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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林老，我来晚了。”
室内温度有点高，迟意一进门就把外套脱了，同时将手里的普洱递过去。
“不碍事不碍事，你没迟到，是我和这老家伙嘴馋来早了。”林澎是个快五十多岁中年人，两鬓斑白，头发稀疏。他爱笑，笑起来时脸上堆起层层的褶子，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
“哟，怎么三份，这多的一份我可就收下了啊。”
这屋里目前就他们仨，之前迟意以为今天的饭局连上他自己有四个人，却没想到林老口中的编剧加制片人会是同一个。
林澎把礼物收到一边，拍拍身边的老伙计同他介绍：“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迟意，你看看怎么样。”
身边的老伙计抬头，迟意只看见一双鹰隼般的眼神，还没来得及细品，那中年人又将眼神收了回去。
又变成了方才来时那般平和，像个内向不大爱说话的普通人。
迟意恍然有种刚才那一瞬间的犀利是错觉。
“小意，你过来。”林澎朝他招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余声，我的老朋友了。”
迟意颔首他招呼，“余老师好。”
余声一点头，抽了张纸擦掉手指上的油，扭头对林澎说：“就他了。”
林澎问：“确定了？不改了？”
余声笃定道：“确定了，不改了。”
“那你自己跟他讲。”林澎说，“反正人我是给你找来了。”
余声盯着他张了张嘴。
他们说话的时候，迟意一直默默听着。此时余声一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便主动道：“余老师可是有事要说？”
“昨天不是说有个本子想找你吗，他就是那本子的编剧和制片人。”见老友半天憋不出来个屁，林澎看得干着急，嘴上说着让他自己讲，最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我这老伙计一直都是做幕后工作的，你之前可能没听过他，但是他在学校的时候是我们那届的这个。而且他家有钱，不会亏待哪怕一个演员。”林澎比了个大拇指。
“所以这方面，你可以放一万个心。”
听林老将余声吹得多么多么好，话里话间带着对老友的欣赏和自豪之情。林澎是圈里有名的导演，眼光也高，能得他如此评价，想必余声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林澎这般着急，迟意简直苦笑不得，“林老，我本子都还没看呢。”
余声这时候抬起头，眼神没有刚才那般锋利，不过也没多热情。
“剧本我会让助理发你工作室的邮箱。”他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如果确定能接受，请务必、立刻联系我。”
这是很普通的一张名片，烫金色的名字在上面泛着细微的光。
“我很期待你的答复。”余声认真地盯着迟意看了两秒，突然这么说道。
烤全羊差不多好了，香味溢满了整个屋子。林澎在上面撒了点孜然，手法娴熟地用刀将肉片下来装进盘子里，同时还不忘关心俩人的谈话。
闻言，他状若不经意道。
“小意，你把这个收好，余老头的联系方式可不好拿。就算这次合作不了也没关系，留着以后说不定有用，按着你的想法来就行，不要有压力。”
余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那句“以后对你有用”。
迟意明白林老的用意，低头仔细地将卡片收好
“请您放心，我一定尽快给您答复。”
“不用急，我说了你不要有压力，好好看完剧本再决定要不要接。”林澎提醒他，“话不要说太早，想清楚了再说，别到时候又后悔。”
迟意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林澎把刀往桌上一放，用筷子夹着肉片沾了点辣椒末放进嘴里，偏头对余声道：“你先跟他说说你的要求。”
余声本也没想瞒着。
“先告诉你也好。”他语气严肃，“我要拍的，是部公益电影，或者说是部同性题材的公益电影。”
这几年，陆续有国家将同性婚姻纳入婚姻法，国内对同性恋的避讳远不像以前那般。
平日里也有不少此类题材的电视剧、网络剧，相比于普通的偶像剧来说，前者的热度更高，带来的人气流量效应也是让人眼热的。
在耽改剧最火的那一年，不少男演员对其趋之若鹜。
迟意原以为余声也是想搭上一趟末班车，但——
