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戎铃枝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嘴角微抽。
且不说他不会游泳,这旁边立着牌子,写着呢:“禁止通行。”
“就他这弱鸡模样,还下水游泳呢。哈哈哈,黄师兄别为难他了。”
戎铃枝被他们团团包围住,正当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有人瞧见了他腰间的玉佩,调笑道:“你一个小奴还有这么好的东西,褚师兄送的?”
“我看看,我看看。”
不知是谁,直接上手给拽了下来,然后直接扔进了池水中。
“砰”地一声,玉佩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进了水里,积起千层涟漪。
下一秒,戎铃枝眉头微微蹙起,想也不想,直接利落地跳进了瑶池里。
湖水冰凉,大口大口地往他耳鼻里灌,他因为过度惊惧而失去重心,只能胡乱地扑腾着。
隐约间,他似乎听见一个冷如冰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尘世之外。
“青阳宗禁地,外人勿扰,擅闯者——”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分不清何人所说,也听不清何处而来,又似乎是响在他的脑海中。
紧接着,一股神秘的力量稳稳将他托出水面。
在无边的寂静中,他看见圣光落在那人身上。
于神坛的榕树下,逆光而立,看不清长相,却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冷冽与神圣。
目光落在狼狈的他身上,冷漠地补全后半句:“立杀无赦。”
第5章 道君,我冷
那人说完,微垂眉眼,目光落在脚旁的少年身上。
他浑身上下湿透,破旧宽大的青色道袍浸水之后变成了半透明的颜色,紧贴着他的肌肤,脊背的线条一目了然。
尤其是那清晰的腰部线条,精瘦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纤细。
长长的乌发如水藻一般,交织缠绕着他白皙的脖颈,两相对照,显得格外诱人。
冰凉的湿意在发梢凝聚成滴,由颊旁滑落锁骨之间。过分稠丽的美貌和那双樱色的唇,让他不似凡人,更像是被惊扰出水的鲛人。
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大约半分钟左右,男人才平淡地移开目光,只是那双黑瞳更加深邃。
同时,戎铃枝重重地咳了两声,吐出不小心咽下的池水后,才晕乎乎地抬起头。
适应了光线之后,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才勉强变得清晰。
首先见到的是素白色的道袍下摆,他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再往上看,一张熟悉的俊美脸庞映入他的眼帘。
竟然是封眠……
如松竹一般的身姿静立在神坛之上,素色的衣衫、白瓷般的肌肤与他身后的古树红福带形成鲜明的对比,好似独立于尘世之外的神明。
他居高临下地望向戎铃枝,身上的冷意似乎比前世还要更浓,又问了一遍:“为何擅闯禁地。”
戎铃枝睫毛抖了抖,一颗晶莹的水珠自睫翼末梢落下。
*
两人后方,刚刚欺负戎铃枝的那几个宗门弟子腿都要吓软了,面面相觑,表情比哭都难看。
他们原本只是想逗逗戎铃枝,但没想到,封眠竟也在此。
他们刚入青阳宗的时候,管事的宗门长老就再三强调过,浮玉峰乃是这位封眠道君的清修之地,万万不可擅闯。
因为封眠道君是青阳宗最尊贵之人,他天生道骨,是几千年难得一出的修道奇才,是如今这世上唯一有望度过雷劫,飞升成神之人。
但平日道君只呆在浮玉峰顶端,基本从未在山腰处的神坛出现过。所以有不少的弟子都会偷偷来到此处,他们原也是这么想的,以为不会出差错。
但谁想到……几人算是悔不当初。
若是扰了封道君修行,他们必定要被逐出师门了。
正当他们在犹豫如何滑跪认错的时候,一柄长剑横着落下。
李兰衡从佩剑上跳下,顺手收剑入鞘。本来瞥见同伴们视死如归的神情还有些疑惑,直到他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神坛之上的封眠与戎铃枝。
少年衣衫半湿,纤细脊背线条清晰,独属于少年的青涩感恰到好处,让李兰衡不由得生出了一些异样的心思。
他毕竟年纪小,触及到这么一幕,心跳瞬时加快,连忙撇开目光,耳尖红得要烧起来。
但下一秒,旖旎心思顿时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担忧。剑眉深深皱起,看向旁边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的同伴们,压低声音问了句:“我走之前是不是说了,别太过分。”
他刚刚有事先回了趟碧琼峰,这才不肖半刻钟的时间,他们便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其中一人哭丧着脸说:“我们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竟真为了那块玉佩跳下去了。”
李兰衡沉默无言,望向戎铃枝和那位道君,眸色沉沉地说了句:“事到如今,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们对这位道君印象不多,只知他性子冷淡,恪守门规,对于这种外宗擅长禁地之人,怎可能有放过的机会。
……
“宿主,现在怎么办。”沉默许久的系统终于又再次出声。
它倒不是在担心戎铃枝的死活,只是忧愁如果宿主再次死掉,它的年终奖就要扣完了。
“等死呗。”
戎铃枝那双狡黠的桃花眼转了转,心中寻思:与其自己独死,不如把全部人拉下水。
都他妈别活了。
纤长的睫毛轻轻摇动,漂亮的五官上浮现出纠结的神色。一双秋水盈盈的明眸,像是蒙了一层雾般,满是害怕。
轻咬下唇,似是下定了决心,大义凛然道:“道君,是我自己跳下来的,根本不是他们把我丢下来的,真的。”
话音刚落,便呜呜地掉起了小珍珠。
那小模样别提都可怜了,小美人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会怜惜。
莲池外众弟子:“???”
