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会议室,傅闻安的步伐变得急不可耐。
黑枭跟在他身后,脑海中突然跳出一只油墨印画成的小猫,嚣张地撒泼打滚。
谢敏望着门口蹲在地上认真检查托盘里药物配表的实习医生。
实习医生姓吴,长着一张超小只的娃娃脸,浅棕色卷发,穿着白大褂奔跑起来时像谢敏以前在羊圈里见过的卷毛羊驼。
他来第九研究所工作不久,是象牙塔出身的博士,过往沉浸在书本里,单纯又好骗。
在对谢敏口出“不要放弃希望”的医嘱后,谢敏和他的关系迅速拉近,在特工超强话术的哄骗下,小吴的个人信息只剩银行卡密码还算是秘密了。
谢敏坐在床上,惬意地看着小吴配好药液,托着一小盘注射用的辅助药品,放在他床右边的置物架上。
他自然地撸起左胳膊的袖子,侧过身,无害地搭在被子上。
谢敏的肤色过于白,灯光一晃,手臂内侧的青色血管如生长中的叶脉,蛰伏在薄薄的皮肉下。
“谢长官,不然还是伸右手吧,左手有点远,我怕扎痛你。”小吴拿着注射针管,为难地看着谢敏。
“右手有太多针孔,今天换一条手臂。”谢敏微微一笑。
小吴顿时愧疚——昨天他不小心偏了针,渗了不少血,他看着都痛,谢敏却笑着安慰他,说是小伤,不打紧。
“我今天一定不会偏针。”小吴严肃地俯下身,擦过碘酒,像只俯首的小羊驼,过于认真,几乎要栽进谢敏怀里。
谢敏轻轻抬起右手,以一个类似环抱的姿势,将小吴置于拥抱之下。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在空中绷直,肌肉收缩,形成手刀。
经过几天的观察,谢敏发现能够来给他送饭和注射的人员都不是医疗的核心成员,这也意味着傅闻安对他的警惕始终很强。但放宽了进出人员的限制,对谢敏来说又是优势。
医疗人员在特工面前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质,虽然他没必要继续靠绑架获得与傅闻安交易的可能,但如果应汇报情况的人迟迟不回,很快就会有下一个来查看情况。
打晕一个,利用实习医生名签上的别针打开锁链,而不需要钥匙,门就会打开,门一打开,任铜墙铁壁,也拦不住谢敏。
注射的针尖扎入手臂,冰冷药液抵入体内,谢敏眼神一凛,手刀下压,不过瞬息,又在即将接触对方后颈时猛然停顿。
因为远处的门毫无预兆地开了。
谢敏紧急收手,宛如残影,但风已经被带起,注射完毕的小吴心中疑惑,正觉得后颈发凉,突然,一只手落在了他的后脑,状似亲昵地揉了一下。
“谢……长官?”小吴一怔,这才发觉两人之间的姿势有点过于暧昧了。
谢敏的右手在小吴的发梢上蹭了一下,特工低垂着眼,眸色深邃,他轻轻扯了下嘴唇,反转手臂。
“医生,你压得不够稳。”谢敏道。
小吴登时看过去,这才发现棉棒应止血的地方居然又渗出点点红色。
他手忙脚乱地重新压住,连连道歉。
他并不知道远处,有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傅闻安的脸色阴冷骇人。
他见谢敏意犹未尽地伸出手,似是在对方的颈侧抹了一下,举止克制又亲昵,而后摊开手臂,安抚着手忙脚乱的笨拙医生。
末了,特工朝他看来,露出一个尚带愉悦的笑,并做了个口型。
“他很可爱,不是么?”
