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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倒是真的没把曾经破产这件事当回事。但谁知道呢？千晔又没有读心术，他也无所谓对方真实的想法。
千晔道：“魔人的探路石很多，我听闻近些年来横滨出的大事件，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他的影子。我明白了，您是听说‘书’已经不在现世，才会来找我的吧。”
菲茨杰拉德勾起嘴角：“没错。我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人虎，而是想用‘书’拯救我的女儿。但现在‘书’在地狱，我的目的已经不可能实现，除非我死，但我很怕死。”
千晔：“您是个擅长用利刺包裹自己的男人。”
菲茨杰拉德不置可否：“女儿的逝世让我妻子无法承受的病倒。而现在，我又发现了一条更便捷的路。不需要辛苦经营，努力赚钱去买下日本的异能特务科，不需要思考什么异能开业许可证，也不需要跟任何人为敌为伍……”
他沉声说道：“一百亿美金，请召唤我的女儿，这是长期生意，一个月召唤一次，直到哪天她投胎了就终止合同，但一百亿的价格依旧不变。”
他双手合十，面色沉吟：“就当做她和生前一样在国外上学，一个月归家一次，即便是投胎了再也无法见面，也只是学有所成去社会闯荡拼搏，十几年、几十年不见也很正常，我的妻子是能接受的。她并不是那种掌控欲极强的母亲，她只是无法接受孩子还没成年就夭折，无法接受出事的时候身为父母的我们却没有在旁边……”
菲茨杰拉德喋喋不休着，他的语速极快，在这个过程中甚至吝于让自己成为被述说的一部分，就像是他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妻子而已。
就像他平静的接受了现实，对于女儿的死没有心存波澜，就像——
“啊，所以是包年服务服务？哦，这年份还很长。”千晔打断了这位父亲的话，像是谈论天气一样的给予对方的答案，“一百亿美金买几十年，确实很划算。但要加上一点，如果我死了的话，自然而然的这个交易会停止，这一点没问题吧？”
菲茨杰拉德：“……”他的表情一片空白，吞吐的说，“您接受了？这么不合理的……生意？”
本以为要花费很多时间，甚至是砸下时间精力对方也不会同意，千晔的回答反倒让菲茨杰拉德忍不住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和手机。
桌子底下的左脚，还狠狠的踩了一下自己的右脚。
千晔没在意他的小动作，而是疑惑的说：“怎么不合理？一百亿美金的生意，我想没有人会拒绝吧。”他可是很现实的人！
这是二度暴富了啊！
菲茨杰拉德还是不太相信：“但您以前并不提供这种……不都是一次性的么？”正是因为如此，他当初才会中途取消委托。“而且，真的能持续几十年么？”
一次性的买卖，见了还不如不见。他想召唤女儿，可不是为了听对方生前未说的遗言。
千晔：“我猜以您的岁数，斯科特小姐应该没有超过十二岁。”得到肯定的点头后，他继续说，“十二岁以下，因为意外事故而死亡，且没有犯下主动或间接杀人罪行等重罪的话，在地狱待的年限能推迟到百年。他们可以自己选择什么时候投胎，自然，这个过程的开销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不过，就算有这种规定也很少有小孩子会等那么久，心智未成熟的孩子若非有刻骨的执念，又或者有成年亡灵抚养，一般会很快去投胎。
比如织田家的那五个小亡灵，就是这种情况。只要这些孩子们愿意留下，能陪织田到天荒地老。
千晔接着说道：“我从来没说过是一次性的啊，只是以前没人提出这种服务要求而已。所以，您不用为了和我谈条件去逼迫自己，只要斯科特小姐不是今天之前就自行去投胎，只要她愿意，那么你们余生的每个月都能见到她。啊，如果加价的话，一星期一次也可以。西方地狱这方面没有日本地狱管理严格。”
比起日本地狱，西方地狱还会讲究鬼权。自然，这份鬼权也带来了一些不可避免的麻烦，比如西方狱卒……罢工率和游行率还是挺多的。
让鬼灯深恶痛绝，是每次提到都会一脸嫌弃的程度。不过西方地狱地方大，人口少，这个问题没造成什么太大影响，也算是各个地域的现实差异吧。
菲茨杰拉德，牵强的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紧接着大笑起来，笑声从爽朗再到夹着呜咽的哑嗓，他笑着的样子，就像是在哭一般。
到了最后，化为一道狼狈的泣音，双手捂着脸，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一个月一次本来就……竟然能一星期一次吗？这样，跟斯科特没有离开也没什么区别……哈哈，这可真是，可真是……”
他如此低喃着，自言自语着，语无伦次话语重复，估计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晓了。不过是一个承受了丧女之痛的父亲，在外人面前维持着最后的体面罢了。
