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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嘉一口气说完，猝然闯入柏宴沉静的眼眸之中。
柏宴没说话，就像是狂风骤雨前的天空，看似平静，实则惊涛骇浪。
洛嘉的心狠狠跳了下，猛地低下头，不敢再对视。
那目光，像要将他生吞活剥，充斥着洛嘉看不懂的复杂与隐忍。
等等，他突然出现说了那么段话，是不是有点突兀？
柏宴不会笑话他吧，按照他们平时的互怼状态，真有可能。
洛嘉抬头，没看到柏宴的取笑，才放松了点。
柏宴已经在与远处的学生会同学打招呼，让他们先过安检。
柏宴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蹙着眉：“你快回去吧，晚点可能会封路。”
洛嘉说完话也没遗憾了，他不希望最后一天，还与柏宴留下误会。
洛嘉乖乖点头：“哦。”
柏宴看他这软乎乎的模样，就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
“你的话，我都记住了。”
“回去飞信联系，既然不讨厌，那同桌的事就没商量的余地了。”
洛嘉赶忙拒绝：“不行！”
柏宴不容置疑：“没有不行。”
真不行，让我的灵魂陪你吗。
“我相信，宴哥不是这么独断专横的人。”
“别总对我报一些莫名的期待。”
这最后的时间，两人还是习惯性地互呛了几句。
柏宴望着洛嘉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强烈的眩晕感让柏宴快走两步，猛地扣住了洛嘉的手腕。
洛嘉转过身：“怎么？”
柏宴捂了下突然跳动的眼皮：“没事。”
这糟糕透了的预警，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柏宴稳住再次浮躁的心情。
还没等洛嘉说下一句，一道温暖的气息环绕，轻柔地落在身上，是来自另一人独有的清冽香气。
柏宴取下身上的围巾，围到洛嘉脖子上，给他绕了一圈。
桡侧与洛嘉的发梢触到，洛嘉敏感地颤了下，愣愣地看向给他绕围巾的人。
将小孩的脖子完全圈住，柏宴满意地看了眼。
“这样暖和一点。”
洛嘉的心里像是有无数气泡发酵。
他抬头直视：“我给你算一卦，一年后你会得到幸福的。”
柏宴莞尔：“为什么非要一年？”
“秘密。”
“那我凭什么信你？”
“爱信不信。”
洛嘉主动上前，轻轻抱了下柏宴，还没等柏宴感受，就松开了。
“一路平安。”再见。
“知道了。”等我回来。
两人道别，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洛嘉深吸着外面的凉气，他把心里话都说出去了，误会也解开，这算是剪断两人的羁绊了吧。
洛嘉感到更冷了，还没撑起伞，他发现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洛嘉抬头，高高的路灯光线下，雪花簌簌飘落，就像一场盛宴拉开了帷幕。
洛嘉不由地感慨了一声。
“好美啊。”
同一时间，柏宴也望着机窗外飘下的雪，一旁的男生问：“宴哥，你的围巾怎么没了？”
柏宴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给他了。”
…
机场外，一道刺耳的碰撞声响起。
少年的身体飞了好几米，撞上路牙，倒在空旷的马路上，殷红的血液在他后脑勺蔓延。
他的身体早在被撞的前一秒没了气息，闭上的眼安静而平和。
大雪纷飞。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眼角，犹如天道落下的泪。
第51章 CH.51
洛嘉撑着伞走出机场, 这座机场刚建成没几年，周围设施不齐全，显得格外荒凉。
他这次没再小心翼翼地观察来往车辆, 反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路边初雪下落时的风景。
洛嘉上辈子住在更往南的城市，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雪了。
南方人, 对雪总有种特殊的情怀。
两个系统全程紧绷，无死角地观察车况。
它们做好了随时带离洛嘉的准备，所以当一辆失控的卡车从高处滑坡时，它们第一时间发现, 并通知了洛嘉。
951：[宿主，右后前方，45度！]
洛嘉心微颤，往后看去。