傅闻安看清了谢敏眼里的挑逗与放.浪。
第63章
谢敏歪着头,欣赏傅闻安压抑隐怒的神情。
他像一只做坏事得逞的猫,毫无愧疚,大摇大摆地逃离主人谴责的目光。
alpha蠢蠢欲动的恶劣心与占有欲在此刻得到满足,谢敏懒散地往床头一靠,动了动指尖,对小吴道:“谢谢你,已经可以了。”
小吴松了一口气,他侧身收拾注射用过的废物,因为背对门,没见傅闻安走来,仍不住嘱咐道:“谢长官,最近要注意饮食清淡,适当运动,不要总低头看杂志,压迫颈椎会影响睡眠质量。有空的话多下来走走……”
“医生都这么关心病人的吗?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些的。”谢敏用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小吴。
“关心谢长官是我的职责。”小吴立刻摆出医生的严肃脸。
“可我出不去,只能看杂志,不然你陪我说说话?”谢敏抬手,露出被手铐铐住的手腕,腕骨被合金质地的圈环磨红,如空白页纸上随手一笔的油墨痕迹。
“我……”小吴张了张嘴,脸有点红了,他刚要说什么,只觉身后猛地袭来森冷的压迫感,对方气场全开,信息素引起的绝对强势的敌意令他喘不过气。
冷汗瞬间浸透他的白大褂。
小吴战战兢兢地向后看去,只见执政官脸色沉如阴云,视线锐利轻蔑,先是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而后将矛头指向病床上坐着的谢敏。
“欺负小医生未免太过分了,执政官。”
正在罩顶的重压几乎将小吴逼到转身跑掉时,谢敏轻飘飘的一句话响起。
银桂信息素的清甜像一阵风,扫清空中凝滞而沉重的威慑,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缓缓渗透。
小吴长舒一口气。
傅闻安面无表情地盯着谢敏,沉郁的眸子收敛攻击性,却透出更令人心悸的审视。
“你无权置喙我的做法。”
“拜托,人家是我的医生。”
“是么?我还以为你拿他当姘头。”傅闻安回怼,语气不善。
“是或不是,关你什么事?”谢敏微微一笑。
傅闻安身上刚刚收回去的尖刺立刻又冒了出来:“看来你被锁得还不够牢。”
“你已经用上锁链了,下次还想怎么样?还有什么我没见过的恶趣味吗?”谢敏拨弄着手腕上的手铐,链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像一种暧昧难言的撩拨。
听觉引发记忆,傅闻安想到对方匍匐在他身下,咬住锁链时,濡湿金属的舌尖。
一下,一下,随着波浪起伏的脆响。
“你想试试吗?”傅闻安再向前一步,到了床边,他似乎挤占了他人的位置,但这对傅闻安来说完全不值得注意。
谢敏枕在立起来的枕头上,棉花暄软,高度不够,令他微微仰着头,干爽的发散在白棉布上,看起来随性又惬意。
特工轻松地笑了笑,眼中是化不开的挑衅与跃跃欲试。
“虽然我不介意,但是……”谢敏的视线偏移,落到墙角那只仍旧端着托盘原地打转的自闭羊驼。
顺着谢敏看去的方向,傅闻安也转头,不悦道:“你怎么还没走?”
小吴如蒙大赦,他慌张地擎着托盘,脸色很红,逃命似地往门外跑。
救命,他是不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都说执政官和谢长官关系奇差,原来是这种差吗?
门砰得一声闭合,几乎在同时,一阵大力从锁链上传来,谢敏随力道向下一滑,跌进被子里,衣服在摩擦中卷起,狼狈又凌乱。
“很好玩吗?”傅闻安单膝跪在病床上,一丝不苟的军服在动作间变得充满褶皱,也令他整个人俯视时的神态充满危险感与攻击性。
他一字一顿,手指先是摸索着谢敏的手腕,力道很重,指腹压在凸起的筋络上,而后上移,捏住胳膊,按压着已然止血的针孔处。
细微的痛感如同电流,蛰人的麻痒感顺着指节用力的幅度传来,刺激着谢敏的神经。
“谢敏,我压得够稳吗?”傅闻安垂着头,用不由分说的口吻道。
谢敏喘了一声。
对方比起医生,手法少了细致贴心,多了扼人命脉的冷酷精准,淬炼于生死之间的经验令他的调情带上些许危险感。
他捏着谢敏手臂的筋,一下又一下,令谢敏使不上力。
这感觉并不算好,但谢敏扯出一抹笑,表示自己游刃有余:“没小医生做得好。”
“叫得真亲热,但以你现在的状态,能骗得了他和你上.床吗?”傅闻安一哂。
谢敏挑起眉稍。
对方的手指正摸索着锁链,冰冷光滑的金属物在他皮肤上时触时分,像蛇类吐信时的试探,看似随意的动作下却藏着十足的目的性。
不动声色的确认,沿着链条向下,直到手指触到仿佛被利器划过的痕迹,傅闻安捏住那一截链条的契合处。
那处有极其细微的,被外力撬动的痕迹。
傅闻安的手用力了一些。
与此同时,特工抬起膝盖,在傅闻安的腹下及大腿内侧磨蹭着。
他像一只予取予求的、乖巧伶俐的猫,遮掩眼底狎昵笑意处,仰着脸,薄唇开合:“你是指这个?”
话毕,他晃动手腕,把傅闻安好不容易找到的那截链条扯走,努了努嘴。
破绽从手中溜走的空落感令傅闻安微微蹙眉,他俯视着身下的特工。
对方是故意的,他笃定。
“你该不会以为只是锁着就能让我没辙了吧?”谢敏故作神秘地眨了下单眼:“lateral position or riding position,I can do more than you think.”
傅闻安的脸色僵了一瞬,很快,他将饶有兴致的审视目光落到谢敏脖颈,低头,在上面轻咬了一下。
犬齿摩擦柔软的皮肤,傅闻安嗅到谢敏身上残留着的药物的味道,很淡,有点苦,与银桂信息素混在一起,不好分辨。
他如愿察觉谢敏抖了一下,一定不是因为疼痛,他都没使劲的。
“Theories that have not been practiced are all lies.I hope you can prove to me that you are omnipotent as you say.”
