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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屋里立刻就吞了过敏药，满嘴的香菜味让他感觉有点恶心，他又硬撑着爬起来漱了口才重新躺回去。
严竹和温凌云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很久之前。
他空着屏幕点了几下，回忆着刚才许娇娇说的话。
因为网上的事儿，温凌云的事业受到影响，甚至在谈生意的时候被羞辱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更加不能坐视不理。
说到底，这事儿是他挑起来的，理应他来承担。
严竹把手机放在手里颠过来倒过去地，最后还是没能发消息。
刘玲给了他好几套公关方案，说来说去都是让温凌云承担大部分责任，毕竟不在圈里混，时间长了也就不受影响了。
可严竹不想这么做，他跟刘玲通完电话之后，就直接打开了微博，把自己的微博头像换成了温凌云培育地玫瑰花。
隐晦而坚定的发声。
这个变化立刻就被粉丝捕捉到了，立刻脑补了八百场大戏，严竹愣是在手机跟前盯到后半夜，眼看着已经没有太多针对温凌云的话题了才睡过去。
第二天，严竹照例起来先看一下工作邮件，刷一下时事。
——林阳市发现不知名传染病！
这条热搜排在榜单第一。
“妈，我们去买点菜吧。”
严竹把羽绒服套身上，顺便找了几幅口罩给严海涛和艾柔都带上了，“新闻看见没，林阳那边有病了。”
严海涛大大咧咧地笑笑，“这个啊，我早就知道了，没多大事儿吧，别担心。”
“反正先准备着吧。”
严竹说完就开动车子带着父母一起去了菜市场......可他们到的时候所有的果蔬肉蛋奶全都卖完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架子。
他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跟许娇娇打电话，各个app的新闻立刻把他的手机屏幕都占满了。
“爸、妈，我们先回家。”
他说着就多掏出了两个口罩，“来，多带一层。”
严海涛心大，总觉得是大家小题大做，“哎呀，没事，放心吧，离咱们远着呢，这些人就是太容易恐慌了。”
严竹没接他茬，直接上手把口罩扣他脸上了，“走吧。”
严父，严母：“哦。”
***
这场不知从何而来的病，传染速度史无前例得快。
严竹每天早上都会关注一下最新情况，重症多少、轻症多少、如何预防。
眼看着情况越来越糟，就连距离林阳很远的他们，每天也被这种焦灼的氛围包围。
“宝贝儿，吃点鸡蛋吧，增强抵抗力。”
早餐饭桌上，艾柔煮了一大碗鸡蛋，美其名曰要给家里人补充蛋白质，可严竹却一个都没吃。
严竹低着头，一边翻手机看温凌云更新的头像，一边回应，“不吃，噎得慌。”
温凌云的头像还是之前的玫瑰，可能是因为天气很冷，玫瑰没有变化，还是光秃秃的两根儿枝。
严竹必须仔细放大才能发现，玫瑰其实已经钻出了小芽。
艾柔愣了一下，她好像很少能主动听儿子说拒绝的话，虽然很正常......但是真的很少能听到。
她笑着说：“原来你不喜欢吃这个啊，妈妈都没注意到。”
严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经意回了话。
他收起手机，端端正正地坐着，“妈，其实我有很多习惯，你和我爸可能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严海涛也愣住了，缓慢的搁下筷子，“儿子，我们可能......。”
“但这些都不重要。”
严竹打断了严海涛的话，“其实我更在意的是，咱们能好好一起过日子，而不是一直在翻旧账。”
“没错......我小时候生病您没及时送我上医院。”
“可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在奔波，我心里知道的。”
“我妈做研究太忙，把我搁家里三天，这事儿也没错......。”
艾柔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宝贝。”
“可是妈！”
严竹说：“这事儿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人都三十了，这些旧账就不要再翻了。”
“我不想成为你俩吵架的焦点，天天拿我吵架真的没意思......会让我觉得......我很多余。”
“我小时候还想呢，是不是没有我，你们就不吵架了。”
