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权当你是醉了,盼你酒醒了能想起来。”
那被?子底下?方才有了细微的动静,像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呵,贪欢却?不?想负责,这小心思真是明显得?过分了,顾怀瑾如是想。
就连躲在被?子里的沈舒也忍不?住愧疚地想,他这算是渣么,算是渣吧,他竟然这么坏的么,下?次一定不?再喝酒了,真是喝昏了头了。
——他不?能再和顾怀瑾不?知羞耻!
继而这件事带来的是接下?来的日?子,沈舒有意无意的避免与顾怀瑾私下?独处,连说话都莫名的尴尬和不?自然,好像自己有多么对不?起顾怀瑾似的。
就连沈小萁都觉察到了两人中的奇妙氛围,不?解地问?顾怀瑾道:“顾伯伯,你和夫子吵架了吗?”
顾怀瑾眉目一凝,淡淡答:“没有,大人的事小孩别多问?。”
沈小萁回了句“噢——”,就不?再问?。
顾怀瑾也不?知道沈舒在想些?什么,分明那日?快活完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几日?整个人都不?对劲,他挑了下?眉,不?禁想——
难道是他上次还?不?够卖力仍未能满足他,使得?他内心对他不?忿?
亦或是,用口已然不?能使他感到快活,得?用旁的东西来代替?
如果沈舒此刻能够听到顾怀瑾的心声,一定会吓得?晕厥过去,他哪里是不?快活,简直是太快活,快活到他隐隐觉得?自己身子发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导致。
他特意喝了点补酒,是村民们?体?恤他冬日?体?寒专门?送来给他补身子的,因着之前总是揣着顾怀瑾的汤婆子,他也没喝上,这会儿?终于记起补酒拿了出来。
喝了大约两小盅,沈舒便感觉四肢百骸生热,整副身子轻松活泛了起来,好巧不?巧这一幕刚好被?顾怀瑾撞见,顾怀瑾提着从集市里买回来的鱼,幽然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小盅以?及他身旁桌面的药酒上,凤眸一肃。
沈舒立刻把小盅藏到自己,看向他手里的鱼,慌乱发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说要去县里买鱼么,驾马也不?应该这么快吧?
顾怀瑾却?问?:“含璋,你在喝什么?”
语气直直的,不?容他逃避。
沈舒心虚撇开?了脸,答道:“村里人送的补酒,我怕它放久放坏了,尝尝味道,准备将它拿出去晒一晒。”
“噢,是么?”顾怀瑾眼皮子也不?抬,语气慢悠悠的,“我竟不?知道似这般需要在阴凉之处存放的东西,也须得?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不?若让我也尝尝,它究竟坏了没有。”
眼见谎言当场被?戳破,沈舒面色肉眼可见的转向羞恼,他简直想上去捂住他的嘴,让少说两句——
为什么要喝补酒,难道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么?
非得?逼他找个洞钻进去才肯作罢?
然而,偏生顾怀瑾这回就是不?伶俐,迈着长腿踱步上前,将鱼搁在药酒坛子旁,逼近他道:“含璋,你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故而对我冷淡又扯谎?说出来,我可以?改。”
沈舒羞愤欲死?,咬了下?唇,“我不?曾对你有什么不?满,你也毋需改什么。”
顾怀瑾面容沉沉,再问?:“那你近日?为何对我爱搭不?理,难道那日?我做的有何不?周到之处?”
霍地,沈舒眼前一黑,忙拉着他往外走,生怕房里练字的沈小萁听到这话,于院门?口压低了声音,恨恨道:“顾怀瑾,你说话能否注意下?场合,眼下?青天白日?,你……”
“有甚么?”顾怀瑾嘴角微微翘起,“那日?也是青天白日?。”
“……”
沈舒愣是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一口气哽在胸膛,憋得?难受,终忍不?住白他一眼,破罐子破摔似的说道:
“我天生不?足,身体?虚弱,那日?放纵太过,见了你就腿软,你满意了吧?”