回忆起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菲茨杰拉德很有一种自砸脚的感触。他万万没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容易，当初定金加倍补偿不过是不想惹恼对方，毕竟地狱使者这个代号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独特的深沉人脉。
作为商人，他总是理智的。
也因为作为商人，他会将自己的生意经也放在雨宫千晔身上。而现在才发现，有些人还是得亲眼见过，有些事情还是得亲自争取才行，先入为主的印象和傲慢，他吃到了这份教训。
——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的爱人啊，我们的女儿只是换一种方式活在世上而已，这样你也会开心起来的对吧？
从贫民窟里一路打拼出来的孤儿，不想再失去任何自己珍爱的，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家人了。
西格玛，张着嘴哑然的看着这样的菲茨杰拉德，他呆傻傻的扭头看向千晔，对方朝他笑了笑，西格玛的心脏确实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在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地狱使者这个代号的重量。
一股暖意从他的脚底板一路攀升到大脑，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浑身暖烘烘的。
——千晔先生，果然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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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 89 章
菲茨杰拉德是个很爽快的人, 第二天就将千晔约到一个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在这里他见到了对方的妻子，一名郁郁寡欢的美丽女性。就像是对外失去感知一样, 坐在一张椅子上，面朝着窗外的方向。
千晔和西格玛的到来, 她也毫无反应。整个人就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纱, 随时可能消失。
千晔在这一刻，很能理解菲茨杰拉德为什么会砸下所有身家来到横滨, 他的作为自然是不可取的, 在白鲸事件中的受害者累累。
极端而又冷酷的手段。
作为一名珍视家人而对外人冷漠无比的商人, 在见到妻子这副模样，不用指望他们能为了达到目的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放在菲茨杰拉德的立场，他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妻子, 为此愿意付出一切。
至于受害者会如何，不是他会去思考的问题。
千晔也不会去思考，他异能改变不是一年两年, 早就习惯了不对他人的行为作出评价。生前一切的恶行，死后都会被清算。
他只要记住这是自己的工作就行。
清楚这对夫妻有多么迫切的想要见自己夭折的女儿, 千晔也不费心于表面的交际, 他昨晚就先一步咨询过地狱，在得知斯科特·菲茨杰拉德还没有投胎后, 这次召唤十分顺利。
这是一个看起来才十岁出头，非常机灵的继承了父母容貌上所有优点的金发少女, 穿着一件粉黑色的洋装，就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一般赏心悦目。
她眉眼带笑, 气质高贵, 和她的父亲一样, 天然就给人一种很自信可靠的感觉。
菲茨杰拉德设想过女儿在地狱会遭遇些什么，没有一件是好的，脑海里被各种年幼的女儿在地狱辛苦讨生活，哭诉着无缘见面的父母的场景。
所以，但看到她比生前更加神采奕奕的模样，都有些发愣。
菲茨杰拉德的妻子瞪直了眼睛，张嘴看着斯科特，嘴巴发出沙哑的没有意义的音节，似乎想喊对方的名字，却又因为过于激动而失语。
斯科特表现得完全不像个第一次被召唤到现世的样子，她先是欣喜而又矜持的朝着父母行了个淑女礼节，转而看向千晔和西格玛，目光落在千晔身上。
“您好，千晔先生。昨晚听别西卡先生提起您对西洋地狱申请提取我的资料时，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她言简意赅的说着，语速极快，显然她的心情并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从容。
就像是想和千晔打好关系而进行交际，却又急切的想要快速在不失礼的前提下结束这份交际一般。
千晔：“别西卡先生？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他是西洋地狱的二把手，撒旦先生最信赖的人。”
可是，为什么听起来，斯科特与对方交情不浅的样子。不然不会提起这件事吧。
斯科特点了点头：“恩，我现在是别西卡先生的妻子莉莉丝大人的秘书。”
千晔：？！
