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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在末日之后，弱肉强食的观念在人们心里逐渐加深，人的精神状态逐渐走向两个极端——要么越来越麻木，要么越来越凶狠多疑。
重感情、讲义气的人越来越少，也因为此，杨九幻在知道许晓的事之后，才会对他另眼相看。
车子停放在基地统一管理的地方，他们走路去广场。
越接近广场，嗡嗡的说话声越清晰入耳。
末世之后，杨九幻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活人一起呆在一个地方，这里的人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时候正好是发放今日晚饭的时刻，广场上已经排起了长队，一一凭借特殊的号牌领取自己的食物——小面包一个。
“一顿就吃这么少？”杨九幻有些惊讶。
这比常鸣自建的避难所还发得少。
不过他很快理解了这样的做法，要想吃饱，就得付出一定的劳动，不然人人都赖着，这么大的基地过不了多久就得瘫痪。
杨九幻和孟千机走进广场里，周围瞬间就有不下十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好奇的、恶意满满的、戏谑的……
他们两个在末世前本来就是十分打眼的存在，更别说末世之后人人饱经风霜风尘仆仆，突然出现两个衣衫整洁、看着丝毫没被摧残过的面孔。
杨九幻他们才刚出现几秒，就有人迫不及待来搭话了。
来者是一个小个子的、看起来很精明的二十几岁的男人，他朝杨九幻他们笑着伸出手：“两位是刚来的？叫我猫哥就行，我能罩着你们，这里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广场上的嘈杂声吵得杨九幻头疼，他瞟了一眼猫哥伸出的手，没动，开口道：“我来找人的。”
“嘿嘿嘿，这儿到处都是找人的。”猫哥见他不理，收回手阴阳怪气地笑道：“谁知道找到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嘞。”
杨九幻眼神一暗，直截了当地反手给了这人一巴掌。
力度很大，扇得猫哥踉跄两步。
“卧槽尼玛的！你踏马敢打我！？”
猫哥震惊地捂着脸，他身后有几个人迅速地靠拢过来，看上去是一伙的。
有人看阵仗不对，在人群里吼：“基地里不让打架的啊！”
猫哥恶狠狠地动了动脖子，不屑道：“他管得过来吗，前两天天天打，屁都不放一个。”
猫哥身边另一个人也不以为然地笑了：“猫哥说得对，他们只有两个人，咱们速度点，只要不闹大就行。”
杨九幻低头勾起嘴角，活动着手腕，口中低语：“闹大？闹大最好，杨飞扬最爱看热闹，省得我费时间找了。”
说完，他一拳打在了这人的鼻子上。
“啊——！”
混战一触即发，参与者有近十个人，杨九幻下手很重，在孟千机也跟着加入进来之后，这场战斗就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
尽管孟千机没动用刀子，也只出了一两分力气，跟老鹰斗小鸡似的，但猫哥等人依旧不是对手。
惨叫声不绝于耳，甚至见了血。
骚动范围不断蔓延，这场小斗殴眼瞧着就快要弄出人命了，终于有基地巡逻员过来制止。
“住手！住手！都在干什么！？闹什么闹！？”
巡逻员奋力将其中一个快被揍死的人拖出战圈，伸手挡着杨九幻和孟千机两人，厉声道：“你们俩！都给我住手！别打了！”
杨九幻停手，手背指骨刚刚打得太狠了，有些破皮，而且混战的时候不知道被谁不小心撞了一肘子，眼角青了一小块，有点头晕。
“操！”孟千机骂了一声，惊得杨九幻一下子清醒不少。
他印象中好像都没有听过孟千机这样骂人。
而且他此刻眼底的杀意还十分明显，比挥刀砍丧尸的时候更甚，仿佛想把这几个人给活剐了。
“我没事。”杨九幻拉了他一把，“他们更惨。”
猫哥几人现在没有任何一个能够直立站着的，个个都在地上躺着，抱胳膊抱腿儿，鼻青脸肿，满身是伤，看上去格外凄惨。
其中一个人躺得离孟千机稍微近一些，此刻右手臂正巧在孟千机脚边。
虽然孟千机被杨九幻拉住，动不了手，但都送到脚边了，绝对没有放过的道理。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打架的时候，这个人的位置离杨九幻挺近。
他抬起脚，用了十分力气，一脚碾在了这个人的手臂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整个广场上空盘旋。
基地巡逻员没想到还有人敢动手，大惊失色：“你这人——”