这么茶?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尊贵的道君视线凝在他眼角落下的那滴泪上,山川般深邃的眉眼间浮现一丝疑虑,不知是否识破他精湛的演技。
只用那冷冷的嗓音问了句:“何人所致?”
同时,目光转向莲池外,动作凝固在原地的众弟子。
独属于尊者的强大威压一瞬间铺满整方天地。无形之间,他们的脊背像是被千斤的石头压住,全都毫无抵抗地跪了下来。
就连其中天赋最好、修为最高的李兰衡也仅仅坚持了几秒,便也唇边带血,被压跪在地。
封眠抬起袖子,金色的真气凝结成枝枝蔓蔓的纹路,唰地飞了出去,将他们腰间的令牌一并取下。
语调冷而锐利,带着无尽的压迫感:“令牌会交给你们的师尊,你们自去领罚。记住,青阳宗弟子不该做欺人之事。”
李兰衡他们被强大的真气压得五脏剧痛,鲜血在喉头翻涌,疼得快要晕过去。
此刻听见封眠的话,才终于松了口气,知晓这位封道君没有将事情做绝,好歹放了他们一马。
一个个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磕头道谢:“谢谢道君,谢谢道君。”
只有李兰衡,他捂着发闷的胸口,被旁边的师弟搀扶着,但仍然还是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戎铃枝。
可惮于封眠的身份,最终也只是望了一眼,而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神坛之上,戎铃枝的神色震惊极了,那双懵懵的桃花眼分明在说:就这?就这?这么轻易,你还不如罚条狗呢。
一阵凉风袭来,裹着莲花池里的寒意吹到他的身上,沾了水的衣裳贴在肌肤上格外冰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封眠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问了一句:“你是新进的弟子。”
戎铃枝慢慢坐起来,蜷缩着身体,可怜巴巴道:“嗯。”
他当然不是什么弟子,原主连引气入体都不行,是个屁的弟子,给青阳宗扫大街人家都不要他。
但是,他已经习惯性瞎扯了。
俗话说得好,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嘛。
戎铃枝眨了眨眼,故意把声音放得很软:“道君,我冷。”
第6章 兄台,你登记了吗
其实戎铃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并没抱什么希望。
毕竟这可是主角攻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啊,比天上的月亮还要难以攀摘,浑身上下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气儿。
他可不觉得对方会因为他喊冷,对他给予任何的关怀。
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
封眠竟真的允许他胡乱撒娇,并且低眸认真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平静的目光像从他脖颈处一点点下移,触及他那薄薄衣衫时,更显得隐晦难辨。
就连戎铃枝都感到一种隐秘的、像是触电般的难耐。每一寸肌肤都酥酥麻麻,似是被扒光了衣服接受旁人的审视。
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半透的衣衫,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蛄蛹了一下,把领口搂得更紧。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局促,封眠终于屈尊降贵地收回目光,解下道袍侧边的衣带,将外袍脱下后,淡淡扔下。
素色道袍衣料轻薄,如一张巨大的网轻飘飘落下,将少年整个盖住,什么也看不见了。
戎铃枝的肌肤与衣料缓缓相触,刹那之间,他闻到了细微的乌木沉香,与寺庙的味道很相似,沉缓又安静中又微微带着点苦涩。
封眠此人,就连身上的香气都脱离尘寰。
他满足地嗅了两口,像是前世在寺庙静坐般,奇迹地安下心来。
就在此时,他又听见封眠的声音:“既非你的错,我便送你回渡新处。”
渡新处在青阳宗正宫的山脚下,是每年新收入但未入门弟子的暂时住处。
少年费劲地从他的衣袍中钻出来,白皙的脸颊上略带着红晕。他弯起桃花眸,笑得很甜:“那谢谢道君。”
听到两人要离开,系统赶紧提醒了一句:“宿主,您的玉佩还在水底。”
