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继承他事业的那人杀了他?”凌然摸着下巴,“能干出吸取气运这种事的人,在得知有这个东西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无法容忍要和别人共享了吧?”
他啧啧两声,又讲回之前的事:“后来我听闻你被诬陷勾结魔修,施以鞭刑,气得发昏……想去看你,但那时总部戒严,别说我,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总部里大部分人都没有你我修为高,可架不住他们手段多。”
“没过几天,执法盟突然对外宣布,你勾结魔修背叛执法盟,人证物证俱在,已是确凿事实,要择日公开行刑。”
风晏皱眉道:“什么?那时我虽被总部监管,但事务还是由我亲自处理,执法盟就算不可理喻,也没有到朝令夕改的程度。”
凌然看着他苦笑:“我当时也猜到,总部可能是以此为饵,引我上钩,可是……”
“那毕竟是你,我不能不去。”
因为是风晏,所以明知前方是为他精心设计的陷阱,是龙潭虎穴,是非常有可能不能活着回来的深渊,他也要去。
风晏一时语塞,“你……”
他又有什么立场说凌然愚笨呢?
换做是他,他也会去,就像知道劫法场不可回头,九死一生,他还是做了。
凌然一向不会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沉重,他捏了捏风晏的腰,“我为你跳陷阱,你为我劫法场,咱俩啊,半斤八两。”
“说起来,当初小书童读那话本的时候,我说,执法盟总部的法场,不是什么人都能劫的。谁成想我们还真干过这种事。”
风晏无奈地笑笑。
那仙尊和魔尊的话本也不知都是谁写的,竟把他们二人的故事讲了个大概,除去一些细节,大方向上倒是一点都没有错。
谁又能想到,之前看话本时一句无心的玩笑话,竟然是千年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我也不是真的傻,明知道总部是故意放出消息,就为了钓我,还不做任何准备。”
凌然笑得狡黠,“去之前我就吩咐了十几个魔修,若是三日后我没有回来,就把信送到所有执法盟总部高层手里,信里写了我们调查发现的梁长老和山洞实验这些事。若是我死了,可拆开信封,将上面所有内容誊抄上千份,发往天下所有宗门和执法盟的分司。”
“此外我还吩咐他们,若是这些信件,最终被执法盟认定为谣言,那便把实验所在的那个山洞,连同山体地下,全都炸平。”
“这样,即便我死了,梁长老也没什么好果子吃,那山洞更是不能再做实验,执法盟对罪犯的看管也会更加严格。幕后之人就算没被调查出来,他想再找个地方,再找修士来做实验,也是难上加难了。”
风晏垂眸笑了,“我亦是如此。”
“我们分开后,我又去河晏村大阵那里查探了数次,在发觉局势不对后,便在那里设下了能摧毁整个阵法的符咒。若我连续一个月没有去收回符咒,那它们就会毁掉大阵。如此大的阵法,重建需要花费数十年。”
“被梁长老告发勾结魔修之前,我也托了人,若是我因此身亡,我查到的一切都会以信件的方式传回春和山,也传到宗主的案前。之所以没有传信其他高层,是因为我认为当时的高层里,唯一可信的,只有宗主。他是个合格的宗主。”
即便他和凌然都死在由宗主下令的、无穷无尽的追杀里。
风晏想到此处,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们当时提早准备的一切,还是没能阻止那幕后之人。春和山也在不久之后消失,失去了四大宗门的地位,被潇湘山取而代之。”
“不知是否是因为我寄出的那些信件,让他们成为了新的众矢之的。”
第81章 情趣
这时候风晏总会想,若是能找到从千年前活到现在的人就好了,可以问问在他们死后,修真界和执法盟发生了什么。
如今只能根据执法盟那些官方的记载推断,很多地方都模糊不清,难以溯源。
比如春和山当时虽然被梁长老记恨,但实力仍在,而且宗门有师尊坐镇,上下齐心,在四大宗门里,绝非垫底的那个,不是能任意摧毁的一个宗门。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春和山的衰亡和消失,师尊他们,是否也和他与凌然一般,带着罪名一同湮灭?
