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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没有在一起
“我，我想回家，我要郁青哥哥......”
韩烬抬起头，眼眶和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可怜又无辜的目光小心翼翼望着面前的男人。
他现在很饿，肚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韩烬还小，从来不挑食，还比一般的小孩要贪吃一些。
但是从昨天被抱走到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吃过。
蒋仪和周仁城并不会像一个真正的监护人，照顾他的衣食住行。昨晚还把他忘了，让他一个人留在杂物间里。
蒋仪因为蒋冶的不管不顾而记恨蒋冶，也因为韩烬是个别人的家的小孩而讨厌他。
如今蒋冶死了，遗产还全留给韩烬，她一个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堂妹什么也得不到。
蒋仪自然是怨气难平，把所有火气撒到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这一家人做事要看蒋仪脸色。
她不喜欢韩烬，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喜欢。
“哥哥，你，你能不能让我回家？我想要郁青哥哥......”
韩烬尽可能不哭。
让自己看起来乖乖的，这样就不会惹对方生气，也不会让对方讨厌他。
可周琢业像是听不到，打了个哈欠，接着就转身回房间睡觉。“你别吵了，大清早的，吵什么吵？我去睡了，别来烦我。”
韩烬被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平日里白嫩干净的小脸变得灰扑扑的。
杂物间太长时间没有清理，没有被打扫过，所以有很多灰尘。
韩烬昨晚一直在哭，他的眼泪让脸颊变湿，灰尘就粘到了脸上，现在变成像泥巴一样的污垢，衬得小孩愈发可怜。
他的两只手也因为沾到了灰尘而变脏了。
裤子上膝盖的位置，因为昨天跌倒在地上，蹭破了一小片，下面的白皙的膝盖若隐若现。
“郁青哥哥，我要郁青哥哥——”
韩烬跑到房门那里拉动门锁，不知道是他力气小，还是这和以往见到的锁都不一样，韩烬根本就拉不开。
金属的锁扣链条被拉的框框作响。
蒋怡大概是被吵醒了，拉开房门，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韩烬没一句好话：“还没哭够呢？昨晚哭了一晚上，现在早上刚刚醒就开始哭，你不怕再把你关到小黑屋里？”
“我，我不哭了......阿姨，你不要关我小黑屋......”
韩烬晃了晃脑袋。
他太乖了，即便被这样对待，也不忘尊称对方阿姨。
他用脏乱的袖子擦去了眼角的泪痕，鼻音都带着浓重的哭腔，嗓子又痛又哑。“阿姨，我，我想回家，我可不可以回去？我想要郁青哥哥，想要陈叔叔和李叔叔。”
韩烬仰着脏兮兮的小脸，用黑亮的眼睛看着蒋仪，目光之中全是渴求。
蒋仪冷哼一声：“你陈叔叔李叔叔不要你了，以后只能跟着我们。在你十八岁之前，只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不会的，陈叔叔和李叔叔不会不要我......”
韩烬不相信。
陈叔叔和李叔叔都是非常好的人，他们之前也告诉自己，如果自己愿意，他们会收养他，不会不要他，他们会像对郁青哥哥一样对待他。
所以肯定是阿姨在撒谎，阿姨是个大坏蛋。
“哼，我骗你做什么？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晚上把你抱走？你在的地方可是陈家，他们要是要你，我怎么能把你抱走？肯定是不要你了呗。”
“不会的，那陈叔叔和李叔叔不要我，郁青哥哥一定会要我。郁青哥哥之前说不会没有人要我，他一定会要我，一定会好好对我。”
“小孩子说的话谁信呀？说不定昨天还记得你，今天就把你给忘了。要怪就只怪你们没缘分，只怪上天注定了，你们没办法在一起。”
说起前面的内容，韩烬只是紧张害怕，还不至于哭。
可当说到他们不能在一起，韩烬才控制不住掉眼泪。
为什么郁青哥哥和他不能在一起呢？
郁青哥哥给他做了布袋木偶，给他雕刻了一个小狗木雕。
郁青哥哥分明就好爱好爱他。
韩烬相信，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要的，他的郁青哥哥也一定会要他。
昨天郁青哥哥还在追车，追了这么长的距离。
他们不能在一起，是不是因为自己叠的一百颗星星还没有完成？
