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不眴开口,旁边就有一曾来问过价的和尚高喊道,“大人可小心些,这是两个疯子!”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一齐笑了起来。
萧瑀知道了价钱之后,也是一惊,但面对不眴却还是十分有礼,“如此珍贵,不知有何妙处?”
不眴微微一笑,指尖在袈裟上轻点,“确实有好处,也确实有不好之处,既有要钱处,也有不要钱之处。”
萧瑀令侍从退下,温声问道,“何为好处?何为不好处呢?”
惠岸解释道,“穿此袈裟者,不入轮回,不堕地狱,不遭毒难,不遇恶灾,此为好处。若是犯戒造祸之人,或是不敬三宝毁谤我佛的凡夫俗子,便难以见到袈裟真容,此为不好。”
萧瑀垂头思索,觉得此言颇为玄妙,又接着问道,“那什么是要钱处,什么又是不要钱处?”
惠岸接着道,“若是毁经谤佛之人,想要买这宝物,必要收取七千两。若是胸怀仁心,乐善好施之辈,师父愿意分文不取,拱手相赠。”
萧瑀本就对不眴心有好感,觉得他通身气度不凡,面容圣洁,不像普通僧人。现下听到这样一番说法,更是暗暗钦佩,当即便邀他一同入宫见驾。
入宫见了唐皇,由萧瑀引见,不眴带着惠岸又将之前那番说辞念叨了一遍,果然唐皇大喜。
当即便差人将两件宝物送到了化生寺。
皇帝本还要为不眴和惠岸举办素斋宴答谢,但挡不住二人想要快速抽离之心,当即便推脱了转身而去。
回南海的路上,不眴盘腿坐在莲花宝座之上,“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说辞,忒矫情。”
他指的是方才惠岸和萧瑀说的那番介绍锦斓袈裟的话,因为自己懒得说,所以才交给了惠岸。
惠岸默默点头,“是迦叶尊者拟出来的,佛祖很是满意。”
“呵。”观音笑出了声。
……………………………
天将将擦黑,孙悟空便迫不及待的入了梦。西王母最近在为瑶池将要举办的蟠桃会忙碌,即使是梦里也一直在翻看奏疏。
“勝勝!”孙悟空跑进蟠桃园,看到西王母坐在亭中的背影,忙蹭过去贴贴,“勝勝……你最近又好忙哦。”
妙胜抽出手来摸摸他挨着自己的脸,“你又不是不知道,又要到蟠桃会了嘛,每年这时候总要忙的。”
孙悟空哼了一声,但还是站在她身后给她捏捏肩膀,“当官儿真辛苦,等我出去了帮你一起忙。”
他天天这样说,妙胜都听习惯了,也玩笑着哄他,“好好好,等你出来了就来瑶池,我让你做我的贴身侍官。”
孙悟空一看就知道她没当真,不甘心的从后面托住她小巧的下巴捏捏,撇了撇嘴,“我才不当什么侍官,我是去瑶池入赘的……”
“噗……你还要不要脸了?”妙胜被他逗笑,连笔下的字都写歪了,往他手背上用力拍了一下,叫他别捣乱。
孙悟空才不放手,一定要让她抬头看自己,妙胜没法子,只好仰起脸看他,“怎么了?”
“今天观音来找我了。”
妙胜手松了松,将玉毫笔搁在笔山上,“他找你说什么了?”
孙悟空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她让我护送取经人西行去灵山,说这样不仅能从山下出去,到时候还能封个官什么的……”
“那你知不知道,成了佛会……”妙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是听不见了。
“什么?”孙悟空掏掏耳朵,一不小心把金箍棒挠了出来,又连忙塞了回去。
看他这手忙脚乱耍宝的样子,妙胜简直无语,一下子又有些伤心不起来了,这笨蛋……
“你知不知道,成了佛以后是要断绝七情六欲的,爱恨嗔痴都将是虚妄,可能……”你连我是谁都会不记得了。
孙悟空睁大眼睛,彷佛一点不想听到她后面的话,他连忙大喊,“啊啊啊!当然不是了!”
“我有个颇具佛性的分身,平时最爱讲经念佛。我已经问过他了,到时候无论封了什么官,就让他待在灵山修行应卯。”
妙胜难得有些愣怔,“可以,这样的么?”
孙悟空见她可爱,伸手捧着她的脸晃晃,又去学她说话,“可以,这样的啊。”
“观音说到时候她帮我开这个口,再加上如来现在不待见我,也不会想看我真身留在大雷音寺。”不过对于观音说的这一点孙悟空有些不解,如来不是一直都不待见他的么。
妙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这样?没了?”
