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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杰没觉得意外，人性之恶，很多时候都是如此。
过了六年那样的日子，就算身边有个细心照顾自己的人，但有些人更多看到的，就只是吃完上顿没下顿的凄苦，是颠沛流离的生活困境，而不是身边有个人对自己付出了真心。一旦有机会能够逃离这个池沼，便会不顾一切，甚至不择手段。
宋离并未想过从孩子那里得到什么回报，真正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孩子仿佛脱离噩梦一般头也不回离开的那份果决。
“后来宋离他……”
“宋离被当地政府救助，有了户口，也开始读书。他14岁的年纪跟小学生一起上学，也受了不少苦，但是他聪明，成绩好，连连跳级，最后还比同龄人提前完成了高中学业。只是政府的支持也就到这里结束了，他没有钱读大学，就只能出来打工。本来他在城中心找了一份工作，起点虽然低，但是他勤恳努力，没两几年就做到了管理层，还在往更高层迈进，公司董事长也很赏识他。”
按照正常来说，宋离这应该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但看欧冬葵的样子，事情没这么简单，而且要是宋离当时就安稳下来了，现在也不会在小跳蛙诊所做事。
“前途一片光明，按说往后也是好日子了，可就在他准备晋升高管那天，他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喝咖啡，一低头就看到那个人在许多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公司大楼。多年不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孩子。他向董事长打听了才知道，那孩子如今已经是大公司的董事长，全市十大杰出青年，最年轻的集团总裁。这次双方公司的第一场合作，对方很重视，所以那人亲自过来，而董事长这边就准备把这个合作交给宋离。”
欧冬葵又深深叹息一声，“宋离当天立刻就辞职了，草草递交了辞呈后便离开了公司，他还没有领的工资足以作为他不按照规章制度辞职所应当赔付的违约金。当天晚上，他就倒在诊所门口，被我捡了进来。我也是后来跟他混得很熟了，有一次他喝醉酒，告诉了我这件事。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假的，毕竟要是把宋离的性别换成女的，这就是妥妥的言情小说情节。但是后来有一次我跟宋离一起到市中心的超市赶年终促销的优惠，就又一次碰到了那人。我看着那个男人西装革履的，却不顾形象冲破了身边一层层的人朝着宋离追过去，表情很着急很迫切，但还是没追上。我估么着他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挺对不起宋离的，可能是想弥补一下吧，不过宋离不稀罕。”
在欧冬葵的眼里，当初那个孩子长大成人了那也是渣攻，而不管他是愧疚想补偿宋离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也罢，都不值得被原谅。
也许从某种角度来看，他当初的做法没有错，他只是选择了更现实的一种生活方式而已，但是他有选择的权利，而在宋离的角度，也有不原谅的权利。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两个孩子，就像从前相依为命的日子早已成了不可追忆的过去。
又过了一会，宋离从卫生间出来。脸上被打湿了，头发也湿了一点。
欧冬葵照常调侃他，脸上不见丝毫悲伤，“去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又便秘了，刚想跟萧医生再给你要一颗药。”
宋离挑眉，没事儿人似的，“那你怎么不觉得我可能是掉厕所了呢？”
欧冬葵剥开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马桶多大的地儿啊给你掉，你倒是想！”
宋离刚想说什么，章杰突然打岔，“还做不做实验了？”
“做啊！”宋离赶紧停止和欧冬葵的嘴仗，坐到宋离让出来的位置。
这沙发虽然是单人沙发，但是比较大，紧紧贴着的话也不是坐不下两个人，而且他们也都挺瘦的。
勉强挤在一起，章杰往后靠在，宋离就靠在章杰的身上，两人几乎是半边身子重合。
宋离鼓捣了好一会，怎么调整都不舒服，再挣扎下去沙发都该散架了，只能放弃。
宋离站起来插着腰长出一口气，“我现在相信他们是真爱了！绝对无与伦比的真爱，委屈自己也要黏在一起的真爱！”
欧冬葵白了一眼宋离，“早就跟你说过了，早信了就不至于弄这麻烦事儿了吧？”
萧衍转头跟汪战北说道：“我觉得他们是在故意当你我不存在。”
