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渺泡上一壶花茶,“你是在兜率宫那棵桃花树下待习惯了吧。”
提起桃花树,清悬在摇椅上翻了个身,“你这话说得,其实那棵树……我也不是很喜欢。”
“嗯?我感觉你经常坐在树下呢,而且师父说你每次喝醉了就往树上跑。”元渺记得那棵树特别高特别大,而且树上的桃花怎么也落不完。
清悬摇着银扇的手顿了顿,撇了撇嘴,“呸,什么怪树,我才不稀罕。”
元渺挑眉,和镇元子对视了一眼,“是么………那桃花树这么美,你若是嫌它怪,就移到万寿山来吧,正好紫霄苑后院还空着呢。”
“咳,那树怪是怪,但是这么多年也看习惯了。虽然我不喜欢吧,但是独角兕喜欢啊,它就爱在那树下睡觉,这你说有什么办法嘛……”清悬摊了摊手,一副没办法我都是为了孩子的样子。
元渺看着想笑,但又怕他炸毛,于是顺着说,“奥,那说来也是呢。既然小牛喜欢,那还是留着吧,不然它要伤心了。”
清悬赶紧喝了一口茶,“嗯嗯,就是就是。”
镇元子拉着元渺坐下,“打算什么时候闭关?金灵银灵呢?”
“是啊,不然让他们来五庄观吧,和清风明月一起住。过段时间我们还能一起去长生岛玩,多好。”
清悬摇了摇头,拒绝了二人的提议,“在我闭关的这段时间,他们应该好好修炼,再接触一下炼丹术,不然……也不知道他们会什么时候被卷进西行之事。”
元渺差点忘了这茬,清悬一闭关就是几百年时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关,那个时候金灵银灵应该已经在平顶山当大王了。
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元渺抿着唇憋笑,到时候他一定要和师父去看热闹。
清悬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对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帮我看着点啊,一天天的就你们最闲。”说完这话,他放下茶杯又躺回了摇椅上,顺便给自己盖上了一张绒毯。
元渺对着他的背影比了个OK的手势,和镇元子在院子里略坐了一会儿,然后一起回了房。
关上门,元渺拉着镇元子坐在小桌边,“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了?”他指了指门外,“他最近真的很奇怪,还有那棵树,明明就很喜欢啊,还在那嘴硬……”他一边说一边把耳朵凑到镇元子唇边,俨然已经做好了聆听小秘密的准备。
镇元子笑了一下,温热的吐息扑在元渺耳垂上,他放轻了声音道,“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天玄的气息……”
元渺睁大眼睛捂住嘴,“哇哦。”能在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也不知道是什么程度了,“其实我稍微有猜到一点点的,但是他们的进度比我想得快多了……”
他眨眨眼睛,遂又想到了那棵桃树,“所以,他这么反常,那棵树应该也和天道有关系吧。”
“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镇元子也不太清楚那棵树的来历和中间的曲折。
元渺偷偷笑出声,“让他总是消遣我,这下被我抓住小辫子咯。”
“唉?不对啊,他马上就要闭关了,我起码要好几百年都见不到他,那还谈什么消遣啊!”
镇元子笑了笑,伸手捏捏他的脸,“总有机会的。”
第163章 啊咚啊咚
紫霄苑春风和煦,阳光洒了满院,静谧又温暖。偶尔有微风吹过发尾,双鱼银扇放在榻边,清悬脑袋靠着一个元渺给的茉玉软枕慢慢睡着了。
他最近入梦的次数增加,有时候只是个闭眼小憩的功夫,不知觉就已经进了梦乡。
这次也不例外,才将将睡着,清悬就已经置身于天地墟之中。
“你有必要吗?我只是在五庄观躺着养养神,你连这个时间都不给我。”
天地墟可见之处只有无限的白,而这里相比元渺头一次来的时候,又有了一些不同。
天玄端坐在白玉案前,案上放着的是一卷如流动星河般的长长轴书,除了被卷起的部分,还留了许多垂在地上。
他正执笔在星河夜幕一般的纸面上写着什么,见清悬来了,便收起前方定在半空中的神镜,“因为你从不来见我。”
清悬还是没习惯他异于常人的直白,“我为什么要来见你?我每天很忙的好不好。”
天玄的玉案连带着卷轴书和笔墨纸砚都瞬间隐匿起来,他起身走到清悬近前问道,“忙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用神镜看着么,元极就要成婚了,我在忙着布置五庄观啊。”清悬径直往茶桌边安置的雀尾美人榻走去,然后舒服地往上面一躺,手上继续摇着银扇。
天玄对他这一说法不置可否,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而说道,“你的闭关之时就在元极大婚后第一日。”
清悬摇扇子的手顿了顿,翻了个身背对着人,“知道了。”随即想了想又翻回来,“那我要闭关多少年?”