只叠了九十九颗，所以上天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一定是自己太笨了，一定是自己总是慢慢吞吞，做任何事情都要花很长时间。
所以上天才不给他和郁青哥哥在一起的机会，不允许他们长长久久。
韩烬哭累了，他没有自己的房间，到现在也一口东西都没有吃。
饿晕了就窝在沙发上缩着身体，将自己抱成一小团，像是受伤的小兽。
他浑浑噩噩睡了过去，被蒋冶调理了这么长时间的身体，好不容易没有再生病。
现在受到这样强烈的刺激，又开始发烧，迷迷糊糊睁不开眼。
眼眶里的泪珠都被热气煎熬干了，变成一层白乎乎的东西糊在眼皮上。
韩烬眼睛睁不开，只能在睡梦中，用沙哑的嗓音一遍遍喊郁青哥哥。
·
陈郁青也哭个不停。
他不懂大人们为什么这么残酷。
连一个道别的机会都不给，在睡着以后，悄悄的拿剪刀剪开他们的丝带，不吭一声将烬烬抱走。
“你们都是坏蛋！大坏蛋！怎么可以这样对烬烬？！怎么可以这样让我和他分开？！”
陈郁青哭闹不止，已经没了成熟哥哥的形象。没有之前韩烬在的时候，骨子里散发出的成熟稳重。
毕竟，烬烬都不在了，他现在沉稳起来给谁看呢？
最需要他护着的小孩已经不在了。
小孩不会再在身边抱着他，对他哭哭唧唧。
“郁青，抱歉，爸爸真的很对不起。但是你要明白，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也不是你们小孩子理解的那么简单。”
陈岸芷蹲在陈郁青面前，让小孩把两只脚踩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拿着消毒棉签，小心翼翼为孩子擦拭被磨破皮的脚掌，动作轻柔又仔细，生怕力度大了弄疼陈郁青。
“烬烬的父亲去世那么早，母亲也早早改嫁，只有叔叔对他好，叔叔是他唯一的亲人。现在叔叔已经去世，叔叔的亲人来带他走，我们身为一个邻居，一个外人而已，有什么身份来拒绝，有什么身份来比他们更加有资格获得抚养权？”
陈岸芷叹了口气，他对陈郁青只能解释到这里。
昨晚看儿子在后面跟车，他快步追上去，锁着陈郁青的胳膊，将他抱进了怀里。
回家以后就给陈郁青处理了脚上的伤口。
这几天大概都下不了床，得仔细换药，小心翼翼照顾。
他这个做父亲的，看到以后也会心疼。
“爸爸，如果他们对烬烬不好怎么办？他那么笨，那么弱小，他们一定会欺负他。我不要烬烬被欺负，我想要烬烬。”
陈郁青趴在陈岸芷的肩膀上哭。
他给韩烬雕刻布袋木偶还没有送出去，给他雕刻的小狗木雕也还没有完成。
陈郁青想，一定是他没有完成布袋木偶和小狗木雕的雕刻，所以上天才不允许他和烬烬在一起。
一定要是烬烬向他求了很多次婚，他不肯答应，所以最终他们才没有成功在一起。
第二十七章
陈岸芷安抚好了怀里的小孩，给他的伤口换过药，裹上新的纱布以后，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有些惆怅的拿起手机，对着一个提前存过的号码发过去几条信息。
蒋冶生前反复请求他，让他帮忙照顾一下韩烬。
陈岸芷也担心那对夫妇会对韩烬不好。
所以在把韩烬交给蒋仪时，特意留了个心眼，问她要了联系方式，方便隔一段时间就问问韩烬的状况。
【蒋女士，你好，你们已经到地方了吧？小烬这孩子还好吗？他对新环境适应吗？】
蒋仪无所事事。
从银行得到了抚养韩烬的一大笔钱，还上了儿子的赌债。自己就跑到楼下的邻居家，和几个老太太打麻将。
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忽然响起。
蒋仪打麻入了兴致，一帮人吵吵闹闹，根本就没空去接。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她也没有理会。
十多分钟过去不见回应。
陈岸芷又等了一会，见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消息，干脆打电话拨了过去。
这下手机的铃声爆发出尖锐的响声。
蒋仪有些不耐烦，从麻将桌前坐起来拿手机。
刚要按下接听键，看到上面的来电提示人，立马慌了神。手下一紧张，刚接过来的麻将牌就掉在了桌上，错过了差点就要自摸的一牌。
“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我这一牌不打出去，我自摸了！”蒋仪拔高了声音，扯着嗓子冲在座的几个人喊叫。
她打算把已经打出的那张牌收回来。
对面的人并不客气，翻了个白眼，一伸手就按住了她的手指：“牌打就打出来了，可没有回收回来的道理，怎么你想诈胡？”
“谁诈胡？还不是这电话一直响影响我吗？”
“那你就去接电话呗，什么时候没电话了再过来打牌！”
蒋仪忿忿起身，从板凳上站起来，身旁立马就有人接替了她的座位。
她拿起手机去一旁，用一只手捂着听筒，不让麻将牌碰撞的声音传到电话里。
