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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学生？”从文件中略扫了他一眼的男人此刻道，但只是陈述，语句内容听上去都更像是不含个人感情的轻嘲，“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我想我猜得到原因。喜欢的女生？教师的要求，总也不过这几个。”男人一边批阅下一张文件，头也不抬地漠然道。
青涩隐晦的少年心事被轻易简略地看透，如果是“洛梓昱”，这时大概已经面色涨红，试图撂下几句狠话，但现在是洛梓昱——那心事并不是他的，所以他只是指节微微攒紧。
但永远不为所动，甚至是这种轻易忽视少年懵懂感性的漠冷，到底还是让洛梓昱觉到了一种压迫感。
“我接受你的‘解释’，那么现在别浪费时间继续站在那里。”男人的声音道。
洛梓昱抿唇走向办公桌。
也许是昨天的完成情况实在太差，这次文件依旧是两张，没有再往上加。
统共被敲了三次，洛梓昱离开了办公室。
比以往的罚时要略短一些，也许是冷峻男人自己的工作文件快处理完了，也许是……
知道他的那一个兼职工作，时间可能不及。
他不再去想这个，脚步毫不停顿地向外赶去。
他的确快迟到了。
……
这一行轮班赶到后台离迟到只差一两分钟，迅速换上服务生制服后，洛梓昱走向内厅。
和以往的工作流程相同，他虽不至于因为差点迟到影响工作状态，但多少会有些注意力轻度过于集中或者少量焦虑。
比如他的目光会扫到那个一直放着洋桔梗的二号空位。
然后他便不受控地回想起那次换班后周末在这里碰到那个冷峻男人的场景。
他强迫自己转开视线。
这一天结束轮班时，少年在走廊的路口，看到咖啡厅老板在和几人交谈。
陌生人。
也不是咖啡厅的客人。
少年片刻的视线已经能让他分辨出这些信息，他知晓咖啡厅老板不在内厅后台附近，有时会有一些交涉和接洽。
那些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咖啡厅老板会招下的新演奏乐手。
少年并未再多探究，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时，似乎咖啡厅老板注意到了他经过，交谈的空隙笑眯眯看了他一眼，浓稠的墨绿色瞳孔短暂地映入他的身影。
少年回程的路上，再次被一只体型大半人高的雪白毛茸茸从侧冲过来，扑倒在了人行道上。
少年此次已经能冷静至极地看着姗姗来迟穿着运动服，跟随在后，抱歉微笑着的娃娃脸宠物主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快变成日常了。
这一次在路口离开，萨摩耶绕着少年撒欢卖萌似的转了几圈，试图悄悄用主人手上的牵引绳把少年捆住。
这只雪白大狗要是成功了，少年可能会黑着脸让其不能再用那种无辜的“天使微笑”招摇撞骗。
至于其娃娃脸的宠物主人……
嗯，很难说对自家大只毛茸茸的“诡计”成没成功是否抱有期待。
今天的牵引绳是红色的。
萨摩耶在计划失败后，“呜～”地小小呼一声，跟在其主人脚后依依不舍，一边小跑一边回头。
然而少年今天也完全没有回应娃娃脸宠物主挥手告别的意思，转头就走了。
……
周五是这一周“外语”课的电影日，虽然电影这次不是给高中生一点“ 小小的心灵震撼”的内容，只是一部经典青春爱情主题电影，但不知是不是每回电影日总会多少出一点大大小小的问题，这一天教室里仍然不怎么平静。
学校的冷气似乎出了些故障，虽然不是很大的故障。
它的功率和温度变得……不可调，而且只能在十几度，风速最大格。
偏偏，今天外面的气温温度很高，如果不开冷气，教室里的学生们可能会被集体烤化……
To be，or not to……不，不至于是这样程度的问题，但是好像同样令人如此艰难。
女生们关系好的贴贴簇在了一起，男生倒是断没有如此的条件，不过一个个搓着自己的手臂，有的试图强撑无事，有的坐自己位置一个人抖如筛糠，左右场景并不怎么乐观就是了。
大波浪法语教师倒是有一条常备奢牌丝巾，但这个时候只环系在脖颈上仍然杯水车薪。不过也许知性美人都是抗冻的，此时法语教师在中后排垂头以平板翻阅着电子香水杂志的神情如常，似乎并没有受太多温度的影响。
