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把压力给到我这边是吧?”俞旼珏抿了抿嘴,压着心底的悸动故意转移话题,“别想拿我当借口,我可不给你背锅。”
俞旼珏偶尔会说些景赪听不懂的话,他也不恼,只轻声道:“我是大将军,将士们都知道无人能左右我的决定,再说我中了暗箭,若不去报这一箭之仇,手底下的将士该如何看我。”
俞旼珏眼睛一亮。
对喔,我是被人劫走了,但其实真正受伤的是阿九。
身为一军统帅,他身上中的这一箭,可谓是扎在了景家军所有将士的身上。
那他们因此去平州倒是有很合适的理由。
“行,我们去平州,去报这一箭之仇。”
平州和吉州交界,吉州和庆州交界,现在他们从庆州去平州,走的同样也是官道。
虽然是官道,但其实也是泥土路,坑坑洼洼的,算不得平坦。
不过这次出门比上次要好很多。
首先是交通工具,之前坐的是木板车,这次是实实在在的带厢马车,还是三辆。
第一辆是之前俞旼珏坐着去看油田的那辆马车,另外两辆,一辆放吃的,一辆放用的。
钱来和钱厚负责轮流驾驶马车,另外还有一队骑兵护送。
不过景赪让大家都换了着装,从官兵假扮成了商贾家的家丁。
景赪是这一行人的大公子,俞旼珏是小公子,景赪让俞旼珏喊他阿兄。
俞旼珏觉得景赪这是从小当人弟弟久了,现在想给人当哥哥。
出发当天,宋大人带着白二在刺史府大门前送他们,他脸上的表情,那是非常不情愿的,甚至还想将俞旼珏留下,让景赪自己爱去哪去哪。
景赪客套话没说几句,牵着俞旼珏转身就上了马车。
二月初,天还是冷,但好在雪不常下了。
一队人白天赶路,夜晚能借宿就借宿,不能借宿也尽量找破庙弃屋歇脚。
寒冬不比寻常时日,夜晚如露宿野外,人很容易被冻坏。
景赪这次出门带的官兵多,就算是借宿在土匪窝里也不怕。
好在一路上无惊无险,安全到了平州。
俞旼珏都觉得惊讶,景赪只笑着说冬日里野兽都不出窝,何况是区区人身的劫匪。
不过也就是近几日太平,再过些日子,等雪化了,无论是野兽还是劫匪,都要出来害人了。
这日后晌,他们一队人马兵分两路,一辆马车先入了白申县的城门。
俞旼珏裹着被子坐在马车里的卧榻上,景赪也坐在他身侧,正抬手将马车窗帘撩开,好让俞旼珏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虽然天气冷,但街上行人不少。
过了年,老百姓又要开始为生计奔波劳碌。
马车慢慢向前行,俞旼珏看见了好几次衣着外貌都和当地人有差异的外族人。
那些外族人凶神恶煞,手中的马鞭随便就敢抽打阻挡他们前行的过路人。
当地的百姓看见那些外族人,个个都躲的远远的,像是很惧怕外族人。
“阿九,那些是什么人?”俞旼珏皱着眉头,回头示意景赪看外面,“他们随意打骂当地的百姓,没人管吗?”
景赪一直抬手撩着窗帘,闻言将视线从俞旼珏的脸上移到窗外,冷漠地看了几眼。
“是辽戎和犬夷两异族人,自我朝皇帝说同意用国土和辽戎换美人后,这两异族的人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大煦境内出现。”
俞旼珏不解道:“但是我在庆州没见过这些人啊。”
“他们不敢出现在吉州,也不敢去庆州,离吉庆两州最近的平州,自然成了他们的聚居地。”景赪收回视线,顺带放下了窗帘。
俞旼珏好奇道:“吉州一直和他们打仗,他们不去吉州,我能理解。但他们为什么也不敢去庆州?”