方才进入冰原时,刘长老因为此处大风,下令众人不再御剑,改为步行,现在一行人平安无恙走出了冰原,便继续御剑。
风晏和凌然并肩站在宽大的裂川剑上,跟在修士们的末尾。
他垂下头,看见衣衫掩盖下自己的双腿,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几乎一直在御剑,而他站了这么久,一次都没有觉得双腿疼痛过。
看来那真火不仅治愈了寒症和眼疾,还连带治好了他的腿。
修真界其实多得是洗精伐髓的丹药,但千年前执法盟汇聚了当世顶尖修士,手段层出不穷,所以他们对他造成的伤,即便隔了这么久,也没有办法治愈。
没想到被真火一烧,什么都好了,比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治愈一切顽疾的神器或者神药更加靠谱。
息风在他体内沉寂多年,现下也有复苏的迹象,照这个速度,等出了秘境,他和凌然的战力就会完全符合大乘初期这个境界该有的实力。
凌然一直关注着他,自然看到了他的动作,“你的腿……”
风晏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便点头道:“托真火的福。”
“这真火堪比包治百病的灵药啊,”凌然十分好奇,他摸着下巴,“既然能治好你的寒症眼疾和腿疾,那是不是也能治好心魔?”
“不如回到景明院之后,我拿真火烧一烧那些客人,你看怎么样?”
虽然知道凌然是在开玩笑,但风晏看着他,又看了看前面那些人,思索一阵子后道:“是没有那种……感觉了。”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可以说是感觉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并不真实存在的虚无感,也可以说是和世界隔着一层雾气的疏离疏远感。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恢复了记忆,还是因为真火了。”
寒症、眼疾和腿疾,说到底都是□□受伤,真火淬体过后恢复健康,也算正常,可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也能被真火影响么?
风晏有些迟疑。
因为在沈澈的手记中,他看到过通过物理手段刺激人的大脑,从而缓解病症的例子。
这时,凌然的脸忽然放大,是他凑近了自己,一副将要吻下来的样子。
风晏微微睁大了眼睛,却没有后退。
对方总是这样,说着说着就要亲亲抱抱。
他已经准备好对方温热的唇落下来,却迟迟没感觉到属于嘴唇的柔软,只是凌然的鼻息热热的围绕在颈间,让他的肌肤有些发痒。
片刻后,他听到凌然笑着问:“那你现在,是不是有更喜欢我一点了?”
风晏认真想了一下,“我……”
“我”字刚说出口,柔软的唇便印下来。
他被这出其不意的吻打得措手不及,接下来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凌然落下一吻后就迅速离开,眼带笑意地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风晏感觉凌然好像很喜欢看他现在这样不知所措发呆的样子。
凌然没有催促,扭过头去专心跟队。
越往前走,冬日的景色便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草木枯黄的秋景。
若此处不是机缘和危急并存的问天机,仅仅是作为放松心情的游玩之地,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路旁有大片不同颜色的菊花盛放,山谷有流水潺潺,草原有看不到尽头的天际,荒漠有别样的风沙。
风晏想着凌然刚才那个问题,过了一会儿,才听凌然问:“有么?”
他瞧着凌然歪头乖乖等着自己答案的模样,脑海里破天荒浮现出“可爱”这个词。
不知道如果让千年前执法盟的人看到,有朝一日那威名在外的千秋魔尊被用“可爱”来形容,会不会惊掉下巴。
风晏沉吟一番,还是决定说实话:“我不知道。”
紧接着又补充道:“人的心理变化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仅凭一时半刻的情绪,不足以下结论。即便是我,也需要一段时间的分析来断定自己的状况。”
凌然长长地叹气,有点拿他没办法,“阿晏,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点……没情趣?”
