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虫崽不懂得怎么联系慕斯,所以虫都不被允许和战场前线通讯,但这里是军校呀,军校的校长一定知道哥哥的消息。
泽维尔停顿一下,非常自然地说:“是的,你哥哥在前线的进展很顺利,他告诉我,他很快就会回家。”
言谕听见之后,终于朝他笑了一下,笑弯了眼睛。
“嗯!”
泽维尔也微笑着,和一旁站着的医疗团队了解小虫崽的情况。
医疗团队是军部的王牌团队,从未发生过误诊,主治医师推了推眼镜:“这确实是一种治愈能力,能平复虫族的精神力,可以解释为是生长发育过程里的基因变量,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虫族也曾有过这样的先例,但都发生在雄虫身上。”
主治医师严肃地说:“校长,我认为这孩子是一只雌虫。”
泽维尔难得一怔,“……什么?”
主治医师翻看档案:“他的雄虫信息素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减退,费洛蒙浓度越来越低,我有理由怀疑曾经有虫给他注射过费洛蒙掩盖他的性别,虽然不清楚他什么目的,但是近期没有再给言谕注射费洛蒙,导致他闻起来不像雄虫了。”
“然后呢?”泽维尔屏住呼吸,“说具体点。”
“他可能刚刚接触到一个信息素强大的雌虫,导致雌虫信息素受到刺激,变的亢奋,正在快速增长。幼崽不知道这一点,事实上他本来就是一只雌虫,很快会重新发育。”
言谕的老师担忧道:“恢复性别的过程会痛苦吗?”
“不会。”医师谨慎说,“不过他还小,外界会对珍贵的雌虫幼崽产生热烈反响,需要家长注意幼崽的心理健康。”
医师温和的看着言谕,感叹:“真是一个奇迹,我们会申请长期成为幼崽的医疗团队,整个军部谁不知道,这小家伙可是慕斯上将的眼珠子。”
所有虫都近乎于欣喜若狂,言谕居然是一只拥有治愈能力的雌虫幼崽?泽维尔也难抑激动:“麻烦你们了,我们去外面说,别打扰他休息。”
慕修和慕澜也很难保持镇定,那么脆弱柔软的言言,居然是一只小雌虫……
门关上,言谕看着病床头摆放的鲜花水果,眨了眨眼睛。
他指指自己的嘴巴,“哥哥,”小声说,“饿了。”
慕澜赶紧回神,看到小虫崽,面上忍俊不禁,拿起一盒蜜果,取出一颗,在言谕眼前晃晃,“宝宝,认得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言谕半跪在床单上,鼻子一蹙去闻果子,被香到了的表情,“哥哥告诉我嘛。”
言谕对泽维尔的话深信不疑,所以他的心情特别好。
成年虫们之间说的话他不太明白,那太复杂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原来就是一只雌虫,实验员们又没告诉过他,但是成为虫族的雌虫和雄虫都没什么不好的呀。
小虫崽对这世界上所有事情的认知都是单纯而美好的,很简单,也很阳光。
因为他小小的心里只能装下开心的事,那就是慕斯上将现在很好,他也很思念他。
慕澜剥好了果子,递到言谕嘴边,幼崽嗷呜一口吃掉,乌亮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开心的光,两条小腿在床沿上晃呀晃的,小手按在被单上抓着玩。
“还要哦。”他笑起来。
慕修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也加入到剥果皮的行列里,投喂可爱的小虫崽。
今天这事发生过之后,慕修和慕澜都没有心思上课了,照顾弟弟最要紧。
他们先喂饱了小言谕的肚子,又拿光脑里的游戏陪他玩了一会儿,幼崽精力有限,夜幕降临的时候,他静悄悄地睡着了。
慕澜小心把他抱进被窝里,看了看时间,“慕修,今天别回家,医护都没走,先观察一夜。”
慕修点头,他们推门走出去,言谕不在,这对双胞胎坐在医务室门口的长椅上,沉默无言。
慕澜突然说:“大哥真没事吗?”
慕修叹气:“那只是校长为了安慰小谕的说法,三个多月了,大哥一点消息也没有。”
前线封锁消息,慕修和慕澜的军部权限不够,无法联系到慕斯。
此时有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熟悉的步伐速度,像鼓点敲击心脏,那是军靴踩踏理石台阶的清脆声。
慕修和慕澜对视一眼,齐齐站起身。
慕斯风尘仆仆地出现,他大半夜才到亡海星,连军装制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皮肤稍显粗糙,眉眼却更加坚毅,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第一件事就问:“小谕没有受伤吧?”
“没有!”
