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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重量被分出去一半，手掌又被牵住，爬楼梯的痛苦立刻减少了一半，亚尔林盯着温眠的手，修长的手指沾了他身上的土，也带着让人舒适的暖意。
台阶一道道，走过这层还有下一层，好像永远看不见尽头，温眠带着少年走上第八重楼。
还剩下二百级台阶，是一段非常痛苦的距离。
“累么？”温眠也有点喘，不严重，大概是普通人跑过八百米的感觉。
“累！”经过这一遭，亚尔林对温眠亲近不少，也敢和温眠喊累了。他是真觉得自己很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尤其是两条腿，每一步都要靠着自己顽强的信念支撑。
“那我们走个捷径。”温眠拍拍少年，在少年不解的眼神里朝黑龙打了个响指。
这么近的距离，甚至不需要架构空间通道，黑龙随手一划，划出一道黑色的门。
一步登天。
这是少年迈出一步后的唯一反应。
从昏暗的楼梯间，到明亮的休息平台，他拼尽全力也爬不上的高度，只是强者动一下手指的事情。
温眠观察着少年的表情，没有错过他眼睛里的黯然，笑着牵起少年的手，带他站在最边缘的栏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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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熙攘，灯火璀璨，一切在楼下看不见的风光，此刻尽收眼底。
“你靠自己走过了五百层台阶。”温眠数着少年的努力：“我带着你又走过三百，然后让黑龙带着我们走过最后二百。”
“对一个孩子来说，你已经是非常优秀。”
“不是因为你的身体机能，而是因为你的毅力。”
少年心里酸涩，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睛：“对不起……我没坚持下来……我错了。”
“你没有做错，相反你做的很好。”温眠一句话让少年脸上迸发出新的神采，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在需要的时候，适当的示弱和求助并没有什么不对。”
温眠指着黑龙道：“你看他是不是很强？”
少年用力点头，黑龙是他见过最强大的人了。
“但他有时候也要向家里寻求帮助。”温眠笑起来：“这不丢人。”
“就算是我，也要向他们寻求帮助，甚至更多时候，是他们在保护我。”
少年的眼睛为不可查的亮起来。
“抛开这个，我们继续之前在楼下的话题。”
温眠回到最初的问题：“你现在跟在我身边，我的心情因为和你交谈而感觉愉悦，你就为我提供了正面的情绪价值。”
“现在我帮助了你，我对你来说是有价值的，等你有了能力，再去帮助其他和你过去一样的人，你对他们来说，也是有价值。”
“也许你在异能方面的天赋并不出彩，但这并不代表你在其他方面就永远不可以。”
温眠顿了顿，觉得自己这个说法有些苍白，问道：“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药剂学。”谈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少年的眼睛亮起来：“我趁着弟弟上课的时候偷偷学过，我很喜欢药剂学。”
“这个爱好就很好。”温眠肯定道：“那你怎么就知道自己将来不会在药剂学上有所成就呢？也许将来你能发明出一种药剂，让天赋不好的孩子也能觉醒异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少年的呼吸一滞，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世界上不是只有异能这一条路。”温眠捧起少年的下巴：“不管用什么办法，你现在站在这里，你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温眠怀里，幼崽们期待地看着少年。
云雀九重楼，已经是千城之城最高的地方，能看见许多美丽的东西，包括权柄和地位。
但这并不是温眠希望听见的答案。
幼崽们也投来期待的目光。
少年的目光茫然，看着眼前陌生的风景，这里真的太高了，仿佛日月星辰都唾手可及。过了许久，少年找到自己的声音，落下释然的眼泪：“星星。
九重楼上真的有星星。”
第一百零二章
对现在的温眠来说, 想培养一个孩子成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甚至都不用他亲自来教，只要几个电话就有人过来接手亚尔林的学业问题。
在他们登上九重楼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 认出他们的身份。能上这里的人都是人精，见温眠几人没有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 很识趣的没有过来打扰，只有几个侍者远远站着，随时准备为他们服务。
几个人在楼下都没吃好，尤其亚尔林, 爬完楼到现在又累又饿, 被温眠塞了支体力药剂才坚持着没有睡过去, 现在心结解决, 吃饭就成了头等大事。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肯定要品尝当地的美食, 温眠摆手拒绝了侍从递过来的菜单, 随口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给我们上一份尝尝。”
“好的先生。”侍从麻利道：“我们这里的特色就是鱼，油煎清炖都很好吃, 您想要哪种？”
“两种都来一份吧。”侍从又推荐了几个菜色，都是需要花一点时间来做的东西, 温眠要了份点心，这个快一点，还能给幼崽们垫垫肚子。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九重楼上最高的一层, 一个面积很大的高级会所, 不仅有专门用来看风景的休息平台，还在四周临窗的位置布置了桌椅, 方便客人们吃饭休息。
温眠选了张圆桌，正好对着电梯口的位置, 让侍者带亚尔林去洗澡换衣服。
“他年纪还小，不要选太老成的颜色。”温眠叮嘱道：“简简单单活泼些就好。”
侍者笑着答应，蹲下身和亚尔林平视，“小少爷，我带您去换衣服好么？”
刚才爬楼梯出了一身臭汗，亚尔林身上的衣服都脏得不成样子，连头发都软趴趴地贴在头皮上。少年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不敢去碰侍从伸过来的手掌，不知所措地看着温眠。
“去吧。”温眠点头道：“早去早回，我们等你回来吃饭。”
短短一句话，让少年把心放回肚子，小声说了句好。
几个人目送着少年离开，等他的影子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小黄啾从温眠肩膀上跳下来，不解道：“这小家伙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哥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
“没有什么特殊的。”温眠看见它圆滚滚的身子就有些手痒，从上到下来回抚摸：“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看着有些可怜，能帮就帮一把。”
