【林老师,你还没出道就已经有和影帝媲美的实力了,怎么做到的啊?对着镜头谈笑风生,绝口不提自己霸凌新人的事。】
点赞第二高的留言则来自夏晗的粉丝,非常义正言辞:
【请林风裁给夏晗道歉。】
林风裁的视线匆匆掠过这些留言,关掉手机,他当然明白,自己被误解了,误解他的不是少数个人,而是一个整体。
删减夏晗戏份是他首先提出来的,可他却完全没有针对对方的意思,完全是为了平衡夏晗的演技和电视剧整体呈现效果之间的矛盾。
尽管他并不在乎网络上的东西,可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庞大的一个整体,对他的全盘误解和否定,他难免有要证明自己的冲动,然而那个营销号所讲的故事那般传神,所呈现的证据又那样确凿,他实在无从下手。
正在分条缕析的过滤这些内容,试图理出一点解决问题的头绪,他接到了秦修璟的电话。
这种时候,秦修璟出奇的冷静,说话毫不拖泥带水:“风裁,你千万不要发表任何态度,虽然网友们也在攻击你,但是这条热搜所涉及到的人里,热度最高的是我和夏晗,而且当时你之所以删减他的戏份,我是直接原因,你...不要掺和进来,网络上的事,过一段时间大家都会不记得了。”
林风裁听他的意思,有点要替整个剧组挡抢一般,他知道秦修璟为人一向直爽义气,可是他毕竟是暴露在大众视野中的人,这种事千万马虎不得,便道:“网上的事我不如你们懂,但是秦老师,你也不要冲动,要不我们见一面吧,叫上项导,我们从长计议。”
秦修璟只叮嘱林风裁:“林老师,不必担心,我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了,这种事经常遇见。”
挂了电话,林风裁更加忧心了,果然,没一会儿,新的热搜词条盖过旧的,登顶热搜榜,这一次,词条内容只关联了秦修璟:#秦修璟说自己没霸凌新人#
点开词条,第一条微博就是秦修璟发的,和他平时少言少语的发言不同,这条微博的内容多达五百字,毫不留情的指责夏晗演技不好,并说明这才是导致他发火以及导演和编剧删减其戏份的根本原因。
当然,剧还没播,口说无凭,观众怎么知道夏晗的演技究竟好不好?
秦修璟的这条微博除了让网友们向他集火,并没有起到澄清的作用。
林风裁看到微博实时里那一条条针对秦修璟的恶评,眉皱的很深,等他点了出去,再看热搜榜,忽然发现和他关联度最高的那条名为#林风裁删减夏晗戏份#的词条,不见了。
林风裁以为秦修璟帮他撤了热搜。
又是集火于自己,又是帮他撤热搜,这一套操作下来,林风裁不得不陷入感动之中。
他放下手机,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打了电话过去,想道声谢,然而谢字刚出口,秦修璟却如实告知他:“不是我撤的。”
林风裁微怔,那会是谁?
没多久,关于《岁月渡》欺压新人的舆论突然反转了,原因是有个自称自己是剧组内部人员的人,放出了那段秦修璟将夏晗骂哭的近景视频。
这段视频要比原来的视频长一些,上面详细记录了夏晗不断NG的整个过程,他较为稚嫩的演技在视频中一览无余。
评论纷纷变了种态度:
【救命,他真不会演戏啊。】
【凭秦修璟的脾气,竟然能忍他NG这么多次】
【晗子还是好好唱歌吧。】
当然,仅仅在这个阶段,舆论对剧组是否涉及到霸凌新人还在游移阶段,真正让他们下定决心的是这样一条新闻:#夏晗家庭背景#
网友通过这条新闻才知道,夏晗竟然是夏氏集团老总的小儿子,名副其实的皇族!
【皇族不霸凌别人就不错了吧,怎么会被别人霸凌......】
【我去,怀疑他演技这么烂还演戏,是剧组考虑了他家里的背景。】
【说实话,别说演戏,我一直没觉得他唱歌好听。】
【好家伙,我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他的自导自演了。】
......
舆论彻底翻转,微博铺天盖地的对夏晗家世背景的讨论,早已没人再理会剧组到底霸凌不霸凌新人的事。
林风裁推测视频和夏晗家庭背景的料都是项导放出去的,傍晚的时候,他接到项导的电话。
项导问他:“风裁,你没有被网上的声音影响吧?”
