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叫璐璐的女生道:
“辛苦是有的,成就感也很足!不是亲身体验,真的不知道农民伯伯的辛苦,我不减肥了,以后有多少吃多少,绝不浪费一粒米。”
质朴天真的发言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其实节目组最在意的是任一宇和言恩在此次活动中收获了什么。
这两个孩子初次拍摄时就是嘉宾里的老大难,刁蛮任性不服从管教,短短一周的时间并不能奢望他们本性上改变,但哪怕是再微小的进步,节目的意义也就昭然若揭。
镜头适时对准了任一宇和言恩。
任一宇缓缓道:
“其实活动期间,心情就像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因为水果遭到毁坏导致卖不出去,那时真的感到了失望,但没有绝望,大概是觉得搭档是温绛哥吧。”
言恩点点头,附和着:
“节目组总说,世上不缺对的事也不缺错的事,缺的是有意义的事。我们穷尽一生都在找寻属于自己的意义,可还是发现,这也没意义那也没意义,通过这次逆风翻盘,我才终于明白,我们只是被从前的自己束缚了现在的自己,只要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或许就能在不经意间发现意义的本身。”
主持人问:“所以你认为的意义是什么。”
“一开始,半天卖不出去一颗果子,我埋怨着自己努力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常认为努力就会有回报,事实并非如此,我取得的成功或许是因为环境的馈赠,是社会的鼓励并向我倾斜大半资源,在过程中给予我需要的反馈,才有了今天的我。”
“所以不该只标榜自己的努力和天赋,追逐个人名利,而是应该向弱者伸出援手,承认自身的局限和缺点,让自我和时代相互成就。”
主持人顿时惊为天人:这格局!实事求是,不灌鸡汤,没有指责他人的不幸是因为不努力,反而认为自己的出身赶超大部分人,手握大量优质资源,是传统意义上的强者,而真正的强者不是征服,是保护。
西西撇撇嘴,不悦道:“该不会是温绛教你这么说的吧,你这恋爱脑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言恩愣了下,很快垂下了头。
她敛了眉,轻声嗫嚅道:“对不起,我忘了你们组的成交额只有三千,所以对待你这种弱者,我应该包容你并对你伸出援手。”
说着,她还真对着西西伸出了手。
西西被她怼的无言以对,脸刷一下红了。
她咽了口唾沫,别过脸,暗骂一声“无聊”。
吃瓜群众就觉得:
【这言恩,怎么阴阳怪气起来和温绛一个样呢。】
【哈哈哈,是酱酱子带出来的孩子,学到了精髓。】
【说得好!点了。】
【哈哈哈哈好可爱啊,我对言恩黑转粉了。】
【这个西西真的很烦人,哪都有她,有病是吧。】
一席话,令温绛陷入沉思。
的确是,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好有了神秘人的资助,他大抵还是迫于生计要早早退学,过着四处打零工的日子。
哪怕是放到书中世界,如果不是霍卿章在背后鼎力相助,或许他离着逆天改命还差一条马里亚纳海沟。
所以他也是因为环境的馈赠取得了成功。
这句话,将来要说给小令仪听。
毕竟这孩子可能出生起就站在了人生的终点。
而这些,都是这几个曾经被贴上“坏孩子”标签的小孩们教给他的。
曾经惶然无措的自己,或许已经有了大概思路,怎么学着去做一个合格的父母。
这节目上的值麻了。
节目的最后一晚——
吹风机的轰鸣声阵阵不止,温绛的手指缝穿过言恩细软的发丝。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为言恩梳头发。
一向话痨的言恩也嗅到了分别的气息,绷着脸,变得异常沉默。
旁边,任一宇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同样沉默着。
吹完头发,温绛给言恩的头发抹着精油,沉默许久,问道:
“节目结束后有什么打算?”
言恩低低“嗯”了声:“先回家,见见我爸妈,然后回学校准备期末考。”
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忽然,她眼睛一亮:“对了!还要参加温绛哥你的电影试镜!那我们就又能见面了对吧!”
