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要帮学生会的同僚检查班级执勤区域的清洁情况。学校因为公共区域分派各班级定时清洁,再由学生会检视的轮行制度,维持着一个很高的环境标准,故而学校的年终环境评分总是很高。
现在他们班在体育课的下半节解散时间,房恒便准备干脆趁这个时段把今天执勤的区域走一行,免得下课学生聚集也不好检查。
他沿着最左区域的走廊看了一遍,默默记了良好等情况,然后顺着楼梯检查,无纸屑,水迹未干留下的脚印等,没有什么问题。
可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啪滋”一声轻响。
一般人可能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响动,但常年负责执勤的房恒接近第一瞬就听出来了,这是——
打火机按响的声音。
他几乎是立刻径直走入了那声音所在的楼梯卫生间。
他不赞同也职责不能放任学生在校抽烟,他需要记录制止扣分。
然后……他就看到了,或许又将在很长时间内,很难从他脑中清除的影像。
他看到少年背着光,站在隔间过道另一侧的通风窗前。
即使是再简素不过的黑白校服,这么好好地,只是敞着拉链地穿在少年身上,都近乎异常地好看。
那个少年哪个方向都没有注视,只是在窗前微微低着头。
这个姿势,简直给这个传闻中的特性与之完全无关少年柔软的发尾一种近乎乖巧的错觉。
如果不是看其现在在做的事的话。
他之前不敢细看的,少年色泽浅淡,唇形悦目的唇瓣,现在抿着一根烟,烟口在其唇中央形成了一个小而圆的,引人的凹-陷。
少年那双黑沉的乌眸就这么看着下方。
那个装着液体,一般这个年龄吸烟的学生再熟悉不过的,劣质透明打火机,现在就在那冷白修-长的指间。
“啪滋”再次一声响,那手指再次按压了一下,可像是因为没经验,少年几次,都没让那打火机点燃。
似乎因此,少年那双好看的眉蹙着,在略微侧头,窗外的日光照亮稍许时,那冷色上蹙着的眉头就像是蹙在人心上似的,引得人恨不得帮他将其轻揉开。
从旁走入,到隔间过道前,面孔俊秀但周身肃然,袖口带着标识的男生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这个少年是不是有令最刻板守规的人也产生动摇的性惑力?’
那天的疑问再次出现在房恒的脑中。
现在他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是。
第五十四章
……
“同学,学校内不能抽烟。”他听到自己木冷的声音道。
少年的动作顿住了。
大概的确是没有经历,甚至没有考虑到会被这样撞上的情形。
少年下意识,将那支烟,连着烟盒,一只手肘向后,就那么往身后放着。
可其不知道,这种“藏”的姿势,简直像是诱引着他人——
在房恒觉察自己的举动的时候,他已经沿着隔间过道向前,步到跟前,然后向少年的背后伸出了臂。
在他回复了部分意识的时候,已经和少年近在咫尺了。
他的手臂半绕于少年身后,乍这么一看,就像……
环着少年一样。
他要去拿那个烟盒,但是他拿的动作并不足够准,越往那个方向侧,少年的手肘也在避开让他触碰不到,于是他只能强制性地握住了少年的腕侧,将那白冷的手腕连着烟盒重新握到垂直于窗台的状态。
如此临近的姿势,已避无可避了,而且这样按着少年右臂于窗侧墙沿的姿势……
房恒眼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少年的乌眸只是那样没有任何起伏,或许唯一称得上情绪色彩的也只是抗拒,黑沉地看着他。
那算是注视吗?或许算不上吧。
房恒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想着。更像是因为对其形成了阻碍,所以只是那么看着障碍物那样看着他。
可分明,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怦然,不断加速地,在胸腔中搏丨动着。
明明到这种意义无比暧丨昧的距离,应当是少年现在的感知比较奇怪。
少年的气息无比接近,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房恒不知道,也许他刚刚说话的语气,与行为,像以往的习惯一样,保持着冷木刻板的形式,掩住了他的实际所感。
少年现在要被他取走烟盒,表情不怎么高兴,现在手中的烟盒快被他另一手拿到了,此时长指往下一握成半拳攒住盒身,扬了扬下颌道。
“啧,反正你也没抽过吧?分你一半,当没看见?”
