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应该是吧,我对这东西也没什么研究。”
“斯科特,当年你父亲花了近一百万英镑才拍下的这枚勋章,这太贵重了,我绝对不能收。”威廉作势把十字勋章装回礼盒里,退回到斯科特手边。
然而斯科特听到他的这番话非但没有因为这枚勋章不菲的价格而感到吃惊,甚至从头到尾连手都没从衣兜里取出来,绿色的眼睛只瞥了他一眼,冷声说:“你最好还是留着吧,就当是遣散费。”
威廉脸色大变,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结果对方又斩钉截铁地把“遣散费”说了一遍,并且用眼神示意他继续打开礼盒。
于是威廉掀开红丝绒布,发现底下还压着一张纸。他把礼盒里放在一旁的长椅上,展开纸张,眼神快速扫过上面的黑字,还没读完一行,他手里没拧紧的矿泉水瓶已经“嘭”一声砸在地面上,水溅湿了他的裤脚和皮鞋鞋面,而他本人却全然不知;倒是斯科特下意识后撤了一步,免得不断扩散的矿泉水沾湿自己的鞋底。
老人略有佝偻的身躯像一片在寒风中被吹得直打颤的树叶,手里的一张纸被几度展开又合上,反复看了好几遍。
“你要解雇我,斯科特·柯克兰。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董事会的意思?”
“算是我吧。当然也征询了整个董事会的意见。”
“你——!”
斯科特气定神闲地打量着眼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老人,他曾是父亲忠实的心腹和战友,几十年来稳坐公司COO的宝座,但同时也是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
手中的解聘书被一只苍老的手捏皱,又缓缓松开。威廉抬起头认真地说:“斯科特,你这样急于求成,总有一天会毁了你自己和整个柯克兰集团。”
哼,难道再让你们这帮落伍的老家伙掌舵,就不是毁了整个公司?你这种话也就只能威胁威胁小孩子。“想必解聘书里已经把情况写得很清楚了,如果除了遣散费你还需要养老金,那么可以再联系我的秘书。”在离开之前,斯科特又特意转过身对他说,“哦差点忘了,圣诞节快乐,威廉叔叔。”
终于铲掉这名老派员工,斯科特回去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他的车停在路边,司机和秘书早早在外面等候,见他出现在视野中,秘书很有眼色地先一步打开车门。
“看来您收到您想要的效果了。”回程的路上,秘书在后视镜里眼尖地发现柯克兰先生脸上露出喜色,于是开口说。
“嗯,这个老糊涂还以为我今天来是跟他叙旧的。真是可笑。”
深谙柯克兰先生性格的秘书,坐在副驾位上笑而不语。
“这帮老家伙,像是被几十年攒的眼屎糊了眼睛,都什么年代了还想收购报社来控制舆论,提起互联网就像提起妖魔鬼怪一样,如果不是威廉带着那帮老骨头一再阻拦我收购那两个互联网公司,还说那是什么三流黄色网站,我本来还准备再留他两年。”
“这下再也没有人阻挠您管理公司了。”
斯科特得意地扬了扬唇角,对这句话受用之极。
“之前交代你找人查阿尔弗雷德和那个中国人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交给人去调查了,应该过不了两天就会有消息。”
斯科特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气音:“哼,算他们走运。那就让我这两个弟弟再和他们的小情人厮混两天,好好过过这个圣诞节吧。哦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能让罗伯特知道,他如果问起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
“当然,您放心。对了,您的夫人刚才打电话过来,想问问您今年圣诞节要去哪里过。”
“这件事她看着安排不就行了,”话音刚落,斯科特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话音一转,“算了我一会儿把电话打过去。唉,女人真是麻烦,得到你的金钱之后还要得到你的时间和感情,恨不得当狗一样在这里套个绳索捏在她手心里。”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好像真有绳索套在那里似的。坐在前排的秘书笑着看了一眼,没打算接上这个话茬。
在出发去法国度假之前,王耀敲响隔壁约德尔太太的房门,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她。收到礼物的约德尔太太显得格外惊喜,立刻拆开了礼盒,里面是一条灰色的多功能的狗背带,牵引绳不仅粗而且把手处能自由伸缩长度,方便约德尔太太出门遛狗,背带后面还有两个口袋,也能装点儿出门用的东西。约德尔太太很满意这份礼物,当即招呼院子里撒欢的派洛特过来现场试穿,但当她听说王耀和他的家人今年不留在家里过节,不由感到遗憾,因为她本想着节日当天邀请他们一家人到家里来尝尝自己亲手做的派。
