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暂停后跳下马车，走到闹事的人面前，稀奇的是这一次闹事的竟然不是希尔格，而是那位胖乎乎的叫巴尔顿的 NPC。
在适应了黑暗之后，这一次姜戚更快速看清楚了巴尔顿的样貌，他的眼睛竟然有一只瞳孔是缩小不变的。
按理来说，耀芒城的人员因为没有经历过极端的黑夜求生，样貌跟正常的人类不会有太多区别，但是身为科学家久居实验室的巴尔顿反而进化了。
果然，城市副本很有意思。
金羽看着已经被其余几名玩家摁住，不再动作的巴尔顿，语气冷淡：“你确定还能回去吗？”
巴尔顿没有回答，他掠过金羽，朝着后方的姜戚，凶巴巴道：“你在笑什么？”
几人都看向突然被点名的姜戚，金羽也顺着他的话茬说：“是啊，你在笑什么？”
“我笑你们明明有保暖设备却还不用，硬生生陪着我们受冻了这么久，明明我们才刚认识，你就有这样同甘共苦的精神，实在是太让我高兴了。”
巴尔顿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说：“什么同甘共苦，我们要是有保暖设备，还会在寒潮中挨冻这么久吗？”
“如果没有的话，那你们铁箱里装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我们的通讯设备了，要知道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需要搭建通讯台与城主联系。”
“通讯设备需要每个人都带吗？”姜戚看了几人脚边的铁箱说，“这样吧，你们非要回去也可以，但是要走的人需要将通讯设备留给我们，我们带着萨满一个人抵达渊棘城也可以。”
“不行！”巴尔顿连忙阻止，“都给你们了，我们用什么？”
姜戚语气平平：“我们出发不久，你们要回去的话，我们也可以分一辆马车送你们回去，除了路上冷了点，在月亮消失前兴许还是能赶回去的。”
“回去的逃兵无法给城主提供有用的信息，这通讯设备你们拿着也没用了。”
巴尔顿想要辩解，可又被姜戚堵得不好说什么，最后他身旁戴着黑框眼镜的查理，叹了口气道：“算了吧，他们是在黑暗中求生的佣兵团，就算是黑暗中的危险都能看清，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拙劣的谎言。”
巴尔顿看向了查理，显然刚刚的躁动是俩人一起商量的，而且主心骨还是后者。
查理无奈坦白说：“没错，我们的铁箱里确实有可以散发热源的物品，可是这个物品只能供一人使用，而且要在最关键的时候。”
“你们刚刚也听到了，出发的人都在第3天失联了，我不认为他们还活着，如果现在就用了，之后的几天怎么办？”
金羽皱眉：“我们不会抢走你们的求生物品，你们既然被城主送了出来，就不可能出去，就算你们用取暖设备回了城他也不会收留你们。”
“他会的。”查理说，“城主是个好人，我们被送出来也是迫于无奈。”
查理试图谈判：“这样吧，你分一辆马车给我们，我们留一台取暖设备给你……里面还有食物和照明设备，你们之后都能用到。”
“金羽大人，要不我们答应他？”刘沉有些心动，要是有了这台取暖设备，就算每个人轮着用，也能少掉不少积分。
哪怕吃到离开游戏后能获取20万积分，但现在为了提供保暖值，看着积分哗哗流，他还是会有些心疼。
刘沉说：“不过是放两个人回去，我们只要送一个人到就可以了。”
“不可能。”
“金羽大人……”
“任务说了是护送你们一行五人去渊棘城，因此哪怕你们被野兽分尸，只留下残缺的尸体，我也会带着你们的尸体继续前进。”
查理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他明白若是他们还执意离去，佣兵团的人恐怕就要将他们再次解决。
“我明白了。”查理看向巴尔顿，“我们把取暖设备拿出来吧，只是……”
“这只能保护我们两个月夜，之后再遇到寒潮我希望可以放缓脚步，我们的素质跟你们佣兵团的人不一样，如果再继续走下去，可能真的会冻死。”
金羽与查理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姜戚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冷漠，他并不在意这些NPC的死活。
“没问题。”姜戚抢在金羽前答应，“但是之后请不要再试图逃跑。”