在整个环境似乎都在瑟瑟战战的情形下，原本在睡着前还算适应，于偏冷的温度中，后排角落常待的座位放了书趴下，陷入了类似“冬眠”状态补觉的少年……
之后终究是被持续不懈大档的冷风给中场吹醒了。
而从睡眠中再醒过来，洛梓昱到底像是比开始时更冷了，而且这身体——似乎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比他原来的时候更多受猫科的兽化性质影响，耐寒性低，很……
怕冷。
有点意识模糊的少年刚刚醒来的时候，以为已真到了冬天。
乌眸略懵地看向屏幕的时候，如此之巧，屏幕上电影画面正是很应景的圣诞冬季，高中生年龄的男女主此时正在接口勿后，相拥温暖。
洛梓昱：……
少年看着这屏幕，身体像是醒了，意识却像仍在被冻迷糊的状态。
随着这暧丨昧的，昭然马上会衔接什么片段，已经开始发出恶意嘲笑，左后方那一块。年轻，精力过剩，血气方盛的一群，这时候看上去还能有精力如此哄笑，大概确实是有体质底子支撑的最麻烦的一伙人。
洛梓昱模糊听见教室里唯一的嘈杂动静，无意识往那方向看过去。
随之看到左后排大男生正中的那个浓黑的瞳孔此时正直直注视着他。
那人察觉他的视线，薄唇勾了一个意味不算好的弧度，在环侧的人群中央朝他的方向张开了线条有力的双臂。
独特的悦耳，散漫的嗓音笑着道：“小猫……怕冷的话就过来～”
看上去很乐意给小猫咪保暖。
洛梓昱：“……”
这一回，那人身边的群聚就确定发出了点高高低低的哄闹声，毕竟屏幕上的两个角色可是会在相拥相抱后进行“取暖”。
洛梓昱被冻着的面色完全黑了，而就在此时猛地站起来，往那方向径直走去。
第四十五章
……
电影仍在投屏播放，虽然电影是情节现在暧丨昧偏低的音量，但教室里使劲搓手臂的声音，冷得战战抽气声此起彼伏，实在也说不上安静。
洛梓昱在这种环境下，椅子向后拉开的声音并不算太引人注目，而他走向左后方的路径倒是很难见，不过因为在后排，注意到这动静的学生或许只有前列几个。
坐在群聚中央的为首者看到少年走过去，若有轻微的惊讶。但少年此刻表情很差，走向他的脚步同样带着相当明显的烦躁感，他也不会认为少年真是要依言到他怀中取暖。
偏偏，他一双肌肉结实修长的手臂仍那样向两侧张开着，浓黑的眼定定看着少年的身影在投屏的半暗光亮中越来越近。
而少年在环侧不错开探来的视线中，直接就正面握住了坐着那人的衣领！
其实他更想扣住脖子，但不知是不是有一次不愉快的经历，他现在的选择从一开始就不想靠近那方向。
现在这人可不能又从他的视野盲区迫近由后先手压制他，且是在有学生的教室里，他的这伙人也不能插手。
可为首者即使是被这种正面威胁性的动作握勾住了临近要害处，那双浓黑眸中的视线方向和莫测的流光却丝毫未变，唇角也仍勾着那个弧度。
硬要说他现在略仰着看少年的眼神……
啧，跟含着纵容意味的调拨似的。
虽然看的对象是个对其这种有问题的引逗没有任何反应的冷感目标。
那双大张着，任由少年长驱直近，怒冲冲走到最跟前的手臂，现在虚环在了少年的身后。
少年腿长，但这种默不作声，不怀好意的暗动，离触及少年往上的弧度……似乎也很容易达到。
少年本对砸人面的行为有一浅层的冲突障碍，但眼前这个人……昨天动他耳朵的情况历历在目，少年没多犹豫，就直挥了一拳。
这一拳没被阻拦，那人脸侧留了个印。
但那人就跟没觉着痛似的，唇划的弧度都没变，只是那浓黑而狭的眼眸像是情绪更深了，这么仰着看向他，无端给人一种暗色的欲丨望感。
周延帷一边慢腾腾握上他攥着他衣领的手背，一边要有下一步动作时，教室后窗被“咚咚咚”敲了三下，探头看看他们班放什么电影的年级主任这回看到了除了不太合规的电影画面，和同样不合规的现实画面。
年级主任隔着后窗玻璃指了指左后排的方向示意，于是只看平板，两耳不闻其余事的大波浪法语教师只能略清了下喉咙，掩红唇发出“咳”的提醒声。
这对左后排常年不合规的那伙人比较没用，但对第一次带着强烈怒气上课离位的少年比较有用。
少年乌眸瞪了为首者一会儿，松开了他的衣领，而后转身走回了自己座位。
被放开衣领的那位则视线仍停留在猫似的少年径直离开的背影上，浓黑的眼中竟还像是若有若无的……遗憾。