顾怀瑾闻言一怔,凤眸里溢出相当愉悦的笑意,“噢,确是我错了,是我不?该纵着你,下?次我想着你些?,绝不?让你贪求。”
沈舒越听越来气,这回是真不?想搭理他了,冷冷的回了屋去。
*
随着黄豆酱的出世,清河县的酱种莫名其妙多了起来,许是县中百姓从沈舒做的这些?酱里摸索到了些?什么,很快各大酱铺出现了猪肉酱、萝卜酱、羊肉酱……
但这些?酱要么成本太高卖得?太贵,远不?及黄豆酱价格亲民,又不?具备菌菇酱的特殊性,卖不?出去;要么味道不?济,跟自个儿?做的腌菜无异,买这酱只能觉得?自己的钱花得?冤枉。
不?过,沈舒还?是挺敬佩县中百姓的创新精神,正是因为他们?迈出这一步,且后面不?断有人迈出这一步,后世才会有那么多的美食存在。
他把最后一批菌菇酱给周、林两家?送去之后,就告诉了他们?菌子清之一空的消息,周家?也想着试着做黄豆酱,直接请了位老师傅复刻沈舒的黄豆酱,却?不?料最后黄豆酱的味道是仿了个十成十,但这各项成本合计来合计去,都没法定出比八十文更低的价格。
第131章
周老爷这才意识到?, 当初沈舒找他商定的价格是经过多番考量做出的最完美的选择,这一次是他失算了。
一朝不慎,亏空巨大, 周老爷彻底从菌菇酱远销外地赚足金钱和名声的成就感里?挣脱出来,后悔自己鼠目寸光, 过于飘飘然。
换做旁人, 他也许会耍手?段让挡了自己财路的这家酱铺开不下去, 但若是沈舒, 他还?指望着明年平梁村再做菌菇酱给他呢。
是以, 周老爷也只能干看着, 完全没法对沈舒动手?,并埋怨自己当初为何贪心太盛。
同样, 林家也是一样,面临着菌菇酱断供的危机, 像是势如破竹的竹长到?一半就被一根无情手?指摁回土里?。
他唉声叹气?直呼失策, 派林富贵去平梁村跑了数次,欲重谈黄豆酱的生?意, 均没有?好结果,只好等?待明年。
将临新岁,冬雪覆盖,平梁村除了做酱,一切事务暂停。
沈舒迎来了他今年最悠闲的时候,可以心安理得的待在家里?,每天睡到?三竿起, 将穿来前的懒散属性暴露无疑。
好在, 家里?还?有?个人纵着他,顾怀瑾起得总是很早, 准时辰初起床,练剑做饭劈柴。
偶尔顾怀瑾也会有?惫懒的时候,譬如现在,他与沈舒同睡一枕,将沈舒整个拢在怀中,享受清晨宁静的氛围。
而后,沈舒醒转,是活生?生?被热醒的,因为?顾怀瑾身上温度高,又将他拢得紧,活似一个烧烫的火炉。
他当即挣了挣,将被子掀开,散了散自?己的身上的热气?和薄汗,道:“顾怀瑾,你能不能自?己一个人睡,这么?小?的床我连翻身都不太方便。”
顾怀瑾捉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脚回笼,防着他被冻到?,慵懒地坐了起来,穿衣服,“不识好歹。放你独睡,半夜你又该被冻醒了,回头我命人打张大点的床。”
沈舒面颊一红,无言辩驳,心说自?己好像是有?些不识好歹了,热着总比冷着好吧。
接着,他咳了一声,改口说:“今日还?是你睡着吧,换我起来做饭,也……也不能总偷你的懒。”
顾怀瑾恰好系上腰带,精致的带钩“哒”地一声合上,他坠了玉牌,玉牌上的银绦顺着他的衣摆垂下,衬得他凛然而又贵气?。
他的容貌亦是昳丽而又惑人,挑起眉尾,颇为?促狭地说道:“还?是别了,你天生?不足,身体虚弱,我怕你做饭的时候腿软,到?时又怨我不懂得怜惜你。”
闻言,沈舒的脸愈发的红,抄起枕头朝他砸了过去,羞恼喝道:“顾怀瑾!”
顾怀瑾欠欠逗完了人,甚是愉悦地勾起薄唇,将枕头接个正着,放到?床尾,然后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沈舒睡意全无,将床尾的那只枕头揪了回来,气?呼呼的枕上,用?被子蒙着脸想——
这厮真是恶劣至极。
鬼才喜欢他呢!
哼!
到?了饭点,沈小?萁也从床上爬了起来,自?个儿洗簌完毕,来唤沈舒——他对吃饭这事儿一向殷勤。
“夫子,顾伯伯今早做了羊肉汤,还?在货郎手?上买了烧饼,可香可香了,快起来吃。”
沈舒堪才慢悠悠的起床,仔细拾掇了自?己一番,浑不见?刚才的不淡定,他含笑掀帘走出卧房,就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簸箕和碗筷,碗里?是由羊肉和面片混合的汤食,簸箕里?放着洒着芝麻的烧饼。
清河县这一带早上都吃这个,但寻常百姓可没底气?往面片汤里?加羊肉,就只吃普通的面片汤罢了。
沈舒一面眼睛亮亮的走过去,一面毫不掩饰夸赞道:“顾怀瑾,你做得好香,我再?被你养养,就要养胖了。”
穿来前他估计自?己最多?一百二十来斤,但现在他洗澡时明显感觉自?己身上的肉多?了一些,没之前洗着硌手?。
顾怀瑾净了手?,慢条斯理地在桌前坐下,道:“岁日在即,早饭吃完,我们一起去街上打年货。”
沈舒怔了一下,下意识问:“过年你不回京和家人一起过吗?”
