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狮抓住时机,猛的上蹿,吓得兽人族的侍者掏出刀准备上前,然而白狮只是轻轻叼住了小蝴蝶的衣角,把他拉到草地上,然后一整只狮就扑上去压倒了言谕。
紧接着言谕就觉得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他偏过头,又感觉脖子上湿漉漉的。
视线受阻,不过他看见很多雄虫朝他跑过来,他便把手顺着白狮的腿伸出去,摇了摇,“……我没事。”
声音闷闷的,但是很健康,没有被咬。
大白狮很喜欢很喜欢小蝴蝶,这是它第一次看见这么美丽的生物,它自己扑通倒下去,用四只脚把小蝴蝶举起来,粉红色的舌头吐出来,似乎在冒热气。
言谕也气喘吁吁的,他笑弯了眼睛,伸出手,去摸白狮的头,白狮就整只狮都蜷缩在一起,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舒服极了,一直用头去拱草地。
言谕被它慢慢的放下来,白狮也翻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来,它很讨厌缰绳,于是咬着缰绳,眼巴巴地看着言谕。
言谕心软下来,解开它的缰绳,白狮开心的围着他转,用头去贴他的脸。
是的,白狮就那么高,都快赶上言谕了。
白狮跟在言谕身后,言谕这次是真的和它语言不通,不过……
言谕摘下助听器,用左边的耳朵去听白狮的心跳,扑通,扑通,白狮心跳得很快,它似乎也很开心,摇起尾巴。
言谕忍不住笑起来,摸摸它的头,拥抱了大白狮,小声说:“乖。”
慕斯和哈苏纳一直没有打扰王和白狮的玩乐,雄虫们也稍微没那么紧张了,只要虫母冕下觉得开心,他们就很满足。
兽人族侍从简直是抹了一把汗,这要是伤到了虫族幼小的王,这帮虫子还不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白狮乖乖的跟在言谕身后,不玩乐的时候,它眼睛里的友善就消失不见了,蓝色冰冷起来,它像守卫小蝴蝶的忠诚侍卫,陪在言谕身旁。
言谕走进阿洛缇娜花园,到处都是衣装鲜亮的高等级虫族,少说也有五六百只,都是破碎星环的高官。
哈苏纳指着荆棘王座,轻声说:“王,举办仪式的时候,我们要坐到王座上去。”
王座被鲜花拥簇,台阶很高,也很陡,那曾是原初虫母冕下坐过的位置。
言谕慢慢但是很稳当地走上去,哈苏纳在一旁陪着他,搀扶着他,轻声嘱咐他慢一点,不着急。
可是台阶实在太高了,言谕有些吃力,哈苏纳说了一声“得罪了,王”,然后他将幼小的王搂腰抱起,一步一步走上去,轻柔放在王座上。
言谕安安静静坐着,哈苏纳低头,给王整理衣领,纤长的手指很细致地整理好,言谕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哈苏纳拨了拨他的碎发,轻声说:“别紧张,王,我会在您身后陪着您。”
言谕有点手足无措,哈苏纳望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很温柔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王,不要害羞,要抱抱吗?”