“电影拍出来后不会在国内上映，我会直接送到戛纳评奖，期间所获的利益除演员个人的奖项外均数捐出。”
迟意觉得奇怪：“为什么不在国内上映？”
林澎替余声做了回答：“自然是涉及到一些不能上映的情节。”
迟意沉默。
“一个月前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所以拜托老林帮忙将你约出来，来之前我本还在犹豫…直到刚才见面，我便确定了你就是我要找的陆桥。”
余声说话四平八稳，语速不急不缓。
“短时间内说不清楚，但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合作的机会。”
“两天前我们确定了另外一位男主角人选，这个人我想你应该认识，或者是听说过。”
“他叫祝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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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KISS×10
我一说是你，他立马就同意了。
迟意工作室群里。
【陈哥：我刚才通过关系去打听了一下，迟意，林老这是给你推荐了一个棘手的人物啊。】
迟意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身上还冒着热气，边擦头发边回消息。
【cc：怎么说。】
陈哥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发在了群里。
余声，本科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北京大学中文系硕士、美国耶鲁大学博士。本科毕业作品《红豆》获中国戏剧奖·曹禺剧本奖。
入行后首次参与编导的电影《叹》斩获金鸡奖最佳电影奖、最佳编剧奖。
林澎尚且在圈里摸爬滚打之时，余声便已小有名气。但他为人冷漠孤傲，性情古怪，圈内人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
早年间余声刚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众人都评价他为明日之星、后起之秀。但自《叹》之后，圈里已经很久没了他的消息。
直到新的新人冒出头，直到林澎也混出了自己的名气，依旧不见余声的消息，就连当初那些对他评价很高的看客们都缄默不语。
【cc：没看出来哪里棘手。】
【陈哥：脾气古怪还不棘手？谁知道他会不会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你不好奇他消失的那些都在干什么？】
那般厉害闪耀的人物，缘何会销声匿迹这么久，迟意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至少从那天的交谈来看，余声并不像大家说的那般难以相处。
他们在这儿讨论，打完游戏姗姗来迟的小丁翻完聊天记录突然在群里连发了好几个感叹号。
【小丁：啊！！】
【陈哥：？】
【沫沫儿~：？】
【小丁：墨菲定律！！！他真的来了！！！】
小丁发了个土拨鼠尖叫的表情包过来。
【陈哥：……】
【陈哥：有时候我真想抽死你】
小丁才不管这些，反正群里只有他们四个，偶尔发个疯也不会被工作室其他员工看了笑话。陈哥和迟意都懒得搭理他，只有出差培训的沫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群里问：【墨菲定律？这是啥？】
【陈哥：我劝你最好别问。】
【小丁：别！陈哥你别拦着我！我要讲！我一定要讲！】
沫沫的好奇心成功地被他勾了起来：【你讲！你快快滴讲！】
小丁以他在互联网混迹半边天的手速，快速将那天在星光盛典红毯上的事说了一遍，以及前几天的热搜。
说完，他忿忿地打字：【就说这人是不是阴魂不散吧！！！】
但这回，沫沫似乎不站在他这一边：【啊？小丁哥你这么讨厌祝渂啊，可我怎么觉得他人很好的样子，毕竟长得那么帅~】
【陈哥：[拇指]】
【小丁：？】
【沫沫：我觉得是小丁哥你故意把人往坏处想，祝渂那么冷一人肯定对碰瓷这种事不感兴趣。而且那天他还主动发了微博解释，你不要把人想得太坏嘛。】
小丁简直不敢相信：【沫沫咋胳膊肘往外拐？？】
【沫沫：我就是实事求是嘛，人家跟咱们本来就井水不犯河水，迟哥那事儿就在热搜上挂着，说不定人真的是手滑，还莫名其妙被网友拉出来审判，多可怜啊。】
