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瞳?”宋涵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
“对呀,是我。”江瞳一笑,眉眼弯弯,“好巧啊,这里遇见你。”
宋涵眨了眨眼,只道:“嗯,很巧。”
他和江瞳确实没什么话好说,他们就是点头之交。记忆里都没有搭过一次戏,就某次走红毯的时候见过,后来大厅里座位又相邻,聊过几句天。
圈子里这种点头之交可多了去了,宋涵试图找点话说,江瞳看了一眼旁边的张邈远:“这是?”
“朋......一个剧组的。”宋涵想不能撒谎,他和张邈远怎么可能是朋友。
江瞳点点头,说:“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助理来接我了,再见。”
“再见。”
江瞳走了,宋涵提脚继续上楼,张邈远跟在他身后冷冷道:“哦,原来我们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啊。”
宋涵头也不回:“我没说错啊,我们是一个剧组的。”
张邈远说:“哼。”
“......”
宋涵在这一瞬间忍不住回了一个头,就看见张邈远一脸不屑又不满地撇着嘴,一副小孩子没吃到糖的模样,一时啼笑皆非。
他以为按张邈远白天的态度,以及张邈远的长相,得把他按在墙上恶狠狠地说你再说一遍,但这个男人偏偏不按常理出牌,整得是他不仁道似的。
宋涵向来吃软不吃硬,实在是硬的话......勉强能吃一点点。毕竟他连张邈远的车都坐了。
“行了,朋友就朋友吧。”宋涵道,“谁做不起似的。”
张邈远却不买账:“你觉得你和我做朋友,是我在高攀你?”
宋涵心道,卧槽,我还得哄你咋的,你除了比我有钱有地位有资源有人脉以外,我们在国家宪法里面人人平等好吗?
宋涵抿紧了嘴巴,一脸“你见好就收吧”的表情,蹿进包间里。
抛开张邈远不谈......也实在抛不开,这地方是他找的,真的不错。
兰香馥郁,温度舒适,按摩人员的指法也很好,手指按过颈椎,肩膀,翻了身又抵起那段腰,宋涵长舒一口气,舒坦疯了,整个人像趴在云朵似的轻飘飘的,忍不住开始昏昏欲睡。
身旁传来人声,张邈远问他:“累吗?”
宋涵一上按摩床就闭了眼,也没看张邈远在干什么,听声音他好像没做按摩,但宋涵也不想管他,他真是困了,脸颊蹭了蹭枕头,精神塌下去,嘴也软了:“还好......就是好久没拍戏了,身体还要适应......”
“我看你天天舞刀弄枪,你追我赶的,脚受伤了还要去跳楼,还以为你不累呢。”
“我又不是钢筋铁骨......”
“守着店不好吗,收入不比你现在多又轻松。”
“没劲......”
宋涵把头往枕头的更深处陷进去,他没说假话,不累是假的,天天吊威亚没有腰不酸的,这会儿脑子要宕机了,喃喃:“就是没劲......这枕头是鹅毛吗,好软......我回头也买一个......”
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上被轻轻搭了一条更柔软的毯子,而且有一股温热的气息就靠在自己身边,然后他听到一声浅浅的笑。
接着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彻底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醒来是被一股香味引诱的。
宋涵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块陌生的天花板,一侧头,就看到旁边放着的食盒。
“起来吃早饭吧。”张邈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宋涵又转正头眨了眨眼睛,下一秒一下子坐了起来:“我操!早上了?”
他怎么觉得自己就是闭了一下眼,梦都没做一个。
但不得不说这是他自从知道李淇风出轨以后睡得最好的一觉,全身心放松,什么都没想,一觉天亮。
因为惊诧他起的猛,身上盖的毯子还挂了一半在肩上,头发乱七八糟地也不知道拱了多少次枕头,两只腿蜷起来,自然又慵懒。
“嗯,早上了。”张邈远已经换好了衣服,神情也有些懒洋洋的,他瞟了宋涵一眼,打开食盒把里面的粥和点心一一取出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你睡得像头猪一样沉。”
“......”这美丽的早晨到这里就他妈结束吧,是什么让你三十七度的体温里说出这样冰冷的话!
宋涵没什么好气,但很快又在可口的食物下原谅了张邈远。
大概是睡得太好,精神过于饱满,宋涵觉得这一天的状态奇佳。
晚上拍一场打戏,这场戏是宋涵和男主在轿顶打斗,女主在轿里坐山观虎斗。
比较专业的部分都由武替来演,然后就是宋涵和薛晟两人的对峙。薛晟白天拍了一天已有疲态,状态不佳,动作打出去都软绵绵的。
但宋涵演得可真了,那轻轻一掌,他立刻配合地一弯腰,猛然侧头吐出一口血来。
“就这点本事......”宋涵啐了一口血沫,目光如炬,“再来!”
他说完下巴一仰,脚下明明站得并不稳,也一个转身旋踢!
“啪!”
轿子旁插着的一根一指粗的旗子竟然断了!
薛晟仰身一躲,双眼猛睁扫向宋涵,他没听说那是道具啊......