汪战北眼睛很亮，“我们也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原本还在碎嘴的欧冬葵和宋离瞬间安静下来，包括章杰在内，同时转头看向萧衍和汪战北，齐声道：“你们什么时候当我们存在过？”
萧衍笑着摇头，“还闹上脾气了。”
众人：……
此时此刻他们有种被当了孩子的感觉，好像还是他们无理取闹。
最后众人也还是没熬个通宵，两点多不到三点钟就去睡觉了。章杰就暂时住到宋离那里。几个人还算是有良心，知道走之前给萧衍把房间稍微收拾一下，不过扫地就不用了。这边有传统，年三十的晚上不能扫地，不然会把福气都扫走。
洗好澡之后躺在床上，一张大床，两床被子。
关上灯，房间里暗下来。
萧衍看着天花板说道：“今天开心吗？”
汪战北点头，但又想到自己这样点头萧衍应该看不到，就又应了一声。
萧衍笑着，“我也开心。”
“你不会想念你家乡的朋友？”
“会，但是我想见面的时间不远了。到时候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好。”汪战北不喜欢跟人交际，但是萧衍身边的人，他想了解一下。说不定还能知道一些萧衍的过去。
“明天有什么安排？”
汪战北摇头，“没有，我的假期初五结束，初六要回剧组，你会不会一起？”
“会，肯定要先回剧组，看看恩姐的情况，要是情况比较好的话，我应该呆不过一个礼拜就要走。到时候还要去参加那个中药赏拍会，同时还有杨导母亲那边，也该过去看看情况。”
“很忙。”
汪战北两个字概括了萧衍年后的情况。
萧衍轻笑，“你也不轻松啊，剧组这边跟完了也该有别的任务了吧？听章杰说你之前都是连轴转，在这个任务的尾声就有下一个任务进来了，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我这还好一些，没像你那样有那么大的体力消耗。也不知道你接下来会是什么任务，要还是这种任务还轻松些。”
“可能要出国。”
“出国？”萧衍心里一咯噔，真出国的话那时间肯定短不了，任务也可能很危险，“是国外的任务？去那个国家？多长时间有没有说？”
“现在还没有定下来，有两个任务，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集团会综合权衡，帮我选择最合适的一个。”
“不是自己选吗？我记得之前好像听说你们这个级别是有自主选择任务的权利。”
汪战北点头，“有是有，但是任务也有级别，如果两个都是特高级任务，那我们就不能选，只能将我们的意见告诉集团，集团会作为参考，但不一定就会按照我们的想法来。”
“那一般什么任务会被规划为特高级别的任务？”萧衍皱眉，“难道是以危险程度来判定？”
第103章 催婚大军
“有多个因素，属于综合考虑，首先被保护者的身份是政府要员，或者是国际商业巨头，然后任务的难度也很高，危险系数大，这些都具备，就已经达到特高级任务的标准，至于能不能成为特高级任务，还要看集团的甄别组那边怎么界定，被甄别组鉴定为特高级的任务就不能自主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
汪战北从前倒是不在乎这个，集团分配给他的有百分之三十以上都是特高级任务，章杰也是。他们也很喜欢，难度越大的任务越刺激，他们执行起来才更有劲儿。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汪战北的考虑中多了萧衍，而萧衍一个人，就压住了他对特高级任务的全部“钟情”原因。
他依旧喜欢特高级任务，但是他也不想离萧衍太远，不想很长时间都见不到萧衍。
“既然是集团的决定那也没有办法，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回头我再多搓些药丸儿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萧衍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可能要睡不踏实了，他得老想着这件事。
“汪老师，老实说，你是不是很喜欢出特高级的任务？”
汪战北“恩”了一声，“喜欢。”
萧衍就知道是这样，喜欢极限运动的人就不会是安于平凡生活的人，有事没事一定要找点刺激，不然就会觉得生活是那么的索然无味，这样想来修真界还真是特别适合汪战北，无聊的时候就出去找妖兽，找修为比自己高的，随便一场都是生死较量，你说刺激不刺激？
汪战北见萧衍沉默，问道：“怎么了？”
萧衍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一定会喜欢我的家乡。不说了，快睡觉吧，都三点了，明天是大年初一，也不能起来太晚。”
汪战北闭上眼睛，不说话了。萧衍心里发笑，小朋友真的很听他的话。
萧衍想到今天听欧冬葵说的关于宋离的事儿，心里也有些感触。宋离的小朋友辜负了他，但是萧衍觉得，他的小朋友，永远不会。
以前的大年初一早上也要放鞭炮，但自从有了禁令之后，早上都安安静静的，倒是有人会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模仿鞭炮的声音，过把瘾也就完事了。
