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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洲叹(玄幻灵异)——诗无茶

时间:2023-11-26 09:08:45  作者:诗无茶
  祝神想了想:“我都会一点。”
  “那十二年来你都让它们悄悄守着我吗?”
  祝神说:“偶尔。”
  贺兰破撑起上半身凝视他:“它们会告诉你我每天都在找你吗?”
  祝神掖了掖肩侧被他撑起来的被子:“它们有时告诉我你哭得很厉害。”
  贺兰破否认:“我没有。”
  祝神说:“十一岁那年你回村子找我,还差一点就能跑到家。可是被贺兰府的人找到,把你送了回去。那次你哭了一整晚。”
  这不是朱砂剑尾说的,这是当年按祝神吩咐守在贺兰破房顶被哭声吵得头疼了一夜的容珲说的。
  贺兰破不接话了。
  他躺回枕头上,望着房顶:“你以前从来舍不得让我哭一整晚。”
  “你不要我了。”贺兰破又说,“以前不要我,现在也不想要我。”
  这是祝神最不愿意提及的话。
  他与他并肩躺着,闭上眼道:“贺兰府总归是要回去的。”
  贺兰破又不吭声。像八岁时一样,一不乐意就不接祝神的话。
  祝神叹了口气,朝墙翻身:“明日我同你一起回去。”
  这下总不会不高兴了。
  他正心道今夜总算堵了贺兰破的嘴,能好好入睡,贺兰破便从后头圈住他的腰,往他肩上咬了一口。
  祝神“嘶”的一声,刚要开口说“不睡觉就滚出去”,便听贺兰破沉闷闷地抵着他后颈道:“八岁时你丢了我,便再也没人抱着哄我。”
  祝神话到嘴边又咽下,顿了半刻又翻过身,把手放在贺兰破后背:“睡吧。”
  只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眼前的贺兰破已不是八岁时孱弱瘦削的小鱼,他也无法把人圈进怀里,反倒跟对方换了位置。
  祝神听着贺兰破的呼吸,感觉到身前的人几度欲言又止。
  他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有话就说。”
  贺兰破像专门等着他这句话,开口问道:“真的不硬吗?”
  “……”
  祝神把话一个字一个字往牙缝外头挤:“不睡觉就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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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祝神,自从被弟弟操了以后你就变得不爱笑了
 
 
第28章 28
  依然是漫天大雪。
  祝神像在雪中,又像在画面之外,茫茫积雪在他脚下,可滔天冷意却没入侵他身体分毫。
  那条庞大的青色巨蟒在远处撕咬着黑衣男子,男人手持一把长剑,臂膀被蟒蛇噙住,腰部以下缠着蛇尾,泛着冷光的蛇身自男人脚下延伸出数丈之远,最尾端已没入雪地。
  突然他挥起利剑,朝腰间蛇肚子斜刺过去。
  剑刃与蛇鳞之间迸发出割裂声的同时祝神听见蟒蛇发出的嘶叫。
  难以想象一条蛇在痛极时的叫声也能如此凄厉,像没有威压与气势的龙吟,只剩粗粝的长啸。
  难怪说蛇修五百年成蛟,蛟修五百年化龙。
  它的身体被刺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仰天长吟过后盘绕在男子腰上的部分也很快松开,伏在雪地里闭目休息,似是不能再起。
  男人并不执着于对它赶尽杀绝,从它体内拔出剑,忽地转身——
  隔着皑皑雪幕望向祝神。
  无休无止的雪不知从哪里来,天也白,地也白,远山近水满目皆白,连带呼啸在耳畔的朔风也裹挟着了无生气的颜色。
  风声,风声。
  祝神感觉梦境里的自己忘了什么。
  他定在原地,迎着男人含笑的目光一动不动,胸中似万般翻涌,身体却做不出半点反应。
  男人一步一步踩着雪坑,缓慢地朝他走来。
  他逐渐看清他因打斗而皲裂的嘴唇,看清他被撕咬得褴褛的衣衫,看清他身上每一处随着衣料破裂而汩汩流血的伤口。
  看着他的眼睛。
  祝神蓦地想起,自己害怕风,也害怕蛇。
  他离他越来越近。就在这时,那条闭目盘卧的巨蟒突然腾身飞起,直直朝男人后背袭来。
  它一口咬住对方拿剑的左手,后尾朝祝神的方向猛力旋摆,借力把男人甩了出去。
  接着再叼住对方没有站稳的身体,拼命往前蹿腾,推着男人愈发远去,死死咬住不松口。
  祝神无意识地低头,忽然看见自己手中握着一把缠满枯藤的长剑。
  男人的声音传入他的脑中,祝神隔着瓢泼大雪抬起眼,只见对方与青蟒缠斗在数里之外。
  可他还是在恍惚间对上他的双目,那对似笑非笑的眼睛,稳操胜券的神情,仿终有一刻他会走到祝神跟前带走他。
  他听他喊:“祝神。”
  “跟我回去。”
  -
  “祝神。”
  祝神抵在贺兰破怀里沉睡,双目紧闭,眉头微皱。
  贺兰破又握着他肩头晃了晃:“……祝神?”
