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很好吃的。
对面的人突然笑了一下。
其实陈侦很少笑,他的眉目舒朗,瑞风眼天生含笑,他有着一张让人亲近放松的容颜。
但也是陈侦真的笑过后,罗竞才察觉陈侦很少笑。
这么爱笑的一张容颜为什么很少笑呢?
罗竞想不明白。
“看你吃得香喷喷,以为很好吃。”罗竞一脸痛苦地说。
陈侦继续嘎吱嘎吱,“以前不吃。”
“现在为什么吃?”罗竞口快,但立马反应过来是孕吐,米粒已经告诉他,还极其夸张地描述陈侦再吐下去孩子就会保不住。
陈侦没回答,在他看来不想回答的时候没必要对一个不太熟的人去费力解释。
罗竞不明白陈侦这些心思,他只是觉得陈侦这人蛮傲气,赏不赏脸全看心情。
罗竞以前受不了这种人。
现在为了孩子,他忍!
作者有话说:
没事来这个坑里挖一下
在黑球大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
挖大大的坑呀埋大大的ta
不用看别人,说的就是你们,哈哈哈哈哈……溜了!
第八章
【骗住】
陈侦准备了五万赔偿罗竞。
看着两人和谐的相处氛围,他想谈到三万。
吃完饭,罗竞瘫在沙发上左看右瞧。
没有投影,没有立体环绕音响。
角落里勉强能放MorrorArt,钢琴都放不下。
房子太小,像他一米八几的个子走在里面缩手缩脚。
陈侦在这么小的盒子里待产,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长不开?
陈侦看着餐桌上吃得只剩汤汁的沙拉盆,有些人连送到水池里的自觉都没有。
赔偿费压到一万。
陈侦无视在沙发上动来动去的嘻哈猴。
洗好碗勺放置到沥水盆。
不知什么时候蹿过来的罗竞有些奇怪,“没有洗碗机吗?”
陈侦望向罗竞。
漆黑明亮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就在罗竞怀疑他是不是生气时。
“你可以给这里买一台。”
“好呀好呀!”
沉默在两人间流窜,罗竞意识到陈侦真的生气了,确切地说是无语,那种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废话的表情。
他有错吗?
他哪里错了?
罗竞组织措辞,“洗碗机能释放你的双手,让你有时间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还能保护你的手部皮肤,经常接触含化学试剂的物品对……”
“不需要。”陈侦冷淡地打断罗竞。
嗯?
陈侦解开围腰,似笑非笑地走向沙发,“我现在待业在家,最多的就是时间,洗碗就是用来打发时间,但不代表我愿意帮别人洗。”
“你到别人家吃饭也是这样?”
“呵,真是长不大的小朋友。”
“另外,我是男人,对皮肤没有要求。”
罗竞很喜欢陈侦认真解释自己每一个疑惑的样子。
但内容绝对不喜欢。
“我去朋友家就是这样,不仅我这样,我朋友也是如此,因为从头到尾……都有人收拾!”
最后几个字咬字特别重。
“我二十四岁,你不是跟我差不多,扮什么老成。”
“为什么男人就对皮肤没有要求?你犯了狭隘经验主义错误!”
呜呜,罗竞的手机震动两下。
一笔一万的金额从陈侦的手机转过来。
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赔偿费,就这么多。”
罗竞正要拒收,看着对方的样子立马反应过来。
生气了,绝对生气了!
对于把陈侦弄生气这件事,罗竞是很得意的,有种终于掰回来一局的感觉。
自知道这个男人敢怀他的孩子以来累计的郁结总算消散不少。
他记得此行来的目的。
吊儿郎当坐回沙发里,又漫不经心点开手机,当着陈侦的面点了接收款项。
陈侦满意地勾起嘴角。
罗竞特意跑一趟说白了就是要钱。
但又抹不开面子直说,绕来绕去扯些无聊话题,其实就是要钱。
是他反应迟钝。
陈侦正要做个请的姿势。
“不够。”罗竞说。
“最多三万。”
罗竞嗤笑,他都不明白这人怎么开得了口。
“哥们,我真没讹你,衣服丢了,裤子鞋子总在吧,你拿去专卖店问问是不是正品。”
陈侦懒得废话,“你要多少?”
