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满心内疚,低着头还是说不出话。
苏玉谨却突然笑了:“还是你,仍旧忘不了七婶?”
“什么?!”徐晚惊愕地抬头,“七婶跟你说过什么?”
徐晚感觉一道惊雷在脑后炸响,她又惊诧又好奇,问七婶说过什么,就是字面意思想知道七婶说起过她的什么过往。
而这句话让尚在怀疑中的苏玉谨听来,却像在埋怨七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似的,心里于是又笃定了几分。
“她什么都说了。”
苏玉谨笨拙地诈她,徐晚却完全不觉,心里乱糟糟的,一会想这徐晚以前真的喜欢女孩子吗,自己会不会是因为穿进这副身体才会成了同性恋喜欢大小姐?一会又想那可是七婶啊,□□啊,以徐晚散尽家财也要给工人送抚恤金的道德感,她不可能做这种事吧?转念又想七婶既然能跟大小姐说出口,那肯定两人没什么实质的关系,兴许只是母女情!
是了,大小姐就爱磕些奇奇怪怪的CP !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啊,七婶怎么说的?”表情经过一阵精彩的转换之后,徐晚已经快速平静下来,心情也从乱七八糟变成单纯的八卦。
“她说,嗯……她说……”
苏玉谨见诈不出来,乱了阵脚,支支吾吾好一会,才决定发挥她的特长——老老实实地实话实说。
“她说你十五岁了还要跟婶娘睡,还说你,还说你……”说着说着竟又哭起来,苏玉谨一把把徐晚揽进怀里,“还说你自小没吃过娘亲的奶,八岁的时候七婶生了妹妹,你哭着说婶娘不要你了,还跟妹妹抢奶喝……”
原来是七婶养大了她,原来她一直叫七婶作“婶娘”。徐晚想起两次见她时,自己礼貌又疏离地叫着“七婶”,她应该会难过吧?
“怎么?想你的婶娘了是不是?”苏玉谨突然回到主题,立起身子继续质问道。
“没,我没有,她养我长大,我怎会有那种违背伦理的感情?”徐晚开始认真自证,她不能让对自己有恩的人陷入这种谣言,“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我本来也只当那是你的童年趣事来听,可是你与她本该无比亲近才是,那日你们在工房外见面,为什么那么客气?话本里旧情人再相见才会这样!”
话本话本,又是话本。
徐晚扶额:“我以前的事情真的都不记得了,今日你说我也才知道原来是七婶把我养大,如此说来我真应该为我的客气而跟她道个歉。”
苏玉谨眨眨眼,徐晚说的好像都能圆起来,她无法反驳。
“那你对我呢?”她拉起徐晚的手,眼巴巴看着她,“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对我也……嗯,有情的。我去求爹爹好不好?”
“不能,”徐晚抽回手,“我们不能。”
“为什么?”
“因为……”徐晚突然明白了偶像剧里那些得了绝症的主人公的心情,“我不能陪你一辈子,两年后我就会从这个世界里消失。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苏玉谨呆坐许久,心里百转千回,好半晌才重新拉起徐晚的手,眼含秋水,温柔又坚定地道:“我们找最好的大夫。”
“什么???”徐晚眯起眼,大小姐还真以为她得了绝症。
“你是为我好,不想拖累我嘛,话本里都是这样。但是阿晚,咱们不学那些个,你我既已互通心意,就要相互扶持,不管你得的是什么病,我们都不放弃,安泰城没有,我们就去昌乐都,总能找到神医治好你的!”
徐晚见解释不通,说了真相她也理解不了,着实无奈,还真得学偶像剧那样去伤透她的心?
算了!
徐晚突然冷笑一声:“可是我不喜欢女孩子哎,我有男朋友的,我没有生病,两年后我就要嫁到他家乡去。”
苏玉谨彻底愣住,嘴张了张:“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诵诗不也是要从这富贵繁华的安泰城,嫁去贫苦落后的四十里堡么?”徐晚背过身躺下,不敢看大小姐。
桌上的蜡烛烧完,一闪一闪随后熄灭,徐晚以为苏玉谨已经睡了,想回头往她身上扯扯被子,一伸手触到她柔软的腰,才知她一直坐在那里发着呆。
“你……快睡吧,明日一早我送你回府。”
“阿晚,”苏玉谨声音有些颤抖,“即便你不愿同我一起,你能不能不要离开安泰城?你在这里有大好前程,若嫁去别处,便是赌了一生在那个男人身上,受制于人,你……你会欢喜吗?”
