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条腰带还是落到了陆长遐的皮肉上,期间陆铮要陆长遐认错,陆长遐抬着脸,疼得直抽气,却还是坚持道:“我没错。”
陆铮把他抽得皮开肉绽,伤痕斑驳,陆长遐头都没低一下。
最后是陆妈妈心疼地夺过了那腰带,才阻止了这场惩罚。
陆长遐,犟得厉害。
03
陆长遐挨了一顿猛抽,当晚就发起了高烧。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晕着的,还是睡着的,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进教室的时候,正好看见楚衍之将一封信封塞到了他的桌洞里。
陆长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紧张起来了,见楚衍之要出来了,便着急地找了个柱子躲着,他想去看看那个信封,又控制不住地想去看楚衍之。
人为什么没有两双眼睛!陆长遐恨得咬牙切齿的,眼睛却是舍不得从楚衍之背影上挪开。
直到看不见的时候,陆长遐才捧着一个扑通乱跳的心去自己的位置上,他的心跳动得太厉害了,似乎切断了心脏给大脑运血的血管,他什么也思考不了,连走路也是同手同脚的。
他记得楚衍之的那个信封,和之前他收到的情书一样是粉红色的。
他颤抖着手去摸桌洞,这次他的桌洞没有被乱七八糟的信封占满,只有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安静地塞在里面,落款处的“楚衍之”三字十分清秀隽永。
字如其人。
陆长遐之前经常去找楚衍之,自然清楚楚衍之的字是什么样的。
他手心都冒了汗,全身都像被架在架子上烘烤,正准备拆开信封时——
他醒了。
“小遐!”迎上来的是陆妈妈。
陆长遐动了动眼睛,又看见了一旁心虚又担心的陆铮,很明显是被他老婆狠狠教训过一次了。
陆长遐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气哭了。
04
陆长遐养好了伤,就回去上课了。
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桌洞里还是塞满了信封,还有随之的小礼物,陆长遐本想像往常一样扔掉,但鬼使神差地就拿了出来,一封一封地拆开看了一眼。
没有熟悉的名字。
陆长遐手动了动,最终还是一封不落地全扔垃圾桶里了。
“对啊,”旁边的男生在大声说话,“九中旁边的那家店里有……的手办。”
陆长遐手一顿,他没听清楚到底是谁的手办,只是听见熟悉的初中,便下意识看了过去。
“我今天放了学就要去买!你们谁陪我去买?”那男生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远大志向”,眼里似乎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他说到一半,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扭过头,正好对上陆长遐的眼睛。
陆长遐在学校里向来不合群,谁也不搭理,这会儿倒是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他说:“我陪你去。”
那男生:“……”
他喜欢的这个角色是一部很冷门的作品里的,平日里别说同好,就连看过的人也找不到,听陆长遐这么说,还以为陆长遐是自己久久寻觅的知己,登时脸上大放异彩:“你也喜欢?!”
陆长遐身体抖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
男生:“?”这么激动?
陆长遐脸都憋红了,最后说出来的话,声音却是十分小:“……什么喜欢。”
05
那男生叫顾安巡,彼时的顾安巡还不知道他以后会被这个恋爱脑折磨成什么样子,满心都是找到了同好的惊喜。
九中的旁边有一条满是桂花树的小道,树影间藏着一些小小的店铺,顾安巡想去的店铺也在其中。那店铺的门是玻璃门,在九中的斜对过。顾安巡的目光粘在了货架的一个个精美的手办上,陆长遐站在门口,假意在听顾安巡讲话,实则时不时地看向门口,透过那扇玻璃门,去看九中的校门口。
但是人太多了,陆长遐什么也看不到。
顾安巡挑了半天,最后全买下来了,却看见陆长遐心不在焉地站着,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不买?”
陆长遐含糊地应了一声,无意回复他,目光还是屡屡往那边看。
顾安巡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的这些手办,也没在乎陆长遐对自己的敷衍态度,他抱着那些手办就要离开,陆长遐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问出来的这句话:“你不再看看了吗?”
“啊?”顾安巡疑惑地看向他,“我都买完了啊。”
陆长遐一噎,没了别的说法,只能跟着他出去了。
顾安巡一边走一边跟他说,说到一半发现身边人的身高不太对,一低头,一个女生正警惕地看着他。
顾安巡:“……”
他手忙脚乱地道了歉,一回头,发现陆长遐还在一步三回头地小步小步挪着。
顾安巡扒着人群挤回陆长遐身边,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自认为十分贴心地问道:“陆长遐,你是不是得痔疮了?”