买这盒烟的时候碰到的波折,是那店老板抬起眼皮看他,就要他拿证件证明成年。他不耐烦拿了,那老板也挑毛拣刺似的反正就不怎么想卖他,还是一个经过的常客代拿了那包烟。
而之后……那个人前和气易说话的常客,在给了他烟之后,语气随之开始变得轻-浮,问他住哪在哪个学校。
少年不想再回忆这件事,左右是让他烦躁的经过。他实在懒得再重复一遍这麻烦的过程。
……房恒看着少年,听着其提议。
其真的像是天生具有能动摇人意志的惘惑力。
如果接受,他应该就能看到少年以那攒着烟盒的手指再次轻按在那个透明的火机上。
火苗点燃,他会看着少年因为不会抽烟先呛上一口。他见过那些不熟悉抽烟的人是怎么开始的。
而那种不熟练在少年身上,都会像是一种寒涩的诱丨惑。
被刺-激性的烟气呛到,少年会从冷白的脖颈到耳侧都由之被动激染一层红。那已经……是欲源。
而如他分享,那么两人低垂下头时,会在缭绕的,半透明的白色雾气中如此接近。
那会是个雾般茫然的遥想,或许很久之后,他都会无法克制地想起这个惘惑的,午后片段。那会是他对烟草留下最开始,只是想起,都会喉头微动,有关少年的印象的恒久记忆。
无论是那些有关的描述和流言,还是现下所见情形,这个少年好像总是和堕只在一线之隔。
他是会看着其如人们所期见地浸入这声色与浮光掠影,在这过程中从少年身上获得他压抑的幻念,还是他会试图阻止……他不知道。
戴着正气红色执勤标识的俊秀男生一言不发地将少年右手中的烟盒收-缴。
少年看过来的目光很明显不高兴,但也就是那么冷冷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
少年离开了。
房恒不确定自己往后会怎么做——他感觉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如此……看似坚决。
洛梓昱之后再到铃响回到教室的时候情绪很糟糕。
他不是很想再经过一遍那类烦人的购买流程,而且他实际上对这东西的印象……并不算好。
是心情很糟时候的尝试,有点累积了负面性之后随便想通过什么方式解掉的感觉。
但因为这东西他知道不是好东西,所以有点奇怪的仿佛悖逆的意思。
现在就是……睡也睡不着,还很烦,满身都像是要跟人打一架的刺,比平时支棱得还更厉害了点。
之后这天体育课上楼的修-长身影刚进教室,先是高挺的鼻嗅了下若有所觉皱了下眉,然后看到空荡教室三排角落里半伏着也不下楼的少年,都不知那种同时升起的捕食欲和另一种未知情绪混起来更像什么。
他只是顺着那丁烷的气味很快靠近了少年,然后按着半伏的少年一通搜找,最后在少年恼火的面红耳赤中从少年的裤子口袋里搜到了那劣质打火机。
霍惊樊当时面色轻微地变了一下,这一下那略深的眉目说不上来简直有点痞诮,将那打火机在手中转玩具似的往上抛了一下,然后那冰刃似的声线道。
“——没收了。”
霍惊樊当然也略嗅到了一些细微的烟草气味。但很轻,不像是点燃过重的那类。
他再次把少年略制着再细搜了一次,直到少年抿着唇眼侧都在这兽似的对抗中被激了层浅色,也没搜着那类纸盒,才作罢了。
少年此时很明显已经烦躁至极,偏着头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霍惊樊也有点强行征-收了人的轻微内省,不再硬要去动这个已经气炸毛的猫了。
……
洛梓昱从一间亮着霓虹色招牌的吧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他在查看其他时间段的合适兼职。碰到一些短时段的提议,他在考虑。
洛梓昱最近这段时日的活动范围发生了变化,比以往广了很多,经常如此。
除了夜晚,提前离校的时间段在这片地区其余区域。
而这同样也导致了问题。
因为少年在覆盖更广的区域活动,所以这样总是一言不发,沉默穿行的少年的的确确引来了更多他并不想与意料的麻烦。
少年蹙着眉,从那片刚刚经过的小商品店区域,穿过了酒吧街,再次穿过了餐饮区域,到了中心商业街区。
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眉依然皱得很紧。
……还在。
他连着过了几个转角,可那道投向的视线,隔着一段距离的脚步,似乎仍然丝毫不停地缀着。
少年压了一下发顶的鸭舌帽,那原本只是以防万一这个时变的气候可能忽然下一场太阳雨备的,最近这几天却都因为未知的原因作了其他遮挡的用途。
