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绰约(近代现代)——白芥子

时间:2023-12-02 10:44:27  作者:白芥子
  男生有些尴尬,端着酒杯又叫了他一句:“裴律……”
  裴廷约直接没理人了。
  赵乾眼里有转瞬即逝的不悦,或许是因为裴廷约的越来越不识抬举。
  以前至少还会跟这些人逢场作戏,喝两杯酒调笑几句,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说到底是不给他面子。
  忍了忍,赵乾吩咐人:“这酒不合裴律的口味,去换几样好酒来。”
  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裴廷约喝,亲自给裴廷约将新送来的洋酒倒满杯:“裴律尝尝这个。”
  裴廷约垂眼看着那酒,眼神微冷。
  赵乾伸手示意:“裴律请。”
  僵了片刻,裴廷约开口:“之前刘宏找我麻烦那事,多谢小赵总提醒。”
  话说完他捏起酒杯,一口将酒喝了。
  赵乾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大约是觉得裴廷约终于识相了,又给他倒了一杯。
  喝进嘴里的酒格外烈,但裴廷约面不改色,连眉头都没多皱一下。
  他今晚来这本是应酬其他的客户,赵乾是后面来的,在他离开时让人拦住他,坚决把他请进了这间包厢。
  裴廷约耐着性子跟他周旋,赵乾和他老子赵志坤都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生意做得很大,早年发家时的那些事情不干不净,都是狠角色,容不得别人忤逆他们。
  去年赵志坤锒铛入狱,在裴廷约的有效辩护下最终只判了三年,外人都觉得他从赵家父子手里拿够了好处,律师费确实不少,但案子结束后他便跟赵乾疏远了,还辞去了他们集团法律顾问的活。
  纯粹是不想陪这对父子玩了。
  不过赵乾显然没打算放过他,冷不丁地问:“听说裴律前几天受邀去参加了叶董的饭局?”
  “小赵总连这也听说了?”裴廷约的脸上并无慌乱,神色平常地道,“我哪有那个荣幸被邀请,跟着朋友一起去见识见识而已。”
  赵乾眯起的眼里带了审视的意味,裴廷约不为所动,淡定喝着酒。
  赵乾心里愈觉不快,他说的那位叶董跟他向来不对付,裴廷约知道他的事情太多,现在跟着他对头搅合在一块,很难不让他多想。
  裴廷约知道他在想什么,懒得说,低头看手机。
  沈绰的新消息进来:【我到了,你在哪?】
  裴廷约:【去地下停车场等。】
  沈绰打量了两眼面前的夜店大门,总觉得这里不是正经人来的地方。
  不过裴廷约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在这种地方应酬似乎也挺平常。
  收到回复,他转身按电梯下楼。
  裴廷约看一眼手表,说:“不早了,家里老婆一直催,我先回去了,下回再约小赵总吧。”
  “这才几点,”赵乾不太乐意,“裴律这酒还没喝完呢。”
  他再次伸手示意,似乎裴廷约不喝完这酒,便不会让他走。
  裴廷约面无表情地拿起酒杯,很快将这杯也喝了。
  赵乾盯着他的动作,又给他倒了一杯。
  裴廷约一言不发地继续。
  直到一整瓶洋酒见了底,赵乾没了借口再留人,终于道:“裴律想走走吧,下次约。”
  裴廷约起身,随便一点头,没兴致再跟他多说,直接走人。
  “不识好歹。”
  包厢门关上的瞬间,听到里面隐约传出的骂咧声,裴廷约一哂,随手扯松了领带,走进电梯。
  沈绰在地下停车场找到裴廷约的车,站在车边等了几分钟,听到脚步声回头,裴廷约正慢悠悠地朝自己走过来。
  沈绰站着没动,打量着他,——脚步似乎没有平常沉稳,眯着眼懒懒散散的模样,确实像喝醉了。
  裴廷约插在裤兜里的那只手按了一下车钥匙,突然响起的声音拉回沈绰的思绪,人已经走近他面前:“站这里发呆想什么呢?”
  沈绰对上他的眼睛,漆黑眸子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并不是那么清明,果然是喝多了。
  “你喝了多少酒?”沈绰抬起的手碰了碰他发烫的脸。
  裴廷约不出声地看着他,沈绰被他盯得不自在:“看什么?”
