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恪在麻药褪去后就醒了,可五感紊乱的后遗症导致他痛觉过敏,连专为哨兵准备的柔和床单都磨得他发疼,更遑论烧伤和皮肉钝痛,几乎是放大千百倍一股脑冲进痛觉中枢,他发出一声痛极的哀嚎,差点又厥过去。
这时候就体现出没有完全结合的坏处,莫寻没有古道那么变态,在精神结合的情况下就能调控伴侣的五感,他只能尽量钝化时恪的触觉,配上最大剂量的镇痛药,勉强不让时恪痛昏过去。
时恪好歹也是枪林弹雨里出来的,看着莫寻忙里忙外地照顾他,心里早就只剩下了甜,什么疼啊痛啊都往肚子里咽,每天绞尽脑汁只想着怎么调戏莫寻,把他逗笑了才好。
“宝贝儿,咱能不喝这个没味儿的鲫鱼汤了吗,你老公又不能下奶,喝那玩意干啥。”
席枫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时恪的油腔滑调,翻了个白眼忍下转头就走的心思,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就推门而入。
“再喝一口,最后一口。”莫寻把熬得奶白的汤往时恪嘴边送了送,他耳尖通红,但还是坚持时恪喂汤,直到听见开门声才作罢。
“枫哥,你怎么来了?”看着席枫腿脚不便的样子,莫寻赶忙放下汤碗把人扶过来。
“我来看看这家伙死了没。”席枫虽然胸口中枪,但子弹奇迹般地避开了所有动脉血管,只穿透前胸后背两层肉和少许肺部组织。
“你都没嗝屁我怎么会死。”被打扰了二人时光的时恪哼了一声,他上上下下打量席枫半晌,话音沉下来,“没事就好。”
“枫哥,喝点汤吧。”
莫寻扶着席枫坐下,转头去盛了碗汤给他,时恪在一旁嘚瑟的不行,“怎么样,我媳妇儿好吧!羡慕不羡慕?”
席枫少见地在斗嘴中沉默下来,古道失踪,生死未卜,虽然心知对方抓他有用,却难免担心他会不会受伤或是被虐待。
“恪哥……”莫寻拉了拉时恪的袖口,低声说:“你少说两句。”
“没事儿,”时恪没有半点顾忌,他一张帅脸被纱布和绷带遮了大半,唯有露出的目光凶狠似野狼,“他可不是个甘心吃亏的主。”
席枫几口喝完汤放下碗,苍白面色上却是不加掩饰的阴郁杀意。
“等着吧,这场子早晚得找回来。”
作者有话说:
我又来更新了!莫名觉得最近很勤快(并没有…
难得给时恪和莫寻发发糖,我真是个亲爹
明天也是薛定谔的更新
第五十七章
席枫只在时恪的病房待了十来分钟就回去了,他虽然伤得不算重,可肺部创口在呼吸间被拉扯的尖锐疼痛还是扰得他疲惫不堪。
躺在床上闭眼假寐,席枫的意识再度沉入精神图景,熟练摸到连接通道的废墟处,试图把被掩埋的入口处整理出一丝缝隙。经过一番摸索席枫算是知道了,什么精神链接断裂,分明是古道那厮故意屏蔽了他的链接,好不让他感知到那边的动静。
有一个我行我素的S级向导老婆是个什么感觉?
谢邀,人在医院,胸口中弹,对头没死,老婆不见。
别人席枫不知道,反正他现在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古道抓回来狠狠咬上一口才好解气。这摆明了欺负他精神力不够,只知古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其他的一概满头雾水。
席枫百分百确定,以古道的人精程度,肯定是准备了几十套计划的,现下的情况虽然不是他计划中最好的,但肯定还在他预估的情况内。
咬了咬后槽牙,席枫笑得咬牙切齿,自打这回醒来,席枫就发现他的精神力暴涨,连原本黑白的精神图景都恢复了本来的色彩,虽说这点涨幅是拍马也赶不上古道,但是古道这会儿都不知道被人绑到哪个爪哇国了,只留下个“封印”就想困住他,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席枫从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他调动比以往膨胀不知几倍的精神力,不断在高速旋转中压缩成锥状,直到大脑因为精神力的空虚泛起沉闷的钝痛,才操控着近乎凝成实质的尖锥直直冲向古道设置的屏障。
一阵尖锐得仿佛要把脑子撕裂的疼痛乍起,席枫死死咬住下唇咽下几乎脱口的尖叫,他一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过山车坐了八百回也不过如此,耳边是血液冲击动脉壁的搏动声,如雷似鼓,好半晌才缓过来。
席枫捏了捏眉心,突然哭笑不得,他媳妇儿厉害归厉害,怎么老用来坑自家人。
原本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通道口此时开出了拳头大小的空隙,席枫往里面探了探,只能隐约感受到古道的气息,在非常遥远的地方,精神力再延伸得远些,就会因为他能力不足而消散,无法继续了。
席枫对自己的斤两再清楚不过,这种距离他还能有所感应,实在是古道的底蕴太强,好比黑夜中炸开的核弹,隔得远了也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儿。
如果要通过这点缥缈的感应追踪古道,势必对他的精神力有严苛的要求,既要能辨别又要够独立,不全靠他脑动控制……
想着想着,席枫的目光自然落在一旁正在理毛的肥啾身上,正好肥啾也抬起小脑袋,豆豆眼与桃花眼对视一阵,席枫忽的眼冒精光。
“肥啾,就决定是你了!”
