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在一阵雷声之后，蒙深捡起火堆旁边一根从火堆中爆出的未燃烧完的树枝，再次将树枝丢进火堆中：“不更轶是真的认识阿奶吧？他也活了八十多年？可他看起来……他能改变容貌？但为何他和宁域是一处的人？他，还会回来吗？”
“哼。”宁域冷笑一声，“他太会隐藏，谁知道他是人是鬼。他再回来……恐怕是回来杀人的。”
“他身上没有任何厄灵的气息。”蒙深看向宁域，“他会不会跟金眼眸是同类？”
宁域愣了一下，其实因为有厉旌在场，他不太想聊关于金眼眸的话题，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决定要同行，有些事不必再隐瞒，况且金眼眸始终是个祸害，多一人知晓，或许能多一个解决方法。
“谁知道呢，金眼眸可不是个能好好谈话的存在，他比厄灵还蛮横无理，杀人，杀厄灵，心狠手辣，随心所欲。”宁域无奈而气愤地摇摇头，他抓起一根树枝，用力甩进火堆中。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跟他对话。”蒙深眨了眨眼，双手抱臂。
宁域惊讶地抬起头，声音格外低沉：“什么办法？”
“虚无灭印阵。”蒙深淡定地解释，“需要一个很厉害的斩灵人用自身全部的灵力才能在法阵中将魂魄封印。只要阵法成了，魂魄就动不了，封印期间双方便可以对话。不过，之后施法的斩灵人会灵力尽失，身体虚弱不堪，被封印的人……你的话应该只是身体里的金眼眸被封印住。相当于一命换一命。”
“能确保金眼眸被封印后宁域无大碍吗？”萧常暮心里明白如今的状况特殊，哪条路都有可能会走，他得了解清楚每一条路的情况。
“不能。”蒙深回答得很干脆，“虚无灭印阵是你们离开溯起城后我在藏书阁里翻到的，我试过书上记录的阵法，确实有用，但我不能继续往后进行，我也没见谁真正使用过，因此无法确保完整实施这个阵后……”
蒙深的话还没说完，所有人感受到山洞外有厄灵在接近，数量还不少。
“我去处理。”宁域手中召出配剑，他手握佩剑，狠狠将剑鞘底部砸在地上，然后靠剑杵地支撑起身子，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去。
其他人都感受到宁域的低沉。谈到不更轶和金眼眸，宁域能不烦心吗？其他人也就任宁域去了。
……
-
人多好办事，一行人用了十二日就到达了离海更近的重里村。
这座村庄旁边就有一条通往大海的河流。从村庄出发，经河流坐船而去，只需半个时辰就能到达海边。村里还有专门供想出海的外来人待的地方，萧常暮等人自然先到了这处。
供外来人待的地方就在进村后右边城墙下一片，此处人挺多，而且还有各种店铺和卖东西的小摊。
蒙深和厉旌来过这里，知道想出海的人都汇聚在一处饭馆，于是四人直奔饭馆。
四人到达饭馆时，饭馆里正热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堂中央的两个人所吸引，无人在意新来的四人，就连店小二都没注意到四人。四人不急也不想被关注，就默默在角落围观。
饭馆之所以热闹，是因为有两人在争当最近组好的一支出海队伍的领头人。
这两人皆是斩灵人，能力财力相当，且都有好几个手下，但是目前能出海的船只有一艘，错过这一次，就得再等两个月。两人谁也不让谁，争论了好几次都没结果，今日一气之下决定双方合并为一支队伍，谁赢了谁当最终的领头人。
三局两胜，两人各自出一题，饭馆的老板出一题。方才两人分别胜了自己出题的那一局，现在该比试饭馆老板出的题，这也是最关键的一局。
比试的两人，一个是浑身肌肉的大胡子，一看就武力超群；一个是一脸算计的灰帽子，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酒馆老板是土生土长的重里村人，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不想偏袒哪一方，他清楚这两人一个偏勇，一个偏智，于是说道：“我不过是个小饭馆的老板，想不出太精妙的题。依我拙见，这领头人不仅需要有勇有谋，还需要一双慧眼，二位都有自己的手下，就请二位挑出一位对方的手下，让这两位手下比试掰手腕，谁赢谁的头领成为最终的领头人。二位可同意这法子？”
“好。”大胡子和灰帽子异口同声，一个豪气，一个带暗笑。
显然，想要胜利就要选对方最弱的手下来比试。
大胡子选了对方队伍里看起来最瘦的一个人，灰帽子选了对方队伍里看起来最老的一个人。双方看到对方选的人，表情都挺耐人寻味。
选好人，双方坐在了万众瞩目的大堂中央，正式开始比试。
被选中的两人看起来是各自队伍里最弱的，但没想到比试起来劲儿一点都不小，竟然不相上下，僵持了起来。
观战的人逐渐沸腾。
“老家伙可以呀，有两把刷子，难怪能活这么久。”
“就这劲儿，恐怕只是看起来老，其实挺年轻的吧，别不是比瘦的还小几岁。”
“你这么一说，我看你其实比他老！”
“去你的，我是真年轻，我劲儿可比他大！你看他的手都被掰得颤抖了。”
“哟，这家伙，看起来瘦得像条狗，没想到还挺有劲儿。”
“狗抢骨头，能不有劲儿嘛？没劲儿会饿死的。”
“输了饿不死也要被主人打死，这才是狗有劲儿的原因！”
“哈哈哈哈，狗咬狗，真好看！好看！”
“瘦子你不会连个老家伙都赢不了吧？要真赢不了，就快些认输吧！然后跑去外面好好哭一场。”
“就是，活得没人家久，力气还没人家大，太丢脸了。”
“老家伙你虽然老，但手臂比瘦子粗呀！别把老脸给丢了。”
“姜还是老的辣，快分出胜负吧！不然一把老骨头会被掰断的！”
“哈哈哈哈哈……”
……
大胡子和灰帽子最是紧张，一个手舞足蹈地不断朝手下大吼“用力”“不准输”，一个眼神狠戾地死盯着手下，仿佛要吃人。两人皆恨不得自己上手去掰手腕。