【抱歉，蒋女士，可能打扰你了。我就是想问一下烬烬的状况，他有没有不习惯？】
陈岸芷谦和有礼。
蒋仪夹着嗓子放温柔声音，语气有些怨怼，似乎是嫌弃对方过于打扰，觉得对方信不过自己。
【陈先生，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亏待了他一样。小孩子到一个新环境总是陌生的，但是过两天就会适应了。】
陈岸芷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轻笑两声。【没有的，蒋女士。只是郁青想这小孩了，所以才会问他的情况，这会儿正跟我哭闹呢。】
【陈老板，您就放心吧。您就是操碎一百个心，最后烬烬也是要我们照顾的呀。】
牙尖嘴利，人看着老实和蔼，说起话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蒋仪不动声色，明里暗里指责陈岸芷。
现在韩烬是我们的人，是我蒋家的孩子，由我们来抚养，与你扯不上干系。
你有什么资格去管这种闲事？
你一个姓陈的，没有获得韩烬的抚养权，韩烬由我们来照顾。
你操什么心？来添什么乱打扰我们？
【好吧，蒋女士。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者烬烬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我一声，我会安排人给你们送过去。另外，现在可以让烬烬接电话吗？我想，我的儿子陈郁青，他应该很想和烬烬通话。】
蒋仪的眉头狠狠拧在一起，有些烦躁的捏紧了手机。
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难缠。
一个外人的小孩而已，不一定是韩家的种，也不一定是蒋家的种。有什么必要哪哪都关心，哪哪都打听？
光是把韩烬带过来，就浪费了太长时间，费了他们太大功夫。
【啊，陈先生，我现在去找一下烬烬。】
蒋仪不得已离开麻将桌。
从楼下的邻居家出来，顺着楼梯往上走，到家门口推开了房门。
沙发上小孩躺着的身影映入眼睑。
都什么时候了，从清早就开始睡，睡到现在都到傍晚了，怎么就这样懒惰？
蒋仪快步上前，伸手推了推韩烬。“怎么还在睡？还不醒醒？”
她放低了声音，确保推韩烬的这两下，以及对韩烬说的话都不会传到电话里，不会被电话的另一头听到。
陈岸芷从刚刚蒋仪说出“找烬烬”这个词的时候，他就非常疑惑。
现在几分钟过去不见回应。
确认电话没有被挂断，他便耐心询问。【还没有找到吗？烬烬这孩子去哪儿了？】
【啊，烬烬这孩子——】
蒋仪冷汗直冒。
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知道这小孩不是贪睡，而是昏了过去。
无论怎么叫他，他都不会有反应。
所以她一时惶恐不安，手抖个不停，半晌才整理了一下情绪，咳咳嗓子：【烬烬他，他和几个小朋友在玩呢。这边比较热闹，楼里的小孩多。我刚刚叫他，他也不理我，估计是玩上性头了吧。】
【这样啊。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们的照顾，烬烬这孩子不会孤单就好。】
电话被挂断，蒋仪长舒一口气。
她没有耐心，看到沙发上的小孩有些烦人。
但是为了每年都可以获得的抚养费，她还是不情不愿给周仁城打了电话，让周仁城回家，过来把韩烬送到医院里。
陈岸芷挂断了电话。
正打算跨步离开，身后就传来了房门响动的声音。
陈郁青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拉开了房门，小心翼翼探出脑袋，似乎在偷听打电话的声音。
看到电话被挂断，陈岸芷发现了自己，陈郁青才完全拉开房门，眼眶通红看着面前的男人。
“爸爸，烬烬他......真的在和其他小朋友玩吗？”
“怎么下床了郁青？脚不是还在疼吗？”
陈岸芷低下头，看到面前的小孩双脚通红，白色棉拖鞋都被渗出来的血液染透，伤口明显是又开裂了。
他当即抱起了陈郁青，将小孩重新放回到床上，有些心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床边的地板上趴着萨摩耶，现在也过来舔陈郁青的手掌。
小孩微微颤抖，眼眶红了一片，说话间全是委屈：“爸爸，烬烬这么快就有新朋友，他还不接电话，是不是把我忘了呀？”
他怎么可以把自己忘记呢？
他的烬烬是个乖宝贝，又漂亮又可爱。看着人的模样乖楚又可怜，很惹人心疼。
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像是黑曜石一样，能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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