他听说过莉莉丝的大名，与妲己同名的地狱三大恶女之一，是一名岁数不可考的高等恶魔。
斯科特竟然是对方的秘书？！这个身份都足够她在西洋地狱横着走了！
千晔张了张嘴，看着斯科特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但这是委托，千晔终止了自己的好奇之心，和西格玛进了一间房间，将套房的客厅留给这一家三口。
门刚关上，西格玛就凑了过来，迷弟一般的双手握拳抵在胸口，语气激动的说：“千晔先生，果然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厉害！您是在拯救一名心灵破碎的母亲！地狱使者真的是太伟大了！”
见到菲茨杰拉德的妻子之后，西格玛对千晔这份工作的了解更深，他眼里就像是装着一个大大的太阳，直视会觉得刺眼。
西格玛道：“生与死之间隔着一道过不去的鸿沟，斩断了两方的念想，而您的工作就是在中间搭建一条桥梁，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您更加伟大的人吗？肯定是没——”
千晔一把推开他越凑越近的脸，“行了，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别想我会给出什么反应。还有，我的本职工作是一名作家。”
就算是扑街彻底的作家，也是作家！
西格玛很沮丧：“也对，肯定也有人跟我一样想的。”但千晔先生现在是单身，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没有机会！
这么一想，西格玛又高兴起来。
千晔见他的脸色变来变去，颇有些无奈。想不通为什么这么情绪化的，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竟然会写出《童年》这么棒的作品。
哦，听说最近还新出版了一本，只能等译本出来才知道写什么了。
西格玛这小子，每次问到第二本书的时候都含糊其辞，不像《童年》刚写出来时，焦头烂额主动的跟他介绍小说内的剧情。
对待第二本只会让他等译本出来，问多几次还会跟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套房里的隔音做得很好，他们在屋内根本听不见外面的交谈。西格玛不放弃的贴在门板上，做着垂死挣扎。
“我知道不能侵犯他人的隐私啦，可还是很好奇。他们是不是抱在一起痛苦？那位夫人的心是不是恢复如初？还有斯科特小姐，果然是菲茨杰拉德先生的女儿，听起来就很不简单。”
竟然成为西洋地狱二把手妻子的秘书，一般的亡灵做不到的吧。
西格玛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肯定在地狱过得很惨。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却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这是找了个大大的靠山呀！
过了几秒，他迟钝的喊着：“等一下，我记得费奥多尔和菲茨杰拉德先生有仇的吧，他可是在人虎事件里狠狠坑了对方一把，将菲茨杰拉德先生的产业都夺走了。”
这么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黑吃黑罢了。
可是……
人家女儿现在混得这么好，而人迟早有死的一天，到时候费奥多尔岂不是……
西格玛长吐一口气：“命运这种东西果真是奇妙，这谁能想到啊。”
千晔一边看着书一边敷衍的说：“恩恩，确实奇妙。”这本书是在屋内的书架上找到的，一本说着成功学的书，千晔不挑，能打发时间就行。
他一边翻着页一边道：“你还没死呢，不要想些有的没的。而且莉莉丝女士虽然对她丈夫的影响力很高，除了吃喝玩乐外不会对其他事情有太多兴趣。斯科特小姐看起来很机灵，就算以后要给费奥多尔使绊子也不会过分。”
“千晔先生这方面懂的真多。”西格玛感慨。简直就是地狱通。
千晔：“西洋地狱很多恶魔的，恶魔的性子和大多数异能者差不多，琢磨不透的。所以你想再多也没用。到时候再看吧。”
西格玛：到时候？等我死了之后吗？
他才不想看，他现在活得有滋有味的，才不想管死了之后的事情。而且……想到自己的来历，西格玛都不确定自己死了还能不能在地狱跟千晔相见。
如此，看着千晔的眼神就越发热忱，有一种看一天少一天的感触。
千晔：“……”
这对几千万的大灯泡式眼神，可真是炽热得让人招架不住。
他受不了的将书本拍在西格玛的脸上：“无聊的话就去睡觉，别打扰我看书。”
西格玛哦了一声，又道：“千晔先生脸有点红，是房间太热了吗？要不我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千晔：“……才不要。”他闷闷的说着，心里呐喊——你以为是因为谁啊！
他又不是死了，被这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肯定会有所反应的好不！
另一边，猎犬基地。福地正在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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