席枫大手一伸,捞起肥啾的肚子就把它往洞里塞,边塞还边碎碎念:“加油啊儿子,你爹可不能年纪轻轻就当鳏夫。”
肥啾扑腾掉了一地白毛,总算挤进狭小的通道里,它朝席枫发出几声气急败坏的啼鸣,转头飞走了。
席枫睁开眼,凝视窗外,刚开始他还能收到肥啾的反馈,可当距离超过三千米时,除了源源不断供给出去的精神力说明肥啾没消散外,几乎断了所有音讯。
阳城的冬天不常放晴,灰蒙蒙的云层遮掩天空,疗养所地处偏僻,外面只有光秃秃的大树笔直地矗立,萧瑟又孤独。
古道醒了有大约四天了,为什么说是大约,因为虽然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既不能睁眼,也不能通过其他感官获取外界信息,仿佛灵魂被人抽出,关在了一具毫无功能的躯体里。
时间的概念被模糊,但古道对时间流逝的速度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计算方式,换言之,他的脑子里有个钟,这也是为什么他认为自己醒来已经四天了。
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是他掉落火海,奇怪的是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被火焰烧灼的印象,而是恍惚记得有一瞬间的麻痹,继而失去意识。
看来对方确实准备的比他充分许多。
古道的意识醒了多久就演算了多久,算到最后没什么好算了,就看着精神链接,想象席枫醒来之后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的席枫这么聪明,这点障眼法肯定是骗不过的,只希望别冲动行事就好。
“古教授,让您受累了。”
忽然在精神图景中响起的声音令古道警铃大作,若不是感受不到身体,只怕这时候汗毛就要炸起来了。
精神图景称得上是一个人最私密也是最坚不可摧的地方,哪怕强如古道也没把握入侵一个C级向导的精神图景,更可况是古道这样精神力变异的S级向导,他的精神屏障说是全世界最强也不为过。
“既然不请自来,那就别遮遮掩掩的,开门见山吧。”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能和你谈谈。”
传来的声音是全然陌生的,分明温润有礼,却带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冷意,极度强势。
“呵。”不知道是不是跟席枫呆久了,古道脱口而出便是一声嘲讽至极的冷笑,这都打到别人家里用刀架加上脖子了,还说只是谈谈,未免太过可笑,不过身处劣势,硬拼并不是首选,“谈可以,但这么谈未免太没有诚意。”
“抱歉,”那声音说着道歉却没半点歉然的意思,“古教授的精神力太强,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方式。”
“我就不浪费时间了,‘迷城’想必古教授肯定听过,实不相瞒,您才是它的配方的真正主人,只不过经过我们的大规模实验发现他有几个漏洞无法解决,希望古教授能加入我们,将它彻底研究完美。”
“我来翻译一下,”古道也过了最开始的惊愕状态,对方既然还在这里同他说废话,没有把他的脑子翻个底儿朝天,就说明他的精神屏障没有真正被入侵。想通这一点,古道顷刻便游刃有余许多,“贵方抄袭我的研究成果,擅自实验并造成大规模毒品泛滥,现在又因为对效果不满意而将我绑架至此继续研究。”
“你不觉得这种行为过于无耻了吗。”
作者有话说:
用手机码字真的太难了…
电脑明天修好,这周保底还有一章。
剧情进度会稍微加快,如果有哪里写得不清楚欢迎评论!