孙悟空也点点头,“是啊,没了。”随即他又站了起来,“不对啊,那我不是好久都见不到你了?跟那小和尚这一路肯定安生不了,听观音说他是什么什么转世,妖怪吃了能长生不老,跟小渺渺结的果子一样。”
妙胜倒是知道,“如来的弟子,金蝉子转世,听闻他修为高深,与观音不相上下。”
孙悟空不关心这个,他蹲下来把脑袋埋在妙胜腿上蹭蹭,“不知道取这破经要多少年。”他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不过……也值了……”
“什么?”妙胜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还以为他又在耍赖,于是摸摸他那头柔软的金色发丝,“我肯定会找机会去看你的。”
一说到这个孙悟空就心中不快,“我才不管,等我从五行山下出来,第一时间就先到瑶池去看你,然后再陪那个小和尚去取经。”
妙胜拍拍伏在膝上的脑袋,“好啦,若是不行的话,莫要强求。”
孙悟空充耳不闻,“我不管。”
妙胜一把推开他的脑袋,重新拿起玉毫笔,“别撒娇了,索性现在无事,来帮我整理奏疏。”
“好无情!好狠心!好冷酷!好……”
“你来不来?”
“来了来了我来了。”
第170章 番外四
云呈刚住进土地府的时候,经常惹司澜生气。
最开始他睡在外间的那张软榻上,这导致司澜被迫失去了使用权,平日里看书的时候只好坐在榻边的地毯上。
云呈从前在家一向是过着金尊玉贵的日子,若是旁人让他睡榻上,那必然是不行的。
但是现下又没有办法,这小小的土地府只有一件卧房,是归司澜住的。
“你好歹给我搬张大些的榻来,这么窄怎么睡人啊,半夜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司澜看着这人大喇喇地躺在自己的软榻上,把榻上的羊绒小花毯子都压扁了,“那你,回家、去吧。”他站在榻边伸手去拉那毯子,“不要,住在、我家了。”
云呈歪着身子一躺,也伸手去拽,“唉唉,你给我留着,我晚上盖身上。”
司澜不想给他盖,这人一看就身健体壮,晚上就算光着睡也生不了病。
这张小花毯子他很喜欢的,才不要给他用,“我,给你,找被子。”
云呈这才松了手,脱了靴袜睡到榻上,躺了躺觉得也不错,“你好歹是一方土地,怎么住的地方这样小?玉帝不给你发俸禄?”
司澜还穿着寝袍,刚把头发挽了起来,听他这么说连忙摆手,“不、不是!”是他自己想要住这样的屋子,地方太大会很空旷,让人心里不安,不过这样的心思就没有必要和外人说了。
他从卧房的箱子里抱出一床前几日刚晒过的被子,直接放在云呈腹间,对他的口无遮拦有些心有余悸,“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云呈看他说话费力,简直想笑,“瞧你胆子小得,也就我巴掌大。”
司澜不想跟他说话,“我去,睡觉。”到柜子上拿了壶青梅酒,便转身回了卧房,然后紧紧关上了房门。
云呈无所谓的脱了外衣,然后抖开被子往身上一盖,“嗯……还挺软和。”他头枕着原本就放在榻上的软绸小枕,合上眼舒舒坦坦的睡了。
那时五庄观无人,司澜每日要到后院照顾花草。
他每日起得很早,从卧房出去的时候就能看到睡在软榻上的云呈,大咧咧的连衣裳也不穿,被子都垂到地上去了。
司澜瘪瘪嘴,有些敢怒不敢言,毕竟人家一看就是实力深不可测的大妖,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土地仙。
他只好先去小厨房做早饭,平日里自己做饭也就是简单的煮个粥,然后蒸一些甜糕。
但是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司澜有些苦恼,感觉云呈不会喜欢吃这些东西。
但是转念一想,他本来就是强住在这儿的,干嘛要管他喜欢吃什么!不爱吃才好,赶紧回自己家去。
于是,司澜照常煮了一锅银耳粥,又蒸了些豆蓉糕和蜂蜜糖饼。
“你做什么呢?”