与热情的邻居道别之后,王耀就跟着兄弟俩去赶飞机。
抵达萨摩斯滑雪场旁的那天恰好是平安夜的前一天。天色不错,天空一碧如洗,在远远的天地交界之处,屹立着一座戴着顶雪白帽子的山峰,那里就是他们此行目的地。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路抵达山顶,刚一下车,一阵小风吹来,王耀不由把羽绒服最上面的两个扣扣紧。
他们面前四英亩的土地上坐落着一排实木搭建的红褐色木屋,与头顶一片清澈湛蓝的天空相照应,王耀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了。然而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山崖下的美景所吸引,他一个人走到山崖边的观景台上,与阴郁沉闷的英国不同,当站在银装素裹的山顶俯瞰这片灰褐色大地时,自己的胸腔里顿时被一种难以言喻前的舒畅与兴奋所充满。
虽然来滑雪是亚瑟提议的,但实际上三个人里最期待这次圣诞度假的却是阿尔弗雷德,在路上他就已经蠢蠢欲动,等不及要抱着自己的宝贝滑雪单板在滑雪场上驰骋一番。
背着从后备箱里取下来的滑雪板,阿尔弗雷德一边踩了踩加热的地面,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真有意思,竟然给户外车道加热。”
“是为了防止车子半路打滑。”
亚瑟在一旁好心解释,但却招来对方白眼。
“哈,哈!谢谢你的讲解,聪明先生,你不说我还差点不知道呢。”
然而亚瑟装作没看见,越过张牙舞爪的阿尔弗雷德,径自把自己的行李箱取了下来;剩下留在后备箱里的大包小包全是阿尔弗雷德的,准确说是王耀和阿尔弗雷德两个人的,但临行前阿尔弗雷德死乞白赖一定要和王耀用一个行李箱,并且保证搬行李的事都包在他身上,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于是王耀欣然同意,一路上做了回甩手掌柜。
“欸——你们确定不多穿几件衣服吗?”
欣赏完雪山美景,王耀转头问身后两个勤勤恳恳的“卸货工”。虽然这里的气温算不上寒冷,但好歹也是零下。亚瑟的风衣下面只有一件针织毛衣打底,而阿尔弗雷德就更夸张了,棕色夹克下面竟然就穿了一件短袖,三个人站在一起都仿佛不在一个季节。
“今天太阳挺好的,”阿尔弗雷德百忙之中抽空回答了他一声,随后撸起袖子又开始埋头苦搬,提着二十多斤重的箱子,余光瞄到了身边的亚瑟,“搭把手吧,柯克兰先生。”
“按秒收费的,琼斯先生。”
“滚你妈的。”阿尔弗雷德白了他一眼,开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真见鬼,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一个人来?难道还指望我们把这些东西再扛进去吗?”
当他再度陷入喃喃自语的自我世界时,亚瑟已经从车的后排取了一条红色围巾,走到山崖边,站在王耀背后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
突如其来的声音先是让王耀惊得缩了缩脖子,回头发现是亚瑟,才重新露出笑容。
“你怎么过来了,这边风大。”
“我猜你可能是冷了,所以来送围巾。”
说着,亚瑟拿起手里的围巾,想为他戴上。
“谢谢。我自己来吧。”
“我来。”
很少听见亚瑟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说话。王耀推拒的手顿在半空,然后又慢慢放回裤边两侧,任由他捏着围巾的一角,在自己脖颈上绕了两圈。从始至终王耀都不自然地低垂着脑袋,故意避开对方自上而下的视线。
“好了,现在暖和了吗?”亚瑟问。
“好、好多了。”王耀不自觉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接着他听到头顶传来亚瑟的轻笑。
“喂,我就一会儿没盯着你,你就又跑去勾引王耀了。”
费劲巴拉地把行李都搬下车,结果一扭头却发现自己后院失火,阿尔弗雷德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特别是下一秒亚瑟给王耀戴上了围巾,他心头的怒火瞬间冲上了天灵盖,几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如果不是王耀夹在他们之间,只怕这次亚瑟又要体验一回被抓着衣领双脚离地的感觉。
“你换成‘关心’会更恰当。”
“呵,那是不是今天晚上我还要在我们俩的床中间给你留个位置,好让你‘关心’他?哦,还是说,你想让他上你的床?”