小黄啾有些费解的歪了歪头。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在楼下的时候，我改了主意。”
温眠叹了口气，带出几分怅然：“从前我没有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一份子，对这个世界错误的观念无动于衷，只是想着你们能过得好就可以了。”
“但刚才，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想。”
温眠看着小黄啾，幼崽黑豆似的眼睛里满是茫然，不知道温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既然来到这里，我们就不可避免打上了世界的标签，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它影响。”温眠知道幼崽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换了个比较通俗的解释：“比如说现在，没有人再敢嘲笑你们，甚至过去抛弃你们的人也生出懊悔，但这是因为你们强悍的实力。”
“如果你们没有这么强，还是那个飞不起来的小雏鸟，也没有遇到我这样的人，你们的遭遇并不会比亚尔林好上多少。”
小人鱼抿住嘴唇，不可否认温眠说的是对的。黑龙抬起眼睛，静静看着温眠。
“可你们的成长又证明了所有人观念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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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被检查过资质低劣，但你们现在是星际里顶尖的强者。”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这个错误的观念。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拥有享受教育的权利，就算没有异能方面的天赋，也可以在别的方面取得成就。”
“学习不好的孩子也许体能优异，可以胜任很多人无法胜任的工作；无法觉醒的孩子也许特别聪慧，是个天生的科研家；就像现在的亚尔林，一个被所有人打上废物标签、连贩卖的价值都没有的人，怎么就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发明出可以改变这一切的药剂？”
小黄啾张大嘴巴，黑龙喝水的动作顿住，小人鱼的眼睑颤抖，每个人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幼崽们有些茫然，饶是它们从小在这样的恶意下长大，也深深厌恶着这样的歧视，也不得不承认，想改变这个世界实在太难，太多人的思维已经根深蒂固，包括受害者自己。
“这怎么不可能。”温眠笑起来：“有时候，改变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你们看。”
幼崽们同时回头，看见走过来的亚尔林。
少年刚洗过澡，换了套合身的衣服，头发也被修剪成利落的长短，露出一双明亮清润的眼睛。
“眠哥。”
“不知道怎么回事，耳朵收不回去了。”少年在圆桌前站定，声音有些羞涩，众人这才看见他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对毛绒绒的狼耳。
虽然还是羞涩腼腆的样子，但少年和刚才相比，仿佛换了个人，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温眠轻轻笑了一声，招呼少年坐下，转头看向其他几只幼崽。
“你们现在还觉得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吗？”
少年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茫然，对上幼崽们复杂的眼。
一切皆有可能。
食物很快送上来。
首先是温眠要的点心，配了一壶花茶，虽然味道不算特别出彩，但用来垫一下肚子还是可以。
温眠把点心给幼崽们分了一块，连亚尔林也没有落下，然后捏起一块切成细细的小块，喂给小黄啾吃。
亚尔林早就饿了，来不及跟温眠说句谢谢，抓着点心就往嘴里塞，被噎得咳嗽也不肯停下。
温眠倒了杯茶水递给少年：“慢点吃。”
然后转头看向黑龙：“给亚尔林安排的老师找到了吗？”
“找到了，龙族的人，明天就能过来。”
“嗯，嗷嗷和呦呦什么时候到？”
“嗷嗷离得比较近，刚才没回我消息，应该是在跃迁的路上，呦呦那边比较远，估计要到明天了。”
温眠笑起来：“几天不见，还真有点想他们。”
亚尔林一连吃了三块点心才觉得肚子里好过一点，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听见温眠嘴里陌生的名字，头上的耳朵抖了抖，小心抬头，看见温眠眼睛里温暖怀念的神色，忍不住羡慕起他口中提到的两个名字。
他目光环视，看见小黄啾贴在温眠的手背上吃点心，小人鱼坐在温眠左边，尾巴大喇喇搭在温眠腿上，享受着青年抚摸尾巴的服务，黑龙坐在另一侧，和温眠聊着天。
这样的画面温馨又自然，就好像他们曾经无数次做过这样的动作，让亚尔林想起温眠说过的那句话。
“我家里有五个孩子，你不会是第六个，但你可以叫我眠哥……”
菜品一道接一道的上来，温眠提起筷子，照顾幼崽们吃饭，连给小黄啾的鱼都是夹碎成合适的小块放到碗里……这对一个常年遭受虐待吃不饱饭的少年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想不明白温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耐心，咬着筷子看着温眠。
温眠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笑没有说话。
他们坐的位置不算偏僻，旁边还有几桌客人，看起来和温眠他们一样，是外地来的游客。唯一特别的就是一个银发蓝眸的少年，自己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
察觉到温眠的目光，少年抬起酒杯，算是和温眠打了个招呼。
温眠礼貌回礼。
两人没有继续交流，少年安静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菜品，直到电梯门打开，走出一位重瞳妖异的青年，少年才放下刀叉，起身离开。
青年目光环视，一眼看见坐在电梯对面的温眠，脸上扬起愉悦的笑容，看都没看周围人一眼，快步朝温眠的方向走去。
电梯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正是刚才带着亚尔林去换衣服的侍者。
他按着电梯，等少年走进来才放开，朝后退了一步，弯腰低头，毕恭毕敬道：“少城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少年嗯了一声，转身回正，面向电梯口：“回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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