言谕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哈苏纳还是俯身拥抱了他,很轻的,但是完全把他圈在臂弯里。
“王,别怕。”
虫族们望着言谕,产生了一个共识,幼年的虫母冕下实在是太过脆弱,也太过漂亮了。
王座本来是冰冷的翡翠,然而,被花园的雄侍们铺上了一层柔软的垫子,是蚕丝质地的,言谕抬起眼,他看见天空中有一只野生飞蚕,对上他的视线后,很开心的乱飞。
言谕轻轻呼吸着,朝它眨了眨眼睛。
王座旁的鲜花是土地里生长出来的白玫瑰,它们被藤蔓固定在王座上,刺已经被摘掉,连叶子的锯齿边缘也被修剪。
白玫瑰花围绕着小小的虫母冕下,把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清亮,修长的脖子,清瘦的锁骨,说是吹弹可破也并不夸张。
“冕下,”一位雄虫恭谦道,“我们很荣幸与您相见。”
所有虫族低下头,言谕静静地看着他们,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哈苏纳小声提醒他,“王,要让他们起来。”
言谕才眨眨眼睛,耳垂红了一点,不好意思地说,“没关系,起来吧。”
贵族们站起来,并没有责怪冕下,任何一只可爱的小雌虫成为虫母冕下,都是害怕的,这很好理解,尤其是王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会拘束一些,也很正常。
他们想让自己更温和一点,柔和一点,因为小小的王,他太招虫心疼了,雄虫们舍不得吓到他,也不舍得给他压力。
几名上了年纪的虫温和道,“冕下,我们是原初虫母法拉米阁下的亲生雌子,也是帝国的亲王,如果可以,请允许我们每隔几日就来看望您。”
言谕想,可他还要上学,外界并不知道他们眼中柔弱的冕下还报名了第一军校,因为这件事要追溯到荒星系那时候。
言谕考上第一军校后,慕斯考虑到言谕身份的私密性,私下里和校长讲好了,要用假名字入学,校长并没什么意见,反而对冕下的行为很欣赏,表示全力配合。
所以在虫族眼里,言谕长住在阿洛缇娜花园,被层层保护着,非常安全。
言谕推辞说,“不用麻烦的,我不会出事。”
亲王们看了看彼此,其中一位白胡子的亲王说,“冕下不要害怕我们,看不见您我们总是放心不下,说句实话,您的年纪和我的孙儿一样大,我总是会把您当成我自己家的虫崽,所以想要看着您长大,请您见谅。”
另一位棕色头发的亲王则说,“您不想那样,我们也可以随时等候您的召见,但是想与您协定一点,可以吗?”
言谕轻轻点头,“您说。”
亲王推了推老花镜,“请务必每隔一个月就让我们探望您一次,不能再少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少年,您就体贴体贴老臣吧。”
他说这话,竟然有些哽咽,言谕想要安慰他,可他们离得太远,哈苏纳在一旁用眼神鼓励着他,言谕便垂了垂眼睛,说:“我答应您就是了。”
一共十位亲王,纷纷露出慈爱的表情,他们不再要求王给更多的承诺了,很有分寸地退了下去。
军政处也派出了雄虫来恭贺王的归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军政处和帝国议会就像磁极的两端,从未在科里沙政权的领导下站在同一块场地上。
破碎星环驻扎的军团一共六个,第一军团到第六军团,其中,前三个军团都是慕斯元帅的,剩下三个军团各自属于一位元帅。
但是今天他们全部都来了,军雄的气息都非常肃杀,各位军团长喷上了遮盖费洛蒙的抑制喷雾,他们离王非常远,像一群沉默的战士,守在那里。
坐在王座之上,言谕仍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望着王座下的慕斯,不出意外的,在他眼里看见了温柔的坚定,他身后的第一、二、三军团,都在注视着幼小的王。
军团选择站在新生的王身后,这意味着,言谕可能会成为星际历史上第一位将军权与政权统一的,王。
第40章
军团的军雄们手握军权, 六大军团分别驻扎在破碎星环六个方位,言谕望着他们四种颜色的制服,除了一二三军团,四五六军团各自独立, 军团之间偶有战争, 谁也不服谁。
言谕的眼神轻飘飘地落过去, 高等级的雄虫们都对这位新生的王感觉到了好奇。
第四军团的指挥官说:“王,我们的巡防士兵汇报, 您受到了地下城歹徒的伤害, 是吗?”
言谕心平气和地说, “是有这回事,但是没有受到伤害,哈苏纳保护了我。”
第五军团指挥官谨慎说, “这太可怕了, 那几个虫是星际雇佣兵, 是我们的疏忽, 我们保证会加强巡防, 保证破碎星环的安全。”
言谕点点头,事已至此, 没有必要去追责,加图索叔叔已经吃掉了那只虫。吃掉。
言谕恍惚了一瞬, 然后回过神,坐在王座上,安静地听着帝国权贵们亲切的发言。
也许这是虫族的种族力量, 王与虫族之间天生就亲近, 而且那种贴近的语气,也让他很容易接受。
哈苏纳看了眼时间, 低声提示:“王,该进行宴会环节了。”
时间准确指向了十二点,宴会开始了,花园里到处是浓稠的叶绿色,藤蔓缠绕在白色的石膏雕塑上,喷泉轻慢地起伏,鸟雀翩然落在花园里的手扶栏杆上,虫们等待幼王走下王座。
依旧是哈苏纳抱着他,一步一步走下王座,言谕安然的躺在他怀里,雄虫们,还有稀少的几只雌虫,他们看着言谕,那眼神好像在看什么易碎的小玩偶。
言谕在这样沉甸甸的目光里感觉到被包裹,他只好半阖着眼睫毛,有些不好意思与他们对视。
言谕轻声说,“哈苏纳,放下我吧。”
哈苏纳却摇摇头,“还有十台,就让我抱着您下去,您很轻,一点也不重,我甚至怀疑您没有好好吃饭,是吗?”
