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却笑了笑,握住林清的一只正在撕开衬衫下摆的手,轻巧地挠了挠手心,再把手指插进学长的指缝,十指相扣,故作轻松道:本任
“没事,刚刚动作太大,旧伤有点裂开而已。”
“你……先别动。”侵“
林清被挠得有些心乱,索性用另一只手抓住梁萧的手腕,强行将自己的手指从梁萧的手指间抽了出来。交缠的十指被无情分开,梁萧撇了撇嘴角,眸色黯淡,双眉微皱,好似下一秒就要像小时候一样“啪嗒啪嗒”掉眼泪。
被这种受伤小动物般的眼神凝视,林清几乎要承受不住,但渗着血的伤口不得不尽快处理。他咬咬牙,移开目光,隔绝两人之间黏着的视线,同时快速把衣料撕成长条,熟练地为梁萧包扎伤口。
“我马上叫救护车。”究“的
他迅速地摸了一遍自己所有的口袋,却没摸到手机——可能是在搏斗中不知掉到哪里了。于是他只得四处搜索,试图在这满屋的狼藉之中找到一台可用的通讯设备。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直觉拉响警报,但林清还未来得及转身,脖颈就被一条手臂死死勒住,下一秒,腰侧抵上硬邦邦的枪口。
枪管的余温穿透破碎的衣料灼烧着肌肤,赤裸裸地向他传达着威胁的信号。至于威胁他的人是谁,他不用回头就能猜到——
陈建睿!
林清却不显慌张,也并未盲目挣扎,而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冷语道:
“放弃吧,束手就擒是你唯一的出路。”
陈建睿似乎并不打算再与他争辩,直接勒着他的脖颈逼他转身,用他的身体挡住窗外狙击手的弹道。本任
狙击手没有开枪,显然是在顾忌人质的性命。陈建睿虽已身中两枪,行动力却丝毫不减,一边挟持着林清,一边向已然碎成渣的落地窗迈进。
他要干什么?
冷风迎面袭来,如利刃般刺得脸颊生痛。没有了窗户的阻碍,雪夜冰冻三尺的寒意终于得以闯入室内,肆无忌惮地席卷整个房间。
脚步停止,脚尖却被迫悬空,玻璃细渣在脚心下被踩得“吱呀吱呀”响。身后抵着过热的枪口,前方面对的则是万丈深渊,林清被夹在死亡与死亡之间,只向下望了一眼,就颤得连骨髓都开始叫嚣恐惧。
“退后!”陈建睿仰头,对着盘旋在空中的两架警用直升机大喝一声。,传
直升机沉默片刻,缓缓退到了几十米外。但陈建睿似乎并不满意,把人质向前推了几厘米。止、
两架直升机再次后退,最终化作两道黑影,隐入漆黑的夜空之中。浓重的黑暗再度合围,好似要将最后一丝微光都蚕食殆尽。
身体重心摇曳,高处的景象让林清眩晕不已,全身都软得几乎烂成一滩泥。但他明白自己必须站稳,也强迫自己必须站稳。求生的意志前所未有地强烈,“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一次次地在脑中回响。
再坚持一会,一定能找到办法脱身。他对自己说。
阵阵脚步声快速接近,林清能听到约有十几个人冲进这间办公室,正迅速包围而来。
陈建睿没有退步,也没有回头,这说明这时闯进来的人并非陈建睿的手下。
纪城?
枪械上膛的声音陆续响起。即便背对着那些人,林清还是能想象出,此时此刻他们正一致举枪瞄准陈建睿。
但这十几杆枪里,竟无一杆率先鸣响——子弹的冲击会将站在窗户边沿的陈建睿直接打下去,被挟持的人质也会一同坠楼。
门口处传来某个人铿锵的脚步声,紧接着,低沉而浑厚的男声传入耳膜:
“陈先生,好巧!才不到两天,就又见面了,你我可真是有缘。”
陈建睿微微转身:止文止
“原来是纪警官,恕我忙碌,无暇招待。”
纪城冷笑:
“不必客气,陈先生,这阵子你已经送过我们不少‘招待礼’。”
趁着陈建睿转身的时机,林清也得到了观察屋内现状的机会。十几名持枪警察正包围着他们,而站在正中央的,正是纪城。
林清又看了看梁萧,发现梁萧正趴在血泊中,双眸低垂,近乎失血到昏迷,却仍旧挣扎着向他所在的方向爬来。
“梁萧!”林清焦急地呼喊道,“我没事,你……”
话还未说完,脖颈就被陈建睿掐住。
“安静。”
纪城给了林清一个安慰的眼神,而后拿起对讲机,呼叫急救组,随后又将视线转回陈建睿身上,目光锐利如剑:
“其他的废话就免了。陈建睿,你的目的是什么?应该不是拉着年轻人一起跳楼自杀吧?”