“只要不要让我们觉得生存环境太过艰难，佣兵团不把我们当人看的话，我们也不会逃跑，毕竟一开始我们是自愿跟你们出发的。”
【恭喜玩家们开启全新成就：清醒的共同前行】
【城市副本进度+1%，任务剧情发生些许改变吗，请玩家继续认真完成】
金羽显然不满意查理的态度，他还未张口就被姜戚拉住了手，拖离了几人。
意外的是，金羽竟然没有丝毫反抗，就这样被他拉回了马车。
等马车重新出发，姜戚才察觉手中的温度，问：“你究竟兑换了多少温暖值，手有些热过头了。”
“有钱，不用你管。”金羽抽回了手，难得老实没有怼回去。
而姜戚感受着手中残留的温度，再次确认——80度。
正常人类能达到这个体温吗？
姜戚垂眸，掩盖掉了眼中的疑惑。
由于中间发生的谈判事件，之后玩家和NPC之间相处的极其和谐，直到月亮的光芒彻底黯淡之时，金羽才让大家停下，搭建起了帐篷。
“睡吧。”金羽对着NPC们说的，“其余人按照编号顺序轮流守夜。”
“不点火吗？”此刻最后的月光也隐入在黑夜之中，萨满不适应这彻底的黑夜。
金羽拒绝点火：“你们有取暖设备，不需要篝火。”
“不是热，我们需要光。”黑夜中只能听到萨满的声音，像是砂砾在地面摩挲，“我们都需要。”
“光和热会引来其他的东西。”
“可是没有光也会引来其他的东西，我们需要……”
“别神神叨叨的了。”墨七的声音出现了，他语气不耐烦，“闭上眼睛也看不见，不需要那东西。”
几次被人拒绝，萨满不再要求，他只得弱弱妥协：“好吧。”随后钻进了帐篷之中。
“一号和我一起值守。”
姜戚才踏出一步，右手就被卫精拉住：“我去吧。”
一路上她听了不少金羽和姜戚之间的对话，能感受到金羽不怎么喜欢他，对方说不定会利用夜间巡逻的危险陷害姜戚，让他直接退出游戏。
“我说的是1号。”显然金羽听力很灵敏，他听到了他俩之间的对话。
下一秒他走到二人的面前，拉住了姜戚左手：“如果还想要那十万积分，就跟我去巡逻。”
姜戚并不是特别想要十万积分，他明白卫精的顾虑。他不担心金羽会做什么违规的事，于是他扯出了右手安抚道：“你先休息。”
姜戚还想再嘱咐点什么，就被金羽直接拉离人群，远离了帐篷内圈。
[系统，如果城市副本中，玩家对我进行了攻击，你有什么保护措施吗？]
【新手光环可以让玩家免受一次致命伤害，不过请玩家姜戚放心，我并未察觉到眼前的人对你有任何攻击企图。】
没有攻击企图那金羽找他干什么？
“你会讲故事吗？”
金羽突然开口，打断了姜戚与系统之间的交流，他在听到“故事”两个字时微微抬眸，将视线落在了黑暗中的那人：“你想听什么故事？”
“什么故事都可以，最好是睡前故事。”
哪怕姜戚见过的人很少也明白，蜃楼中应该很少会有喜欢听睡前故事的玩家，毕竟在进入蜃楼后，大多数人的目的都只有通关副本一条
那些喜欢听睡前故事的，除了从小就被父母恋爱的孩童之外，恐怕就只有……
姜戚脑海里想到了一些可能性，但因为有脑海中的系统存在，他没有直接点破，而是反问：“你叫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讲睡前故事？”
金羽冷哼一声：“你要是不会讲就算了。”
“会一点，但我需要一个讲故事的理由。”姜戚说。
“一个故事10万积分。”
“这不是积分的问题。”
“20万积分。”
姜戚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老实说，我确实会讲睡前故事，而且有不少睡前故事可以选择。但你还继续用积分来收买我的话，我就先去其他地方了。”
说着姜戚就迈出步子，佯装要走。
“等等。”金羽拉住了他。
姜戚回头，他现在越来越适应现在的视力，哪怕没有其余的光，他也能看清楚金羽的身形。
此刻他低着头的，哪怕表情不清楚也感受到金羽应该是在纠结什么。
“不急。”姜戚进入副本后只有声音没怎么便，此刻声线缓和清润，金羽听到后紧了紧手说：“我不喜欢你的名字。”
姜戚笑笑：“嗯，我知道。”不然也不会给他取个刘一这么随便的名字。
“但是你的声音很像我家乡认识的一个人。”
“你喜欢他？”
“喜欢……或许是吧，我们关系不错，他对我很好，不仅给我准备好吃的，给我包扎伤口，还会给我讲睡前故事，但是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听到了。”