  “不能看?”裴廷约故意问,侧过头,在他颈边轻嗅了嗅。
  沈绰愈发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醉意,这个混蛋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倾身往前倒,他赶紧双手将人扶住。
  属于裴廷约的气息贴得更近,掺杂了酒精、烟草和香水的味道,沈绰有些不适,转开脸。
  裴廷约在他耳边问:“躲什么?”
  “别在这发酒疯,”沈绰扶稳他,“上车。”
  “所以回家可以?”
  “回家挨揍。”
  沈绰拉开车门,把他塞进副驾驶座里,想帮他扣上安全带。
  醉鬼很不老实,这么简单的动作沈绰却做得颇为艰难,安全带几次从手中滑开,他只能弯下腰,整个身体几乎都趴到了裴廷约身上。
  好不容易扣上后,他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裴廷约的手搭上他的腰将他揽住,偏头在他耳垂边的那颗痣上亲了亲。
  “别乱动,”沈绰低呵,听到落近耳边的笑,不悦道,“信不信我把你扔这里?”
  “想扔我在这,你根本不会来。”
  沈绰不想说了,撑起身钻出车厢,用力带上车门。
  他绕过车头,去驾驶座上了车。
  “你会开车?”裴廷约饶有兴致地问。
  “算会吧。”沈绰说,驾照他有,只不过拿了好几年一共也没开过几次,发动车子的动作都做得颇不熟练,半天才找到车灯按钮。
  “算会?”裴廷约扬声,“沈绰,你胆挺大啊?”
  “反正吓不死你。”沈绰一脚踩下油门。
  车子平稳地开出地下停车场,汇入湍急车流中。
  “来这里跟什么人应酬?”沈绰转动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像是不经意地一问。
  裴廷约:“查岗?”
  “你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沈绰很平静地说,视线又落回了车前方。
  裴廷约不甚在意地降下半边车窗,让夜风进来,顺手点了根烟:“还真是查岗。”
  沈绰:“我说了,你身边要是有别人,我们就算了。”
  “别这么严肃,”裴廷约靠着座椅的姿态散漫,“说了应酬而已。”
  “跟什么人应酬?”沈绰坚持问。
  “真想知道?”
  沈绰回头:“不能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裴廷约无所谓地道,简单提了几句和赵乾的纠葛,“我知道太多他们父子不能见光的事情,怕我卖了他们,所以想尽办法想套牢我。”
  沈绰听着不由拧眉:“你收了他们八位数律师费的那个?”
  “你这也知道?”裴廷约掀起眼皮,“沈教授,你知道我的事情也挺多的啊?”
  沈绰没兴趣跟他说笑:“真有八位数?”
  “八位数不算什么,”裴廷约不屑道,“二十一年的量刑建议最后就判了三年,我再问他们多要点他们也得给。”
  “那你现在怎么想跟他们划清界限了?”沈绰问,“良心发现?”
  裴廷约:“嫌烦而已。”
  “嫌烦?”
  “总做游走于法律边缘的事情也挺费劲的,不乐意伺候他们了,”裴廷约朝车窗外抖了抖烟灰,“我说了我比较喜欢看别人求我。”
  沈绰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律师在你这都成高危职业了。”
  “那就算是吧。”
  “你真是活该。”沈绰有点没好气。
  车停下等红绿灯,他直接顺走裴廷约的烟在烟缸里用力捻灭:“说了多少次了,不许抽烟,总是不长记性。”
  裴廷约并不争辩,似乎还颇享受这么被他管着的感觉,继续刚才的话题:“在我这么个危险分子身边,不怕也被人找麻烦?”
  沈绰想了想,说:“那你放过我,我们离婚,一刀两断。”
  裴廷约闭上眼,笑得很愉快。
  沈绰听着他的笑声,莫名觉得耳朵痒,认真说:“不管怎么样,你自己还是小心点吧,别真的把小命玩完了。”
  “放心,”裴廷约唇角的弧度不变,“我惜命得很,总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就守寡。”
 
 
第26章 够浪的你
  进家门刚刚过了十点,沈绰开门时裴廷约也不老实,揽着他一侧肩膀,站没站相地将半边身体倾向他。
  沈绰顺势拍了一下他的手:“酒还没醒?”
