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淋着倾盆大雨,光脚踩着泥泞回家也是快乐的。
谢暮眼睁睁看着那个软乎乎,喊着他们哥哥,跟前跟后的小向夕变成了活泼外向,比陆昭都还能折腾的性格。
会闯祸,一张嘴比周洋都还能嘚啵,深深地信任、依赖着他们。
如果他看到的这些就是他失去的过去,那命运也太残酷了吧,为什么要让他失去这么美好的过去。
他很难过,又很痛苦,窒息,让他哭不出声,喘不过气。
过去的那个他要离开的时候,谢暮无法忍受自己站在原地,他走上前想拉住那时候的自己,想告诉他别走。
只是一切都按照他听闻过的那样发生着。
“好好吃饭。”
“好好睡觉。”
“好好长大。”
“我一定会给你开个大大的琴房。”
“就三年,我们一起努力,考到同样的大学,就又能一起生活了。”
还是少年的向夕要哭不哭。
“那能不能现在就不上学了,我们一起出去工作,赚到钱就存起来。”
“不要分开。”
“三年太久了。”
这确实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
“只有上学才会有更好的未来,赚更多的钱,有更多选择。”
“现在分开,只是为了将来我们能生活的更好。”
“嗯......上学时候我们也可以做点兼职,赚到路费,暑假寒假我们也可以见面一起玩。”
不能更改现实状况,只能妥协。
才十四十五的向夕认可了谢暮‘上学能有更好的未来’的说法。
他们分开了。
就算分开了也依然惦念着对方。
互发消息到深更半夜的手机成为见证。
后来,一切就向像他从陆昭和元晨景那里了解的那样。
10月的北城,寒冷的深秋,渐入初冬。
红艳艳的玉湖公园里,清晨直到深夜,寒夜到晨光微熹,一直都有一颗绝望的灵魂和着空荡荡的躯壳孤零零地徘徊着。
只是梦里的谢暮参加钢琴大赛没有遇到什么艾什利。
他在那条不能坠落父亲荣光的道路上,痛苦地坚持着。
他依旧跟周洋和刘逝川去了南都。
在南音他也没遇到长大后的向夕,没有陆昭,没有元晨景。
唯一的一次叛逆,他唯一的亲人也跟他渐行渐远。
他一无所有,连今天都是为了明天而活着。
谢暮无法想象没遇到向夕,未来的自己。
他不想看下去了。
向夕呢?陆昭呢?元晨景呢?
似乎梦境也在回应他的所思所想。
高高的天台,他看到了跟现在他认识的元晨景一模一样的脸。
伤疤纵横交错的身体靠着冰冷的石柱,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美丽而破碎。
嘴里一直低声呢喃着什么。
谢暮就站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
有一瞬间谢暮还以为他看到了自己。
“你来接我了啊,早知道死后还能重逢,我们就不用那么辛苦啦。”
灿烂柔软的笑,一如他们四个还在一起时遇到开心事的样子。
然后,跳下去了。
谢暮所有想发出的声音都卡在了嗓子里,这是噩梦吧。
这是噩梦。
谢暮看到了同样年纪的向夕和陆昭。
两个人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打着电话。
“你来了。”
“我回来了,恨我吗?”
“我们都会变,只有晨景还停留在原地,相信我们还会回到以前,要努力,要加油,要活的好好的,只要自己好好活着,其他人就会幸福。”
“我不会原谅你。”
“只要知道彼此安好,这样就够了。”
谢暮没有心情去分析两个人对话中其他含义。
他还未从自己刚刚看到的场景回过神。
等他再次回过神时。
瘦骨嶙峋躺在病床上的向夕,他说,没有其他交代,找个高点风大的地方撒了。
向夕去世不久。
有律师去见了陆昭,让他在《遗产继承协议书》上签字。
陆昭签了字,又将所有钱全都捐了出去。
等受到恩惠的人敲锣打鼓想感谢这个人时。
才得知,这个人在把所有钱捐出后,早早的,就死了。
死在了监狱里。
吞了不该吞的东西。
元晨景死的时候,看到了‘美好’的未来,知道其他人还‘好好’的。
向夕死的时候,想象了‘美好’的未来,对剩下的人做了最好的安排。
陆昭在得知唯一的牵挂也离开这个时候后,选择了他们每个人,单独留下来最终会走的那条路。
谢暮跪在地上,没有声音的嘶喊早已令嗓子哑然。
他们全都不在了......