  祝神猛地睁眼,窗外烈阳照得屋内满地白光,他看向自己抓着的那只手——贺兰破的手背已被他攥得白里泛青。
  他舒了口气,松开五指,慢慢从贺兰破怀中坐起来,靠在床头,因喉中干涩而哑声道:“什么时辰了?”
  “快正午了。”
  贺兰破抬起一只手,将祝神散到身前的头发拢到后面,又把掌心滑到他脊骨中间,热热的贴在他身后,祝神的呼吸起伏渐渐平稳下来。
  “做什么梦了?”贺兰破问。
  祝神摇头,揉了揉鼻梁,并不说话。
  贺兰破从床头柜子上拿过药瓶,又端了水到祝神嘴边:“先吃药,再漱口。”
  祝神问:“容珲来过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药送进嘴里,又用茶漱了口。
  “你还没醒,他便走了。”贺兰破收了杯子起身,给祝神掖好被角,“我去叫人送些吃的上来。”
  祝神继续闭着眼假寐回神:“摇摇门口的铃铛就行了。”
  贺兰破摇了铃,回到床边坐下,用手背贴住祝神额头:“若是累了,今日便不回府。”
  “你是能拖一日算一日。”祝神轻轻握着他的手腕,在他手下睁眼,眼角带笑道,“敢拿我充借口。那么不想回去,府里是有吃人的阎王,还是烧山的怪兽?”
  贺兰破任他捏住,只垂眸看着他,不吭声。
  “如今只怕几处园子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好歹是个主事的少爷,跑来我这儿夜夜笙歌算什么事。”祝神拿下他的手,“况且我也不是不跟你一起。你就不担心府里的境况?”
  贺兰破这才开口道:“这事很蹊跷。”
  祝神眼底不着痕迹地掠过一抹异色:“哪里蹊跷?”
  “贺兰哀出事起就很蹊跷。”贺兰破说起这桩处处漏洞的事,“屠究说他是犯了邪症,可世上从没有她找不出由来的结症,她却不说,贺兰明棋也不问。”
  “还有呢?”
  “天听教行踪不定,普度向来往穷苦之地走,几乎不过世家所驻的繁华地带,步二却偏偏逃去城郊,恰好遇到了他们。”
  再有一件,那便是刘云。
  怎么就那么巧守在花园外头,瞅准时机救走了步二,甚至连逼退绞藤的药粉都准备齐全,到了城外,二人更是各有奔头,像一早就计划好了。
  贺兰破没说,却看向祝神。
  祝神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便笑道:“想问就问。”
  贺兰破道:“刘云是你派去的?”
  “是。”祝神指尖搭在贺兰破手背上,有意无意地打圈,“步二聪慧机警,是个有头脑有手段的姑娘。贺兰哀眼皮子短浅,怕是瞧不上她。既瞧不上,依他的性子,只会尽早想法子弄死步二。我便叫刘云在婚期这几日看着点,遇事能救则救,免得折了一条无辜性命。”
  这话听着合理,可似乎漏了点缘由。贺兰破还想再问一句什么,突然被祝神笑眯眯打断:“给她指去天听教,是唯一的活路。我当时想着,自己捡个人情,倘或哪天步二看上了你,便是你的福气。”
  贺兰破冷下眼:“我从不知自己的福气原来姓步。”
  祝神道:“你最大的福气是姓贺兰。”
  “其次呢?”
  “其次?”祝神挑眉,“你还想冠几个姓?”
  正当这时,容珲和十三幺端了热水与吃食进来,最前头还有个陆穿原,一副甩手掌柜的姿态往里走。
  “今日回来得这样早?”祝神按下贺兰破的手,不动声色捏了捏,又对陆穿原笑道,“陆大夫义诊的病人不多?”
  陆穿原这是第二次与贺兰破正式会面。
  由于这一大一小上次相见闹得不甚愉快,加之贺兰破一出现,陆穿原就觉着祝神又有什么麻烦事儿在心里盘算,故而他对祝神这个十二年都不谋面的心肝儿没太大好脸色,只鼻子哼了一声气,当看不到床边还有个人,径直过来拉了祝神的手把脉道:“要一辈子病人都那么多,我这大夫当来还有什么用?”
