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绞尽脑汁尽量说得详细,然而这时魔气浮上书页,瞬息间像是有无数根针刺向了它的灵体。
“啊啊啊啊主人好痛!又怎么了!怎么了!”
顾从渊表情淡淡:“谁说我要他死了?”
器灵不解,疼痛下显现出的字迹都有些扭曲:“可是取血之后他也是必死无疑,心草果实的毒让他更乖顺一点不好吗?死法也是体面得很。”
“谁说我要取血了。”
器灵一时愣住,什么意思,连越不是药引吗,那找这些灵草来干嘛?那一直接近连越干嘛?连越也就要死了,不应该物尽其用?无字书上魔气浮动,它受到的痛感还在继续,思索之下更显艰难,也更为不解。
也是瞬息之间,心草果实在顾从渊手中出现,而又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地上,这东西没有玉盒的保护极易被破坏,顷刻之间就化为了粉尘。
“是因为……主人需要一个炉鼎吗?可连越将死……没必要……”
很快器灵就后悔了说出这句话,非但无字书被收进了储物戒中,那痛感还在继续,反反复复折磨了它很长一段时间。
答案好似只有顾从渊知道。
或许会是……道侣,他想。
回到落山宗并不需要太多时间,这些上古灵药的处理方式也算不得多难,顾从渊准备好一切后,径直去往了连越所在的洞府。
还是清晨,稀薄的雾气环绕周身,他看到连越洞府前的阵法闪了一闪,这阵法出自他手中,却因他向连越示警,也是有趣。
而在连越的视角里,他刚从梦中醒来不久就感受到了阵法的动静,意味着有什么危险袭来了。
眼底的迷茫才堪堪转为警惕,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人是顾从渊,脚步声由远及近,少年玉立身长,眉目间昳丽无双,仿佛是画卷中走出来的人。
有点突然。
【顾从渊身上的血腥味好重。】
血腥味?有吗?明明他衣衫素净整整,毫无打斗之状又怎么会有血腥味?
“你回来了啊。”连越缓慢地眨了眨眼,“阵法为何遇上你也会示警?明明是你设下的。”
顾从渊:“血腥味,阵法感知到我身上的血腥味,误以为我对你有威胁。”
原来还真有血腥味啊,连越这一想,又仔细闻了闻,不知道是隔的太远还是怎么的,他并未闻到。
目光装似无意地在顾从渊身上打量了一番,他又问:“你该不会又受了伤吧?毕竟你先前的伤未好齐。”
“并未受伤,是妖兽的血。”说话间,顾从渊抬了抬手,白色灵力落在了阵法之上,瞬间这不断示警的阵法就没了动静。
连越看得新奇,嘴巴也快:“旁人也可以如你这般使得阵法不再示警吗?那这阵法岂不是如同虚设?”
顾从渊淡淡看着他:“确实是如同虚设,在我这般如同虚设的阵法之下,想必你晋升金丹期时一定艰难无比吧?中了几道雷劫?”
连越:“……当我没说。”
洞府之中,顾从渊坐在了石桌的另一侧,两人相对而坐。
连越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既然灵药已找齐,你不去炼丹治伤来我这干嘛?身上一股药味。”
这话是瞎说的,别说什么药味,这个距离之下,被063以及阵法以及顾从渊亲口认证过的血腥味他都没闻到,所感受到的只有那股凛冽的气息。
顾从渊之所以急匆匆来此,也不过是想确定连越身上的无根花的情况,当然,实话肯定是不能同连越说的。
但恰好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无根花的香气在加剧。
当下神色凝重道:“衣服脱了。”
连越:“啊???”
063提醒:【宿主!你身上的伤口又开裂了!原因系统正在查探中……】
连越低头,这才察觉身上的异状,有些呆愣地看着本该愈合完好的伤处又渗出了血水,素白的衣衫上透出了嫣红之色,像是大片大片盛开的红花,情况比上次更甚。
且这一次,他竟感受不到任何痛感。
“这是……怎么回事?”
