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束昌鹤正在给他皇兄写信,见到来人后,有些诧异,再看看他身边带着的两个人,越来越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当下蹙眉道:“颜将军这是何意?”
颜景上前一步,酝酿了半晌,才道:
“靖王殿下,颜景在此承诺,此生不负朝阳,不负大燕。”
什么意思?这算是拐走他儿子后,给他的交代?
束昌鹤瞬间起身,“怎么?难道这就是颜将军对我儿的态度?”
不负朝阳不负大燕?
好话谁都会说,且要看能做到何种地步。
随后,颜景掏出怀里的一枚令牌,置与桌前,说道:“这是阮家银号的玉骨令,历年我的俸禄和赏赐,都已存在银号里。”
束昌鹤蹙眉不解,什么意思?
只听颜景又说:“我可以保证,楚国此生绝无可能进犯大燕。”
随即颜景回身,说道:“这是朔风,虽在我麾下效力,但与我更是亲如手足,我的身份他亦是清楚。”
“这位是自小教导我的九叔,他是我母亲的人,亦是我最亲的亲人。”
此时,束昌鹤身子有些微抖,他总觉得颜景憋着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颜景接下来的话令他震惊不已。
“靖王殿下,今日在近亲手足面前,我想向你言明此生之意。”
颜景俯身,向靖王行之大礼道:
“我想求娶朝阳,缔结良缘,望靖王成全。”
哐当一声,案前的镇纸跌落在地,最终为今日所言,辟了另一条路。
第82章 男子之间的爱情?可笑至极
延州通往明州的官道上,束轩踏马疾速奔驰,身后的季宁显然已落后数米。
自他收到朔风转给世子殿下的信后,紧绷的神情一直未消散。
怪不得世子让他多和朔风打交道,果然出事时,颜将军不会告诉世子半分。
看来以后为了世子,他定要和朔风勤联系,也方便传递消息。
近了,越来越近了,束轩只希望能阻止一切。
束轩从未怀疑他父王派他护送耿长军去延州,是为了支开他,找颜景算账。
六个月了,他磨了他父王六个月,就算他父王不会同意,但是至少不会为难颜景,可是据朔风信中所言,他父王竟然要为了他,鞭斥颜景,囚他于大燕,永生不放回楚国。
他父王怎么敢?
对于颜景,这一切可都是他自己求来的。
好不容易今生有了相聚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因此而放弃。
不能,绝对不能,这一次,他一定要将颜景护于身后。
是他…今生是他招惹颜景的,决不能再让颜景为他放弃一切。
束轩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前进了明州都尉府。
他一口气冲到侧院,只见诺大的院内,朔风和陈列立在一侧,房门紧闭,门前更是围了数十人。
颜景在里面…
束轩二话不说便要往前冲,奈何被拦了下来:“世子请稍后,王爷正有事要和颜将军详谈。”
“滚开…”束轩使出浑身的力气将拦他的人挥在地上:“放肆,连我也敢拦。”
“都给我滚…”
朔风见状想要劝阻,奈何太迟了,只见这位世子殿下冲开侍卫的阻拦后,一脚踢开了房门。
“哐当…”一声,惊的屋内的两人将视线移到门口。
随即束昌鹤怒吼道:“束轩你发什么疯?”
发疯?他怕是已经疯了。
屋内,他父王上座,而颜景…竟然跪在地上?
这不是逼迫是什么?
束轩瞬间冲了进去,将颜景护在身后,吼道:“你要是有什么冲我来,为何要鞭打他?这一切都是我先主动的,就算你不同意,你打我就行,干嘛要伤他?”
胡言乱语?不是发疯又是什么?
束昌鹤气道:“信口雌黄,我何时打他了?”
束轩呛道:“没打?没打你让他跪在地上做什么?”