就算知道是梦他也无法释怀,他只想快点清醒,这场噩梦太可怕了。
只是懵而已啊,他为什么会这么伤心,这么无法接受啊。
在梦境的结尾,谢暮看到了自己。
三十而立的他开了一家琴房,虽然没有过人的天赋,但持之以久的付出经营一家琴房的资格还是有的。
刘逝川和周洋都不知道去了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谢暮看到自己的时间,正处于向夕去世时。
这个消息十分轰动、浩大。
很多人悼念他。
谢暮也去了,墓园的墓碑很气派,他有一种想躺在掩盖着骨灰盒的石板上冲动。
沉痛,释怀,死亡大抵不过如此。
年纪轻轻就热爱极限运动的他,早晚也有沉睡在这里,再也不能肆意挥霍生命的那一天吧?
如果能成为这位伟大的艺术家的邻居,好像也不错。
谢暮只是突然起了一个念头,就马上去实行了。
他预定了旁边的位置。
嗯,正如谢暮预料的那样。
很快他的念头就成了现实。
这个世界少了他们,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世界还是一如既往运行着,并没有因为少了谁而就此停摆。
谢暮最惨,没有人悼念他,一束花都没有,剩下的遗产也不足以让人记挂他。
只有最后收敛他的人,可怜他没有亲朋好友来给他操持后事,在下葬时好心给了他一炷香。
嗯,仅仅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夕夕对周洋另眼相待,因为他曾经也是一个特能‘搞事’的。
——
重生后的夕夕不多管闲事,谢希望未必会放弃钢琴。(艾什利:......)
——
有时候写着写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挖掘这个人物内心。
个人认为,元晨景就算遇到再痛苦的事也不会轻易放弃生命,因为他知道活着的人会很痛苦。
非要有个理由,只能是他看到了‘美好的未来’,他们会在死后的世界重逢。
这个理由给足了他放弃生命的借口。
——
夕夕的死会涉及到后面的剧情,所以暂时不详解。
——
夕夕想象的‘美好未来’,就是他的骨灰和风同尘(字面意义,非词语含义),散成几部分,到处去找到其他人,也算是另一种在一起。
——
昭昭则是真正的意义上的,失去了所有在乎的人和事,他已经了无牵挂。
——
谢希望......就这样。
——
所有人上一世的结局大致就是这样了。
第105章 夏夜鸣蝉,无风无霖。
◎我说,我回来了,昭昭、晨景......夕宝。◎
谢暮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小块合上的方形板子。
整个世界陷入漆黑。在漆黑的世界里, 昏昏沉沉,他用尽所有力气, 四下摸索。
毛茸茸的手感使他清醒不少。
睁开眼时, 就看到向夕担忧的眼神凝视着他,淡淡松了一口气、
“抱歉,让你担心了。”谢暮张了张口, 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感觉,活着真好。
向夕读懂了开合的嘴唇想说出口的语言,只要其他人都还好好的, 他可以原谅整个世界:“下不为例。”
好一会儿谢暮的语言系统才恢复:“嗯......剧组那边......”
“他们会先拍其他戏份。”向夕不想谢暮这个时候还为这些事烦恼。
“我睡了多久?”谢暮虽然还没什么力气动弹,但手背上的滞留针清晰可感,一定不是一两天。
“七天。”向夕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只字不提这七天他是怎么过来的。
谢暮笑了笑,没有信仰的他想起‘七日还魂’这几个字。
向夕继续说:“你错过了元晨景的生日, 他走之前让我告诉醒后的你, 感谢你这份大礼, 假以时日一定找你讨回来。”
“他要开学了啊......”谢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如果是以前的他,只会对分开抱以无所谓的态度,现在的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嗯......他还说......”