慕澜忍不住冲上去抱住慕斯,慕斯拍拍他的背,慕修也很激动,压低声音说:“小谕一切都好,有我们陪着他。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军部调令吗?”
“算是吧,一周前就结束战斗了,签署停战协议的过程很顺利,我们占据了上风,一切尘埃落定,本来的计划是这几天回程。”
“但是我是被六殿下的调令叫回来的,比君令来的还早,”慕斯拧眉说,“伊黎塞纳殿下今早让他的秘书联系了我,我就马上赶回来了,好在小谕没事。”
原来是伊黎塞纳。
慕斯上将看了看慕修,确定他精神力恢复平稳了,才拍拍他的肩,“这段时间辛苦了,慕修,慕澜。”
双胞胎摆摆手,慕斯推开医务室的门,轻手轻脚坐到言谕床边。
三个月不见,他最想做的事就是陪在小言谕身边。
言谕睡觉浅,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戴助听器,但是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很温柔,被强大雄虫的费洛蒙包裹着让他很舒服,他缓缓睁开眼。
“……哥哥?”
慕斯的大手轻柔地拨开他睡乱的额发,“宝贝,我回来了。”
言谕听不见慕斯的话,但他很开心,没有想到慕斯居然会回来,校长没有骗他。
小言谕不顾夜里的冷,从被子里钻出来就扑进慕斯的怀抱,毛绒绒的脑袋在他下巴上一拱一拱的,像汲取温暖的幼嫩虫崽,软乎乎的。
慕斯紧紧抱起他搁在腿上,翻开他的袖口,领口,衣襟,仔细地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万幸没有,小幼崽还是那么雪嫩,扑闪着睫毛看他,可爱的神情藏都藏不住,亮晶晶的,甜甜的叫他,哥哥哥哥叫个不停,慕斯每一声都好好应下了。
“乖。”
慕斯忍不住亲亲他的鬓角,小幼崽乖巧地闭上眼睛,手指抓着他崭新闪亮的元帅军衔徽章,浑然不知自己在抓一个多么重要的荣誉。
慕斯也纵容他玩,好像那不是他九死一生拿命换来的功勋,而是一个幼崽喜欢的玩具而已。
这枚元帅勋章在战争胜利后就送去了边境线,首长亲自为他佩戴,中央星系军政处已经官宣,慕斯上将的元帅加勋仪式不日举行。
元帅勋章太稀罕也太珍贵了,漆黑而华丽,就连慕修和慕澜在激动之余也没有发现。
慕斯等言谕玩够了,才抱着他放回床上躺着,双手合在一起搁在耳畔,做了个睡觉的姿势,才用手语说:“宝贝,先睡觉,明天哥哥和兰诺叔叔带你出去玩,买新衣服,新机甲,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想做什么哥哥都陪你,好吗?”
言谕嗯嗯点头,乖乖的闭上眼睛,他高兴地有点睡不着,但很快也睡熟了。
半夜,他翻了个身,露出了瘦细的腰和腿,皮肤白皙脆弱,像一朵稚嫩的还未盛开的白玫瑰,慕斯怜爱地给他把被子盖回去,望着他安静柔软的睡颜,心里一片温情。
“从我把你带回家那天起,我就在想,”慕斯轻声说,“你要永远这样天真快乐。”
他知道言谕听不见,他只是在叮嘱他自己。
第27章
一夜安眠, 言谕睡醒了,他揉揉眼睛,看见床边趴着就睡着了的慕斯。
慕斯睡的很沉,紧闭的睫帘下面一圈淡淡的乌青色, 一看就是很多天没睡好觉了, 修长的手臂却一直搭在他被子上, 环抱着他,那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言谕轻轻把被子搭在他肩膀上, 然而一碰到他的肩, 慕斯就下意识死死攥紧了被子, 要把被子过肩摔。
他倏忽睁开眼,那双深蓝深邃的眼血丝很重。
言谕没有被吓到,静静坐在床单上, 他头上还翘起一缕黑头发, 打了个哈欠, 有些困倦地说, “哥哥怎么啦?”, 声音有点软糯,像一小块云那么软。
慕斯这才发现眼前人是言谕, 他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战场上,是他神经太紧绷了, 还没从战争状态里调整过来。
“没事的。”
慕斯困意全消,索性不睡了,手肘支撑着爬起来, 看了看言谕, 抬手压下小虫崽头顶的呆毛。
一次。两次。头发屹立不倒。
……好倔强的头发,就是不趴下。
慕斯认输, 看了看言谕,失笑。
行吧,小虫崽怎么样都是很可爱的。
慕斯心情很好地妥协了,伸手去拿温度仪扫描他的体温,确认他的体温正常,38度5。
正常雌虫的平均体温38度,比雄虫高一点。
他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昨夜凌晨,校长和医疗团队知道他回来后大半夜爬起来不睡觉,连夜和他会面,纷纷祝贺他晋升,同时激动的和他说了前一天发生的所有事。