第五十八章
脑内安静了有近十秒,古道沉得住气,甚至在脑子里背起了圆周率,可他哪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另一边早就偷偷抽了一丝精神力,顺着精神屏障仔细排查疏漏。
“3.14159265358979323846……”
“古教授说的是,”那声音沉默片刻后再度响起,虽还是有礼,古道却敏锐察觉他声音里多出几分焦躁,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一声阴仄讥笑,“可您也没得选。”
一条巨蛇忽得挡在古道探查的精神力前,圆头粗颈,黑白花环相间,张开血盆大口毒牙尽显。
古道的精神波动僵了一瞬,他堪称是活的精神动物词典,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一条银环蛇。银环蛇上榜中国十大毒蛇,其作为精神动物,最突出的能力便在于剧毒,并非对于肉体,而是针对精神力的剧毒。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拥有银环蛇做精神动物,必定在B级以上,而且攻击强横莫测难防。
粗壮蛇尾盘困着一只灰黄色小鼠,小鼠哪怕在此之地也没有醒来的趋势,只是睡得不安稳,紧紧抱着尾巴,长须微颤。古道立马明白过来,这么多天自身的怪异状态,是因为中了银环蛇的毒。不过银环蛇毒虽对精神力有压制作用,也不可能直接突破他的精神屏障,否则他这S级向导,也过于水了。
以少对多不是良策,古道很识时务的收回那一缕精神力,同时,精神图景中如碎碎念一般的圆周率播报也同时停了下来。
“我虽没得选,但还有玉石俱焚一条路。既然是合作,那便讲究双赢,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我喜欢聪明人,既然古教授有意,那我自然是要表达诚意,详尽的事情,我们日后面谈。”
那道声音带着些孩子气的满足渐渐淡去,古道的精神也随之一松,就在这千分之一秒,银环蛇巨口一吞,直接把睡鼠吞吃入腹了。
操……
古道心中罕见地口吐芬芳了一回,还来不及多想,意识便顷刻消散。
南亚,尼泊尔,木斯塘,深山农村。
这块地界儿实在穷的过分了,杂乱排列的房子别说是一砖一瓦,连用石块盖的都甚是稀少,大多都是土坯房,也有用的是实木,披上茅草便算是一间房子。寒冬腊月时节,来往的农民却都衣衫单薄,少有的几件棉服都破破烂烂打满补丁。
而在这间农村的正中,却有一栋两层楼高的砖瓦房,三间并联,门房敞亮,矗立之姿宛如鹤立鸡群。院门外还有五人配枪护卫,有匆忙路过的农民也只看偷偷瞥去一眼,不敢有所停顿。
屋内简装,摆放整洁,却不见有人居住的痕迹,可房屋之下,却有足足三层面积堪比篮球场大的地下室,均由防弹材质制作,备有齐全的研究仪器,单论设备之足,不输古道在阳城的研究所。
一间密室内,古道面色苍白躺在单人病床上,他几日滴水未进,全靠着静脉补液维持生命,原本就消瘦的面颊更是凹陷,竟已经瘦得脱相了。
Shawn坐在角落,God和一名身着嫩黄色米老鼠卫衣的男人站在古道两侧,一人一只手贴在古道太阳穴处,半晌后,God率先收手,银环蛇从他指尖盘爬而上,自眉心钻入消失不见。
随后,另一个男人也收回手,面色不悦地嘟起嘴狠狠盯了古道一眼。一只苔原狼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后腰,把他往前顶了顶,喉间发出撒娇的低呜。
“狼狼乖,别闹。”
“俞老板,您的委托已经完成,我们就先行离开了。”God对男人点了点头,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话,转身便往外走,Shawn瘸着腿一跛一跛地跟在他身后。
俞河点点头,他与God不是第一次交易,早就习惯了对方那个性子,嚼着口香糖吹出个泡泡,视线仍旧落在古道纤长睫毛垂下的阴影上,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俞河戳了戳古道的面颊的凹陷,小声嘟囔着。
“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难搞……”
随即俞河起身,掏出一颗草莓软糖硬塞进古道的掌心,然后拍拍手离开密室。他两手插兜,哼着一首国内人尽皆知的童谣,拐个弯来到底层空旷的房间。
这里与别处相差甚远,条条框框的铁栏杆将空间划分成窄小的单人间,别说是监狱,就是猪圈也比这大些,里面关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人,上至年逾古稀的老人,下至五六岁的稚童,男女老少,应有尽有,这些人几乎都已神志不清,枯坐在角落里。
天花板的排气扇发出大功率的轰鸣,将里头所有污糟气一卷而空,俞河一间间查看门口的标牌,再探头看看里面的动静,碰到少有几个清醒的,还饶有兴致地对里面吹两声口哨,仿佛在逗弄自己心爱的宠物。
在经过035号隔间时,里面的男人忽得冲上来,扒着铁门大力震动,目光赤红口涎滴落,不停发出非人的咆哮。
“嘁……”
俞河按下墙上的按钮,迅速有身着隔离服的人进来,熟练地举枪将人射杀,然后拖走尸体,冲刷血迹。
“这个人家里有五个孩子,你们多给一倍的抚恤款。”在最后一个人离开之前,正在查看下一个人的俞河淡淡开口。
那人领命退下,等到俞河走到房间的最末尾时,已经有人带着新的受试者,关入还带着湿气的035号房间。
俞河走出底层,他沾了满手的血迹站在镜前,突兀地对着镜中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自己笑了笑。其实他已经不小了,眼角带了些细微的纹路,可他的行为神情却如同十八九岁的少年人,男人成熟的五官与纯真气分明矛盾,却又结合得完美无缺。
他将手上的鲜血缓缓擦在脸上,一道一道,犹如一只花猫的胡须般,俞河像是得了什么乐趣,玩得不亦乐乎,直至血迹干涸,再擦不出痕迹,他才面色一凛,仔仔细细地用消毒洗手液洗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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