【沫沫：对方工作室甚至都没跟咱们联系推责，直接发微博澄清了，说明他们没那么小气。再说这次也是余制片人自己挑的主角，跟他本人没关系吧，而且以人家的性子接不接还不一定呢……】
没谱的事，还是不要拿出来说。
而且有一点她还没敢说，其实她还挺吃祝渂的颜的……当然，在她心里，还是迟哥天下第一帅！
【小丁：……】
【小丁：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小丁：@cc哥，你那天为什么关注祝渂微博？】
迟意眼皮子一抖，装作没看见，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搭着毛巾进了书房。
电脑旁放着打印好的剧本，迟意大致翻看了一遍，并用记号笔在一些地方做了标记。
几乎每页都有，红色记号笔标出来的，“陆桥”这个人的一生。
电影《ROAD（归路）》剧本
导演：林澎
编剧、制片人：余声
迟意手指从一段话上抚过，有点出神。
「前方是一望无尽的大海。
陆桥（往前走了一步）（回头问林川）：“喜欢山还是喜欢海？”
林川（看着陆桥）：“喜欢桥。”
林川说：“我喜欢陆桥。”
回忆情节结束，到现实部分。
陆桥（看着林川）（眼神是平静的）：“现在你可以去看山和海了。”
陆桥（抚掉林川的手）：“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
半晌，他从抽屉里翻出余声给他的那张名片，按着上面的数字拨了通电话过去。
几乎是立刻，余声低沉的声音便在听筒里响起：“哪位？”
迟意清了清嗓子，说：“余老师，我是迟意。”
“是你啊。”余声态度稍微软和下来，“打电话来是有答案了吗？”
迟意没直接回答，而是道：“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余声回答得很干脆，说：“你问。”
“您之前说我就是您心中的陆桥，我想请问您，是什么让您这么觉得的呢？”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会信。”余声沉默了一会儿，说，“迟意，你相信直觉么？”
迟意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像这种“相信直觉”的说法，对他而言是不切实际的。
其实迟意不知道的是，那天他走后，林澎拿刀刮角落里剩的肉，也问了这个问题。
当时余声想了很久也没想出答案来。
最后他点了一扎啤酒，那满满一排的酒下肚，靠着微醺的酒劲儿，才能将埋藏已久的心事稍微掀开一个小口。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见了他之后，我就是不想将就。”
余声说，“除了迟意外，没人能演出陆桥了。”
*
迟意最后加了余声的微信，承诺如果他能顺利找到另外一位男主角他就答应出演。
对于这件事，余声也是沉默居多，估计他也没把握能把祝渂请到手。
迟意对这个剧本印象不错。有一说一，抛开专业的表演不看，以祝渂的条件，确实很适合林川这个角色。
《ROAD（归路）》讲的是一个摄影师和画家相知相恋再到分手的故事。
林川是中国知名的油画大师，他有一半德国血统。在平时，他不苟言笑，甚至给人一种难以相处的感觉。但在对待艺术时，他又像是一个完美的恋人，温柔、耐心。
他有一张究极好看的脸，极其文艺的气质，他像20世纪走来的绅士，但又有着孩童般的纯真。他有一腔孤勇和满怀热忱的爱。
他神秘，吸引人探索。
在知道余声看中祝渂之后，迟意不得不称赞余声的好眼光，以至于，连他口中的“直觉”都信了八分。
既然如此，那就演吧，左不过就是对手戏演员换成男的，又不是没亲过。
一切就看余声能不能把祝渂敲定了。
但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不打算插手。
**
未来的一周，迟意都在等通知。
在这个时间里，他顺便还抽出时间去录了一期综艺，用来宣传刚杀青不久的那部
电视剧。
陈哥其实不常给他接综艺和真人秀这类节目，迟意自己也不大乐意去，就连接代言也不多接，一年最多签五个。
他们很珍惜自己的羽毛。
沫沫和小丁坐在前排一块儿玩吃鸡，车里全是他俩嗷嗷叫唤的声音。
“小丁哥！快扶我一下！我又倒了！”
“来了来了，你找个掩体躲一下我过来了——草，有人偷袭！”小丁刚扛着枪从房间里翻出来，等候已久的敌人一梭子子弹将他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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