天玄只是给他倒了一杯茶,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清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都不能说?哼。”他又翻了个身背对天玄。
过了好一会儿,仿佛是实在气不过,清悬重新把身翻了回来。
看着天玄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他抬手就把双鱼银扇朝人砸了过去,“不说算了!!”
银扇堪堪落在天玄的肩上,素雪一样的衣衫被砸得起了点褶皱,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
天玄低头饮茶,又静了许久,他转头看去,清悬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生气地盯着他,“……”
“不足凡世四百年。”
清悬总算收回了生气的眼神,把天玄捡起来放在桌边的银扇重新召回手里握着,撇了撇嘴道,“这还差不多。”
“那就是三百多年……呵,区区三百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清悬松了口气,三百年时光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清渊之前闭关修行了八百年,清黎上一次闭关长达一千三百五十年,对于自己来说,闭关时间太长甚是无趣。
“不睡了,我走了。”清悬放下手里的扇子,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着天玄摆摆手道别。
天玄握住他的手腕,“其实你闭关的时候可以到这里来。”
清悬感觉被他指腹触碰到的地方微微发麻,赶紧缩回了手,“我有病啊我到这儿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哼,你不正经!”
天玄闭了闭眼,冷如雪玉的面庞上终于产生了一丝裂缝,“你在想什么,我是让你到这里来修炼。”“有我看着你,事半功倍。”
清悬眨眨眼睛,“哦……谁让你不说清楚。”耳尖蔓延上微红,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抬起脚快步转身离开,“那个等我闭关的时候再说吧,走了走了。”
人走了整个天地墟都安静了下来,天玄走到榻边,弯腰拿起清悬忘了拿走的那柄双鱼银扇。
细细端详了一番,天玄没看出这把清悬经常拿在手里的扇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他还是抬手幻出一扇白玉多宝格,把扇子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上,那一格缓缓化出一座华美的扇架,正好托住这把银扇。
做完这些,天玄回到了案边坐下,执起笔继续写那长长的卷轴书,天地墟中也依然是那么静。
………………………
元渺睡了一觉起来,穿着寝衣坐在床尾,那儿的墙上有一扇小窗,只是很少打开。
“清悬还在睡觉啊,这倒挺稀奇的。”元渺轻声道,窗外院子里那两棵樱树下,清悬背对着人睡得很熟。
一头如瀑银发被风吹过发尾,丝丝银华在树影光斑下偶然闪过,很是漂亮。
镇元子叠好被子,抬眼看去,“竟然比你还能睡,的确稀奇。”
“?”
元渺转头看去,镇元子正眼含笑意,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的,于是也故意凶他,“说什么呢?叠你的被子去!”
两个人关上窗户,在床上又闹了一会儿,才换了衣裳出门。
打开门的时候清悬也已经醒了,正坐在榻边垂着脑袋。
“叫你到浣溪榭去歇息你不去,这下睡落枕了吧?”
清悬哪里是落枕了,他的手往后是在榻上摸自己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的扇子,被元渺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是丢在天地墟了。
“谁说我落枕了,头发散了我绑头发呢。”他头发是真的散了,全披在肩头,顺着臂膀往下滑,跟丝绸似的。
三两下弄好头发,清悬站起身来往外面走,“我去看看活干得怎么样了,估计都差不多了。”
小匠人们手脚快,要不了两天就能全部完工。
镇元子仔细研究了女娲塑泥人的秘法,虽然因为天道法则的原因不可能再凭空塑出有魂魄的灵体,但是捏出一些容貌端正的侍人还是没问题的,只在大婚那一日用来招待宾客自然也十分妥帖。
清风明月和果果茸茸也醒了,“渺渺,我们去前院啦。”
元渺正在准备晚饭,闻言应了一声,“好,晚上吃烤肉哦。”
“好耶~”
前院已经全部布置完成,各处墙角下都放了玉香炉,里面燃着的是办喜事特用的宁福香。
屋檐下挂着五彩绣线缝制的喜字香囊,香囊下缀着精致的同心结。
七层观塔上的每一个檐角都挂了莹润碧透的红玉铃铛,铎舌是一枚小小的喜字金叶,每层挂了九个,挂满了七层。
元渺和镇元子来喊人吃晚饭的时候,所有人都挤在塔上,六层去七层的楼梯上站满了人。
“吃饭啦!”