“我…我…”束昌鹤被逼问的倒是半天说不出来话。
什么叫做他让他跪的?明明是他自己主动的。
他简直是被束轩给气死了,怪不得,怪不得,颜景能拐走他,合着被人买了还替人数钱。
而这场事件中的另一知情人,也就是颜景,从束轩开始出现在他身前,他便一直抓着他,想要解释,奈何束轩正在气头上,未能明白。
直到束轩回过头,他才有了机会。
可是当下,束轩又怎会给他机会,他扒拉着颜景的身子,左看右看:“朔风来信说,父王要鞭打你,甚至要囚你在大燕,以此断开我们之间的联系。”
检查过后,束轩又很是庆幸:“幸好幸好,我来的快,父王没来得急下手。”
束轩此言,惹得所有人的视线死盯着门口的朔风。
朔风见状,只好摇了摇头,随后疯了一般的逃跑了。
季宁刚赶回来,还没理清怎么回事?身旁好似一股风窜了出去。
紧接着,一旁的陈列亦是咳嗽了几声,也离开了。
慢慢的,门口那些守卫也撤了。
偌大的院内,只剩下一头雾水的季宁,就在他要冲进去时,被忽然出现的朔风又拉走了。
只剩下一声惊呼。
屋内,见罪魁祸首已经离开,束昌鹤顺了口气,拾起桌上早已冰凉的茶水,润了口。
颜景对于束轩,已做到这种地步,那么他倒要看看,他的好儿子能为颜景做到何种地步?
他们俩倒是古今第一人,要想承受这污言秽语,就得看看他们的感情到底有多牢固。
要是日后有人心生退却,岂不是如同杀人诛心。
他可不想他的儿子背上这样的骂名。
随后收回思绪,缓缓开口:“既然轩儿也来了,那我倒要好好问问。”
“你们…可知,如此行径,会惹来多少流言蜚语?你们可曾想过,一个世子,一个将军,会给两国带来多大危害?”
颜景蹙眉,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为何还要如此?瞬间,似是明白了什么,他抬眼望去,只见束昌鹤有意无意瞥了他一眼。
如此,他明白了…
他亦是要试探自己的儿子。
若说以前,朝阳会如何,他不知道。
但是现在,他可以确定,朝阳将他,已放在心上。
束轩眉头紧锁,说道:“父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亦是为了大燕和平,但我向你保证,我和颜景无论是否能在一起,大燕和楚国,绝对不会反目。”
束昌鹤闻言斥道:“束轩,你以为你一个小小世子能阻楚国野心,你别忘了,他…是楚国良将,灭北蛮,亡晋国,手段极其残忍。如若我现在不把他囚禁,那么未来,他定会将刀剑指向我大燕。”
束轩瞬间回道:“不,他不会。”
“不会?”束昌鹤嗤笑道:“束轩你拿什么来保证?你以为就凭你们之间的感情?男子之间的爱情?可笑至极,愚蠢至极。”
半晌,束轩无言,束昌鹤以为束轩真的妥协了,为此还有点看不起他这儿子。
仅仅三言两语,就生了退却的心思,日后面对更多人的挑拨,他能为这份不被看重的感情抵挡什么?
而身后的颜景,终是于心不忍,侧着身子,将束轩的脸抬起,说道:“朝阳,我们…”
束轩瞬时抽回身子,打断了颜景接下来的话。
“颜景,我信你,你永远都不会将刀剑指向我大燕,因为…我已经验证过了。”
验证过了?什么意思?
就在两人疑惑之时,束轩转向束昌鹤的方向,跪倒在地。
片刻后,束轩似是想起了什么,眼角的泪已无声落下。
“父王,您还记得我十六岁那年离家出走,三年后回来的场景吗?”
束昌鹤并未回答,但是心里却很是清楚,他的儿子那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对不起父王,之前种种都是我骗你的,不对,应该是我骗了你们所有人,虽然后来二哥和太子哥哥知道了,但我还是骗了你们。”
“什么?”束昌鹤惊讶道:“轩儿,你什么意思?”
身侧的颜景一直望着束轩的眼,束轩似有所感,回身道:“颜景,其实,我也骗了你。”
骗了他?他又能骗他什么?
就算是骗了?他也心甘情愿。
可是终究是颜景一直执着的心结,接下来束轩的每一句每一言,似是给他的回应,留下了一直未完结的情。
至此,他才知,他的朝阳对他,已做足了一切。
第83章 希望你活下去的人
夕阳将最后一点余晖撒在都尉府的侧院。
微风轻轻吹拂着,跳动的光影,似是要吞噬即将到来的黑暗。
屋内,束轩眼皮有些微垂,眼角挂着的泪,足以证明他脸上的淡然是故作镇定。
他一字一句,开始解释起当年的一切。
“当初我昏睡十日,在王府醒来后,跟你们说,我失忆了,而后,又借着种种原因入了军营,后来我又进宫向圣上坦白,说机缘巧合之下,我又记了起来。”
“其实啊,这都是假的。我没有失忆,我记得那三年来所有发生的一切,见过的人,听到的话,如今还历历在目。”
没有失忆?身侧的颜景身子有些瘫软,向后倒去。
为什么?要瞒他?没有失忆?那上元节那日,是朝阳故意为之?到底是为什么?