“阿尔弗雷德你够了!”
没等亚瑟开口,王耀先一步喝止了这场愈演愈烈的闹剧。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我是来度假的,不是来听你们两个吵架的。这条围巾我不戴了,这下你满意了吗?”说完,王耀一把将红围巾扯下来,扔进阿尔弗雷德的怀里。
“宝、宝贝——”阿尔弗雷德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却被对方扭开,最后只能抱着一团红围巾望着他快步走进滑雪小屋的背影,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这下你满意了?”
亚瑟半是嘲讽半是认真地瞥了弟弟一眼,然后绕过他,紧走两步跟上王耀的步伐。
妈的,怎么最后还成我的不是了?阿尔弗雷德低头瞅了一眼罪魁祸首“红围巾”,举起来就要摔在雪地里,但下一秒又害怕王耀知道会更生气而默默收回手,把围巾老老实实地揣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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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奇妙滑雪之旅
“布朗奇先生,面对当下的经济形势,如果通胀加剧,英国消费者和英格兰银行会遭受什么样的损失?而如果英格兰银行加快利率上调步调,接着按揭成本上升,企业贷款上升,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我认为英格兰银行只能这样做,并且我预测他们在不远的将来会上调利率。”
度假村酒店的液晶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右下角的小字标题写着“《经济学人》调查指出英格兰银行将在明年1月上调利率”。
餐厅上空的音响里正播放着《钟声颂歌》,四处透露着节日的愉快氛围。小到一根一根白色大理石柱之前串连的节日彩带和小彩灯,大到大堂门口摆放的一棵近十米高的巨型圣诞树,喧嚣与骚动像潮水一样在其中流动,每个门廊上都悬挂着一棵槲寄生,明天午夜钟声敲响,无数亲吻会带来新年的好运,直到槲寄生上的每一颗红色浆果被摘走为止,但现在这里是孩子们的天地,他们窜来窜去,所有情绪都用尖叫来宣泄,又必须小心翼翼地躲过父母的追捕。
“刚才那个海鲜的队伍排太长了,我端着盘子等了好久。亚蒂,你是不是等饿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亚瑟的目光从电视转向了来人。然而当他刚张开嘴要回答——“小心!”
眼尖的阿尔弗雷德一把揽住王耀的腰,把他带回自己身边。
“呼——差一点!这里怎么有只小狗呢。”险些一脚踏在过道里正趴窝着的小狗身上,王耀拍了拍胸脯,把手里的盘子放在桌上,然后蹲下身试探性地摸了摸那只黑白相间的小边牧的狗头,“你是不是走丢了,小可怜。”见它趴在地上怯生生地瞅着自己却没有反抗,于是他壮着胆子摸到它的脖子上,翻看狗牌。
后来他按照狗牌上的联系方式,给它的主人打了一通电话。小狗果然是走丢了。在等待它的主人过来的这段时间,为了避免过道里人来人往踩到它,王耀抱起小边牧放在自己的腿上,时不时还低头温柔逗弄抚摸它,以此减轻它害怕的情绪。
“这么喜欢狗,回家养一只不就得了。”阿尔弗雷德手里夹着一根薯条,嘴上说得不咸不淡,但余光却黏在王耀那只摸狗头的手上,无形中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王耀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却故作正经地回答:“那就养一只金毛好了。听说金毛对主人温顺,但总爱吃醋,经常狗咬狗,倒是和咱家某个人很像哦。你说是不是,小边牧?”说着,他举起小狗爪,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夹着嗓子模仿小动物说话的声音:“是哒是哒,金毛最爱吃醋啦!”“啧,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金毛也是很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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