景赪道:“庆州民风强悍,对自家的财物那是护得比眼珠子还紧,异族人如果去了庆州,谁抢谁有点不好说。”
“还是强悍点好,像平州这边的百姓,都被欺负着到自家门口了,”俞旼珏自己又掀开车窗看了看,然后嘀咕道,“真让人不爽,在自家的地盘被异族人欺负,官府也不管他们,只懂得欺负自己人。”
俞旼珏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马车在这时停了下来,钱厚牵着马匹,钱来走过来掀开车帘。
“九公子,客栈到了。”
景赪一撩衣袍下摆,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将俞旼珏扶了下来。
钱来又一翻身上了马车,将俞旼珏那放在榻底的大竹篓小心背在身上。
客栈的伙计连忙弯腰迎了上来,在知道几人是投店歇夜的,忙将人带去了上房。
镇上客栈也是年后刚营业没几天,房间还空着大半,钱厚连同他和钱来、还有那队护卫的房间一并给订好。
住客栈不方便洗澡,俞旼珏只能草草用布巾擦洗干净,然后躺在了床上。
这次出门比前一次要好很多,但到底一直在路上,精神上易感到疲惫,这才刚到了客栈,俞旼珏就蔫巴了。
景赪将大竹篓放在床尾,走过来弯腰看着俞旼珏,见人半眯着眼在发呆,他又伸手碰了碰俞旼珏的额角和颈侧,见没有发热,这才收回手。
俞旼珏眨巴眨巴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窗外已窗黑一片。
屋里点了油灯,只钱厚一人坐在桌前。
桌边还放着一个正燃着的泥土炉,炉子上摆着一个长嘴铜壶。
“阿厚,他们人呢?”俞旼珏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回小公子,九公子带人去见了客。”钱厚连忙站起来,他两步走到床边,站定后道,“九公子说了,让小公子起了先填饱肚子,叮嘱我万不能让小公子饿着。”
“行吧,叫店家把饭菜端进来,你吃了没?没吃咱一起吃。”
俞旼珏走到窗边的盆架子上,刚想洗手洗脸,钱厚已经提着炉子上的长嘴铜壶走过来给木盆里添热水。
“回小公子,我已经吃过了。”钱厚说着,将长嘴铜壶放回到炉子上,又去开门叫店伙计端饭菜。
“谢谢阿厚。”俞旼珏就着温热的人洗了手和脸,瞬间变得精神百倍,“其他的人呢?都找过来了?”
“人全都过来了,他们能顾好自个儿,九公子说小公子不必理会他们。”
钱厚守在门边,很快就有两个店伙计手中分别捧着木托盘过来,将托盘上的碗碟放到桌上后,钱厚又叫他们重新给木盆换水,炉子上的长嘴铜壶也要再加水。
这一路上虽不至于饿着,但吃的大多都是存放很久的食物,俞旼珏一路上给啥吃啥。今天住了客栈,景赪细心,叫店家准备的全是精致小食。
有软糯的点心,也有酥脆的饼子,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和爽口的野菜。
肉却没有。
俞旼珏虽然不挑食,但他对于肉类还是偏喜欢吃新鲜的,腊肉和薰肉他也照吃,只是没想到被景赪给留意到了。
可能店里暂时没有活鸡活鸭,天冷鱼也没能捕到,所以景赪只叫店家要了些新摘的野菜。
虽然这顿饭没肉,但是野菜也很好吃。
这时节土地还有寒冻,百姓种不了蔬果,但是细雨带来了春意,山上已经长出了不少新鲜的野菜。
如果现在还住在三山屏,这会应该也会同阿和,还有方五马三他们一起上山摘野菜了。
“阿厚,这里是什么镇子?”俞旼珏忽然问钱厚。
钱厚回道:“回小公子,这里是白申县的高泰镇。”
高泰镇?如果没记错,自己买的铺面是在南宜镇,因为三山屏离南宜镇最近。
“那你知道南宜镇在哪吗?”俞旼珏看着钱厚。
“南宜镇在石卢县,再往北边走,坐马车过去,也要一旬才能到。”这个问题钱厚自然是知道的。
一旬,十天,那也挺远的。
算了,以后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阿九找盟友的这件事,生死攸关啊。
吃过饭,俞旼珏手里捧着盛有热水的茶杯,站在窗边往外看。
这次他们投宿的客栈是只有一层的木房子,俞旼珏和景赪住一间房,房间外是处小院子。黑暗中,只有房门边挂的纸灯笼亮着蒙蒙胧胧的微光。
看了几眼窗外,俞旼珏低头喝了口热水。
这时院子外的转角走来了两个店伙计,其中一人右手提提纸灯笼,左手提着一个木桶。另外一人则双手各提着一个木桶。
俩人边走边说着话。
“你听说了吗,庆州那边像是成了不夜城!”
“诶,你也知道这事了?”
“这是真的?不夜城是啥子来着?”
“就是夜里像白日似的亮堂堂的,庆州那边的人夜里出门,街上亮的像白日里一样,听说府衙里也是不夜城,刺史府也是不夜城,白日和夜里一样亮,出门都不用打着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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