“想谈判?”陈建睿挑挑眉,“纪警官,谈判之前,总得先拿出一点诚意,是不是?”
纪城紧皱着眉头,审视着陈建睿,片刻,阖上眼睛,对周围人作了个“放下”的手势。
枪口纷纷落下,改为朝向地面。能直接威胁陈建睿性命的武器已全部撤下,而纪城非但不显弱势,反而还悠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半晌,用肯定的口吻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杨璟。”
他给自己点上烟,轻轻吸了一口。究本
“不论是给母校捐款、和长得像杨璟的女人结婚,还是谋杀陈彦霖、借梁萧的手摧毁陈氏集团,都是为了纪念那个和你一起长大、爱过你、背叛过你、却为你而死的人,对不对?”
陈建睿的身体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死是她罪有应得。”陈建睿的神色依旧从容,“她从离开我的身边,听信陈彦霖的花言巧语,卷入夺权斗争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能再活着走出陈氏的家门。”
“但她最后还是为你挡下了陈彦霖的那一枪,”纪城缓慢地吐着烟圈,“她醒悟了,也后悔了。她在死前,在你和陈彦霖之间,选择了你。”构,—代
螺旋桨的声音愈来愈近,一架民用直升机从夜幕中飞来——想必这也是陈建睿准备的“出路”之一。人与载
陈建睿望了一眼直升机,又瞥了瞥纪城:
“那又如何?一个死人的选择而已,毫无意义。”
“死人?”纪城又抽了一口烟,似笑非笑,“假如我告诉你,杨璟还没死,那么你还会这么急着走吗?”将
陈建睿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禁笑出了声:
“纪警官,你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过低级。十八年前,我抱着她到救护车上,亲眼看着她断气,看着她被烧成灰——她的骨灰也是我亲手撒进海里的。”
“很遗憾,陈先生,”纪城耸耸肩,走到一旁已经散了架的木制办公桌旁,在碎成两半的烟灰缸里摁灭了手里的烟,“当时你在火葬场看到的,是一些人工合成的生物组织,而你撒到海里的,也只是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烧成的无机物而已。”
纪城招招手,一个平板电脑被递了过来。他接过平板,点开屏幕,转向陈建睿。何任
屏幕中的景象被大片的纯白色所占据——白色的墙壁,床铺,以及旁边坐着的人。那个人身穿白色病号服,坐在一把轮椅上,背对着屏幕,在听到护士的呼唤声后,缓缓转过头。
这一刹那林清能感觉到,抵在腰部的枪口剧烈颤抖,身后的劫持者更是全身都紧绷起来。陈建睿睁着通红的双目,死死瞪着屏幕里的人,唇角近乎抽搐。
屏幕里的人面容苍白,眸色黯淡,但在看见陈建睿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仿佛重获新生:
“建睿?你……回来了?”
她拼命地向前探身,想要靠近屏幕,却一不小心“咚”地从轮椅上摔了下去。旁边的两名护士急忙围了上去,将她扶到床上检查伤势。
屏幕关闭,纪城收起平板,对陈建睿道:
“新泉疗养院,她的妹妹一直照顾,你如果想见,直接开车过去,一小时就能到。”
“不可能,”陈建睿喃喃道,“绝对不可能!”形家
“怎么不可能?”纪城反问,“我们能伪造梁文燕和梁萧的死亡,自然也能伪造杨璟的死亡。杨璟是陈彦霖案的重要证人,秘密保护她是上级下达的命令。”究“的
见陈建睿动摇,纪城便进一步紧逼:
“现在你只要放下枪,放开人质,走到房间中央,自愿配合调查,我可以动用一些权力,今天就为你们安排一次见面。你犯过的罪不多,又是污点证人,再过段时间——最多一个月,就可以暂时自由行动。”
纪城笑了笑,稍微仰头,似是在想象某些美好的画面:
“她腿脚不便,但你可以开车带她,出了市区再往东南大约一百公里,去泡山泉,欣赏薄雾中的日出,晚上在林间的小木屋里读书。她喜欢看埃勒里·奎因,会读给你听,和你争论谁是凶手……”.
“够了!”
