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的活动课,顾止来到多媒体教室里排练。说是排练,其实就是伴着mp3的原唱反复地练习罢了。
“枫叶道说着离别,转角是下个光年。”
他准备的歌是《清秋》,一首叙说思念的苦情歌。之所以选这歌,是因为他和原唱的声音有相似之处,便于模仿。
顾止唱歌一向是凭着直觉瞎摸索,眼下他感觉这句的情感不对,再唱了一遍,依然觉得自己表达的技巧有点呆愣。于是又一次重复,颇为大胆地加了小转音,可还是觉得单薄。
烦躁地摘了耳机,顾止转身时看到了眼镜窗外站着的人。
目光对上,那人倒也没露出过分尴尬的表情,用手指比划了下示意能否进来。
顾止点头,那人推门而入。
甫一走近,顾止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大而略垂的狗狗眼被过长的刘海遮了小半,鼻梁挺拔,嘴唇有些干裂,皮肤很白很好。
眼前的人穿着略显宽松的白T和黑色束脚运动裤,个子么…比自己矮上个两三厘米。“应该是个好奇的同学吧。”顾止下结论道。
顾止在看白辞,白辞也在看顾止。只不过,顾止看白辞时眼里更多的是探究,而白辞看顾止的眼里则充满了“慈爱”和欣赏。
白辞本身是个很讲究分寸的人,在日常生活里不会主动和人交往,但这个男生独自练歌的样子太像当年的自己,所以他一个没忍住,打扰了顾止。
“你在准备音乐节的独唱吗?”白辞局促的时候总会做些小动作,就比如他现在摸了摸后脑勺。
“嗯 ,”顾止自来熟地问了一句,“我唱得怎么样?不错吧。”他天性外热内冷,因为出生商人之家,打小耳濡目染,因此在各种环境下都不会冷了场。
没想到对方是个社牛,白辞先是愣了一下,笑道:“确实还成。”
白辞说话的声音和他十分显小的脸非常不搭,嗓音低沉,语调不疾不缓,以顾止的直觉来评价,那就是很有说服力。
“你也喜欢唱歌吗?”顾止抬手把人扒拉过来,搭上了小同学的肩。
某位过来采景拍MV的职业歌手心里不太能承受这个陌生男孩的热情招呼,可面上坚决地点了点头。
白辞刚才经过时听到他在琢磨《清秋》的歌词,知道他在处理上碰到了麻烦。但是如今两人这勾肩搭背的姿势让他一时间也不太好说明自己的身份。
于是他避开了顾止的问题,直截了当地说:“你其实可以试着这样断句,枫叶道说着离别转角/是下个光年~”
眼前人声音出来时,顾止瞪大了眼睛。
顾止自矜在同龄人里唱得还不错,但若拿他跟面前的人比,不知道差了多少层次。
*
过往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放映了一遍,再回过神来看着没在意自己进来的白辞时,青年将心底翻上来的怅然若失熟练地压了下去。
“你在准备合作曲吗?”顾止问道。
“嗯,”白辞抬眼看他,“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对于这位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白辞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你怎么不锁门?”顾止反问道。
白辞不客气道:“我也没想到这个点会有人来。”
白辞是真越发看不懂顾止的意图了,明明中午对方才说着“不必勉强”的话,晚上又风轻云淡地过来找自己。
发现青年的目光落在自己良久却不回话,白辞及时打破僵局:“在想什么呢?”
被点醒的顾止兀地移开目光,笑道:“我在想,六年了,时间过得好快。”
平常的寒暄让白辞渐渐放下防备心。
“是过得很快,我都已经三十了,”白辞不忘挖苦他一句,“你也老大不小了。”
“别妄自菲薄啊,白老师,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顾止含沙射影道。
“你可别告诉我,你大晚上就是诚心来膈应我的。”
白辞坐在椅子上,顾止倚在柜子旁,这让本就比白辞高的他看起来更锐利、更强势。
白辞放在腿上的手指蜷起朝内。
“哪能啊,哥,我是来找你叙旧的,”顾止坐了下来,道,“好几年没见,总得聊两句各自的变化吧。”
白辞将他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地扫视了一遍,道:“你是变了挺多的。”
“哦?具体说说。”顾止露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你想听到什么话?”白辞道,“真话还是假话?”
