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幼崽又暖和又软乎乎的,抱在怀里,好像抱着一团云絮,大概在蛋里就生长了,像是一个月那么大了。
“啾……”
哈苏纳所有的不真实感都在这一刻落定。
哈苏纳朝思暮想着能看到他重新活过来,这一刻,他终于笑起来,眼睛里有泪光闪烁,轻轻唤他:“宝宝?”
小言谕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哈苏纳连忙抱稳了他,“宝宝这么调皮,一叫你就——”
哈苏纳猛地反应过来,小言谕是在给他回应吗?他能听见了?
哈苏纳又尝试着说:“……宝宝?”
小言谕的小脚晃了晃。
是真的!言言真的能听见了!哈苏纳做梦一样的看向幼崽的脚踝,奇迹会再次发生吗……
健康的脚踝能随意的拧动,能跑又能跳,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自由自在的奔跑、玩耍,再也不用忍受夜里不能入睡的痛苦煎熬,不用在雨雪夜里咬着嘴唇发抖隐忍,他能扔掉拐杖和轮椅,健健康康地成长。
他能听见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声音,听见春雷夏雨,秋风冬雪,听见流水潺潺,听前生没听过的所有声音。
哈苏纳激动到颤抖,紧紧拥抱着小言谕,把头埋在小幼崽身上,小幼崽被抱的太紧,忍不住发出细弱的声音。
“嗯咕……”
哈苏纳这才意识到自己抱的太紧,松开力气,一低头,对上了小言谕缓缓睁开的眼睛。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双眼睛,黑曜石一样明亮清澈,带着治愈伤痛的力量,也有着温柔而强大的生命力。
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幼崽,还看不清这个世界的全貌,认知全部来源于眼前的事物。
于是,小幼崽展开了对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懵懂试探。
“ma……”
哈苏纳瞳孔睁大,不过下一秒,他就接受了这个称呼。
“ma……”哈苏纳傻傻的说,哄着他,“宝宝,怎么了?”
小幼崽饿了,朦胧的大眼睛巴巴看着哈苏纳,嘴巴抿着,本能的发出饿了的声音,向眼前这只黄金瞳孔的成年虫族求助。
乌黑的眼眸有着澄澈的光芒,像是有点湿润了那样,湿漉漉的,一副要哭不哭,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自己的蛋壳,刚一出生的小虫母想要吃掉自己的蛋壳,但是他咽不下去。
肚子配合的很,叽里咕噜的,言谕抓着哈苏纳的衣领,眨了眨眼睛,“啾”了一声,用头去蹭哈苏纳的下巴。
他发出幼软的声音,这是很依赖的叫声,小手去抓他的衣服,幼年蝴蝶的小尾巴毛茸茸的,依赖地缠上哈苏纳的手臂,额头上两只小触角晃呀晃呀,“啾?”
哈苏纳一见他这样子就心软,马上跑去冲奶,路过的雄侍看见寝殿里的蛋壳,上面扒着一只可爱的小虫母,晃着触角,好奇的看着他们,顿时发出尖叫!
“冕下!”
“快来啊!冕下出生了!”
“呜呜呜呜呜呜……别管我,我要去哭一会儿!”
伊黎塞纳猛地睁眼,翻身下床,光着脚跌跌撞撞跑到寝殿里,哗啦推开门,只见一群雄侍围着小言谕,看他抱着奶瓶吃奶。
雄侍们在偷偷擦眼泪,“这么好的虫母冕下,为了虫族,居然变成了这么小的幼崽……”
“好在冕下身体的伤残都被治好了,谢天谢地!”
小言谕躺在哈苏纳怀里,含着奶嘴,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看见伊黎塞纳,他背后的小闪蝶翅膀拍起来,看起来很是开心。
伊黎塞纳一步一顿地走过去,站到言谕面前。
毛茸茸的蝴蝶尾巴绕在他指尖上,软软的蹭了蹭,小言谕抱着奶瓶朝他笑。
这道目光,跨越生死,再次来到他眼前。
第112章
小言谕朝他歪着头笑, 乌润的圆幼眼睛弯起来,无忧无虑的样子,全然没有病痛的干扰,以至于他耳朵很灵, 不停听着外界的声音, 像个来回转的向日葵, 哪里有声音,他就看哪里。
伊黎塞纳意识到他听得见了, 颤抖着手指, 捏捏他的小脚, 感觉到残疾骨骼已经回到正位上,是完好的脚,睫毛就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感觉到他精神力的波动, 小虫母好奇的看向他, 毛绒绒的小尾巴钻到他手心里, 轻轻在伊黎塞纳皮手套上拍打着。
虫族的尾巴向来有自己的想法, 小闪蝶也不例外, 言谕垂着大眼睛看自己的尾巴,歪着头, 似乎不明白尾巴为什么这么开心,在他手心里蹭来蹭去的撒娇耍赖。
伊黎塞纳是没有尾巴的, 但他不动声色地伸出蜜蜂的触足,足里有吸蜜的小吸盘,但外表是毛绒绒的“尾巴”, 触足拉了拉小虫母的尾巴, 可以哄崽,便缠着闪蝶尾巴要玩耍。
“……啾?”