言谕说,“不是的,我一直都有好好吃饭。”
哈苏纳却低下头,狭长漂亮的眼睛含笑看着他,“王,对不起,只要有一天我没有看到您,我都怀疑您没有好好吃饭,所以等一会儿,我会陪在您身边,看着您吃饭。”
言谕别过头,小声的哦了一声。
花园一角,一位蓝眼睛的少年用手抚摸着白玫瑰,他的背影高挑俊秀,一头白发干净洁白,言谕看见他的背影,眼睛一亮,拍拍哈苏纳,“请放下我。”
哈苏纳温柔的把他放下,“我等着您回来,王。”
他蹲下身,细致的抚平了言谕衣服上他抱出来的衣褶,言谕乖乖的让他弄,然后自己朝伊黎塞纳走了过去。
伊黎塞纳一回头,看见的就是言谕,还有他身边和自己一模一样蓝眼睛的白狮。
伊黎塞纳凝视着它:“……”
白狮晃着尾巴,亲昵地蹭着言谕的肩膀,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言谕非但不生气,还纵容着白狮在他耳边打呼噜,艰难的说:“……伊黎,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才来。”
伊黎塞纳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狮看,白狮看了他一眼,然后躲到了言谕身后,委屈的呜咽了一声。
言谕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很温和的摸摸它的头,“好啦,他是一只好虫,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你的。”
“……”白狮表示我被蜜蜂狠狠蛰过鼻子,眼前这只蜜蜂看起来乖乖的像个人,眼神也太锋利了,可惜我还不能说话,我恨。
委屈的大猫耳朵都背过去了,伊黎塞纳却一个字都没说呢,言谕哄着它,又对伊黎塞纳说,“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你。”
“我是今早才知道的,”湛蓝的眼睛里居然也出现了一点点委屈的情绪,和白狮如出一辙,“差点就被关在门外了,看不见你。”
言谕有些手足无措,他实在不知道哈苏纳是否通知了伊黎塞纳,“抱歉,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我第一个就通知你,好吗?”
“好。”伊黎塞纳居然大大方方答应下来,他看见言谕衣服上落了一只会咬虫的虫,想要替他拂掉。
伊黎塞纳已经朝他走了过来,言谕还以为他是不是生气了,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撞到花圃围栏上。
“小心!”伊黎塞纳眼疾手快地护住他的后背,既修长又俊美的身影完全笼罩住言谕,这样一来他们的距离无限拉近。
言谕眨了眨眼睛,被他圈在怀抱里,伊黎的手太快,还撞歪了他耳边的助听器。
言谕突然就能听见伊黎的心跳奇快无比,与此同时,外界嘈杂的声音全部消失。
“言谕?”伊黎塞纳小声说,他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挡住了言谕头顶的花刺,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言谕从花丛底下抠出来。
言谕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乌黑的眼睛望着他,嘴唇微微张开,有些迷茫。
伊黎塞纳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看他的嘴唇,他刚才远远看着王,就已经觉得很难呼吸了,但他还得保持淡定,他不想让自己杂乱的心跳被王听到。
可是他不知道言谕听的一清二楚。
伊黎塞纳低下头,忍了忍,鬼使神差地,完全摘下了言谕的助听器,悄悄地说,“对不起了,王。”
言谕本来就是只有右边耳朵能听见一点点,左边耳朵近乎于完全失聪,他的耳疾其实非常严重。
他能读懂伊黎塞纳的唇语,他在叫他的名字,语速很慢,语气大概很温柔。
这么多年配合下来,言谕和伊黎塞纳已经是无比默契的搭档,但是伊黎从来没有主动摘过他的助听器,伊黎似乎有话想说,但是不想被言谕听见。
言谕也不担心伊黎塞纳会伤害他,所以他安静地望着伊黎,漆黑的眼睛很温和。
伊黎塞纳说,“祝贺你,冕下……”
伊黎塞纳靠在言谕左耳边,说了一句话。
言谕看不见他的唇语,完全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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