上次风晏说自己不知道,那是真的不知道,还带着迷茫和无助,这次的不知道是没办法下定结论,是很理智地在分析。
但是感情这回事,本身就是不理智的。
风晏这么理智,总会让凌然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对这段感情是真的在意的。
凌然望了一眼天际,郁闷地想,什么时候能听到风晏的剖白呢?
情深意切倾诉心意的风晏,是不是只能在话本里看到了?
“没有。”风晏摇头道。
与其说是没有,不如说是没人有机会对他做出这番评价。
一个人有没有情趣,是在长久的日常生活逐渐展现的,而跟他有过这种时间较长的亲密接触的人,应该是不存在的。
春和山的那些人,他和他们的确曾在一起长久地生活过,因为毕竟同出一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谈不上亲密。
若是说凌然,当时他们关系虽然已经到了生死相依的地步,却从未一起生活多于半个月过,可以说是相聚多、分离也多。
用沈澈的话讲,应该叫做“异地恋”。
见凌然仍在笑着,身上却散发了止不住的丧气,风晏想了想,隔着衣袖拉住了他的指尖。
衣物在此刻好像不只是摩挲着手指,还酥麻到心里。
他知道凌然偏过头在看自己,但没有回看过去。
“在灵力溢散之前,我就已经醒了,只是意识还停留在你……你消失的那一刻。”
他握紧了凌然的指尖,没有再去想那个一直刻意压制的画面,“我想,世上若没有了你,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趣。”
“我有没有情趣,我不知道。可只有你,让我有过最炽烈的爱与恨。”
如今想来,风晏天生淡漠,可能是因为他本体是神兽,和人类终究并非一类,难以感受人类,也是寻常。
只有凌然是不同的。
有初仙君说他是身心崩溃导致的灵力溢散,“身心崩溃”四字,确实是一针见血。
从修道那一刻开始,修士们就被教导要顺应天命,风晏也一向如此行事,但那些让他想要逆天而行的事里,凌然出现的次数最多。
他不愿顺应天命,让凌然死去,也不愿接受世上再没有了凌然这么一个人。
若非在凌然去后片刻,他便也吐血而亡,说不准这灵力溢散的时刻,会提前一千年。
凌然感受着指尖的触碰,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把风晏刚才所说的话重复播放。
他收回说风晏没有情趣的话。
院长大人简直是太有了!
这种一本正经,带着理智的平静的剖白,才是最能击中人心的!
让他简直要炸开了!
真恨不得就地化身凡间过年时所放的烟花和炮仗,一飞炸到天上去,让所有人都能瞧见!
根本压不住上翘的嘴角,凌然一开始是闷笑,后来直接笑出了声。
自从跟踪刘长老开始,他们身边便设下了隔音结界,因此没人能看到他们,也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
好久没有过这么酣畅淋漓的感觉了,像是跟风晏打了千八百回合似的。
虽然这个形容有点奇怪,但是不妨碍他觉得开心。
要不是地点不对,场景也不对,凌然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和风晏在举行成亲之礼了。
说起来千年前他无聊的时候,曾经围观过四大宗门里掌门亲传弟子成亲,那场面可谓是极其盛大,全修真界的人,不说全来了,至少也是三分之二都到场了。
那时候觉得人多聒噪,现在想来,他和风晏到时候成亲,那场面绝对不能逊色于那个掌门弟子。
凌然想这些也就一息的时间,接着他按住风晏的后脑,双唇轻触后便分开,他话里是明显的笑意,“你说到时候我们成亲,要请多少人?”
“嗯?”
风晏这才意识到,自己就说了几句话,凌然便想到成亲的事了。
对方一向思绪跳脱,他一般是能跟上的,但这次是真不知道,凌然的想法是怎么拐到请多少人上去的。
凌然虽然爱看热闹,但他记得,他是不喜欢那种人山人海的嘈杂环境的吧?
“哈哈哈,还是出去再说吧。”凌然朗声一笑,他撩开两人的衣袖,实实在在握住了风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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