“出什么事了？”
杨九幻看过去，是那位放他们进来的东哥来了。
对方在这里的地位似乎挺高，一看他来，周围围着的人都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东哥！”“东哥。”“东哥好。”
巡逻员跑到卫东身边，简要地跟他说了一遍刚才的事，卫东看了一眼杨九幻和孟千机：“为什么动手？”
“没办法，这个世界上总有喜欢讨打的人。”
卫东没想到杨九幻会这么说，表情有些微的惊讶。
他走上前，在刚才被孟千机踩了一脚的人面前蹲下，摸上他的手臂简单查看，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这人的骨头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不说现在的医疗能力，就是放在末世前，也不一定能治得好。
这是怎么做到的？
卫东站起身，沉默地和孟千机对视。
他看走眼了，这两人的强比他先前想象的还要强无数倍。
而且足够心狠。
“避难基地里不让闹事。”
“大概是吧。”杨九幻道，“但这应该不是这些天第一回闹事了，恕我直言，你对这些害群之马应该也烦了吧？不如咱们各退一步，我给基地捐赠五十箱水，你当这事没发生过，怎么样？”
卫东神情一凝：“你们车里差不多就只有五十箱水，你愿意全给拿出来？”
在关卡前放行时，他们检查过杨九幻的车辆，里面装了不少的矿泉水。
这些水正是杨九幻他们故意放的，目的就是要给避难基地的，他们有空间里的水龙头，自然不再需要这点水。
杨九幻笑笑：“为什么不愿意？找水对我们来说很简单。”
东哥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对这个交易自然是十分愿意的，现在的基地，最缺的是物资和厉害的人才，最不缺的是平庸之人。
而猫哥这一档子人，算是心思不正的会搞事的庸人，前两天就有管理员发现他们行事不端，只不过碍于现在基地的管理条例还没有正式确定，不好直接处理。
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直接废掉这几个人，还白得了一批饮用水。
更何况，面前这两个人他不一定惹得起。
东哥抬手示意手下将这群躺着的人抬走，对杨九幻露出了一个笑容：“众目睽睽，你这样直接，让我们以后的管理工作很艰难啊。”
杨九幻淡笑：“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谁都不能活在温室里了，他们如果连这都不能接受的话，你以后的管理工作会更艰难。”
“有道理，”东哥脸上的笑容褪去，对身边的助手道：“记住，要将抬走那几个人这些天做过的事都公布出来，再声明管理组将尽快发布基地奖惩条例。”
“是。”
杨九幻平静地看完东哥下达指令，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哥！”
第37章 亲戚
“哥！”
杨九幻转过头，看见杨飞扬眼眶红红的朝他跑过来，身边还跟着许晓，两人身上看上去都没有受伤，只是衣服有些皱了。
“你和孟哥居然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明天。”
杨飞扬和杨九幻用力拥抱了一下，身后的许晓也打了个招呼。
杨九幻笑了：“哟，才这么短时间没见，居然要哭了？这么想我的吗？”
“才不是因为你呢，是其他事。”杨飞扬撇嘴，揉搓着眼睛。
“啊？”
杨九幻正揉着杨飞扬的脑袋，有些不解。
这时候，从杨飞扬和许晓来的方向又急匆匆跑来一个基地的巡逻员，表情严肃紧绷。
杨九幻眼睛微眯，这人看上去似乎是追着杨飞扬二人过来的。
巡逻员看见卫东，顿时神情一松，跑到他跟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在场的除了卫东，就只有孟千机听见他说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转头看了杨飞扬一眼。
“怎么了？”杨九幻低声问他。
“你妹妹杀人了。”
杨九幻眼神一凛，旋即脸色沉了下来。
他知道，杨飞扬不是什么凶恶残暴的人，就算是动手杀人，那一定也是对方做过或者想做什么惹怒了她的事。
卫东的目光落在杨飞扬身上，问杨九幻：“这就是你要找的妹妹？”
“对。”
卫东沉吟片刻，又看了一圈周围围观的人群，对他道：“出了点事，带上你妹妹，去我工作间说吧。”
杨九幻和孟千机对视一眼，有些小小的惊讶。
打伤猫哥那几个人就算了，那些本身就是害群之马，基地迟早都要解决掉，而且是在互殴中打伤的。