但戎铃枝现在哪敢多麻烦这位封道君,他裹着宽大的衣袍,探头探脑地观察了四周,安慰系统说:“等过几天找个机会,我会再偷偷潜回来的。”
*
山崖间处,江流声清脆,岸两边断崖高百丈,背后是苍蓝的天空,白云悠悠,鹰鸟盘旋飞翔,发出尖锐的鸣叫。
百丈高空,封眠立于剑上,戎铃枝在他身后。
因为害怕掉下去,他悄悄地拽住了封道君的衣角,和系统吐槽:“你知道吗,我现在见到他……还有些心虚。”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封眠。
前世他为了气褚岫,竟然强吻了这位无辜的封道君。即使戎铃枝没什么素质,也觉得实在有点不是人。
虽然现在时间线重置,这位封道君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了。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心虚和下意识发怵。
系统想起之前的事情,也用冰冷的机械音嘲笑他:“哈哈哈,宿主你的胆子可真大。那可是主角攻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你不仅抱了,还抢走了人家的初吻。”
什么?竟然还是初吻?
戎铃枝更心虚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后悔极了。因为,那不仅是封眠的初吻,还是他的啊!
小处男欲哭无泪,穿书之前他可是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现在初吻没了不说,还是他主动的,甚至还只有他自己记得这件事。
可是,那又怎么办呢,他活该的呜呜。
冲动害死人啊。
系统见他一脸复杂,主动岔开了话题:“所以你刚刚为什么要跳下去捡那个玉佩?”
在它眼中那只是一个玉佩,而戎铃枝根本不会游泳,跳下去捡玉佩根本就是自不量力啊。
“在原主的记忆里,那个玉佩是他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我觉得很重要,就跳下去了……”戎铃枝简短解释了几句,但微蹙的眉头分明显示出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其实,当时跳下去并不是他的主观意愿,更像是……他当时呆住了,然后听到脑中叫了一句阿娘。
再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池中了。
但是他现在并不够信任系统,所以并不会说出这点异样,而是深深埋在了心中,思索着到底是什么原因。
如今是青阳宗一年一度的招新季,渡新处人潮涌动,到处都是刚刚进入选拔圈的弟子。其间还夹杂着几个穿着青色宗服的弟子维持秩序。
封眠找了一个无人僻静处将他放下来。
刚刚在天上飞行时间过久,戎铃枝原本的衣裳已经被风吹得干透了。他解下封眠外袍的带子,想要送还与他,但封道君只是淡淡垂目,说了句:“无碍,你留着便是。”
手中的道袍质地极好,非是寻常物品,摸起来十分舒适。
人家既然不要了,戎铃枝自然没有推辞的好品德。樱唇勾起浅浅的笑,蝶翼般的睫毛敛下眸中的狡黠,开心极了。
连带着看向封眠的眼神都明亮了几分:“那,铃枝谢谢道君了。”
明明只是一件衣服,却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珍宝一般。
封眠望见少年的兴奋,下意识开口应答:“如果……”
但似乎又想起什么,薄唇紧绷着,那双山峦般的眉眼也变得深邃而无法探知。
见戎铃枝无辜又好奇的神情,默默压下心底翻腾的欲念,神情疲倦了许多,“无事,你去吧。”
少年蹦蹦跳跳地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封眠神色微深,藏在袖中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掌心处放着一块奶白色的玉佩。
上面刻着铃字,分明是戎铃枝落在池中的玉佩。
……
戎铃枝装作轻松的模样蹦蹦跳跳,实际心里恨不得趴在地上阴暗地爬行。
还没蹦跶两步呢,立即躲在旁边的屋子后面,悄悄探出脑袋看了眼封眠。
见他消失之后,终于放了点心,靠在墙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便准备找个空子直接溜走。
之前从浮玉峰不好溜,现在渡新处离山脚的城镇这么近,他隐入尘世,褚岫总抓不到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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