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背包肩带的时候,总觉得不方便,于是俞旼珏将小背包的肩带改了一下,给改成了斜跨在胸前的胸包。
之后又走了两日,倒是不再下雨,而且白日还出大太阳。
但这鬼天气该怎么说呢,白日里阳光越猛,夜里反而越冷,昼夜温差大的离谱。
好在这天终于到达了陂陀山。
俞旼珏站在板车上看着远方,脸上看似平静,但心里却一直在打鼓。
这陂陀山说是山,更像是数不尽的连绵起伏的低矮山峡紧紧相邻,一个接一个的陡坡,望不到尽头。
这是要爬滑梯,爬到顶再滑下去,滑下去再爬到顶吗?
景赪好似看穿了俞旼珏心里的吐槽,过来帮他扯了几下头上戴着的绸布头巾。
“不爬山,是从峡底的小道绕着走。”
走峡底?羊肠小道啊这是,这要走多久啊?
俞旼珏掂着脚伸长脖子远眺,前路斗折蛇行般望不到尽头,仿佛是老天爷拿着笔随意画了条九曲十八弯的波浪线,多看两眼都叫人头晕眼花。
“……走吧……”俞旼珏有气无力地应了声,自个儿爬上了骡车坐好。
两匹马已经卸了辕套,又重新换回了骡子拉着木板车。
一匹马被钱厚骑着,他已经先去前面探路。
另一匹马则是景赪骑着,他走在骡车的前头。
钱来坐在板车前牵着缰绳,还时不时抖两下绳子让骡子走快一点。
车轱辘慢慢转动,走向了狭窄的小道。
很窄的道路,两边全是斜坡,走了大半天,才看见有一眼小泉。
那小泉眼很小,在沙土里冒出细细清晰的水流。水流向外蔓延开来,才流出两三步的距离,水流就已干涸。
钱来用竹筒杯小心将水勺进水囊中,俞旼珏在木板车旁来回踱步。
坐久了,整个下半身都是麻的。
景赪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还想伸手扶俞旼珏一把。
“阿珏,等下你与我同骑。”景赪忽然道,“靠着我会好些。”
“不用,你不是说还有个三五天就到了吗?我再撑个几天就熬过去了,现在可千万别放慢脚步,我这会儿全靠这口气撑着,要真慢下来我可就爬不起来了!”俞旼珏连忙摆手。
景赪抿唇,看着俞旼珏不言语。
俞旼珏笑着道:“出远门嘛就这样,熬熬就过去了。”
他不愿意骑马,景赪也没法子,只好步步紧跟在俞旼珏身旁陪着走了一小会。
歇好了,几人又继续赶路。
钱厚仍然先去探路,景赪骑着马走在骡车前面,钱来驾着板车落在最后。
小道是泥土路,可能以前下雨的时候有商贩的车队经过,路面留下数道深陷泥土的车辙。
那些车辙七高八低的,走路自然不成问题,但过骡车的车轮却很是费劲。
俞旼珏坐着骡车就像坐在摇椅似的,而且这摇椅还是前后左右都会动。
上一秒侧向左边,下一秒就能向前晃,颠荡的毫无规律,俞旼珏都不敢松开紧咬的牙齿,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咬到舌头。
骡车正向前走着,不远处响起了疾驰的马蹄声。
俞旼珏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钱厚正骑着马往这边奔驰而来。
咦?钱厚之前探路回来的时候有跑这么快吗?
俞旼珏正想着,却看见走在最前面的景赪猛然从马背上跃起,同时还大声喊道:“阿珏快躲车底!”
而正在赶着骡车的钱来,唰的一下拔出了大刀 ,与此同时两边的陡坡上,不过瞥眼间竟消无声息地闪出了很多人影!
劫匪?!
俞旼珏心中一抖,单手撑着骡车挡板想往下跳,可从两边陡坡上射来的无数暗箭已逼近头顶!
此时的俞旼珏身体正要跳下骡车,谁料到他双脚还没踩到地面,脖子却乍然一紧,下一瞬间他整个人被套牢在颈间的绳索拉扯着凌空飞起!