小熊从旁边的窗户里探出脑袋,用他力所能及最大的声音向站在塔下的元渺喊道,“哥哥~你的床~好大呀~~”
还没等元渺反应过来,一双大手就捂着小熊的嘴巴把熊从窗边抱了进去。
“什么、窗什么,窗很大?说啥呢这是。”元渺站着等了一会儿,才琢磨过味来,“床?他们在看新房的床?!”
镇元子点点头,“上面肯定是在布置新房。”
元渺抬起脚就要往上冲,手上还着急的拉着镇元子一起,“也带我看看啊,我也想看!让我看看!”
“等等,渺渺。”镇元子微微使力把人往怀里带,“现在不是看新房的时候,还是等大婚那日再看吧,好么?”
元渺心里好奇得很,但是听师父这么说也只能暂时熄火,反正离大婚已经没两天了,他抬头看了看七层的窗口,叹气道,“那好吧……”
“不急在这一时,让他们看去吧,我们自己保留点神秘感,到时候看个够,对不对师父?”
镇元子笑着点头,双眸清润,“对,渺渺说得每一句都很对。”
不一会儿塔上的人都下来了,果果跑在最前面噌噌噌就爬到了元渺怀里,“啊,咕咕,咪呀啾啾。”渺渺房间,很漂亮,喜欢喜欢。
元渺拍拍它的大毛尾巴,“漂亮就行,你们现在提前看,等到大婚那日就轮到我看了。”
清风明月也显得很是满意,抱着茸茸保证道,“很好看的,渺渺肯定喜欢。”紧接着摩诃抱着小熊走了出来,后面是小灰和小花。
“放心吧,上面布置得保证合你们心意。”清悬走下台阶,往上指了指,还对着元渺和镇元子意味不明地眨眨眼睛。
镇元子对此不置可否,伸手把果果抱了过来,元渺挑了挑眉,笑道,“行,我相信你,先吃饭去吧。”
太阳慢慢西沉,紫霄苑中传出了烤肉的香味和热闹的说话声。
清悬还有些话要交代金灵银灵,所以用完了饭并没有留在紫霄苑歇息,把装着小匠人的葫芦留在了五庄观,乘着伥紫就往玉虚宫去了。
晴日夜晚的弯月格外亮些,夜幕中星辰漫天,其余人都坐在院子里赏月说话。
………………………………
齐昀和白小白这两日抓紧时间赶路,已经离五庄观越来越近了,但是因为万寿山是仙家福地,对凡人来说有种天然的迷惑性,会使人微微偏离方向。
所以他们一人就这么直直走到了流沙河附近,不过因为并不是从东面而来,所以不用渡河,现在他们已经身处五庄观所在的西牛贺洲了,只是路线走歪了点。
“怎么感觉不对劲呢,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啊?”白小白拿了一只叫花鸡的鸡腿啃着,正坐在半山腰的石头上。
齐昀掐指算了算,皱眉道,“没错啊,但是怎么半点万寿山的影子都没看到……”
耳边有汹涌的波涛声传来,齐昀往前跑到山崖边,不免瞪大眼睛,“有条河!好宽的河!”
白小白正爬在树上摘梨子,“等我一下!这有两棵梨子树呢。”
一人沿着下山的路走到河边,发现这河不仅宽得离谱,且河水诡异,齐昀拉着白小白后退,“有点古怪,别靠太近。”
正当他四处张望想看看附近有无人烟时,不远处的河水突然剧烈翻动起来,齐昀眼睁睁的看着从河水中慢慢冒出来一个高大威猛的红发怪物……
“师父,有妖怪有妖怪!!”白小白抓着齐昀的袖子,手一个劲地指着那怪物的方向。
齐昀无奈,托着他的下巴往自己身后藏,“你自己就是妖怪,别说得这么惊奇。”
那怪物双目凸大炯炯有神,似是有感应,目光往他们一人的方向扫过来,他面皮青黑,项上挂着硕大的骷髅项链,看着十分渗人。
刀圭努力想睁大眼睛看清不远处的人影,自从他不食人以后,五感都有些下降,其中最受影响的是视觉。
他只能看出那是两个人,一高一矮身穿白衣,不知道会不会是道君和屿山神又偶然路过,他不敢轻易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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