此时, 收到病人清醒消息的医生们鱼贯入内,进行检查。
早在看到谢暮有动作的时候向夕就叫了医生。
“一会儿再和你说。”
等医生们检查完后,向夕跟出了病房门, 得到没有任何大碍的结果他一直悬起来的心总算落了地。
这次总算没有听到什么‘大概率’、‘应该’、‘也许’、‘可能’等等词汇。
医生的语焉不详只会让人把所有后果往最坏的一面想。
谢暮恢复的很快, 年轻的体魄, 最活力的年岁。
清醒的当天晚上就能自己吃些清淡的食物。
陆昭和元晨景跟周洋在医院门口碰到了一起。
“你们不是有活动?跑的这么快?”周洋小心机地快速往前走了几步, 跑到两人前面。
“你不是去录节目了?怎么有空来医院?”陆昭也不遑多让。
两个人你追我赶, 如果不是住院区静止奔跑,只怕两个人会马上来场短跑竞赛。
元晨景拉了拉头顶的鸭舌帽,努力降低自己在路人眼里的存在感,他只是刚好和这两个人一起进来,他不认识这俩。
“谢希望!!”周洋一把推开门,小胳膊小腿儿撑住门口,把陆昭拦在身后:“我第一个来看他!”
陆昭懒得跟他计较:“你声音再大点,你看护士长会不会过来说你。”
周洋听到‘护士长’这三个字立马怂怂地缩了缩脑袋。
谢暮没醒的这几天,没有谁能表现得水平如镜。
只是周洋情绪最激动,把医生护士都烦的不要不要的。
后面几天如果不是因为晋楠给他安排了工作行程,只怕负责谢暮的医生护士没一个得安宁。
“你们两个!这是医院,要吵进去再吵!”元晨景看不下去,把两个人一掌推进病房。
谢暮嘴角挂着浅淡笑意:“你们来了。”
周洋挠了挠头,对着沉睡的谢暮他有好多好多话想说,看到人清醒了,要说的话反而消失的干干净净:“那啥......生命至上,安全第一!”
“好,我会牢牢记住。”谢暮失笑,他真担心向夕的工作室签了这么个活宝会不会赔本。
记忆里的周洋是这个样子吗?最初的周洋好像是这样,只是随着年岁渐长,他脸上的笑少了,失去所有活力,像失去养分瘪掉腐烂的花朵,只有小寸鲜红证明他曾经盛放过。
“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周洋吸了吸鼻子,垂着脑袋强忍着泪意。
刘逝川去了离他很远的地方,就算还能打电话,打视频,也改变不了已经有一个人离他们远去的事实。
他可以接受刘逝川为了更好的前程出国留学。
但他不能接受以生死的屏障来分开他们三个。
谢暮伸手挼了周洋的脑袋一把。
这次周洋没有急的跳脚挥开,他一直把这个动作当做他们对他身高的藐视,十分抵触。
“我这个造型可是楠哥安排有名的造型师设计的,从我账户上划的设计费,你得请我们吃一顿......不,三顿大餐才能抵消那么一点点费用。”周洋用食指和拇指比出指甲盖纵向大小的距离,顺从地把脑袋往前抵了抵,让谢暮揉的不用那么费劲。
“好。”谢暮也没讨价还价,更没有说‘你在想p次’。
谢暮不损他,周洋反而有点不习惯,惊讶了一瞬:“现在你周家大少爷也能搞到钱了,我请你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是想跟小学弟和晨景还有......他的搭档吃饭,你只是顺带的。”
“我没有名字吗?需要用晨景他搭档来称呼?”陆昭气笑了,一把拎起周洋放到一旁,走到病床前,平静地对谢暮说:“醒了就好,赶紧好起来开工吧,工作室就靠我们几个养活,连比你后签约的小矮人都有进项,你现在是唯一颗粒无收,还让夕夕搭进去不少的那个。”
“哼!”周洋鼻子眼睛皱在一起,在陆昭看不到的地方扮了一个鬼脸。
如果不是怕打扰他跟谢暮说话,周洋一定冲上去封住对方衣领,气场全开地质问他‘小矮人说谁’!!
一米五八对上一米八几到底有什么气场......
当事人实行一遍也许就有自知之明了。
当事人敢怒不敢言,只能气冲冲地去骚扰负责谢暮的医护人员。
元晨景站在陆昭旁边,低声说道:“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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