  裴廷约的声线低哑:“醉就醉了。”
  进门他把人往门边一按便亲了上去,沈绰有些受不了他嘴里的酒味,想推开他,奈何喝醉了的人比平常更霸道,蛮力也大,完全不容拒绝。
  酒味夹杂着苦涩烟味在唇舌推挤间流窜,沈绰被他亲得有些晕,被裴廷约的胸膛压挤着很快喘不上气,忍无可忍抬手拍上了他脑门。
  他下手并不重,有意控制了力道,只想让醉鬼清醒一点。
  裴廷约的动作停住,眼神慢慢动了动,呼吸有些重,最后惩罚性质地一咬他舌尖,在沈绰吃痛前终于退开:“越来越能耐了你。”
  “你自找的。”沈绰推他一把,转身先走进去。
  裴廷约摁亮灯,进来脱了西装外套扔沙发上,沈绰回过身想问他事情,注意到他袖子卷起的小手臂上包扎起的伤口,眉头一皱:“你手怎么回事?”
  裴廷约顺着他视线看了眼,不甚在意地说:“之前在电话里跟你说的,我当事人被人捅了,我也被殃及池鱼。”
  “你不是说没事?”
  “划了一道小口子缝了两针而已。”
  沈绰很看不惯他这态度:“都缝针了也叫而已?”
  裴廷约漫不在乎:“死不了就行。”
  “伤还没好就喝这么多酒,”沈绰骂他,“就你这样也好意思说自己惜命?”
  他话说完转身去了厨房那边开冰箱,想给裴廷约煮个醒酒汤。
  裴廷约跟过来,抱臂靠着料理台,问他:“真这么担心我?”
  “担心我自己会守寡。”沈绰气不打一处来。
  裴廷约顿时乐了:“你还真愿意为我守寡?”
  沈绰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说:“你要是真把自己玩死了,我会给你多烧点纸钱,再去找过别的姘头。”
  “你还想找谁做姘头?”裴廷约问,“老相好?”
  “没有,”沈绰根本不想提那些,“我不喜欢吃回头草。”
  “嗯,还挺听话。”
  沈绰:“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找谁不是一样,想找姘头能有多难。”
  “可惜了,”裴廷约也不知是认同还是不认同他说的,“你没这个机会的。”
  沈绰从冰箱里拿出所有需要的材料,带上箱门,不想再理他。
  裴廷约继续没话找话:“去外面开的什么研讨会?”
  沈绰低头清洗食材:“说了你也听不懂。”
  “听不懂不能问?”
  “听不懂为什么要问?”
  裴廷约伸手过去,捏住他的脸让他抬头看自己:“对着我这么不耐烦?”
  沈绰神情平静,眼神里隐约有嫌弃的意思:“对着醉鬼耐烦不起来。”
  裴廷约失笑:“沈教授,你脾气真不好。”
  沈绰扭开脸:“比你好就行,要不去客厅里待着,要不去洗澡,别在这里吵。”
  他把清洗好的食材扔锅里,开始煮汤。
  裴廷约没听他的,靠一旁不肯走。
  “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去接我?”
  “你也说了是心血来潮,”沈绰眼都不眨地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去就去了。”
  “早知道你是在夜店跟人潇洒快活,”他接着道,“我就不该去。”
  裴廷约:“醋劲还挺大。”
  “……”沈绰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每次理直气壮曲解自己的意思,“真觉得我醋劲大,以后就收敛着点,应酬也注意点分寸。”
  “我尽量。”裴廷约随意一点头。
  沈绰很怀疑他根本没听进去,或者说敷衍自己,还想说点什么时,裴廷约的手机铃声响了。
  扫一眼来显,他顺手挂起耳机。
  “老裴,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犹豫,是宋峋,“我是想问问你,我如果真的辞职去律所干,会不会很难?现在去还有没有机会?”
  裴廷约的目光停在沈绰侧脸上,饶有兴致地以视线描摹,随口回答:“突然又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问问,”宋峋难堪道,或者说难以启齿,“这次院里晋升又没我的份,我也想要不索性出去闯一闯……”
  “我说了你不适合做律师,你要是问我,只有这个答案。”裴廷约打断电话里的声音,手指在沈绰下颌处轻刮了下,换回他蹙着眉的一个瞪眼。
  “我也知道,”电话那边宋峋郁闷道,“但现在这样我在院里一样没什么前途,我就想着要不要豁出去去外面拼一把,也免得晓嫚总是抱怨我贪图安逸没有上进心。”
  “真辞了职以后别后悔,”裴廷约没什么兴致多说,“你自己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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