陆长遐:“……”
他还没反驳顾安巡,旁边的车便带起了一阵气势汹汹的风,把旁边的桂花吓落了不少。
风来得凶,去的时候倒是缓缓地,桂花乘着风的尾巴温柔地往下落,身材修长的少年踩着风轻轻地走了过来。
陆长遐看见桂花落到他的肩膀上,霎那间,周遭的一切都随着那瓣花瓣静止了,陆长遐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他浑身的感知都集中在了目光上,而他的目光——难以控制地全部落在了楚衍之的身上。
顾安巡见他一个劲往那边看,也伸着脖子去看:“你看什么呢!”
陆长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心虚又慌乱地挡住顾安巡的视线:“没、没什么!”
顾安巡:“?”
陆长遐手忙脚乱地捂住了顾安巡的眼,一边依依不舍地看着楚衍之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边口不择言地解释着:“我脖子扭了。”
顾安巡不免有些担忧他:“好端端地怎么扭了脖子?”而且脖子扭了为什么要捂他的眼啊?莫非是觉得自己会嘲笑他?
陆长遐眼见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远,穿过金灿灿的桂花,走向更远的地方。
他遮着顾安巡眼睛的手缓缓地落了下来,目光还流连在那一处,小声地喃喃道:“就是扭了啊……”
06
那日一见,陆长遐愈发不敢睡觉了。梦里满是金黄色的的桂花,静静地散发着香味,什么都不用做,便惹得陆长遐心跳不已。他有时梦见桂花落了楚衍之满肩膀,有时梦见楚衍之踮着脚去够桂花,有时梦见楚衍之伸直了手臂去接桂花。
最慌乱的几次,他梦见楚衍之捧了一把桂花,低声问他喜不喜欢。
陆长遐心脏跳得厉害,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后天旋地转,他醒了。
呆愣愣地坐在床上时,最讨厌做梦。
陆长遐突然发现自己现在不仅不敢看楚衍之,也不敢看桂花了,更甚者,他也不敢做梦。
他时常睁着眼坐在窗边一整夜。他看月光,便想到楚衍之白净修长的脖颈来,看星光,便想到他的眼睛来,他什么也不敢看,他看什么都会想到楚衍之。
楚衍之这个名字,是想到都会心如擂鼓的程度,哪怕是四下无人的安静夜晚,陆长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难以喊出口。
他想不通,怎么有个名字,叫人嘴都张不开。他百般纠结,觉得说得语气轻了像是轻浮了他,说重了又会吓到他,喊得急了便不合礼仪,喊得缓慢了又怕他等不及。
他憋了又憋,怎样都说不出来,怎样喊都不合适。
好些个夜晚,他都在纠结怎么喊出楚衍之的名字都心头鹿撞中度过,可是他从月光如水坐到晨曦初露,一次也没有成功念出声过。
07
顾安巡从那日之后就默认自己和陆长遐成了好兄弟,天天找他聊天,聊他喜欢的番、喜欢的球星、还有豪门之间各种各样的八卦。
陆长遐只敷衍地应来应去,顾安巡却说得不亦乐乎。
“九中那边开了个很好吃的炸串店。”顾安巡常常说着就换了话题,思维跳跃得很。
陆长遐一顿,他看向顾安巡。
顾安巡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可惜的意味:“我还想去呢,但是要下雨了,我没带伞,今天应该去不成了。”
陆长遐把笔一放,立刻道:“我带了伞,今天就去。”
顾安巡一愣:“啊、啊?”
这、这么迅速?不是,陆长遐这么够哥们啊?
顾安巡在陆长遐异常坚定的目光中愈发感动——他这个兄弟没白交!
当天下得雨很大,秋风粗鲁地把桂花撕扯下来,落到地上,又被暴雨糟蹋得很厉害。
两人到炸串店的时候还没下雨,顾安巡从里面卖炸串,陆长遐说熏得慌,便出去了。他期待又紧张的目光挨个扫过过往行人,人影被雨幕模糊,面孔被伞遮住,陆长遐费尽心思去看每一个人,大多是失望而归。
他想,说不定楚衍之已经走了。
这么大的雨,连旁边卖小吃的小贩都很少,楚衍之肯定被楚家的人接走了。
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却依然舍不得移开目光。
我再看最后一个。
陆长遐悄悄地想。
他看了很多个最后一个,看到最后人影稀疏,才看到没有撑伞的楚衍之淋着雨慢慢走来。
陆长遐:“?”
他惊慌至极,怎么能没带伞呢!