陈建睿低吼着,手臂微颤,却并未减轻挟持的力度。他沉默半晌,抬眸望向纪城,笑了一声:
“我说过了,杨璟不可能还活着。她是陈家的养女,受陈家的恩惠二十余年,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去寻求你们的保护。”
直升机快速接近,悬停在落地窗外。阵风窜入房间,吹得屋内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满屋的纸张和碎屑都肆意乱飞。
“纪警官,辛苦你们上演这场闹剧,但鉴于你们对她的侮辱和对我的欺骗,谈判到此为止。”
说罢,他又用枪口顶了顶林清,提醒纪城,人质还在他的掌控之下:
“至于林同学,我不打算杀他,但是他需要跟我一起走。穿过国境线以后,我如果还活着,就会派专机送他回来。”
纪城敛起笑容,眯了眯眼睛。霎时间枪械声齐齐响起,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对准陈建睿。谈判破裂,双方回归方才剑拔弩张的气势。
“时间到,”面对枪口,陈建睿只是淡然瞥了一眼手表,“纪警官,有缘再见。”
直升机降下软梯。与此同时,陈建睿用手里的枪逼迫林清转身,将他向落地窗外推了半步。
软梯在空中飘荡,宛若一条“嘶嘶”吐信的银蛇。半个身体悬在空中的感觉让林清近乎有了一种在坠落的错觉。头脑发昏,冷汗直流,双腿止不住地打着颤。
身后却传来一道更为无情的命令:
“跳。”
第三十四章 高危动作,请勿模仿
跳?
林清完全懵了。
跳到哪?直升机软梯上?
怎么可能跳得过去?这又不是在拍电影!
腰后的枪口在催促。林清倒抽了一口气,在颤抖中被迫向前迈了一小步。身体重心前倾,几乎失衡,大脑“嗡嗡”直响。肃杀的冷风刺入肌肤,穿透骨髓,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冻成寒冰。”构
“给你三秒钟准备,”枪口缓缓抬高,直至抵在他的后脑处。陈建睿的语气愈发冷酷,“三——”
脑海里一片空白,在逼近的死亡面前,一切思考都失去了意义。意识彻底被恐惧所笼罩,那一瞬间,时间好似被无限拉长。
“二——”
林清听见了许多声音:吵闹的螺旋桨声,杂乱的风声,纪城的呵止声,其他人逼近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回头,却一眼就望见了那嘈杂中唯一一片寂静之地——
血泊里的梁萧也在望着他,苍白的薄唇微微开合,似是在对他说着什么。入,
尽管听不到梁萧的话语,林清还是能从口型中读出梁萧想说的话:
“跳。”
“一——”
下方闪烁着零星的灯光,仿若黎明前指引人们前行的启明之星。林清握紧发抖的拳头,闭上双眼,屏住呼吸,纵身一跃。
这一跃,并不是朝着直升机软梯,而是垂直向下。身体腾空,失重感席卷全身。凛冽的寒风呼啸在耳畔,宛若黄泉路上恶鬼的絮絮低语。
感官中的世界逐渐崩塌,意识被剥离,林清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一颗雨滴,或是天边的流星,或是陨落的太阳,在无底的宇宙中坠落。视觉偏移,形体溶化,世间一切都变得暧昧且温暖,日月都失去了形状,腥甜的海水淹没头顶。
浮浮沉沉中,浓重的睡意袭上心头。斑斓的梦境敞开门扉,用最为柔软的色彩迎接他的溶入。甜美的蜜色缠绵而来,环绕着,纠缠着,拥抱着,好似要与梦中之人永久地融……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上方炸裂。霎时间,所有的温柔与美好都烟消云散,来自真实世界的寒冷再度侵袭全身。林清在风中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道漆黑的人影跳出窗外,那身影在半空中倏地被子弹击中,摇曳着落向直升机。禁代。任
即便相隔甚远,林清也能轻易认出那就是陈建睿——在人质脱离掌控的一刹那,纪城毫不犹豫地向劫持者扣动了扳机。
然而中弹的人却不似电影里那样幸运。脆弱的肉体掉进高速旋转的螺旋桨,瞬间就被撕成碎块,一时间血雾般的阴影遮天蔽日,肉块四散飞溅,天空中竟下起了猩红的血雨。
后背传来富有弹性的触感,紧接着,身体就被层层绳网牢牢包裹住。林清转头望了望四周,只望见了一片片绿色的网格——他掉到了陈氏总部大楼东侧的施工防坠网上。
空中的直升机失去平衡,胡乱旋转着,向斜下方几公里外灯火通明的街道坠去。此时地面射来一颗巨大的防空炮弹,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失控的直升机四分五裂,散作稀烂的碎片落入黑暗之中。
躺在防护网里,林清感到头昏脑涨,身体更是沉重得动也动不了。或许是由于下落时受到的冲击,抑或方才看到的种种骇人场景,大脑的保护机制迅速启动,强迫他再度阖上眼睛。
周围的事物渐渐模糊,意识坠入混沌。
“林哥哥……”不远处的男孩被绑住了手脚,正“呜呜”地哭着,“林清哥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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