至于被这么盯着的少年重新半伏在了桌面上，到底这种冲突造成的运动量会让身体血液循环加速，代谢加快，导致体温升高——洛梓昱现在不冷了。
这次顺利睡到了下课。
下午之后，班主任带着通知进来，宣布下周一开始有为期两天的运动会。
被学生们欢呼吵醒的洛梓昱从趴伏的姿势爬起来，侧头看表情也高高兴兴的同桌，“……什么事？”
同桌看着少年半睁着乌眸刚睡醒的面容，不自觉停了一下，而后有点结巴地把班主任刚刚的通知说了。
学生们高兴的点也包括，这次运动会不是像以往周五周六这种，混着原本的周末放不满两天的日子，而是实打实的周一周二，自然学生们也更有热情。
不过……
洛梓昱在报名表发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了系统017的机械音。
他倒是对这种学校几乎算得上很大型的活动会有主线剧情不算意外，但他听到系统的说明之后，还是很明显地皱起了眉。
他盯着空白罗列的项目表一会儿。
‘我要是其他班的就好了。’这样霍惊樊报什么项目他就选什么，狙他排名，出一口气。
一个班……
而且，‘他报几个我就要报几个？’
少年蹙着眉盯着项目表。
也不是像现在这样纯比数量，不能少一个。
系统017道：【是的……宿主，剧情中是这样。】
“洛梓昱”在涉及到会被喜欢的少女看到，注意到的时刻脑子的线路都很轴，比如这个时候他就只想着霍惊樊拿了多少名次，他一样要拿多少，甚至更多才行。
很笨，很轴，也十分别扭不太直白，能不能被少女最后发现都是两说。
但是洛梓昱只能叹了口气。
啊……
他运动会就想趴在教室里睡觉，或者随便找个树荫躺着。
没办法，他现在还要完成前期挑衅。
于是教室后排，就看到一个基本不在教室除了三排角落里睡觉以外出现的少年插着口袋走过来，坐在霍惊樊前桌的空课椅上，然后有点恶狠狠又有点有气无力地盯着他。
“报几个，快写！”
对，就为了这，一天能直接睡到放学的“洛梓昱”，花费了宝贵的补觉时间，进行了一次这样跨教室的长距离移动。
坐在后排，靠着椅背，态度疏放的高个儿男生右手拿着一支笔，此时慢悠悠指间转了一下，挑了挑眉，墨色的眼略扫了少年片刻若有所思——刃缘模棱两可的声线道。
“怎么，我报几个，你就报几个？”
少年臭着脸，没说话，但那倔冷的模样看样子就是这个打算。
颀长身影拿着那张白色纸质报名表，慢腾腾闲散地拿笔在上面划勾——
一个项目，两个项目……
少年乌眸盯着，表情好像离最后炸毛只差零星一点距离的时候，颀长身影在第四个勾之后停下了笔，不紧不慢地将笔帽盖上。
四个。
少年抿了抿唇想，比最高限六个好像要好一点。
看着少年冷着一张面从课椅站起，毫不停顿转身就走，颀长身影注视着他背影，喉底忽然碾了一声笑。
放学的铃声响后，大概是因为这次所有班级的运动会通知都在不久前，走廊上随着铃声涌出到长廊上，暂留下来叽叽喳喳热烈讨论的学生非常之多，连等待在附近的校职员都被这陡增的人流给几乎冲散了，明显有些猝不及防。
而少年加快足步混入了这人流里，很快消失在了楼道口。
有惊无险的一天过后，周六下午顺利结束了轮班。
少年换下工作制服，从咖啡厅后门离开时，看到了等待在那里的黑色轿车。
外貌带着少年渐熟悉的旧式矜贵感的高大男人从车窗显出身形。
少年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走向他。
……
这一次高大男人驱车带着少年到的地方是……
潜水艇。
少年看着舷窗外过去的深蓝，乌眸随着从窗过去漂亮彩色的海鱼时亮时暗。
少年其实没想过相关的事，他对这座城市的地理认识，只停留在最浅层的主线剧情提及简概述过的，一座多湖城市上——他并没有意料能看到在此处连通的一小片海域。
他往前未想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这种时候的少年几乎难得显出了一种稚气的好奇，眼望着海底橘红的珊瑚碎屑，意识转到了从未回忆的久前听到的晚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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