傅闻安连读时音色饱满而慵懒,带着与内容不符的随性,低沉磁性灌入耳道,一字一句像火苗,说着就着。
谢敏笑起来,不怀好意,他拉过傅闻安的领子,手掌攥紧的力度令对方熨烫服帖的外套出现褶皱,但现在两人显然都顾不上仪容。
“想来吗?就现在,我不反抗,随你弄。”谢敏的眼睛因兴奋而雪亮无比。
傅闻安凝视着他,不置可否,晾了他好一会,待到谢敏不满地再次催促,他才重新捉住垂下去的锁链,拉出被子的遮掩,牵动对方的手腕。
“然后好给你机会逃出去?”傅闻安突然道。
谢敏的笑意逐渐凝固,戒备上涌,在隐藏极妙的眼底闪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不是我刚巧过来,你是不是已经逃到控制室了?”
傅闻安的手抵着那截脆弱的链条连接处,展示给谢敏,原本光滑结实的合金因外力磨损出现微微断裂,契口松动,几乎只需一点力气就能彻底挣脱。
谢敏重新枕回枕头,颈项放松,自暴自弃般笑了一下,而后平静地凝视着傅闻安。
“这次运气是有点不好。”谢敏没怎么受挫,反而笃定道:“但你关不住我。”
“的确,这里关不住你。”傅闻安诚实回答,他丢弃锁链,拿起床头放着的一本杂志,随手翻到中间,书脊朝上保持翻开的状态,扣在谢敏脸上。
眼前一暗,新杂志的书页里传来油墨印刷的刺鼻味道,冰凉锐利的书角抵在谢敏锁骨上,他什么都看不见,想伸手拿开书,却被傅闻安扣住手腕。
“喂,你干……啊。”
谢敏的话音刚到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喘息打断。
他像煮熟的虾一样下意识弓起,又被狠狠摁回去,布料在相互抵抗与镇压中摩擦,沙沙如落叶,直到傅闻安碰到什么。
“你……”谢敏梗住,不情愿地张开嘴,舌尖不小心触到纸面,尝到一丝苦味:“别弄。”
“有想我吗?谢敏。”隔着厚重的书刊,傅闻安的声音像从阳光明媚的水面上投入,沉进汹涌冰冷的湖底,搅起波澜,落进谢敏耳朵里。
对方的呼吸炽热粗重,动作强硬,不容分说,他掐着,揉着,明明是凌迟般的惩罚,语气却又坦荡真诚。
谢敏说不出话,他的睫毛屡次在硬质书页上刷过,一下又一下,喉咙堵塞,呼吸困难,如同濒临死亡的渴水者。
“有想着我自.慰吗?”傅闻安又问。
“没有。”谢敏咬着牙,一字一顿,艰难回应。
很快,谢敏的膝盖不自觉地屈起,他没法抓住傅闻安,只得改为抓床单,漂亮的手骨如干枯叶脉,清晰而嶙峋。
“没有?”傅闻安张开手指,指尖残留的粘连物顺着骨骼流淌而下,他尽数抹到谢敏的腰腹,待残留物全部被处理干净,又质疑道。
他变本加厉起来。
洁白的被褥掩盖着弥漫白麝味道的可耻罪行,一个衣冠楚楚冷漠自持,连脸上的神情都没变过;另一个衣衫凌乱遍处狼藉,书脊盖住脸色,只剩聒噪的呼吸声。
“有……想过你。”谢敏最后开始求饶。
“晚了。”傅闻安道。
无论回答还是求饶,都迟了。
黑枭静静站在门口,他掐着钟表,滴答滴答,正当他盘算着是不是可以去楼下茶水厅喝杯咖啡再上来等候时,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他精神一凛,立刻站直,看向走出来的傅闻安。
对方仍是一贯冷淡自持的做派,衣衫一丝不苟,连头发都没怎么乱。
“长官,接下来有什么吩咐?”黑枭问道。
“准备防爆车辆,通知押运人员,把他送到傅家祖宅,和那只猫一起关进主卧。”傅闻安指了指屋内。
黑枭愣了一下,转而向病房里看。
白炽灯明亮刺眼,照得病床上的谢敏额外苍白脆弱。
特工半倚在床头,头发蓬松散乱,被子斜斜搭着,没盖住的半边肩膀露在空气里,隐隐有牙齿咬过的痕迹。
他看起来很不爽,囿于钳制又没法报复,只能愤愤不平地叼着半张参差不齐的纸,像是从杂志上撕下来的,边缘呈锯齿状,隐有折痕,可见撕纸的人有多愤怒。
察觉到黑枭的好奇视线,谢敏抬起脸,很凶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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