  贺兰破并未察觉他这份七拐八绕的敌意,见人过来把脉,便起身让开,交叉双臂倚在床尾静静等待。
  祝神被呛已是习以为常,只弯弯眼睛应下,上赶着夸道:“医者仁心啊,医者仁心。”
  后边十三幺和容珲心照不宣对了对眼色。
  ——喜荣华的陆大夫,十六声河出了名的“奸医”。若非急症将死之人,所有来喜荣华求医的,甭管什么毛病,都得先交钱再看诊。这坐诊是两金,开药是两金,抓药又是两金。
  有人当着陆穿原的面说他看病太贵。
  陆穿原眉毛一斜眼一瞪:“要便宜?初十、二十、三十,每月三天义诊,滚外头等着去!”
  即便如此,平日找他看病的还是踏破了门槛。
  陆穿原义诊有三不诊:好手好脚的男人不诊、荣华富贵的人家不诊、还有被丈夫带着来开求子药方的女人不诊。
  陆穿原说:“生不出孩子那是男人的毛病,开再多药给女人吃都没用。”
  十三幺和容珲就凑过去问:“那为什么平日里来找您开求子药的你就给开?”
  “收钱啊。”陆穿原的药台上左边是金药称,右边是金算盘,“话我先解释明白。一副求子药我卖十金,这样都愿意买的不仅蠢,还富。不挣白不挣。”
  祝神听了在旁边依旧笑眯眯说:“喜荣华的大楼,有一半是陆大夫盖起来的。”
  陆穿原看病,三天免费给苦难人看,二十五天高价给有钱人看。
  医者仁心啊,医者仁心。
  一副药卖十金但只爱穿粗布麻衣的陆大夫此时给祝神诊完了脉,神色不太对劲。
  他从压低的眉毛下挑起一只眼睛看向祝神,又回头冲容珲和十三幺问道:“昨儿去青楼给他请了人?”
  贺兰破最先放下胳膊,在床边站直,盯着祝神。
  那俩一头雾水望着陆穿原:“没有啊。”
  陆穿原回头。
  祝神耸耸肩,表示他也没有。
  贺兰破把胳膊交叉回去,靠回床柱子边上。
  “那奇了怪了。”陆穿原眉头紧锁,“怎么阳元泄完了呢?”
  祝神:“……”
  容珲:“……”
  十三幺:“……”
  贺兰破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扬了扬下巴。
  陆穿原努努嘴,把撤下去的手又放回去:“我再看看。”
  满屋子除了贺兰破皆是屏气凝神。
  “嘶……”陆穿原眉头越皱越紧,“我怎么摸着……”
  祝神轻咳了一声打断:“那个……容珲。”
  “呃……二爷?”
  “看看后院的衣裳干没有。”
  “后院的衣裳?”容珲对上祝神视线,“哦……哦!昨儿后院是晾了衣裳来着,我去看看。”
  祝神:“其他人也去。”
  十三幺麻溜跟着容珲下去了。
  贺兰破还抱着胳膊置若罔闻,斜斜挨靠在床尾,扬着下巴,眼底涌动着一丝隐隐的高傲。
  祝神对着他重复:“其他人,也出去。”
  贺兰破这才把目光移到祝神脸上,指着自己歪了歪头。
  祝神沉眼,满脸写着三个大字:不然呢?
  贺兰破这才走了。
  走到门前方见不知是谁把牌子翻到了背面,他略一抬手,又给翻了回去。
  待所有人下楼的步子远了,祝神方道:“老陆?”
  陆穿原四指放在祝神手腕,还锁着眉头疑惑于祝神的脉象,脑子转得都快烧了起来,随口接道;“干什么?”
  “嗯……”祝神默不作声把手收进袖子,“你是大夫,又出自医圣门下,该是什么疑难杂症都见过了?”
  陆穿原斜着眼,上下打量他:“大差不差吧。”
  “那小孩子的病你也能看?”
  “多大的小孩儿?”
  “十……”祝神话在嘴边绕了个圈子,“十几岁。”
  “男的女的?什么毛病?”
  祝神抿了抿唇,斟酌道:“就是孩子么,他,呃……时不时爱发脾气,有时候气上头了,抓着人咬……”
  陆穿原:“咬的哪?”
  祝神想说“嘴上”,可又觉得嘴不过是脸上五官之一罢,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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