林风裁道:“导演放心,我还好。”
项导道:“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剧即将定档的事,林风裁见他不再提热搜,便主动询问:“导演,视频是你放出去的吗?”
电话那一头,项导的笑声有些无奈,“是我放的,但是这个举动并非我的本意啊。”
听他这么说,林风裁立刻想到,如果视频是项导放出去的,那他就冒着得罪夏晗的风险,而夏晗的身后可是整个夏家。
想必导演当时一定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
其实在有关霸凌的新闻里,舆论所针对的重点对象除了秦修璟,就是前段时间刚在网上掀起过热度的他,项导这么做,多半是为了整个剧组着想。
然而——“是梁总让我这么做的。”
乍一听到梁灼的名字,林风裁微惊,那边项导继续道:“我这几天正在跑电视剧定档的事,那里有功夫关注新闻,没成想为着咱们删减夏晗戏份的事,网上竟然闹得这么凶。”
“下午的时候,我接到了梁总的电话,他让我和他找的公关团队直接交流,视频是我交出去的,但是后来关于夏晗家庭背景的新闻,我可不敢放料,应该是他们那边放的吧。”
项导深吸一口气,最终总结:“看来梁总对我们的这部剧非常重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37章 病房里
听到林老师的声音就想见到他的人
说起来,出国这段日子里,梁灼并未主动联系过他,倒是林风裁,到了A国,一下飞机,就发短信告诉梁灼“已抵达”。
然而梁灼没有回复他。
林风裁只当他忙。
项导说梁灼是因为对剧的重视,才出手干预了这次舆论,但是他主动撤掉有关自己的热搜,这件事,到底是在帮他。
林风裁当即决定打给梁灼,然而打了两遍电话,对方都没有接,有一次更是直接被挂断。
林风裁感到疑惑,开始不由自主的回忆两人上次分别时的情景,他告诉他把他当朋友,但是,梁灼的表现呢?
他的笑容古怪,似乎没有想象中的认同。
难不成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这家伙,真是让人废解。
天渐渐黑了下来,薄暮的轻纱飘进房间,滑过窗台、桌面、卧床,最终来到林风裁的脚边,林风裁拉开柜门,取出梁灼曾送给他的那条领带,暗淡的光线下,领带上的绣花显得更加幽深。
林风裁明天就要去参加编剧交流会了,当然得着正装出席,他打算到时配上这条领带。
夜幕彻底即将临,在梁家私人持股的厚达医院里,梁家人罕见的在除重要节庆之外的日子里,相聚一堂。
病房走廊里,顶灯洒下白花花的光线,莫名让人联想到死亡或者其他冷寂的东西。
妯娌们打扮素简,坐在病房外,小声聊天。
“老爷子这次摔的有点重啊。”
“可不是,他那腿本来就有问题,平时老要靠轮椅,这次......”
“你们知道是怎么摔的吗?”
“听说是在园子里给花浇水,正好碰上刘姨离开一忽儿,等刘姨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摔在花丛里了。”
“从轮椅上摔下去的啊?”
“可不,好像那玩意儿还把他的腿砸到了。”
“到底是老了,老爷子当年多强健,威严的不得了,我刚来梁家的时候,都不敢直视他。”
“人都有这一天......”说话的人年龄大些,对老爷子老年多疾共情的很深,忍不住叹了口气。
“婶子,也就是您老心善、实在,真的担心老爷子。”
“兰溪,你这话说的,大家今天都赶到这个地方来,哪个不是真的担心老爷子。”
被称作兰溪的中年女人不禁笑了起来,目光一斜,意有所指,道:“老爷子这一出事,几家欢喜几家愁呢,您在这里发愁,自然有人欢喜。”
她音刚落,坐在他不远处,将她的话悉数听进耳朵去的李青容,“蹭”的一下从原地坐起来,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走远了。
兰溪放肆的笑了起来,“我还没指名道姓呢,人家就主动认领了。”
她这样说,其他听他说话的人也不禁暗自发笑,笑完以后又难免嫉妒:李青容是梁灼的继母,如今,眼看老爷子不行,梁家即将属于梁灼,说到底还是人家运气好。
“好了,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训斥声来自一个戴着无框眼镜,面容严肃的女人,她脸上的法令纹很深,板着脸说话的时候很能唬住人。
此人正是梁允弦的太太樊敏芝。
兰溪却不惧她,眨眨眼,故意道:“二婶,怎么爷爷只让梁灼进去呢?二叔他老人家也很想进去吧。”
樊敏芝脸上的法令纹陷的更深了,却并不动怒,双手抱在胸前,道:“老爷子还健在呢,进去如何,不进又如何?你未免操心太多。”
兰溪顾自笑着,道:“谁知道呢,也许老爷子有什么密旨,只传给他的宝贝孙子呢。”
病房内,刚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的梁老太爷还很虚弱,没有办法坐起来,只能躺在床上,侧过脸,和病床前的梁灼说话。
因为只允许梁灼一人进房,此刻,整座病房里唯有梁灼和他相对,刘姨站在一旁,时不时为老爷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老爷子强硬了一辈子,偌大的家族,他一个人说了算,也确实将家族治理的井井有条——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如今,他面容枯槁,头发稀疏花白,皮肤如同干涸的土地,正如他逐渐耗尽的生命力。
然而,他并不甘心,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衰弱,不愿意相信只是浇个花,他就能从轮椅上摔下去,更不愿意相信,这一摔,会将他注定衰竭的生命力带走大半。
他把梁灼叫到床前,所说的第一句话是:“有没有给我找最好的大夫?”