“所以我什么都不敢说，唯恐说了什么话，又惹得你们开始翻旧账......我真的不喜欢那样。”
严竹一口气把这么多年的想法说出来，他感觉自己已经脱力到浑身发软，甚至开始出虚汗。
他泄了气似的弓起了腰，“所以，我们就好好的，安生的过日子吧，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
“要你们觉得还是不舒心，那就离婚......反正我也不是小孩儿了。”
“我不想成为你们互相攻击的武器了。”
他说完之后都没敢留在餐桌跟前看父母的脸色，站起来的时候因为手足无措差点撞翻了椅子。
严竹快步离开了餐厅，直接进自己房间了。
他到屋里之后心脏还在怦怦跳，感觉呼吸都跟不上了。
心里边是解放呢，还是兴奋呢，他自己也说不清，反正是感觉自己跟前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
他好像变成了小孩了，现在非常着急地想要跟别人炫耀自己的成长。
严竹哼着歌儿，摁开了手机，没有丝毫犹豫点开了温凌云的微信。
——我今天办了件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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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这次疫病来势汹汹，尽管林阳距离温凌云他们已经足够远，可还是受到不小的影响。
最主要的表现是物价疯涨，供不应求！
菜市场和超市所有的粮食果蔬都被抢购一空，就连一些速食产品都没放过。
温凌云看着超市货架上最后一包小米辣，还没来得及伸手呢，就被另一只从旁边探出来的手飞速拿走了。
“嘿嘿！你要吗？那边还有老坛酸菜呢，你年轻人买那个比较合适，小米辣给我吧，我得炝锅用。”
温凌云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揣进口袋里，“我不要，我就看看。”
对方喜笑颜开，“那好的好的好的，快去抢老坛酸菜吧，要不等会也没了。”
“哎哎哎，等会儿。”
温凌云拽住对方马上要溜走的胳膊，“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儿吗，至于抢菜吗？”
“而且，咱们这远着呢......要这么抢，那岂不是物价都被抬上去了。”
对方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一听他这话，立刻鬼鬼祟祟地朝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按着温凌云的头，俩脑袋就凑到了一起。
“你小子，怎么这么天真呢？”
“据我姑姑的姐夫的舅姥姥家孙子媳妇的可靠情报，现在已经......。”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什么？”
温凌云有些脸红地抬起头，不经意地退后了一步。
“两万人......没了。”
“什么？”温凌云大惊失色，立刻朝旁边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就跟刚才这小姑娘的表情一模一样，他立刻小声回道：“真假啊，这么严重。”
小姑娘郑重点头，“对！一时半会且好不了呢，看你人好才告诉你的。”
“反正多备点儿吃的喝的，在家不要出门，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哎呦，不说了不说了，我还得买袋儿面去。”
“你别忘了啊，老坛酸菜。”
温凌云怔愣地点了点头，“嗯嗯嗯。”
他跟小姑娘告了别之后就晃晃荡荡地出了超市。
其实他今天的目的就是来看市场行情的......他们库存里还有很多没有出货的果蔬，都是因为前阵子舆论被放鸽子没供出去的。
仓库里和冷库都堆满了。
他正愁着这些东西卖不掉，一旦搁得时间长了肯定就卖不上价钱了，高低得赔一笔呢，可突然却出现了这么个病。
温凌云的手机响了，他在口袋里反复摩挲了很久，赶着自动挂断之前的最后一阵铃声接起来了。
“赵经理。”
赵玉明的声音有些急躁，但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十家企业主动抛出橄榄枝要订购我们的货了，你赶紧回来。”
温凌云扯着嘴角轻笑了一下，其实他已经猜到了。
他说：“先等等，我在外头呢，等我回去吧。”
“温总！”
赵玉明的语气有些变了，温凌云已经感觉到对方有些压不住脾气了。