楚衍之身上都被淋透了,校服湿答答地贴着身,额前的头发也被淋成了一缕一缕地,往下淌着水。
一场秋雨一场寒,陆长遐两眼一黑,楚衍之淋这一场雨肯定是要发烧的!他什么也顾不及想,忙抱着伞跟了过去,秋雨落在他的衣服上,他一点也察觉不到。
临近楚衍之,陆长遐又胆怯起来,他不知道怎么说,他还没有练习好喊他的名字,他只能抱着伞呆愣愣地跟在他身后不到一米的位置。
陆长遐左右张望了一下,瞄准了旁边的一个小摊,他飞速地跑了过去,躲在小摊贩的三轮车后,见楚衍之要来,忙把伞朝他丢过去。
陆长遐只能透过车底的缝隙去看,他看见伞打到了楚衍之的脚踝,楚衍之停了下来,他的心也跟着停了一下。
“你!”小摊贩揪了他的衣领一下,“干嘛啊?”
陆长遐被他揪得视野错乱了一下,他害怕小摊贩的叫喊会迎来楚衍之的注意,只能着急地给他道:“一份章鱼小丸子,我避一下雨。”
小摊贩拧了拧眉:“我是卖铁板鱿鱼的。”
“铁板鱿鱼也行。”陆长遐胡乱地说着。
小摊贩又问:“那你要什么?”
陆长遐正急着呢,这小摊贩还问起来没完,他胡乱道:“都行。”
小摊贩:“?”
陆长遐耳根总算清净了一下,他迫不及待地蹲下身再去看那处,水淋淋的地面,只剩了一把孤零零的伞。
陆长遐一怔,茫然地站起身,这次他的视野更开阔了,看见急色匆匆的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绕开了他那把伞,人来人往,没了楚衍之的身影,只剩下了一把黑伞。
一定是我刚才打疼他了。
陆长遐失魂落魄地走了过去,也不嫌脏,就这么把伞抱到了怀里,他走到了小摊贩面前,给他付了钱,道了一声“我不要了”,便匆匆离开了。
陆长遐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的心闷闷的、酸酸的,仔细感受来,还有几分疼痛,他抱着伞,在雨中茫然不知所措。
顾安巡踏着水着急跑来,他用衣服替他的炸串挡着雨,看见陆长遐,他不假思索地催促道:“快打伞快打伞!”
陆长遐抱着伞,难过极了:“我不打!”
顾安巡:“?”
他只当陆长遐在开玩笑,便重新道:“别闹了,这雨能把人淋死了。”
陆长遐把伞抱得更紧了,他大声喊道:“我就是不打伞。”
顾安巡似乎是看出来他有几分认真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陆长遐:“不是?你疯了?下雨天不打伞?——那我们的炸串咋办,淋湿了还怎么吃。”
陆长遐被他一连串的话语弄得烦死了,他崩溃地大声哭喊∶“我不给你打伞,我不吃。”
他哭得实在撕心裂肺,滚烫的泪水混着冰冷的秋雨流进嘴里,顾安巡拿着炸串目瞪口呆地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完了,陆长遐的脑子被雨淋坏了。
他看着这场瓢泼大雨,又担忧地想,那我的炸串怎么办,我一口都没吃呢。
陆长遐一边哭一边抱着伞走,顾安巡去旁边买了一把新伞,一边吃着炸串一边跟着他,陆长遐就这么一路走回了一中。
顾安巡冷不丁地发问:“哭这么伤心——你是不是失恋了啊?”
陆长遐又被他气哭了,在大雨中反应颇大地喊:“你放屁!你才失恋了!你会不会说话!我不跟你玩了。”
他都没谈恋爱呢,怎么就失恋了!顾安巡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这样诅咒他!
顾安巡沉默了一下,突然就原谅了陆长遐。他想,啊,果然是失恋了。
08
陆长遐从那天后就不去九中了。
但是楚衍之还是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只是楚衍之不会再捧着桂花问他喜不喜欢,也不会往他桌子里递粉色信封了。
他梦见楚衍之冷冷地看着他,说,你打疼了我,别靠近我。
他试图去给他解释,可是楚衍之转身就走了,越走越快、越来越远,陆长遐跑着都追不上,急得好几次都在半夜醒来。
他喃喃地说:“对不起。”
却只有满屋的漆黑听见过。
陆长遐很难过,那场秋雨明明已经停了,可是他还是感觉那场秋雨下个不停,让他的整个世界都变得万分潮湿,阴霾笼罩。
顾安巡觉得他这样不好,便带着他去打篮球。陆长遐兴致缺缺,顾安巡十分认真地给他道:“这场比赛可重要了。”
陆长遐最近心确实烦,便听了他的话。
93/95 首页 上一页 91 92 93 94 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