已经无法用被天雷所伤的后遗症来解释了,他这具躯体明显出现了问题。
第75章
【查到了……】063欲言又止,终是道,【是宿主身上的无根花到了花开最盛之时……】
这话一出,连越神色微怔。
记录者曾言明“血液中生有无根花者,将会在花开最盛之时死去”。
“不是到元婴期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吗?怎么才晋升金丹期就……”
063快哭出来了:【这个……063也不知……】
“你身上的无根花,夺走了你的生机。”顾从渊也在此时出了声,他的语气仍旧是平静的。
连越茫然着抬眼去看他,可一眨眼间,眼前却开始模糊,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黑暗。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顾从渊,我看不见了……”
失去痛觉,再到失去视觉,而后呢?
手上传来触感,是顾从渊握住了他的手,他轻声道:“别怕。”
“你不会死。”
而在连越听来,黑暗之中的这些声音好像凭空生出的符号,他握紧了那只手,下意识就往声源处靠近,直至此时,是迟来的恐慌之感。
不能死,至少不是此时…
063的声音中带着慌乱:【可以用积分兑换些续命之物,宿主的积分只剩下15分,如果是业绩转换那就还有……】
还有多少?
但是什么听不见了。
这一回被剥夺的是听觉,四周一片静寂,同样也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他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流逝。
恍惚之间连越想起了那个梦境,他后知后觉那些白色花朵全都是无根花,一眼望不到边际,竟在此时才分辨出来。
他好像也在此时成为了无数朵花中的某一朵,有种子在体内扎根了,破开血肉,长出枝干了,而后是花苞,花还未开便有了香气——这时候还能称之为“连越”吗?
下一刻,唇上一凉,是冰冷的杯沿抵在了唇边。
连越从可怖的幻想中挣脱,配合着张了嘴,液体落入口中带来了甘甜之感。
紧接着,是一枚丹药被递到了嘴边,真奇怪,好似听到了顾从渊说了两个字“张嘴”。
看着连越服下了最后一枚丹药,顾从渊皱起的眉头有了苏展的迹象,他感受到连越身上的生机在恢复,相比的,无根花的香味在淡去。
尽管如此,在克制对无根花的渴望方面,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
接下来,需要的是时间。
此时的连越看上去很乖巧,目光空茫,脸色苍白,紧紧抓着他的手缩在他身侧,想必这一次被吓得不清。
确实会失去五感,但也不至于无法开口说话。
一息后,顾从渊取出了无字书。
器灵被那要命的痛感折磨得没了脾气,重见天日后也不见得多欣喜,但到底主子在眼前,打起精神显示出字迹来:“主人,我错了,今后必会乖乖听话,有问必答。”
废话变少了,不敢再擅自揣测顾从渊的想法,它甚至连周边情况都懒得查探,抵抗那痛感它已经耗费太多灵力了,要省着用。
然而这一次,顾从渊开头就给了甜枣,魔气被输送过来。
顾从渊:“连越血液中有异常之物,故而体内的无根花才会提前盛放,是这样吧?”
有甜枣在器灵又忘了先前的大棒,忙显示字迹:“确实可能出现这种状态。”
它这回查探周边情况一看,对着连越左看右看,不由咋舌:“主人把那刚制成的丹药给连越服下,似乎真的能达到给连越续命的效果,但治标不治本,待到连越元婴之时,将再度面临花开最盛之时……”
器灵记得顾从渊上次的话,学乖了:“要想永绝后患,还得把无根花剥离掉,主人可是需要这剥离之法?我……”
哪知字还未显示完,顾从渊便道:“连越的情况不对劲,你给的方法有问题。”
器灵一愣,字迹很急:“没有,真没有主人,我可对天发誓!”
顾从渊:“你在想想。”
“好像……确实是有。”器灵这一想就心头发悚,下一段话显示得极快,“当时完全是为了主人着想啊!我才想起灵药之间反应多了个影响神智的作用!没想着主人要连越活着,这这这……”
“影响神智其实也没什么……大抵就是……让连越心智暂时变低一些……也就一会会!不到半个时辰便好!”
“主人我错了!错了!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顾从渊此刻也沉默了,丢了心草果实,而后又有个这情况?