司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的勺子都掉在了地上,他转身看去,是刚睡醒的云呈。
“怎么胆子这么小?在自己家里都怕。”云呈弯腰给他把勺子捡了起来,然后放到了案边。
司澜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许多,几百年他都是一个人住的,本来家里就安静。云呈走路又没声音,猛然一出声,他不被吓到就怪了。
“都、怪你,吓我。”
云呈叉着腰站在厨房门口,小土地的袖子被襻膊系起来,露出那一截白皙瘦弱的小臂,像一节雪藕花的根茎。
“谁吓你了,自己胆子小还怪别人。”云呈动动鼻子,“你做什么呢?甜腻腻的。”
正好银耳粥煮好了,司澜盛了一碗出来,感受着背后的目光,他斟酌着问道,“你,吃不吃?早饭。”
云呈挑了挑眉,“吃啊,怎么不吃。”
司澜只好又盛了一碗,连带着两碟糕点一起端去了外间的圆桌上。
云呈其实很少用这种饭食,方才只是嘴比脑子快,想故意逗逗人的,不过现在闻着这银耳粥的香味,倒是真想尝尝了。
司澜低头吃饭,碟中的糕点一块一块减少,云呈拿了一块豆蓉糕,“这什么糕啊,也太甜了。”
“豆、豆蓉糕。”
云呈有些嫌弃的把剩下那一点放进嘴里,“好甜,你什么口味啊,真怪。”
司澜默不作声,只是一块接着一块吃糕点,一个人把两盘糕点全吃完了。
其实放在平日里他是吃不完的,但是被云呈这么说,他就有些不服气,一个劲地往嘴里塞。
云呈看他这样,两口喝完了粥,“瘦成这样,还挺能吃,我再给你盛碗粥?”
司澜肚子已经撑得很饱了,“不、不要了。”他现在只想出去走走消消食,于是站起身来跟云呈说,“我要到,五庄观,去了。”
云呈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那我怎么办?你就留我一个人在你家啊?”
司澜不太明白,他的手缩在宽大的袖子里,“什么,意思……”
“你要去多久?带我一起去啊。”云呈站起身来,就要跟着司澜一起出去。
司澜微微用力挣开他的手,“你进不去,就在,家里吧。”他指着屋上天窗,“不过,一个时辰,我就,回来了。”
云呈是下定了心要跟他一起出去,“我一个人待着有什么意思?好歹是客人,你这人怎么一点也不懂得照顾人的。”
他说话语速快,司澜被他堵了个哑口无言,觉得他十分不讲理,行事作风也简直是土匪一样,哪里像客人了。
实在没办法,司澜还是带着云呈一起出了门。
万寿山是难得的仙家福地,灵蕴深厚,山中风景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一路上云呈的嘴就没有停过,司澜被他烦得不行,简直想直接遁地而行,不想跟他走在一块。
“道君家里那棵人参果树不是化形了么?你见没见过?是不是像传闻那样生得十分貌美?”
司澜自然觉得元渺生得很好看,但是云呈语气轻浮,让他不想回答,所以就只埋头走路。
云呈看他不理人,又伸手去拉他,“你怎么又不说话了?难道你没见过那个树精?”
“不是、树精!”这人说话真讨厌!
云呈拽着他的袖子,无赖地不撒手,“好好好,不是树精,那你到底见过他没?”其实他现在也不是很想知道,只是见这小土地闷着,随便找个话来说。
司澜只好点点头,“他人,很好的。”
“呦,头一次听你夸人呢,到时候我可要见见。”云呈走在司澜边上,没一会儿就到了五庄观。
司澜在墙根边上蹲了下去,下一刻就到了后院的人参果树下。
云呈无语地冷哼一声,然后跳到了后院外那棵白玉兰树上站着,拿出一瓶从司澜柜子里顺出来的桃花酒,“小土地……还挺会酿酒。”
院中的司澜拿着小木水壶挨个浇花,云呈发现他不仅说话慢,动作也慢吞吞的,就跟他自己养的小蘑菇似的。
又站在树上看了一会儿,云呈发现,这小土地好像……是真把他忘在脑后了!
“喂!你还记得我一大活人站在这儿呢么?”
暖融融的阳光下,院子里弥漫着淡淡花香,正岁月静好的司澜被他吼得一抖,眼神迷茫:?
看到云呈气势汹汹的站在树上,他才想起来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个人跟着自己一起。
他拿着扫帚慢吞吞走到墙边,语气疑惑,“怎、怎么了?”
云呈喝完瓶中最后一口酒,随手扔了玉瓶,砸在地上清脆的一声碎裂响。
司澜皱皱眉,但是伸手也来不及阻止了,他的声音又轻又小,“唉……我的,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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