小言谕的目光果然被毛绒绒吸引, 似乎很好奇这是什么,他弯下腰,小手张开,想去抓触足,白冰寒蜂的触足雪白又干净,而且乖乖的等着被抓,小言谕一举抓住,很高兴地把毛茸茸揣进衣服里,蒙起来藏着。
毛绒触足动了动,软绵绵从小言谕的领口钻出来,挠他的下巴,小言谕被尾巴惹得很痒,毫无防备地笑出来,抱着毛绒尾巴,嘴唇软软的亲了一口触足的毛毛,求饶了一样哼哼唧唧的。
虫族小幼崽很喜欢亲密的接触,尤其是和同类,野外生存的环境下,幼崽们会激发出毛绒绒的原型,相互依偎着取暖,有了彼此做依靠,幼崽们才能度过一个个寒夜。
小言谕感觉到眼前雄虫就像和他依偎过一样,很亲切,就把眼前这只有毛绒触足的蜂当成了玩伴,“啊嘤”哈着气,亮晶晶的眼睛笑吟吟地看着他。
小幼崽想要被抱,小腿蜷了蜷,发出“哼,哼”的声音,像只小猪叫。
伊黎塞纳顺势从哈苏纳怀里接过小虫母,小虫母温顺的贴在他胸膛上,他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心底流向四肢百骸,声音温柔的说:“言言,乖乖,要哥哥抱抱是不是?”
小言谕当然听不懂,但他能听见“大毛绒虫族”有耐心又在哄他的语气,心情好的不得了,小腿晃着,头轻轻贴在伊黎塞纳的肩膀上,小手无意识抓着他的白发,缠在手指上。
小言谕软乎乎的,没有力气,鲜嫩的皮肤很弹,呼吸温热地落在伊黎塞纳脖子上,大眼睛看过去,似乎就对他的耳垂很感兴趣——
“嗷呜。”
小言谕一口咬了上去。
伊黎塞纳感觉耳垂被含在湿漉漉的嘴巴里,小言谕好像把他的耳垂当成了母亲的食物来源,用力的吸吮着,哼唧地用着力,小鼻尖蹭过他的耳骨,又酥又痒。
伊黎塞纳垂了垂眼帘,耳根唰地就红了,连带着面皮也白里透红,嘴唇也红的不得了,“言言,”他低声说,“那不是……那个,别吸了好不好?我喂你喝奶好吗?”
“嗯咕……”
什么都吃不到啊。
小虫母有点委屈,抬起头看着他,但是放开耳垂肉,乖乖的等着。
身边的雄侍们忙把奶瓶拿过来,伊黎塞纳接过奶瓶,单手抱着小言谕,左手把奶嘴搁在他嘴唇边,“乖乖,啊…”
小言谕终于吃了顿饱饭。
饭后,躺在伊黎塞纳怀里,小言谕的能量告罄,为了“存活”,虫母的体质让幼崽不停地寻找雄虫身上的费洛蒙发散囊,雄虫的费洛蒙能为虫母提供活力来源,也就是说,在生物本能的牵引下,初生虫母的身边一定会有好几个甘于奉献的高等级雄虫当“食材”。
而伊黎塞纳的发散囊在脖颈上,紧邻大动脉血管,地处险要,啃上一口势必会出血,危险的话可能会失血过多而亡。
小言谕眼睛一亮,闻着味儿就找了过去。
雄侍们看得为难,“冕下,您咬我吧,我是B级,虽然味道差了一点……但是不能咬死陛下啊……”
旁边雄虫说:“你也知道S级好吃?冕下这一口下去,我估计陛下就得血洒帝宫了,我还是先去找医生吧。”
哈苏纳忧虑地说:“没错,正好冕下需要体检,你快去快回。”
雄侍快步跑远,尽管如此,也没有虫会阻止冕下,因为虫族本就是为虫母而生的。
伊黎塞纳比他们想的还要纵容言谕,纵容到毫无底线。
小言谕找到发散囊,嘴唇轻轻贴在伊黎塞纳的脖颈上,张开一点,露出牙齿。
为了撕扯虫肉,虫母幼年时就长牙齿,牙尖锋利,一磕到肉就能撕裂。
雄侍们紧紧盯着伊黎塞纳的脖子,连止血绷带都准备好了,然而小虫母一口咬在了大动脉旁边,在错综复杂的血管里准确地找到了费洛蒙发散囊,利齿刺破,皮肤裂开。
晶蓝色的费洛蒙液体溢出,小虫母慢吞吞地吸吮着费洛蒙液体,舒服到眼睛也闭起来。
比起乳奶,小虫母更喜欢吞咽雄虫的费洛蒙。
伊黎塞纳疼了一下,不仅是费洛蒙液体,脖子上也流下了腥甜的血液,他隐忍呼吸,顺着小言谕的后背,任由小虫母抱着他脖子,一口一口吞咽着他的费洛蒙和血液。
“宝宝,慢一点,”他低声说,却因为疼痛,他没有再说话了。
湿润的舌头在他脖颈上舔舐,那种费洛蒙被抽离身体的感觉有些失落不安,让他浑身都细密地颤抖着,却不得不克制这种情绪。
虫母基因喜欢S级雄虫的一切生物体征,有的时候,将虫全部吞吃入腹也很常见,而雄虫的费洛蒙,无疑是虫母最爱的食物。