徐晚在黑暗中红了眼眶,她强忍着不再平静的气息,低声道:“睡吧。”
咚咚咚咚——
二人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竟都未发现外面什么时候来了人。
徐晚猛地把苏玉谨护在怀里,戒备地喊了一声:“谁!”
“大小姐可在屋里?”是诵诗的声音。
二人松了一口气,徐晚起身披好衣服,又点了根蜡烛去开了门。
诵诗身后十几个家丁举着火把排成两列,火光尽头站着目露凶光的苏建功和郁开。
徐晚赶紧上前解释:“老爷夫人,大小姐来巡查今日石场产出,工人们赶工耽搁久了,我见天色已晚怕城门已关,就留……”
“阿谨,回府。”苏建功显然气急了,一向和善的他无视徐晚的解释,嗓子里挤出这么几个字,便再也不言语。夫妻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就像两尊怒目金刚。
苏玉谨探头探脑地从屋里出来,见爹爹娘亲神色颇不寻常,也不敢像平日那样撒娇,她看一眼郁开,还是选择站到苏建功身旁,等候发落。
“哼!”苏建功甩袖,牵起苏玉谨的手,带着一队人往山下走,连正眼都没看徐晚一眼。郁开更是自始至终柳眉倒竖,夫妻俩好像生怕女儿又丢了似的,一人一边拥着苏玉谨下了山。
“大小姐没跟老爷夫人打招呼便来了这里,刚好府里有客人,要给大小姐说亲,全府上下找她不到,老爷夫人脸上挂不住……”
诵诗说着前因后果,徐晚已经眼泪横流。
“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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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众人走了之后,徐晚便再也睡不着,裹着披风坐在石头上,发起了呆。
伸手摸摸坚硬冰冷的石头,拿脚踩踩挂着露水的枯草,又抬头看看撒着寒光的月亮,这一切,明明都跟现实世界一模一样,怎么会是假的呢?她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在身旁的石块上一张一合,石块并没有被放大,又把眼睛凑近到黑暗中看不清晰的枯草叶旁,即使离得再近,也没有看到像素色块。回想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人们,都有血有肉各有性格;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半年,也喜怒哀乐全都尝过。这个世界,真的是虚拟的吗?
她托起腮,看着天上弯弯的月牙,想起大小姐那弯弯的眉眼,心里又一阵抽痛。
苏玉谨没能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被带到父母的房里。
“越发的没规矩了!”郁开“啪”一声关上门,没等坐下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气,“跪下!”
苏玉谨站在墙角瑟瑟发抖,一边缓缓跪下,一边看向苏建功求助。
苏建功又气又心疼,想要安慰女儿,又怕自己帮腔会更加惹恼妻子,于是冲苏玉谨挤挤眼,站到郁开身边,附和着装腔作势地吼了一声:“没规矩了!”
对自己的女儿,他除了宠就是惯,这件事情,苏建功所有的火气都在徐晚身上。苏府给她机会给她资金,支持她做房地产生意,还投资帮她盘活了她徐家的采石场,结果钱没回笼来多少,还把自家宝贝女儿拐带坏了,任是再好的脾气,也难免火气上涌,生出怨怼。
“你关上门看什么破书我不管你,去自家售房处住一晚我安排家丁保护你,今日这算什么?啊?一声不吭跟人家跑到山上过夜,你叫别人怎么看你!你叫我和你爹爹的老脸往哪搁?”
郁开胸口起起伏伏,是真动了气。
苏玉谨习惯性地又看向苏建功,苏建功也别无他法,只能等郁开发泄完消了气,再去好好安慰女儿,顺便教育教育她,毕竟,不打招呼就夜不归宿,而且还是跑去野外的山上,确实叛逆了些。他别过头,给郁开倒了杯茶递过去。
郁开气呼呼地一把抢过,矛头开始转向苏建功:“都是被你惯坏了!”
喝了一口茶,又翻个白眼:“要不是你买了块废地,那个说书的乞丐也近不了阿谨的身!”
“娘亲,阿晚一心为我好,教我做生意为我铺路,是我自己要上山的,跟她没有关系。”
砰——
郁开手里的茶碗摔在地上,“你看看!现在还帮着外人说话!”
“她不是外人,娘亲,我想和她……”
“阿谨她知道错了!快,快跟你娘亲道歉!”苏建功慌乱地打断苏玉谨的话,心里想着你可别说了,努嘴努到表情扭曲,疯狂示意她快道歉。
苏玉谨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也立时明白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顺着苏建功的坡下起了驴。
“娘亲,我错了,我不该夜里出府,让你和爹爹担心。”
“还有呢?”
郁开不满足这程式化不走心的自我检讨,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表面上乖巧听话,却总做悖逆的事,这几句话,自她会叫娘亲起就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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