梁灼的视线扫过老爷子脸上的每一条沟壑,还有那些暗色的无法再挽回的斑痕。
那种暗是特别的,带一点褐色,形状很不规则,哪怕此刻头顶灯光再如何灼眼,落在那些斑痕上,都照不亮它们,它们永远都是那样,灰扑扑的,像是死亡掠过人间遗留下来的斑驳。
梁灼想到了那间书房,那是他小时候最主要的生活场所,一样的暗,一样的沉,人在里面,会被整个的吞噬掉。
书房属于面前的老人,第一次踏入其中,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高大,堆满书的书架、放着珍贵古董的博古架、用来放画轴的青花瓷大缸、那个永远严肃刻板,不苟言笑的爷爷。
那时候,他刚齐桌高,站在原地,默默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书籍、笔架、写字台......所有文房用品,以自身特有的严肃意象,让一个小男孩心生畏惧。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你即将被我培养做继承人,肩负起整个家族的使命,从此以后,你要更严格的要求自己。”
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可是,所有高于他的摆件都于他形成巨大的压迫,去那里的第一天,他只有一个印象,就是房间太暗,而这个感觉一直跟到了他成年,等他长到和房间主人一样高,甚至比他高的时候,他才发现,高处的光比低处的亮很多。
回到当前,他相信,面前这个孱弱者,此刻所看到的光也要比他看到的暗。
想到这里,梁灼生出一缕报复的快意,但他是不动声色的,平静无波的说:“找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没找,你盼着我呢。”
“我没这么说。”
老爷子不知道是跟梁灼说话,还是在开解自己,“我把你从小拉到身边养着,不让你和你妈见面,你恨着我呢,我心里都清楚。”
梁灼牵唇淡笑,语气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好坏,“所以你一直防着我。”
爷孙俩难得坦承相见,经梁灼的提醒,老爷子也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你太听话了,那时候你妈妈刚疯,我把你送到她身边去,她没认出来你,把你抓伤了,可是你回来以后竟然连一个稍微含着怨念的眼神都没有,反而向我证明自己的真心。”
听他说起以前的事,梁灼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不敢有啊,爷爷。”他的脸上突然挂起一种诡异的笑,从椅子上坐起来,拿过刘姨手里的毛巾,替老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擦起了汗,声音很轻:“何况,你的这一天,我早都想好了......毕竟,我比你年轻。”
老爷子的脸色冰冷。
梁灼笑了一下,不语,放下手里的毛巾,是打算离开了,被老人叫住。
“梁灼,”他道,“梁家马上要到你手里了......祝贺你,但是......梁家必须要有后。”
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终于露出真实的病弱:“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然而,他的这句话只换来梁灼的一声嗤笑,他看了老爷子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听到身后刘姨充满焦急和安抚的声音:“老爷您别气,小灼他肯定听进去了,哎呦呦,瞧这汗出的。”
出了病房,他沉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因此也没人敢和他搭话,询问一句老爷子的病情。
稍后,梁灼坐进车里,打开手机,时间显示零点整,他看到两通未接电话,都来自林风裁。
尽管知道林风裁此刻已经睡了,他还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拨了过去。
——“喂。”
是林风裁的声音,带着倦意。
梁灼没有立刻回应他,一个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听到,他觉得遥远,觉得陌生。
顿了一会儿,他抛出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真的是你吗?林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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