只听赵玉明深呼了两口气才缓缓说道：“现在是我们的时机，也是你的时机。”
“你这么努力的工作，不是想带着温家村一起变好吗？”
“不是想去严竹拍戏的那个特别穷的山村，叫什么来着。”
温凌云随口答道：“大瓦村。”
“对！”
赵玉明说：“就是大瓦村，你不是还想去那开分公司吗？全自动化的那种。”
“只要你抓住这个时机，你想要的说不定全都能得到了。”
“我也是为你好。”
温凌云苦笑了一声，“怎么跟长辈似的......行了，我不说了，等我回去吧，外头齁冷的。”
***
路边的田里将将铺了一层绿，是今年刚播上的冬麦。
温凌云顺手从家里拎了一兜种子，把一些没长好的地方给补种了一遍。
“小温啊，补麦子呢？”
邻居大婶冻得瑟瑟缩缩的路过，跺着脚跟他打了个招呼。
“嗯，也不知道谁家的地，空了一片，我给补上。”
大婶的脸冻得通红，紧紧皱在一起，“你三大爷家的吧......他家儿子今年被困在林阳了，没能回来，也没人帮他忙，估计就疏忽了。”
温凌云把剩下的种子一把扔出去，“哦，怪冷的，王婶赶紧回家吧。”
工厂里的工人零零散散地，温凌云已经在流水线上忙活了好几天了，当真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可现在手上也没有供货的单子，所以大多数人都放假了。
温凌云的手机又响了，他一头扎进车间里还是规整那些被翻乱的纸箱子规整了一通，然后又觉得地面是不是有点脏了。
现在也没个人在这边儿守着，他二话不说，伴着手机铃声开始拖地。
最后又把所有的流水线机器擦了一遍，等天都快黑了，才出了车间。
他转身锁车间门的时候，身后一辆车哔哔地摁了两声喇叭，随后大灯一开让他这个小人物瞬间无所遁形。
“有没有公德心了，眼睛要瞎了。”
温凌云吼道。
赵玉明穿着崭新的皮鞋，推门而下，墨黑的长风衣被冷风吹得鼓起一个大包。
“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啊，为什么不接电话。”
温凌云正眼儿都没瞧他，转身就朝家里去了，“明天再说吧，累了。”
他快步走出了工厂，任由赵玉明在身后骂骂咧咧，愣是没有回头。
赵玉明说得没错，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肯定是有些地方不对。
***
等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才慢下脚步来。
冬日严寒，田里的梗都冻硬了，温凌云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转身就朝大棚走过去了。
玫瑰花棚里他家不远，走上几块地就到了，可那些玫瑰花还是光秃秃的样子，前阵子刚剪了枝，看着比刚进棚的时候更难看了。
他笑了笑，掏出手机拍了张黑漆漆的照片，把头像换了。
临走的时候还顺手把最难看的那盆拎走了。
小院儿廊下的灯光一年到头地亮着，一进胡同就能看见。
夏天还会有飞虫绕着灯泡乱转，现在冬天也没了，总觉得那灯泡都被蒙上了一层雾气，看着也不是那么亮了。
姥姥穿着花棉袄，揣着手在门口张望，一看见温凌云进胡同就嚷嚷着迎上去，“小兔崽子......怎么才回来啊。”
“等你老半天了，饿了吧。”
温凌云伸开双臂把姥姥抱了个满怀，随后又双手搂着姥姥的胳膊，“这么冷，等我干什么啊。”
“在屋里待着呗，我早晚不得回来啊。”
姥姥捋了下黑到失真的头发，“现在外边多不太平啊，以后少出门啊。”
温凌云笑着，愣是斜着身子把头靠在姥姥肩头，“行，全听你的。”
吃饭的时候，村里的喇叭还在一阵一阵的吆喝，如果有从林阳回来的人，需要及时上报。
如果跟去过林阳的人有接触，一定要及时去村委会隔离做检查。
喇叭一天吆喝好几遍，本来浑然不在意的姥爷现在也会叼着烟筒眯着眼睛看新闻了。
“这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姥爷吐出了一圈儿白烟。
温凌云拿了些养玫瑰的营养土，一边小心翼翼地在盆里铺平，一边抬头扫了一眼电视，“应该快了。”
突然，姥姥从厨房钻出来，满脸歉意地跟温凌云说，“小崽子啊，我跟你说个事儿。”
“说呗。”
温凌云把玫瑰花放下，“啥事啊？”
姥姥说：“是这样的，村头的那个你二姥家上超市买菜没买上，我就寻思着......咱家里还有，就给兜走了几袋子。”
“后来听旁人说，这些东西都金贵，以后会越来越贵。”
“我......我没耽搁你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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