从对方简单的描述中，姜戚已经可以判断，金羽应该就是他在禁闭区养的宠物之一，而且讨厌他名字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这个“路人”和他的主人用着同一个名字。
只是他不清楚为什么金羽是哪个宠物，而且与其他宠物不同，是在散之城变为了玩家身份。
他记得刘沉的吹嘘中提过——金羽在散之城待了很久，不是在过关副本，就是操盘其他人购买副本消息。
姜戚问：“那为什么不去见他，让他说给你听？”
“我暂时还回不去。”
周围环境空旷中，金羽的声音显得更加孤零零的。
金羽见对方没有回应，撤回了双手：“如果你还想再问更多的话，我也不能再告诉你了。”
“最后一个问题，跟散之城有关吗？”
“无可奉告。”金羽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我不想听睡前故事了，你回去吧，今晚你不用值守了。”
对方回避的态度对于姜戚来说，已经间接得出了答案。
本来只是想进来逃避系统顺便找找刘慧，之后随便找个理由退出去，现在看来他必须要在城市副本走走剧情线了。
金羽的脚步声渐远，姜戚收回心绪，嘴角上扬：“可是我又有点想讲睡前故事了，免费给你讲，不听吗？”
脚步声消失了，但姜戚依旧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那人没有回过头来。
姜戚没管对方的行动，开始讲起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只金色的小鸟。”
“从前有只金色羽毛的小鸟，在天空飞翔时不小心被击中翅膀，坠落到了湖边。”
“森林里有很多凶恶的动物，翅膀受伤不能飞翔的小鸟很着急，它很害怕被其他动物吃掉。”
“就在这时一只大老虎走了过来，嘴巴里还叼着一只鹦鹉。金色的小鸟害怕自己也被吃掉，它扑闪着翅膀想要逃离，可是怎么也飞不起来。”
“于是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虎走近，没想到……老虎竟然放下了鹦鹉，而鹦鹉嘴里还叼着一只虫子——原来他们是来喂食的。”
金羽慢慢靠了过来，随着故事的发展离姜戚越来越近，直到最后故事说完，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朦胧，最后不自主靠在姜戚身上，于是姜戚托着他的身体，慢悠悠将“动物们都来救小鸟，最后金色小鸟翅膀痊愈”的故事说完了。
“金色的小鸟值得被大家宠爱，对吧？”金羽恍恍惚惚说出这句话。
姜戚眼中带笑说：“嗯，对的。”
“嘿嘿，大家都喜欢亮亮的东西。”金羽说着说着，彻底昏睡过去。
当刘沉和王格出来交接，注意带姜戚身边依靠的人影是谁时，都目光错愕。
姜戚也没在意两人的氛围，淡定说：“他睡得比较沉，我先带他回去了。”
刘沉点点头，直到确定姜戚的声音消失了，才惊呼出声：“卧槽，金羽大人不是讨厌刘一吗？刚刚是怎么回事？”
“声音小点，”王格说，“金羽大人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或许是累到了。”
“的确。”刘沉跟着金羽进过几次副本后，几乎没见他睡过几次，就好像他本身就不需要睡觉一样。
要不是因为金羽能出现在城里，而且发放的积分都能用的，刘沉真的怀疑金羽是隐藏NPC。
不过现在……
“原来他也是会睡觉的。”刘沉喃喃道。
姜戚送金羽回了帐篷，或许因为此刻他已毫无防备熟睡，哪怕是在黑暗的帐篷之中，他的金发依旧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就像在禁闭区一样。
他摸了摸淡金色的长发，终于想起自己确实有那么一只很久没有回来、也没有提交加班申请表的小宠物。
那是他在森林里捡到的一只小鸟，就如故事里所说它身受了伤，被其他宠物捡回来送给了姜戚，这只小鸟平常最爱听的就是“大家都喜欢它”的故事。
平日听了都会开心的打滚，还会跳到每一位动物面前，挺着胸脯展示它被姜戚薅的毛茸茸，甚至炸开的羽毛。
姜戚也曾奇怪过一段时间，为什么小鸟没有回来了，但时间长了，姜戚也以为它或许跟当初的安安一样，不告而别了。
“又不是第一次，我不会再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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