对雄虫来说,这是虫母爱意的体现,并不是每只雄虫都有用费洛蒙喂养幼年虫母的殊荣,这关键是看虫母喜欢谁的味道。
伊黎塞纳颤抖只是因为被虫母所占有、吮吸、驯服,他被需要,被承认,这是小言谕给他的最有力的回应。
——祂也喜欢他。
小言谕吸饱了,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嘴角还有蓝色液体和殷红的血,无辜的黑眼珠盯着他看,眼神纯洁又干净。
伊黎塞纳忍着疼,把他捧到眼前,低声哄着他,“言言,吃饱了没有?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他的脖子青筋分明,还流着血,顺着白皙的皮肤淌到衣襟上,沾湿一大片布料,微微凌乱的龙须刘海散在脸颊,那模样看上去有些凄美,不过他的表情却是无比餮足,连眼睛里都是阳光的味道。
小言谕是吃饱了,懒懒的依偎着他另一边肩膀,闭着眼睛,困倦地呼吸着,安安静静地,不哭也不闹。
伊黎塞纳拿着哈苏纳递过来的温热湿毛巾擦他的嘴角,又擦了擦自己的脖子,把毛巾放下,他哄幼崽的经验全是从小言谕这儿补习的,当下派上用场,他哄着言谕满殿溜达,不停地用触角震颤,发出哄睡小虫母的低频率声波。
医生们抱着仪器赶到寝殿,被扑面而来的雄虫血液味逼得眼睛都红了,他们带上口罩,给自己打了一阵抑制剂,这才忍住了想扑到伊黎塞纳身上吃了他的冲动。
他们看着雪白长发的雄虫游刃有余的姿势,都觉得不可思议,伊黎塞纳回过头,看见医生来了,轻轻把小言谕放在柔软的被子里,小言谕侧着睡,蜷成一小团,抱着自己的毛绒小尾巴,轻声打着鼾。
医生拿出精神力检测仪,测出言谕的精神力依然和前世一样,是S级,身体的各项指标健康到不能再健康了,细胞发育的速度是正常幼虫的十倍。
医生小声说:“看起来,不出三个月,冕下很快就能恢复到死亡时的年龄了,真是难以置信,无法用科学解释。”
医生们轮流看着小虫母,摸摸他的小手,低声议论,“很难想象,如果冕下就那么去世了,帝国会乱成什么样。”
“我会觉得很愧疚,他那么小,却还要保护我们。”
“感谢神明,我从来都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是这回,我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存在。”
“让他睡吧,冕下……你看他多可爱啊……”
医生们怜爱的看着他,和雄侍们静悄悄地退下了。
不出一夜,帝国每只虫都知道了小虫母出生的消息,为祂担心多日的心情一瞬间轻松,星网上连连爆出热搜,无数虫表达着心疼和喜悦,冕下的牺牲换来了星际各族长久的和平,祂还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
银河系那边,深夜电脑前的姜云也搜索到了这个消息,电脑桌上熠熠生辉的金牌心理医师奖章倒映出女人欣慰的笑颜,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遥远银河系外,想象那里有一只稚嫩的小虫崽,顶着蛋壳,咿咿呀呀地笑着。
是啊,他会在呵护中长大,会重新拥有快乐的童年,没有什么比这个结局更好的了。
姜云对着流星许愿,希望小虫崽会再度成为虫族万众瞩目的王,他值得一切温柔的对待,望珍之,重之。
虫族这边,月落日升,整个帝国都忙碌起来,盼着来看看冕下,而帝宫这边尚且是一片安宁。
雄侍们不愿打扰小虫母休息,新生儿需要充足的睡眠,他们曾亲眼看见冕下夜难安睡那么多年,终于变成了小幼崽,那些没睡的觉都要补回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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