对于言谕的变化,他们无一例外不是欣喜的,只有慕斯的反应不太一样,除了高兴之外,他有一份额外的甜蜜负担。
当时为了掩藏小言谕的人类身份,慕斯给他注射了自己的费洛蒙,没想到阴差阳错异化了他的基因,让他成为了一只雌虫,并且在慕斯DNA的影响下,他有80%的概率会成为一只闪蝶。
他们,会成为真正的家人。
小言谕的身体即将重新发育,这只七岁的小虫崽,即将飞快体验雌虫的生长过程,直到成为优雅漂亮的雌虫。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但慕斯、甚至是闪蝶氏族,都是第一次迎来这么脆弱的雌虫崽崽,他们几乎全都没有经验,慕斯也无法找到会照顾小雌虫的长辈。
可是一只幼年雌性小闪蝶在全星际来说也真的太稀有了,甚至血液纯净度也出奇的高,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连医疗团队也诊断不出来。
慕斯太紧张了,手足无措,简直不知道该把小言谕怎么办才好,但是至少有一点他可以确认:
哪怕言谕受到了再多的关注,他也完全不担心有虫欺负言谕,除非从他的元帅尸体上跨过去。
慕斯给军部请了一天假,推掉所有会议,专心致志陪小言谕。
慕斯两只手穿过言谕的胳膊,把小虫崽扶在床头靠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低沉的有些嘶哑的声音很温柔,“宝宝,现在眼睛看得见吗?觉得精神力平稳吗?我去叫医生来。”
言谕摇着头,拉着慕斯的手,“我很好,哪里都不痛。但是,哥哥,昨天他们说我是雌虫,我知道呀,可是雌虫和雄虫有什么不同呢?”
言谕充满疑惑,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慕斯耐心地说,“虫族社会雌少雄多,比起雄虫,雌虫会受到全虫族更多的爱护,宝宝,你可能会遇见许多喜欢你的虫,如果你喜欢他们,可以和他们一起玩,如果你不喜欢,就警告他们离你远点,不要害怕,哥哥在。”
言谕懵懂地点头,反正哥哥说什么都对。
“记住啦。”
慕斯揉揉他的头,恰巧医务室门被推开了,兰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肩膀抵住门板,提着几袋子早餐挤进门,“这么早就醒了?正好趁热吃。”
慕斯定定看了他几秒,突然福至心灵:“兰诺,你是雌虫对吧?”
兰诺:“……”
“我差点忘了我和你认识很多年,”兰诺云淡风轻道,“你这话问的,恐怕除了你,别的雄虫都能闻出来我是一只雌虫。”
慕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家言言分化成了一只雌虫,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暂时还不能和你解释。只想问你,雌虫幼崽要怎么照顾?”
兰诺也很震惊,他挑起半边眉毛,走到言谕床前,半曲起膝盖和小虫崽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慢条斯理地说:“我自己是雌虫,可我又不是雌父,没养过雌虫。”
言谕坐在床上巴巴地看着他。
兰诺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蜷曲起来刮他的鼻尖,带着笑意说:“但是可以养养试试,毕竟我很喜欢小言谕呢。”
兰诺先生直起腰,慢悠悠的说,“我想想,今天要带小言谕去哪里呢?”
毛茸茸的尾巴欢欣地举起小虫崽,把他停在半空中。
小虫崽不恐高,虎抱着大尾巴不松手,大眼睛都笑弯了,兰诺兴起,一把从尾巴圈里接过小虫崽,笑眯眯地抱着他转圈圈,荡来荡去。
幼稚的游戏也被兰诺先生玩的很起劲。
玩够了,言谕气喘吁吁地坐下来吃早餐,头发乱成一团,兰诺也解开白衬衫袖子,卷了几折,吹凉了粥,用勺子喂给他。
慕斯和学校打过招呼,戴着言谕离开医务室的时候,言谕雪白的脸蛋有了红光,像个被精心照料过的漂亮瓷娃娃,非常礼貌地朝医师道了谢。
医师看见小幼崽忍不住露出星星眼,“再见哦,小宝贝。”
言谕朝他挥挥手,笑着嗯了一声。
离开军校,当天上午,一辆黑色陆行跃进车快速平稳地停在商圈门口,礼仪兵戴着白手套拉开车门,慕斯躬身下车,双脚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故土,然后回身抱起言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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