“主人主人?先等半个时辰如何?”
器灵心惊胆战,好半天都没等到惩罚降临,心头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顾从渊将无字书收起,目光又落到了连越身上。
半个时辰吗?
神智被影响的连越……会怎样?
听起来似乎很有趣。
连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水染了个透彻,完全不能用了,顾从渊便伸手将之剥了下来,一瞥之间,肤色雪白然而伤痕遍布,全是被天雷所伤的伤口,又因无根花而再度开裂,实在算不上好看。
水灵气除去了血污后,又是上药的流程,而在此刻,顾从渊发觉连越的睫毛颤了一颤。
像是毫无生命迹象的玩偶徒然有了神智,空茫的眼睛中多了些灵动之意,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头好痛……”
“这里是哪里……”
连越的动作渐渐大了些,左看右看,一副不知道身处何地又接受良好的模样,苍白细瘦的手抵在顾从渊的胸口,把玩起布料上精致的花纹,似乎对此极其感兴趣。
“你是谁?”他去看顾从渊,目光停顿,“你长得真好看。”
顾从渊:“……”神智被影响便是如此的吗?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只能道:“半个时辰后你便会恢复,不用担心。”
连越似乎又对这不感兴趣的,又兴致勃勃打量起四周的一切:“这是你我的洞府吗?真小。”
顾从渊沉默一瞬:“这是你的洞府。”
连越露出一副可惜的神色,目光又在顾从渊的脸上停顿:“是吗,原来你我并非道侣啊。”
顾从渊:“……”
似乎是觉得好玩,连越又朝着顾从渊伸出手去,他这动作做得随意,也很是缓慢,于是手腕轻而易举被顾从渊抓住了。
他皱了眉,似乎极为不解:“不能摸你的脸吗?我就碰一下。”
顾从渊:“……不能。”
连越颇为可惜地叹息了一声,这回声音很小:“真小气。”
顾从渊:“……”
神智被影响的人无法用常理猜度,没一会儿,连越又摆弄起了架子上的物件来,零零散散的杂物之中,他取出了个花盆,摆在桌子上。
“我应当在里头种了一棵灵植,但却没长好。”
他自顾自说着,花盆之中也确实只有土壤,不知从哪又拿了根树枝在土壤中扒拉着,一副找寻之状。
“奇怪,怎么找不到种子?枯萎了吗?不应该吧。”
找寻无果后选择了放弃,这会看了顾从渊一眼:“你这人好无趣,不该问问我在花盆中种了什么吗?”
顾从渊:“种了什么?”
连越这回看他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轻飘飘地回答:“我自然忘了,我这不是失忆了吗?”
顾从渊:“……?”
几息后连越又放弃了摆弄花盆,神色上尽是困惑不解。
“你听到那些声音了吗?”他皱着眉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我的脑子里,有声音在叫。”
顾从渊:“什么声音?”
连越:“有个声音喊我…说什么来着,断断续续的,也不知要说什么……”
【宿……如何了……此时……】
【顾从渊……花……而已……】
【你……如何……该……】
根本不成句子。
顾从渊:“具体是什么?”
“都是零星的几个字,凑不成句子,我也忘了。”连越不以为然地笑笑,“而且,此刻已经没声了。”
“好似它骂了我两句就跑了……对了,我们结成道侣如何?我瞧见你便欢喜。”
顾从渊再度沉默,这话题转的太快了,影响神智便是这个影响法?
连越兴致不减,没头没尾又说了句:“本应是如此,我怎么会错。”
“对了,我好像开始想起来了。”
顾从渊并未相信他的鬼话,时间离半个时辰还远着呢,能想起什么来,但迎着连越亮晶晶的目光,他语气放软,还是将话接了下去:“想起什么来了?”
“一些奇怪的东西。”连越似乎在努力回想着,手上却动作不停,扯住了顾从渊的袖摆,“一个叫不夜城的城阙,你去过吗?”
顾从渊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那只手苍白细瘦,极为不安分地把玩着他袖摆上的花纹,平整之处很快变成了皱巴巴的一片,手腕上还有裂开的伤口,残余的血水染上了袖摆,极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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