萧衍早上很早起来做早饭，鲜榨豆浆煮熟弄好放在一边。将昨天买回来的馒头切成片，放在煎锅里煎，煎到两面金黄，撒上调味料，香到让人流口水的味道飘满了厨房，又向外飘去。
晨跑回来的汪战北一进来就闻到了香香的馒头干的味道，追着问道就进厨房来看着萧衍忙乎。
之后萧衍又开始煎蛋。本来微波炉就自带煎荷包蛋的功能，有一个磨具，两个槽，将鸡蛋打了放进去，一次可以弄两个，也就一分多钟的事儿。但是萧衍不喜欢用微波炉，觉得这样做出来的荷包蛋差点味道，他还是自己用煎锅做，做出来的形状比用微波炉的好看，也更香。
然后就是将火腿切片，也简单的煎一下，基本就是在热锅里贴两下就出来，把香味煎出来就行了，然后用两块馒头干，中间夹着荷包蛋和火腿，根据口味放甜酱或者辣酱，那就是中式汉堡，味道一点也不比快餐店的汉堡包差。
汪战北还没开始吃，外面的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萧衍一点也不意外，解了围裙去开门，欧冬葵几个人蜂拥进来。
“妈呀我在楼道里就闻到这个香味儿了，太诱人了！萧医生有没有多做点啊？”
萧衍擦擦手，“在厨房里，想吃自己去拿。”
萧衍给汪战北拿的是他已经“组装”好的，厨房里还有不少馒头干和荷包蛋、火腿肠片，他就知道这些人肯定会过来，所以做了不少，豆浆也还有多，够他们喝了。自己弄了一份后就坐在汪战北身边一起吃。
没一会，其他人出来，手里的中式汉堡都是“巨无霸”版本。
萧衍本以为宋离和章杰一人夹了两个荷包蛋四片火腿肠已经够夸张的了，但没想到老姜头出来的时候才是刷新了他的认知，那虎口是张开到最大才能捏住。
章杰道：“老姜头你弄那么大，不怕一会吃的时候脱臼啊，再说你那牙口能一下子咬这么多吗？”
老姜头哼笑，风箱似的声音说道：“你以为我都这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做一口烤瓷假牙？就是为了我的那些床伴吗？”
“停停停！”欧冬葵做了个禁止的手势，每当她听到老姜头讲他的那些床伴的时候她感觉都不太好，虽然知道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姜头随口杜撰的的，但她有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有画面感，联想能力太强也是一种错误。
萧衍吃完后去厨房看了看，果然，扫荡干净了，有这帮人在自己绝对不用担心会有浪费食物的情况出现。
欧冬葵和宋离很主动地去清理了厨房，还叫上了章杰。
章杰问为什么不把老姜头叫上，宋离说老姜头带着耳机看电脑的时候什么都听不到也注意不到，不会妨碍小情侣亲热。
三人收拾完厨房出来后，萧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他们。每个人都有，汪战北也有。
欧冬葵抱着红包笑着，眼睛虽然笑得快成了一条缝，但还是能看到里面隐隐有水光，在家人那里没有的，萧衍给了她。
“哎呀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能拿红包呢！这就是压岁钱了！”
宋离笑眯眯凑过来，“葵姐永远这么年轻漂亮，用不着压岁。”
“压岁不是这么解释的，”萧衍笑着说道，“压岁钱真正的寓意是辟邪驱鬼，保佑平安。最一开始压岁钱就是用来镇恶驱邪。因为人们认为小孩容易受鬼祟的侵害，所以用压岁钱压祟驱邪，帮助小孩平安过年，祝愿小孩在新的一年健康吉利、平平安安。而且“岁”与“祟”谐音，晚辈得到压岁钱就可以平平安安度过一岁。”
宋离嘿嘿笑着：“那我也不算说错，葵姐还小呢，是得压压。”
欧冬葵笑着翻白眼，“就你会说！你打算怎么用这红包？”
“用？肯定不能用啊！这是我从小到大收到的第一个过年红包，绝对要拿个框裱起来。”
章杰看着宋离，莫名觉得宋离不像是在说笑。
汪战北转身，回到房间里，没一会出来，也拿了一个大红包，递给萧衍，“给你。”
萧衍惊喜，他知道汪战北不在乎这些人情世故，也没想着能得到红包，但是在这一刻他是真的高兴！
“谢谢！”
没有准备红包的其他人都摸着脑袋四处找点事情干以化解一下尴尬。
从初一到初五，几人一直都在一起。
村子里虽然大都贫穷，但是很热情，从初二诊所营业开始，就有不少人上门。
刚过年就到诊所，这本是不太吉利的事情，但是村子里的人就当过年串门儿了，给诊所送来了很多不错的东西。有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有家里自己榨的菜籽油，还有年糕和自制熏肉一类的，不是什么名贵的礼物，但都是村民们的一点心意。
因为初二是媳妇回门的日子，来诊所的人还不是很多，从初三开始，就络绎不绝，附近小区的人也有不少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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