温绛笑着点点头:“怎么办,又要面对你这个麻烦精。”
“万岁!!!”言恩高举双手激情欢呼,一个趔趄从床上翻了下去。
任一宇看着言恩满脸懊恼从地上爬起来的狼狈模样,忍俊不禁。
随后他道:“什么时候试镜,如果有需要,我向学院提前请假。”
温绛和夏倾导演沟通了下,确定了具体时间给了俩小孩。
最后一晚,节目组过来归还了两人的违规物品。
任一宇捏着那部模型机坦承道:“对不起,其实我开始给你们的手机只是个模型机,你们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工作人员笑着摇摇头:“我们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只是觉得,你宁愿接受处罚也要留下自己的手机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偷偷留下自己的手机,或许任一宇要一辈子被罗金文牵着鼻子走。
极有可能,作为直男的他,已经被罗金文哄骗着成了他的床上玩物,坠落进深渊。
任一宇脸色尴尬,垂下了头。
景琛说他命里遇贵人,这话没说错。
一旁的言恩拿回自己的手机后看到了前任发给她的短信: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你值得更好的。】
他收下三万块的手表一万块的键盘以及四万块的电脑时,他怎么不说不合适!
再翻翻他的朋友圈,发分手短信当天就和新女友开启了霸屏式秀恩爱,甚至都不愿意动动手指屏蔽她,光明正大到不要脸。
言恩指如疾风回过去:
【滚你m的!死渣男,普信男,下头男,老娘给你的钱留着当丧葬费吧。】
言恩和温绛唠唠叨叨把这下头男祖宗十八代挖出来骂了一遍。
温绛觉得好笑:“这次不哭了呀?”
“为他哭?我有病?哦对,我还要谢谢他,感谢放过。”
果然,区区一周时间并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温绛见两人累了,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找到尤琦的房间,敲敲门,房门打开后,里面站着满脸苍白的尤琦,见到温绛,他身子明显一颤,视线开始躲闪。
温绛下巴一扬:“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下去谈。”
温绛找上门,证明他已经知道了烂水果事件是尤琦所为。
索性撕去伪善的面具,今天撬也要把他嘴巴撬开。
尤琦跟在温绛身后亦步亦趋。
楼下小花坛阒寂无声,温绛只听到身后忽然传来“噗通”一声。
温绛翻了个白眼。
一个两个的,都觉得下跪能解决问题是吧。
不要回头看,看着碍眼。
结果尤琦是个心里憋不住事的,不等温绛开口,他自己倒竹筒倒豆子一样全招了。
“对不起温老师,我真的不是有心害你。”
温绛冷笑:无心都搞出这么大动静,有心不得扒我一层皮?
“事实上我也是受人指使,我……真的没办法。”尤琦深深低着头,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
“被人抓到了把柄?”温绛笑问道。
尤琦点点头,但忽然意识到温绛根本没看他,赶忙“嗯”了声:
“我现在待产,我丈夫想给我和孩子更优渥的生活,才一时鬼迷心窍走错了路,经济犯罪可大可小,但如果是那个人从中作梗……很可能等我孩子小学了才能见到爸爸。”
同为孕夫,温绛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
家庭教育中少了父亲的参与,很可能会让孩子在成长道路上缺失很多东西,而这些东西也只能父亲能给予。
所以为了孩子,他选择与自己站在对立面。
温绛余光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那个人是霍卿章的母亲吧。”
尤琦一愣,心中感叹温绛的聪颖过人。
知道尤琦有孕在身,温绛也不好一直让他跪着:“起来说,别跪我折我寿。”
尤琦颤颤巍巍站起身,揉了揉酸麻的膝盖。
他局促地推了推眼镜,却始终没敢抬头:“我不知道霍太太为什么对你有这么大的成见,但通过和她对话,大概能猜出她心中最中意的儿媳人选是云善初。”
温绛:临走还要踹我一脚。
“我承认我斗不过你,也没心情斗了,我也想通了,犯了罪要受到法律制裁这是规矩,而我更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去祸害其他人。”
说到底,尤琦还是觉得温绛这种人能在全网黑的惨境下杀出一条血路,是非常恐怖的事。
如果作为朋友,他该是很值得信赖的人,如果是对手,不如有点眼力见早早认输算了。
毕竟连云善初这种顶流都能被他搞下去,自己恐怕还不如云善初。
温绛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声音如同腊月的风,森寒冷冽:
“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很不错的律师,他打过很多经济犯罪案,刑责免不了,但至少能把处罚力度降到最低,总得,为你和你的宝宝考虑一下吧。”
尤琦忙低声道谢。
他很清楚,他们家的确不缺请律师的钱,但如果霍太太想要暗中插手,很可能没有律师敢接手这桩诉讼案。
看来温绛也清楚。
“但有个条件。”温绛终于大发慈悲回头,“你先前应该见过很多次霍太太,她私下见你时开的什么车,车牌号多少,告诉我。”
尤琦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事实上,温绛想要搞到霍母的车牌号易于反掌,但他想给尤琦一个台阶下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只是可怜他尚未出世的孩子罢了,孩子本身又没错。
而且,比起云善初,尤琦实在算不上坏人。
翌日清晨。
这是节目组最后一次拍摄,用以收尾。
经过短暂一周的相处,嘉宾们也算是处成了朋友,最后的早餐餐桌上,一派其乐融融。
而小嘉宾们的家长早早就等在了公寓外,准备接了孩子直接拉到酒店接风洗尘。
温绛最后一次给言恩梳了漂亮的鱼骨辫。
比起昨晚,言恩更加沉默。
主持人不舍道:“这一个星期,我从各位嘉宾身上学到了很多,节目即将结束,我也万分不舍,等各位的宝宝出生后,能不能让我当个干爹。”
嘉宾们:去!
【呜呜呜舍不得啊,每天看着绛宝都成习惯了,绛宝接下来忙着待产肯定不会经常上节目了呜呜呜呜,心痛!】
【不能欣赏到我颜姐的盛世美颜了我哭死[大哭]】
【不舍,挥手绢,要保重啊各位[泪流满面]】
【期待小小霍出生!】
温绛主动拥抱了任一宇和言恩,叮嘱他们要照顾好自己。
公寓门一打开,早已等候多时的家长们一窝蜂般涌进来,探头探脑寻找自己的孩子。
温绛看到了言妈妈站在人群中望眼欲穿,旁边还站着一位高大的男子,满眼写着期待,大概是言恩的爸爸。
温绛轻轻推了推沉默的言恩:“爸妈在那边,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言恩那脚就像被胶水黏住,纹丝不动。
看过去,才发现小姑娘正噘着嘴,眼眶红红的,手里还紧紧攥着脖子上挂的树脂螺丝钉。
“过去吧。”温绛知道她舍不得,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被“推”了两下的言恩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下一秒,张个大嘴嚎啕大哭:“我不去!我要和你一起生活啊呜呜呜!”
温绛被她逗笑了:“虽然不好说实话,但还是要告诉你,只有父母待你是真心,我对你的好是因为从你身上有利可图。”
言恩哭得更大声,扒着门框死活不走:“我不管!那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嘛。”
哭的口水都拉丝了。
温绛无奈。
这个孩子,真是个真性情啊。
“你什么星座?”温绛忽然没头没尾问了句。
言恩勉强止住哭声,抽噎着回应:
“狮子……”
温绛:果然。
言爸爸言妈妈也不好意思继续让女儿给温绛添麻烦,忙小跑过来抱住女儿,拍拍后背安慰着。
言妈妈笑得尴尬:“温老师,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我女儿她就是比较任性,她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很喜欢你舍不得你,希望你谅解。”
温绛点点头:“没关系,勇敢表达情绪也是很了不起的事。”
言恩被言爸爸一个公主抱抱起来,强行抱着往外走。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栋公寓楼。
言妈妈似乎还有话想和温绛讲,但这时,旁边的争吵声吸引了二人注意。
一个瘦的梅干菜一样的中年男人穿着干净的衣服,但袖口处有明显几处破洞。
他手里还提着只大红塑料袋,里面装满水果。
而中年男人旁边站着的是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旁边还站着满脸嫌恶的西西。
PS:言恩说的那段话原话来自上野千鹤子在东大入学典礼时的致辞,稍作改编。
第50章
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那贵妇用纸巾擦着貂皮大衣,嘴里抱怨着:“老流氓,一辈子没见过女人?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瘦弱的中年男人满脸歉意,将大红塑料袋紧紧搂在怀里,不太利索的双脚向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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