又过了一会儿，瘦手下看起来有点体力不支，于是老手下占了上风。
灰帽子眼底满是阴狠，他悄悄将手放到双方掰手腕的桌子边。然而，他刚放上去，大胡子就挤了过来，一边大喊，一边把手往上举，一把打掉灰帽子的手，动作十分随意，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
紧接着，老手下的手压倒了瘦手下的手。
是大胡子这方赢了。
大胡子和手下欢呼雀跃，灰帽子这边咬牙切齿。
大胡子看向灰帽子，双手抱臂，咧开的嘴露出两排牙齿，得意至极：“承让啊！这领头人还是得我来当，争来争去也没用，比试结果就这样，天意如此。不过你不用灰心，好歹你也是个斩灵人，的确有点本事，我珍惜人才，会让你成为我的得力手下的！”
“那就多谢了。”灰帽子保持微笑，但这笑容并不友好，笑里藏刀。
……
-
角落的四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看起来情况不太妙。
“师尊，那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人，出海后的一路恐怕会不安宁。”宁域小声地在萧常暮耳边说道。
“我们不跟他们一起走。”萧常暮异常平静。
宁域微微一惊，但表面上依然淡定：“再等后面一艘船？方才听周围的人说下一艘船要再等两个月。”
“等，再久也得等，同行的人极其重要。”萧常暮非常坚定，“厄灵可怕，人亦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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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萧常暮等人在重里村待了两个月，还好，新的一波出海的人看起来不错，不用再继续等下去。
萧常暮之所以如此在意同行的人，当然是因为吃过亏，同行的人不合，或者各方面能力不均衡，都不用跟厄灵斗，很可能人与人之间就会出大问题。
萧常暮遇到过争夺资源、内斗诬陷、甚至还有刚出海就意见不合，只能返航结果迷路陷入危机的情况……
当然除了人，还有许多未知的困难。
比如会遇到各种各样在陆地上见不到的厄灵，根本不知道对方擅长什么。第一次遇到水母厄灵时，感觉像是遇到了鬼魂，毕竟突然从海中飘起一个半透明的东西，很难不害怕。
比如厄灵藏在海里比较难感知到，防御自然会相对困难。
比如在海上前行很久很久，以为是到了海的尽头，结果只是绕去了另一处陆地。
又比如不想遇到的厉害厄灵竟然还能再次遇到。当初萧常暮也没想到从童决岛出来还会再次遇到鬼船和水厄灵，现在想来可能只有走对路，才会遇到，也就是说，不想遇到也得遇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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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海的船的领头人是萧常暮。
既然有卷轴指引方向，那就得保证船能跟着卷轴指引的方向走，若是坐别人的船，想控制船行驶的方向没那么容易，不如直接自己找一艘船。
所用的钱就是八年前从童决岛带出来的，当初船舱里的一个房间中备了不少金银珠宝。知道钱财很重要的萧常暮离开损坏的船时，特地和不更轶一起将金银珠宝埋藏起来。
时隔多年，终于用上了。
这次出海招同行人时，萧常暮明确说了此行危险重重，极有可能会丢性命，还随时可能会分道扬镳，想同行的人要思考清楚，并且他们选择同行人时要求会很高。
为了再次回到童决岛，这些年萧常暮和宁域、不更轶一直在学习出海的相关事宜，甚至学了如何用法术操控船只，因为他们希望同行的人尽可能的少，毕竟童决岛上有茕殄，不是什么好出去。他们想好了，等到了童决岛附近，他们就换小船，让其他人去别的地方。
没想到的是，不更轶中途离开了。
大海未知，危机四伏，只剩萧常暮和宁域两人的话，还是需要多找点同行人。
结果后来又遇到蒙深和厉旌，四人同行倒是不必再找太多同行之人。
不过需要找一个有领头能力的人，因为萧常暮等人的目的地是童决岛，等分道扬镳，这艘船需要一个新的领头人。
这次出海包括萧常暮等四人在内，一共有十六人，斩灵人有八名，剩下的八人也是各有所长。这次是萧常暮遇到的同行人最好的一次，毕竟以前只能看个大概，很多时候还是别人挑选他。
这一次，应当会比较顺利吧。
出海前，萧常暮把水厄灵跟鬼船的事告知给了蒙深和厉旌，但没有详细告知给其他人，只从侧面提醒过其他人，毕竟跟船上的还人不熟悉，不知道这些人的真实底细，透露太多容易让自身陷入险境。
准备完毕，一行人乘船出发。
终于，再次去到海上。朝着童决岛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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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船行驶到茫茫大海之中后，宁域的心情渐渐变得沉重。他很努力掩盖自己的情绪，但旁人或许看不出，萧常暮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变化，好在萧常暮看破不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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