但这直接杀了一个人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况且还不知道被杀者的身份。
杨九幻本以为这件事解决起来会棘手，但看卫东的态度，让他们去工作间单独说，应该是有商量的余地，看来卫东也不愿意和他们直接站在对立面。
去往工作间的路上，杨九幻低声询问杨飞扬杀人的事。
杨飞扬被问及此，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抬头看到许晓鼓励的眼神后，才犹豫着开口：“是堂哥……”
“什么？”微博偷独家爆头
“就是张晓刚啊，”杨飞扬不高兴地咕哝，“张晓刚、大姑、还有爸爸哦不，是杨琨，他们也在这个基地，真是倒霉死了。”
杨九幻的脑袋开始痛了：“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孟千机在旁边听了个大概，道：“我们开车都是走走停停，还绕了路，在山里住过，有这些时间，能在你家和这里往返八百次了。”
“那你怎么会动手杀张晓刚？”
杨飞扬愤懑不平地皱起眉：“我不是故意杀他的，是他自己看到我和许晓的车上有吃的，他就逼着我把东西给他，他要是不逼我可能还给了，但是他就非得硬来，谁让我们末世前关系就差呢，不过他还对我说些下流话，恶心死了……”
杨九幻眼神冷了下来。
“许晓也听到了，还帮我教训他，谁知道大姑他们一群人也过来叽叽歪歪的，还开始上手扯我，我当时本来就没安全感，心慌慌的，孟哥给的百发……飞镖，我都是随身带着，张晓刚当时趁着许晓被他妈扯住，朝我一巴掌打过来，我一着急，没有多考虑，就把飞镖摸出来了，本来没想让他死的，但你也知道嘛……”
百发百中镖，一击就是致人于死地的，没有中间地带。
所以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杨飞扬摸出利器杀了张晓刚。
杨九幻听完，淡淡地点头：“你没做错，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记得早点摸出来。”
杨飞扬：“……”
杨九幻看向旁边一直沉默听着的卫东，道：“这算正当防卫吧。”
卫东眼角抽搐。
“以前可能不算，但在现在这个世道，应该算。”许晓在一旁接话。
卫东叹气：“进去说吧。”
他将人都带进工作间，说是工作间，其实就是临时搭建的板房，但位置偏僻，私密性还算良好。
卫东问跟来的巡逻员：“尸体呢？”
“已经第一时间让人拖走了，现在医疗条件不好，防疫工作是重中之重，基地里一旦有了尸体，都是必须按规定及时烧掉的。”
卫东点头。
“不过他的家人不肯罢休，一直在闹，而且他们家亲戚多，但事发地点在停车场附近，围观的人不多。”
“一大家子人？”
“对……好像就是上上周去接应刘哥的时候，在那个地方接的难民，全给带回来了。”
“这样啊，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是追着这个姑娘跑过来的，那边的情况还不清楚，不过小林在，我现在就去向他了解情况。”
“去吧。”
卫东转向杨九幻几人，还没开口说话，杨九幻就先他一步，伸出五个手指头。
卫东：“再加五十箱水？”
“五吨水，一天内给你，我带我妹妹走，你来摆平这事，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
卫东眼瞳骤缩——五吨水？
在末世前，这些水量可能不算什么，但在现在的世界，五吨水已经够喝很久了。
而且他们上哪儿去搞这么多水？
“你确定你不是在跟我玩文字游戏？”卫东问。
杨九幻很淡定：“不至于。”
是五吨水不至于？还是那条叫张晓刚的命不至于？卫东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同意这笔交易，但是……
“如果我同意了，那么今后我的部下失手杀了人，都来效仿你，用物资抵命，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发展现象。”
许晓也从‘五吨水’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听见他这句话，蓦地笑了。
“笑什么？”卫东皱眉。
许晓道：“我只是在想，东哥你的部下里，到底有没有能独自在一天时间里弄到五吨水的人，要是没有，那立下这样的交易，也是在用命抵命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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