顾怀瑾捧着热碗,低头饮了一口里?面的汤糊,吐出一句话,“不回,陪你,等?过完年节再?回去。”
索性碣勒已经平了,邺朝安定无忧,他早回晚回都不妨事,想来他的母妃和皇兄知道他是为?了追人才滞留在此处,能够体恤他。
霎时,沈舒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慢慢说了一句:“其?实……我可以自?己过的,你若是不方便,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
顾怀瑾眼皮子也不掀,也不答话,叫了句“小?萁”,催他快点吃饭,一会儿带他上街买糖葫芦去。
听到?这话,沈小?萁立刻化身小?猪崽埋在碗里?吭哧吭哧的吃饭,大冬天的愣是吃出一身的热汗。
没多?时,他倒了倒自?己的空碗,舔了舔唇,向顾怀瑾邀功,说:“顾伯伯,我吃完啦,我去洗碗。”
他唰地下了桌,抱着自?己的碗跑到?灶房里?面。
然后,顾怀瑾才看向沈舒,勾唇笑着说:“含璋,你是大人了,吃饭难道还?吃不过小?萁吗?”
沈舒大囧,赶紧吃羊肉面片汤,干了一整只烧饼,将方才的心绪悉数抛在脑后。
严格上说,这还?是沈舒第一次和顾怀瑾一起同游县城,许是年关将至,百姓辛苦了一年手?上阔绰,街上多?了不少玩乐活动。
平时杂耍的班子一块地方至多?一两个,而今五步一个,十步一堆,又是顶大缸、又是喷火球……
沈舒很是感兴趣,抱着沈小?萁在人群里?看了一阵,跟着其?他百姓一起,往表演者的碗里?投铜币。
接着,发现杂耍班子耍来耍去耍不出几个新花样,沈舒很快失去了兴趣,带着沈小?萁去逛街上的摊子。
今日的摊子也比平时多?了一倍有?余,沈舒给?沈小?萁买了顶虎头帽,戴在沈小?萁的头上,两只圆圆的虎耳朵竖起来,更衬得沈小?萁稚嫩可爱。
转头,却见?顾怀瑾拿起了摊布上的布老虎,布老虎绣活粗糙,布料也一般,针脚倒是还?可以。
眼见?顾怀瑾仔细端详了一番,迟迟没有?放下,沈舒疑惑地问:“怎么?,你喜欢?”
顾怀瑾俊容深邃,将那布老虎放回原位,道:“布老虎有?身体强壮、健康之意,回头等?我回了京,让绣局缝一只给?你……你小?时玩过它么??”
沈舒笑了笑:“应该没有?吧,我也不太清楚。”
穿来前,他是五岁的时候被送到?乡下的,五岁之前的事记不太清了。
穿来后,他名义上的爹都挂了,哪里?还?会注意这些东西?!
“你有?心给?我,何必等?到?回京,临走前自?己缝一只给?我不就好了?”沈舒又把他搁下的布老虎拿了起来,爽快付了钱,“这只买来做样子,我也照着缝一只给?你。”
反正过年闲来无事,除了教沈小?萁读书就是读书,过阵子沈小?萁要回自?己亲娘身边过节,恐怕连教书也教不成,正好找点事做打发时间。
顾怀瑾着实没猜到?沈舒的反应,神色瞬间变得无比微妙,“你要缝了送我?你会做针线活?”
沈舒不服的乜他一眼,哼笑道:“你看不起谁呢,我针线活很好的。”
之前在乡下,他的衣服裤子被树枝挂破了都是他自?己缝的,偶尔还?跟爷爷一起做手?工;要说心灵手?巧,他在村里?这么?多?男孩子里?排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顾怀瑾的目光转而落到?他手?里?的布老虎上,翘了翘嘴角,“我只碰过刀剑,没碰过针线,含璋到?时莫要取笑我做得不好。”
沈舒很是大气?,闻言笑道:“没事儿,我可以教你,你一定会学会的。”
待得打完年货,已是申时,沈舒跟顾怀瑾一道买了好些果脯点心、鸡鸭鱼羊,依着顾怀瑾的意思是,虽然今年过节独他们两个人,但也不能马虎,须得庄重操持起来。
过年要吃什么?菜,喝什么?酒,皆由两人边买边商量着定下,沈舒付了钱,仍是不太敢信地问:“顾怀瑾,你当真要留下来和我一起过节吗?”
顾怀瑾眉眼幽深,却是反问:“你不想让我留下来吗?”
是“不想让我留下来吗”。
而非“你想让我留下来吗”。
这个问题分寸拿捏得过分的好。
尽管如此,沈舒心头还?是颤了一颤,垂下了眸,缓缓道:“没有?不想,多?一个人陪伴会更热闹。”
顾怀瑾遂道:“含璋,你若过意不去,纯当我冬日行马困难,路上容易遭难,不仅仅是为?了你。”
说完,他又指了指他扔在小?贩摊上的铜板,嗓音含着不易觉察的笑意,“京都离此处数千里?之遥,赶不上过节便不赶了……说来,买东西的钱全是你付的,如今还?是你养着我呢,我一个干吃饭的,无以为?报,留下来给?你做苦力,如何?”
沈舒逐渐舒展了眉头,勾起嘴角道:“也是,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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