卡车内没司机，应该是溜坡, 由于是从高处下滑，卡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洛嘉：[方向不对, 不是撞向我的。]
洛嘉从它的运动轨迹判断, 卡车撞不到他。
所以他这个第九任去的时候, 还要算天时地利是吧，这满满的仪式感。
他准备打交管局电话来处理时，蓦地发现发现不远处，非斑马线的马路上，有个母亲带着两个孩子。
这会儿马路上车辆极少，母亲紧紧护着怀里的小男孩横穿马路。
母亲没回头看身后独自过马路的女孩，女孩年纪稍大一些。
“妈妈, 等等我！”女孩抱着洋娃娃，拼命迈着小短腿, 试图跟上前方走远的母亲和弟弟。
按照那卡车的速度，要撞上的是小女孩！
洛嘉望着那母亲的行为，讽刺地笑了下。
还没等951反应，原地只剩下洛嘉扔下的白伞。
其实没想太多，那点时间也不够思考。
洛嘉不是舍己为人的性子，在他人和自己的性命之间，他一定选自己。
只是今晚他很快要交代，那就顺便阻止一场本可以避免的悲剧。
洛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小女孩，在被卡车撞上的前0.000001秒，951及时将洛嘉的灵魂抽离。
洛嘉还没感受到任何痛苦，就带着魂魄滚入系统空间，小羊提前准备好软垫接住陷入深度昏迷的洛嘉。
系统空间，只有951能看到的任务进度条上，赫然显示着：100%。
951激动得几近落泪，这也标志着，濒临毁灭的世界即将重新焕发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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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厉莹望着大雪纷飞的小区，沉默地将所有门窗关上。
她看了会陷入黑暗的洛嘉卧室，重新坐在椅子上织毛衣，一卷毛线球滚到地面。
她正要弯腰捡，一通交警的电话打入。
她望着上方的号码，好一会才接通，听完那头说的话，浑浊的双眼满是无法言喻的悲恸。
哪怕早就确定结果，当真正得知噩耗时的疼痛，并没有减少分毫。
原来当初洛嘉接到她死亡消息时，就是这种感觉。
蒋厉莹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平静。
“好，我这就来。”
每年年末，是各大颁奖典礼最密集的时候。
今晚是金影奖的颁奖典礼，这是被业内与外界普遍认可的最高奖项之一。
从一周前飞博就开始预热，前后上了不少次热搜。
今晚从红毯开始，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就屡创新高。
红毯两边各路粉丝、记者早已等候多时，宋骁北刚走到头就听到身后传来更大的呼喊声，一袭优雅黑色长裙的苏韵出现，带着入围奖项的主创人员亮相。
也不知道是不是主办方故意，将他们安排在先后出场，连他们观看典礼的位置都是相邻的。
这立刻增加了噱头，直播间有不少人知道这两人有过节。
虽然具体什么过节无人了解。
两人的粉丝都非常多，跨越各个年龄段。
在这种颁奖典礼上他们都很好地约束了自己，为自家偶像摇旗呐喊。
话题从一开始讨论他们的作品，到两人那惊人的颜值。
[这世上要是有谁能继承他们的脸，该是什么样的视觉盛宴啊！]
[别说了，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宋骁北早年就被爆出有孩子，这个确认过。而苏韵成为导演前，疑似也结过婚，有没孩子还不清楚。]
[同时继承不太可能，这两位不可能在一起，但各自的娃继承哪怕半分，也是造福人类啊！]
[感谢两位天仙，让你们的基因得以流传下去。]
[怎么回事，宋骁北怎么接了通电话就走了？你们有没看到，是发生什么大事，还是去上厕所啊？]
[有没有大佬来解读下他的微表情？]
因为红毯还没走完，这会儿明星们正陆陆续续进场，宋骁北的突然离席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
宋骁北的助理被电话那头的消息敲得当头一棒，哪里敢耽搁，顾不得这是不是万众瞩目的颁奖典礼，直接来到宋骁北旁边，将电话给他本人听。
宋骁北今天早上还反复看着洛嘉肯定他演技的话，得意地给周围人展示。
他迷失在儿子的赞美中，乍然听到那头的消息，全然没有反应。
他离开座位席，在疾步上楼的时候，突然摔了一跤。
他却像是没了知觉，重新站起来，跑得越发快。
苏韵离得近，也注意到他的异常。
没一会，她的助理也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苏韵那化着精致妆容的脸，都能感受到她瞬间煞白的茫然。