痛苦的嘶吼无法冲破被牢牢勒紧的喉咙,俞旼珏人在半空,耳边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却又仿佛听见了阿九的怒吼。
俞旼珏眼角余光刚好瞥视到了景赪,他的身上插着箭,正向着自己奔来!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惨厉,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所致。
俞旼珏张大着嘴巴,想喊声阿九,但怎奈声音发不出去。
身体腾空也不过是顷刻,俞旼珏很快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摔,五脏六腑差点全都移了位。
俞旼珏瞪着眼睛,张大嘴巴猛吸气的同时,身体缩成了虾状。
痛!太痛了!浑身上下都在痛!
痛感很快蔓延全身,俞旼珏脖子还被绳索紧紧勒住,窒息的胸闷感让他喉咙挤出嘶嘶的气声。
身体随之又被人拎起甩到了马背上,有人骑着马带着俞旼珏狂奔。
俞旼珏被夹在人和马之间,自己整个柔软的腹部被顶在马背上,簸动间,内脏和肋骨被搅动挤压着,俞旼珏觉得自己要不是被勒住了喉咙,他能一路将已经被搅浑的内脏全给吐个干净!
生不如死说的就是此刻!
而他胸前原本还背着一个小包,包里放着一个小塑料圆瓶,这小瓶子现在正硌着他心脏的位置,就快成为杀死他的第一凶器!
好在这时狂奔的马匹慢慢停了下来。
带着俞旼珏狂奔的人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对方手里还捉着那根勒紧俞旼珏脖子的绳索。
这人见俞旼珏半死不活地垂着四肢和头颅,终于想起来给他解开颈间的绳索。
就在此时,意识已经模糊的俞旼珏听见了一个男人在说话。
“你们小心点!这是大老爷要的人,他要出了事你们一个铜板都别想得到!”总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滚你个鳖孙,你敢驴老子!你看清那是啥子人啊?!那可是官兵!老子抽死你!”
“大哥大哥,别急,怕他个吊啊,人都抢过来了,俺们收了银子赶紧跑吧!”
有人骂了几声,然后又大声喊:“那可是吉州官兵,吉州的兵都归姓景的管,你个鳖孙不是讲的来劫富家公子吗?!”
“姓景的?!”
“大、大哥俺们咋办?!”
“跑啊!分开跑!”
很快,又响起了四散的马蹄声。
马蹄声越来越远,有人语气赔着小心问:“冯大人,这帮抢匪说的是?”
另一个人冷哼一声,声音凶狠:“是谁又能如何,人已经到手了,我们只管回去交差。”
说完,走到俞旼珏的身边,伸手抬起他的脸,仔细看过,又喊另一个人:“赵管家,你过来瞧一眼,是不是这个人。”
“哎,好好好。”有人跑过来也看了几眼俞旼珏,随后道,“是他,冯大人,这人就是俞公子,我喊人再来认认。”
随即又喊道:“苏阿狗你也来认认,看这人是不是俞公子。”
“哎,我看看我看看。”又有人凑了过来,扫了好几眼看似昏迷不醒的俞旼珏,“就是这人,整天在咱村子里走动,绝对错不了!”这人的声音也有点耳熟。
“好,人到手了,我们回平州。”冯大人翻身坐在俞旼珏趴着的那匹马的马背。
这帮人骑着马又跑了起来,俞旼珏这才从装昏中慢慢地放缓呼吸。
赵管家?苏阿狗?怪不得声音这么熟悉,原来是见过面。
……等一下,先前在永郡琹县的城门前一闪而过的那两个眼熟的人,不就是赵管家和苏阿狗吗?
难道他们两个竟然跟了我们一路?
突然,这帮人乱了起来!
身旁有人在大声喊道:“冯大人,是蛮寇!”
“不要乱,不知是真蛮寇还是其他流贼假扮的。”冯大人骑着马大声吼道,“来几个人将他们引到姓景的那里去,如果真是蛮寇,刚好让他们斗上一斗。”
“大人,姓景的身边有姓钱的那两偏将,这帮蛮寇奈何不了他们。”
“能将他们两伙人都拖住就成,我们走!”
“大人,没能将人全部引走,还有一半人冲我们而来!”
“做好准备,要是甩不掉他们,就先动手!”
俞旼珏趴在马背上听着这些人喊话,知道借着有人尾追的契机,或许是唯一能逃走的机会。
但要怎么才能逃走?而逃走后,又怎样才能不被他们在短时间内找到?
再说自己这赤手空拳的……不对,我身上有赶猪棒!
俞旼珏忍住着腹部的巨痛,双手在颠簸中先试着握在一起。然后左手伸进右手的袖子中,小心地将赶猪棒扯出来后紧紧握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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