罗竞伸出修长的大拇指和食指,“至少八万。”
陈侦想都不想,“没可能。”
沉默再次在两人间流窜,罗竞不太明白,怎么两人就真的商量起价格,他赶紧说,“可以分期。”
陈侦微垂着头,脸侧向一旁,露出偏瘦的脖颈,浅淡的青筋潜在白皙光洁的皮肤里。
有种脆弱的感觉。
“我没有这么多钱,要不你等我一段时间……”
罗竞强势打断对方,带着咄咄逼人的语气,“你不是待业在家没收入?难道等段时间钱就从天上掉下来?”
陈侦依旧没有转过脸,“这个不用你管,但我只赔偿你五万,如果不同意我们就走法律程序。”
罗竞诧异陈侦的刚硬倔强。
“哥们,你不用这么激动,再说我一开始就说了,这钱真不在乎。”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青年的目光直视过来,冷淡到极致的脸上是极度的不耐烦,他的厌恶态度一目了然。
罗竞从未被人这样甩过脸色,放在以往只怕立马起身走人,钱也懒得要,喂狗得了。
如果陈侦眼尾没红的话。
居然把人欺负哭了。
蜷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在地捏紧,罗竞想起青年简洁的衣着,不开车不是想走路,可能压根就没车。
新装修的房子,昂贵的试管费用。
一切细节表明眼前的青年在尽自己最大努力孕育这个孩子,并且到了殚精竭虑的程度,甚至是入不敷出。
罗竞心中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感情。
他想要回孩子抚养权,只是单纯不希望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却从未考虑过孩子带回来后该怎么样。
大概率会送到美国交给父母。
他才二十四岁,怎么可能那么早被一个孩子束缚住,大多数中华家庭养育孩子的传统方式绝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但眼前的青年,他好像放弃了事业,用为数不多的钱财为即将到来的孩子筑巢了一个温暖小窝。
罗竞压下心中逐渐沸腾的情绪,“最近遇到点事,没地方住,你不是有个次卧空着?让我住段时间,赔偿费就算了。”
不可能。
这是陈侦亲手为孩子打造的家,里面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孩子都没用,怎么可能让只猴先糟蹋。
但是……八万。
这个数字对陈侦来说不多不少。
孕育初期就意外不断。
一种无力感从骨头深处慢慢爬出来,让整个身体变得沉甸甸,陈侦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也不是最后一次。
他很快调整好情绪。
“只能住三十天,入住期间我会列出一系列要求,如果违反你立马搬出去,当然,住过的时间按照一个月八万的单日费用扣除,不满二十四小时当做完整的一天……”
罗竞好笑地扬起嘴角。
他看着那个有些脆弱却又挺直背脊的青年,随着语速的加快,眼睛里的光亮越来越绚丽。
作者有话说:
坑蒙拐骗
第九章
【一地卷毛】
罗竞搬过来的第二天陈侦就后悔了。
他用过的每一个地方像蝗虫过境。
原本整洁空旷的客厅摆满物件,茂密高大的绿植,艺术气息浓郁的木雕,印着奢侈品logo的摆件,各式各样的积木熊。
只有一张床的次卧被罗竞安装整面置物架,衣服倒不是特别多,首饰腕表挂了一整列,其余空间都被运动装备塞满,床头放着一把吉他,做功精良价值不菲,床下摆满各种名贵运动鞋。
这些陈侦还能容忍。
雾气蒸腾的浴室挂满水珠,他不会开抽风扇?
只用了一小半的卫生纸直接糊成浆,他洗澡不拉浴帘吗?
还有下水道,陈侦捡起一大团头发,搞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还没秃。
罗竞解了脏辫正在吹头发,他的头发天然卷,不辫的话,一大捧,经常被队友打趣他们家是不是有非洲裔血统。
但是脏辫久了睡觉不舒服,头皮因为长期紧张容易引发很多问题。
他一般都是演出前找人辫发,留一两周再解开。
上次开完演唱会跟家里吵架,差点被阴失身,头发忘记解开,等到这次洗头,久久得不到缓解的头皮终于赠送他一大把复活草。
罗竞看着从刚才开始这里弄弄,那里整整的陈侦,果然是个爱整洁的人。
“你别管,我一会儿找人来弄。”
即便罗竞这样说,陈侦还是烦躁。
站在罗竞身后,看着他的拉丝头,随着热风四处飘扬,然后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落得满地都是。
“你这么容易掉发,为什么不剪个短发?”