少年神色间有一种抑不住的烦懑。
再往前走过一个路口,脚下加速转弯的时候,似乎离彻底由情绪引起的躁意只有一步之遥。
他在再次转过一个路口后,忽然听到了一道从背而现的声音。
“朋友,你现在的行为可不太合适。我想这片区域都有监控,即使现在不打算停下,你最少也会在官方部门待上几个月。”
那是一道圆滑,状似友好,甚至有些礼貌,但实际上在此时平静的威慑度惊人的声音。
而那道灰色的人影,原本带着恶意隐秘的兴奋,不断步步缀近的影子,几乎在见光的一刹那,就向反方向逃了。
少年在觉察那种令他不适的黏腻窥视感消失的时候,已经迟疑着停下脚步,然后看向刚刚发出那道声音的男性。
那人现在在和旁边店铺闻声出门的店主交谈。
尽管是中心商业区这毫无夸张的寸土寸金之处,在此处的店主似乎神情都有些恰到好处的礼敬,在谦敬地点头后快步离开了。
而站在道路中央,外表看不出实际年龄的男人,没有皱纹的面部似乎很年轻,那种周身易变的姿态却给人一种殊为古怪的观感。
“……”少年觉察了这种熟悉感,一时没想到应该说什么。
“哦,我年轻的小朋友。我和这家礼品店的老板简单聊过,他会将店外的监控帮忙递交给这区域的官方部门,刚刚那个小麻烦很快就不会是麻烦了,我想这个处理简捷有效。”男人侧身时道。
少年没有停顿太久,即抿了下唇道,“……谢谢。”
“嗯……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男人此刻道,“年轻的小朋友,要谢我的话。正巧我在路上,不耗费时间多聊了怎么样?现在跟我来吧。”
少年犹豫了片刻,然后跟随了过去。
着短西服,戴一副深茶色墨镜遮在双眼前的男人大步走在前面。
现在两人都进入了一栋来往繁忙的大楼。
“那么,一组照片?”
男人踏进繁忙的摄影大厅时,几乎所有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都停下来向他的方向点头致意。
“先生。”
“先生。”
“午好,先生。”
男人并不是他们的上司,但是从间经过时对此习而无察。
“Alex,这回的内页,我顺路带了一个小朋友过来。”
摄影师看了少年一眼。这一眼,他回头转向架上的摄影机前点了点头。
“……我想他合适。”
翻开的桌面彩页上,是这次杂志主题的四个斜体字母。
“Daze”。
恍惚,目眩,使迷乱。
戴着鸭舌帽的少年独自安静地站在那里,略略失焦的乌眸,浅色唇瓣,青涩而微韧的身形轮廓,他好像从出现起,就已经就是这个词所及最直接的表现。
……
第五十五章
……
“嗯,他的模卡之后再让人补传。”男人随意道。
闲聊似的交谈的两人在来往匆匆的人流最中心的摄影棚区,摄影师对着匆匆过来的造型妆化助理简略道:“先换那套,噢,就是和他现在身上差不多的那套。别太动他的头发。”
这种略碎的短发已经很合,他不想看造型师有什么想法把它剪了或者上发蜡。
几人立时知道他所指应了,然后少年就被一群高矮各异的男女拉走了去,有点茫然地接受了给他套换上新的服饰衣裤然后继续简单地用一个大粉刷和阴影刷在他侧脸扫过的一系列极快的举动。
……过去在后台的时候换衣服的速度也很快,但这次干脆被其余人一手包办了,还是有点不适应。
少年最后走到中央摄影棚区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年轻德国品牌的季节新款简套,长裤的色系和原本差不算太多。
《尚》和其译原版是知名第一梯层时尚杂志,但它也会为NL的新人留内页的位置,更别提是库晏带过来的。
少年走到中央区域时,略仰头看了看拍摄场地置景。
很高的错落钢架结构,深色的远景壁,街头,现代,工业荒废。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仰望着那高悬的钢架结构。
深褐色发的主摄影师在摄影架后按了下快门。
不适合作杂志照,人物太小,没有服饰细节,但是他只是那样抓拍了。
而在听到相机声的一刹那,少年转过了头。
那双乌眸黑沉地,如有所觉地那样看过来。
摄影师没有阻止自己的冲动,继续按下了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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