她让助理告知主办方，她和宋骁北都会缺席，同样跑出会场，来到没什么人蹲守的典礼后门。
哪怕后门记者少，但依旧有各家粉丝守着。
两人已经顾不得被人知晓曾是夫妻关系，乘坐同一辆保姆车离开，他们脑子只有电话里的那段话：嘉嘉走了。
他们在车上卸掉了所有装束，换上低调的衣服。
从交警与救护车来到车祸现场，医护人员当场进行急救，但回天乏术，确认了洛嘉是当场死亡，警局查询身份后，就让家属来认领遗体。
宋骁北两人跌跌撞撞地下车，来到认领室，蒋厉莹在外间等待着他们。
他们试图从蒋厉莹脸上看出玩笑的成分，但什么都没有，他们的心像是在瞬间支离破碎。
那么懂事。
那么好的嘉嘉，怎么可能。
蒋厉莹打开门：“进去看看他吧。”
门内，阵阵凉气袭来，一个盖着白布的床架立在中间。
宋骁北浑身僵硬，他一点点掀开白布，直到露出洛嘉的脸。
这个高大的硬汉，猝然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门，才堪堪停下。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前段时间他总是做梦，那像是前世的梦。
他在飞机失事的地方，日复一日地寻找着哪怕一点点残骸，但连片衣角都没找到。
梦里的那个洛骁北，最终郁郁而终。
他曾还不断庆幸，他能时时看到嘉嘉，动不动就能收到嘉嘉的消息，他真是个幸福的爸爸。
苏韵在看到白布下的脸时，捂住了嘴。
【妈妈，谢谢你生下我。】
洛嘉在走之前，给她留的是一句解开她心结的话。
这孩子成熟的不像样，从小到大都没有让她操心的事，嘉嘉是最好的孩子，那她呢，她是不是最混蛋的母亲。
洛嘉总想着对身边人十分贴心，那他自己呢。
他得到了什么，他最后看到的，是不是最孤寂的路，最冷的雪。
苏韵像得了癔症般，用手指不断擦着白色羽绒服上早就干涸的血迹。
“擦不干净。”
“怎么擦不干净？嘉嘉喜欢干净。”
她的声音抖成了筛子：“生下你，是我做的最对的事！”
“睁开眼，嘉嘉，妈妈可以什么都不要…”
“你是在开玩笑对不对，你很快会醒来的…”
洛嘉静静地躺着。
“啊————”苏韵崩溃地趴在洛嘉的身体上。
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响彻认领房。
回来，求求你。
求你回来。
…
班长刘项波回寝室后，叫了几个住校的男生，一起将洛嘉给的题冊大致扫了一遍。
几人察觉到洛嘉选题的特殊，如获至宝，一晚上功夫，他们就到男寝一楼去打印了好几份。
第二天他们带着这份学神亲自定制的题冊，来到学校。
“哎哟，也不知道我们恩霖的大脑构造是不是和咱们不一样，怎么就那么聪明呢！”
“你干嘛拿你的猪脑子去和恩霖比，那恩霖多不好意思啊。”
“啊啊啊，我有预感这题冊很踏马有用，给我也来一份！”
“这是需要你预感的吗，是明摆着的好吗，今天上午恩霖怎么没来？”
“对啊，我还想和他讨论接下去秋游的时候要不要组队呢。”
“阳哥，你问问看呀。”
“问过了，没回我。”
吕卫阳确实和洛嘉的联系比较频繁，不仅因为他单方面认洛嘉这个兄弟，更因为这是他们阿宴开天辟地头一遭这么心动的对象。
但他从早上发过去的消息到现在，洛嘉都没回复，他以为是忘记看飞信了。
最先得到讣告的是班主任韩绘。
她与洛嘉相处得并不多，但一个好端端的学生转眼离开，谁能受得了。
她缓了一个上午，才慢慢走入十二班。
同学们还围着题冊讨论，笑着和她打招呼，却发现韩绘像刚哭过。
他们还没发问，韩绘就让他们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同学们，有一个消息，”韩绘哽咽了一声，“宋恩霖的奶奶早上给我来了电话，昨晚，宋恩霖出了车祸，经抢救无效……死亡。”
死寂。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全班呆若木鸡。
他们好像完全无法理解韩绘的话。
对于这个年纪的同学来说，死亡实在离得太过遥远，那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吕卫阳一时也没反应，他看向前方那张干干净净，像是随时会回来的课桌。
昨天还穿着白色羽绒服，被他笑话像只雪地里的熊娃娃的洛嘉，怎么一眨眼功夫，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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