束轩扫了一眼颜景后,继续道:
“父王,自我醒来后,我便一直在设局,自始至终,我只想让大家知道,晋国和北蛮的野心,让大燕尽早设防。至于为什么多了如此多的弯弯绕绕,是因为颜景。”
“北蛮与晋合谋灭我大燕,这一切都是颜景告诉我的。那三年,我哪都没去,一直在一个地方,便是楚国将军府。”
闻言至此,束昌鹤惊讶不已,但他知道,束轩瞒着的不只这一切。
束轩越往后说,声音亦有些哽咽。
“我不喜欢朝堂的尔虞我诈,阿谀奉承,我更不想将自己困在这囚牢里,可是父王,你知道吗?我还是入了局,当初我说是因为大燕,但是,还有另外一点,我亦是为了颜景。”
束轩呢喃道:
“父王,有这样一个人,他自年少时,便设暗卫在我身侧,护我周全,我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他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也知道我酒量很差,更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到处行侠仗义。”
“后来的后来,我终于有机会见到他了,可是是我没用,竟然泄露了身份,让晋国有了心思,所以他为了保护我,留我在将军府三年。”
“起初,我还以为他一个敌国将军,是因为我的身份,想要牵制与你,可是直到最后,我才知,他为我做足了一切。”
“三年,三年的时间,让我更是清楚,在这场囚禁里,我已深陷不能自拔。”
“后来,我入军营,和太子二哥谋划,灭北蛮,亡晋国,参与四国朝会,于楚帝和谈。我做这一切,是想有一日,我亦能站在颜景身边,保护他,亦是有能力告诉世人,我束轩,束朝阳喜欢的人是男子,是颜景一人。”
终是动了情,失了魂,束轩继续说道:“父王,什么男子之间的爱情,污言秽语,这些话我听的多了,如今这一世,我已护大燕和平,那么对于颜景,无论世人如何谴责,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最后,束轩一字一句道:“这是我此生的目的…望父王成全。”
良久,束轩叩在地上的抽泣声越来越大,颜景似失了神的将他拉起,不可置信道:“你都知道?原来你没有失忆?我…我还以为这一切我做的万无一失,我甚至每天都怕,就怕你想起来,会恨我,会杀我?”
“原来你都知道…都知道。”
终于,颜景压制多年的思绪被释放,低头靠在束轩肩上,很是激动。
他一直以为束轩要是想起来,定会如之前一样恨他,打他,骂他恶心,心思龌龊,可是直到今日他才知,他的朝阳早早便给了他回应。
是他太笨,是他太傻,竟没有看穿这一切。
案前,束昌鹤看着地上两个互相依偎的人,没在出声,而是独自离开。
一个晋国皇子,委身楚国,爬上第一权臣的位置,是为了保护他儿子。
一个大燕世子,暗中唆使两大强国合而为一,断宵小之国野心,以此捍卫两国友好,更是为了有朝一日,光明正大的和一个男子在一起。
两人如此作为?他怎能拦?
只希望有朝一日,当身份落于人前时,他们还会如今日一般,彼此信任。
屋内,颜景死死的将束轩拥在怀中:“朝阳,对不起…对不起…”
束轩知道颜景此话何意,他是在为他三年的囚禁致歉,可是重活一生的他,又怎会计较,终究是爱上了他了。
“颜景,能不能告诉我,你小时候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
记忆回溯到颜景十岁那年,
那时候,他失去至亲,被迫流浪,是逃难的人将他带到了温城。
温城才子良善者居多,他们广济难民,搭棚施粥,那时候的他还不叫颜景,他叫什么呢?
或许这一辈子他都不愿提起过往的那个名字。
失去一切的他前无选择后无退路,当时,他对他父亲失望,对生活颓废,对未来消沉。
而就在万念俱灰,死亡之际时,出现了希望,他说他叫小朝阳。
每天不知道从哪拿的食物,每天投喂他,每天跟他说话,也每天来看他,看他还会不会寻死。
就这样反反复复一月,他才重新找回活下去的希望,后来他选择前往楚国,参军夺权。
离开之际,他有去偷偷瞧过他,就在温城那个安澜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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