陈侦有些崩溃,简直可以预料未来一个月,家里到处都是这个卷毛的DNA。
罗竞摆摆手指头,“你在自欺欺人,短头发就不掉?一样掉,只是因为短,目光难以发现。”
“不信你去找个吸尘器,把沙发缝,床缝吸一吸,绝对大把头发和不知名的东西。”
陈侦觉得恶心,要吐不吐。
罗竞对他的呕吐有着浓重阴影,立马丢下吹风机,连扶带拐,把人压在水池边,嘴里大喊,“吐了没?吐了没?”
陈侦被压得脖子酸痛,那只大手死死掐着他,犹如千斤重,把他压得离满池子的头发越来越近。
“你TMD放手。”
客厅沙发,罗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蓬松的拉丝头把他的脸衬得只有巴掌大。
“明天去剃头,不剃头你就搬出去。”
罗竞不想剃,“我请了保洁,一周来三次,如果你不满意可以每天来。”
“三次太频繁,会影响我休息,一周一次我接受,你……剃头。”
罗竞也不是非要留长发,他的发质就是这样,蓬松带卷,如果留短发会非常难看,尽管他的五官能打,但也不能顶个傻逼发型。
但陈侦没有商量的余地。
罗竞想了想坐到陈侦身旁,他侧着身,整个人面对着陈侦,长手随意搭在陈侦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一副长篇大论的打算。
陈侦靠着沙发,双手环抱,一脸根本不想听的表情。
“剪也可以,你陪我。”
陈侦没懂,“剪头发二十分钟就搞定,陪什么陪?”
罗竞一边嘴角高高拉起,坏笑着看着陈侦,“要剃就剃猕猴桃,我们一起剃,以后再掉发你就怪不到我身上。”
陈侦还要说什么。
罗竞又开口,“不敢剃板寸?娘们兮兮的。”
尽管陈侦已经对娘炮之类的词语免疫,但在怀孕后又变得敏感,总担心言行露出女性气质。
听罗竞这么说,哪怕知道是套。
他也只能往里跳。
清俊的脸上透着不耐烦,清亮眼底划过清冷的光,陈侦侧头看着罗竞,两人间不知不觉踏过安全距离,“留长发的就不要处处装雄,很容易让人以为欲盖弥彰。”
罗竞忍着笑,要不是知道这人肚子里有个崽。
真的,谁都不会把他往娘上面想。
陈侦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罗竞,他是个谨慎理智的人,罗竞搬进来的理由看似合理,实则离谱。
或许八万块钱对他这类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或许他真的在躲什么人或者事。
但陈侦并不想深究。
他只是担心面前这个热烈张扬的人又做出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
罗竞说话时的动作表情很丰富,像国外长大的那种人。
擅于用肢体语言助兴。
修长手指戴满造型夸张的戒指,不停挥舞着,不断吸引他的注意力。
说话时眼睛会一直盯着对方,那是自信的表现。
笑起来的时候牙齿洁白整齐,好看到像是做过牙齿矫正。
脸是最吸引人的地方,电视屏幕的微光在漂亮的五官上跳跃。
丰富的面部表情让那些光具象成一粒粒五颜六色的光点。
像好几只长着透明五彩翅膀的小精灵在轮廓分明的五官上飞来飞去。
某个瞬间,陈侦想到家庭这个词。
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妻子这个角色。
因为他不会把身体的异样向任何一个人敞开,然后再等待审判。
他从来不是一个弱者,更不会把弱点暴露出来换取同情。
哪怕可能获得一个完整家庭。
因为他已经从父母身上看见太多担忧和愁苦。
也在妹妹诞生时,从父母身上体会到某种解脱。
他现在都记得,重男轻女的父亲抱着健康的妹妹连连亲了几口。
嘴里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但此时看着罗竞情绪饱满,无忧无虑的样子,他想如果自己能结婚,妻子会不会就是这样坐在旁边喋喋不休讨论着剧情。
当然,这些念头很短暂,就像流星划过夜空。
很快就消失在陈侦井然有序的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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