顾止见他有了心情开玩笑,配合道:“假话...”
白辞挑眉等着他的最终答案。
“真话吧。”顾止变卦道。
“真话就是...”白辞故意学他拖长调。
顾止明知白辞说不出自己爱听的话,却又忍不住期待他的回答。
白辞道:“你变得很讨打。”
自嘲了下自己上赶着贴冷屁股的尿性,顾止往白辞的方向倾身。
青年的眸子里看不出特定的神情,嘴里蹦出让人咬牙切齿的话:“讨打也是一种天赋啊,白老师~”
白辞:“……”
“不开玩笑了,”顾止这人的聪明之处在于每当你濒临翻脸时,他往往又正经起来,“这几年你在那里发展地怎么样?”
白辞有气没地发作,淡淡道:“还行吧。”
顾止其实知道他发展得很好,但听到这句话从他本人嘴里说出来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那就好。”他呢喃道。
“你说什么?”白辞道。
“没什么,”顾止看了下腕表,起身道,“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这就走了?
白辞云里雾里地看着他走出去。
“记得锁门,白老师,”顾止关门前突然想到一件事,他道,“不然,我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再来拜访。”
捕获到关键信息,白辞登时跟过去,道:“你放心走吧,我现在就锁好门。”
*
第二天白辞提前到了排练室,却发现顾止已经在那里了。
“However you will turn down my invitation,leaving me rooted to the ground.”青年边唱边弹奏着钢琴,神情认真。
白辞已经很久没有听他现场唱歌,所以乍一听到这声音觉得陌生。
他进步很大。白辞心想。
由于起初是通过选秀出道进入大众的视野,顾止花费了很多心力去提升自己契合于男团的方面,比如说表情管理、舞蹈、穿搭,因此直到两年前他所在的限定团解散,他才正式转型为专业歌手。
如此一来,顾止的演唱技术不能算是同龄人里最出彩的那一批,但是他凭借强大的共情能力、出众的语感和独特的嗓音开辟了另一条通道。
不管原唱是谁,他都能把歌曲演绎成顾止的风格。
“你钢琴弹得很好,是专业的吗?”白辞走近道。
“白老师慧眼。”顾止哄小孩似地夸奖道,眼皮未抬半分。
“没办法,并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自己学出水准,”顾止补充道,“不愧是我的偶像。”
他们两个现在是一点也聊不下去了,白辞正打算冲顾止翻个白眼时想起来排练室里是有摄像头的,于是悬崖勒马,表情不伦不类。
顾止就喜欢看他不知道该把自己怎么样的懊丧表情,差点没绷住过头的笑容。
他还是给了白辞一个台阶下:“我从小学开始学的,家里人觉得学这个能提升气质。后来我算是想明白了他们的意图,气质不气质的没那么重要,关键是能在别人面前装个排面。”
白辞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时间还早,不如合一下我们俩的part?”顾止清楚白辞是多逗就会躲的人,因此每天不宜过度撩拨。他见好就收,抬出白辞不会拒绝的工作请求。
“行,”白辞也正有此意,“你弹钢琴伴奏?”
原本顾止还没有想到这一茬,白辞这无心的一问反而勾起了他别的心思。
“既然是合作,那就齐奏吧,”顾止刻意地看了一眼摄像头所在的位置,然后摆出一副诚恳不已的神情,“一直都很想有和白老师共同弹唱的机会,今天总算是可以实现了。”
白辞虽然在心里把顾止左一拳右一拳地勾倒在地,但是现实里维持着和善的表情道:“荣幸之至,我也很期待与你合作。”
他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地坐在了顾止边上。
顾止隐隐地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无辜地笑笑。
所幸音乐是件化解尴尬的利器,乐声响起时,白辞摒除了杂念进入歌曲所需要的状态。
“If you show me a s·mile”顾止唱这句时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像是在回忆那场令人唏嘘的邂逅。
他歪头看向白辞,黑白分明的眸子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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