但已来不及多想,宋涵一剑又刺了过来。
薛晟心脏骤缩!一个偏头躲过那个剑花,浓眉一拧:“不给你点颜色你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说完一掌就劈了过去。
柳知夏扎着可爱的发髻,整个人趴在车窗上,微微仰头看着上面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很快又满眼笑意:“两位哥哥你们且打着,明日我自个儿去昆仑山,男人啊,只会拖我的后腿罢了。”
副导演对着监视器摇摇头道:“这场拍完得赔旗子钱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全是满意的笑意。
只有张邈远语气是真冷,他没看监视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直接看片场:“你下次把他要拍的什么桌子椅子的,全部悄悄锯一下,随他踢,踢到他赔得倾家荡产,他以后就不敢了。”
“不长记性。”
导演哈哈笑了两声,但扫了一眼张邈远认真的表情,顿时又不敢笑了。
宋涵拍完下来的时候和薛晟又勾着肩搭着背,柳知夏说:“这场不错耶!”
薛晟瘫在宋涵肩上:“我都犯困了,他给我来记猛的,一腿给我踢醒了!我一瞬间还以为他真要踢我!”
“不过我状态瞬间就回来了。”薛晟又乐呵呵一笑。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和谁对戏,对方的演技往往也能带动自己的情绪,要不他们总说某某演技明明不行,和某某大神对戏竟然也看得过去。而且薛晟演技其实并不差,他很多时候就属于那种吃剧本,吃导演,需要环境带动的人,路人观众总说他的演技是上下浮动的水平,而刚才那一场,他是很满意的,觉得算是他的中上水平。
宋涵也觉得意犹未尽,他能感觉到,他的状态真的很好。
他恢复得比他自己想得还快。明明《月华初上》试镜的时候他还在手抖,现在却能从容入戏。
他心底真的乐疯了。
脚步轻飘地走到监视器前想看回放,却被张邈远扫了一眼。
薛晟立刻和宋涵弹射分离,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人用刀子戳了一刀。
“仗着腿麻不疼是不是?”张邈远说。
宋涵刚才那一踢用的是右腿,但他根本不想听张邈远扫兴的话,都懒得反驳,兴致勃勃地只去看回放,看完满意地点点头,又和导演沟通了几句,导演最终道:“行了,今天收吧,都辛苦了!”
一群人散去,宋涵想先喝口水再卸妆,他的感觉还没淡去,抽矿泉水的动作都跟拔剑一样。
大概是因为心情太好,旁边是谁都不要紧了,宋涵一把拧开瓶盖,问张邈远:“我今晚6不6?”
张邈远机械地鼓起掌:“6,6爆了,钢铁侠都没你6。”
宋涵哈哈笑了两声,对着瓶口狂灌了几口水。冰凉的水流从嘴角滑下来几滴,随着扬起的脖颈迅速滑了下去。
滑过滚动的喉结,又落进了满是汗水的锁骨窝,一时也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汗了。
张邈远看着,默不作声。
宋涵咽下最后一口水,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一抬头就看见一轮皎洁的月亮。
进组已经多少天来着?没几天吧?哎,这个戏本来也就拍二十多天,但也许,这就是他看到的最圆的月亮了。
薛晟说的,舒适区待久了就出不来了,什么斗志什么梦想,都得被糜烂的生活,消沉的意志冲散。
这个圈子不得志的人太多,终其一生,或碌碌无为,或怀才不遇,或牛马风尘,说到底演员不过是一个职业罢了,有追求是好事,但,不名利双收就是枉费心机吗?
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那轮圆月是面镜子,让宋涵在这一瞬间从里面看到了三年前选择退圈的自己,他有些难过了,但又不后悔自己当时做的选择。
人就是这样,不失去又找回来,是不懂得珍惜和宝贵的。
“你发什么呆?”张邈远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一点,“你又要哭了?”
宋涵用手指又擦了一下子嘴角的水渍:“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还有那天,我没哭。”
张邈远却很肯定:“你那天眼睛都红了,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转,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宋涵揉了一下鼻子,学起了薛晟,“行吧,你别说出去。”
“你哭是因为疼吗?”张邈远目光突然斜过来。
一阵凉凉的晚风吹了过来,卷起一点泥土的味道,宋涵额头的刘海随风起伏,扫过他的眼睛,有点痒。
“不是,那天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的以前。”
我哭的是我的青春,我那喂了狗的青春。
“心疼了。”宋涵说。
张邈远没动,只是目光闪了闪。
宋涵却又抽了一瓶水出来,拧开盖子直接对着自己的脸浇了个遍。
水似瀑布一般奔腾而下,漫进胸口,浸透衣衫。
无敌清爽。
等落下最后一滴水,宋涵把水瓶往垃圾桶一丢,整个人跳了起来。
“耶!”“呀喝!”
宋涵跑了起来,跑了没几步甩着马尾又猛然回过头来,对着张邈远双手捏拳一个上扬。
张邈远目光紧紧钉着他。
宋涵没察觉到,只是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大声道:“我他妈真是天之骄子!我生下来就该演戏!我爱演戏!演戏使我快乐!”
第20章
最佳男配
结果当晚宋涵被妆造组长骂了一顿,说又没下雨,也没拍雨戏,他换回来的衣服怎么能是湿的。
化妆师也吐槽说假发都要给淋废了。
宋涵连连道歉,打着哈哈说大热天的,明天就干了,没事儿!
张邈远那晚一双眼睛黝黑深邃,他没说话,就静静跟着宋涵,然后半夜敲了他的门,递进来一瓶红花油。
“你就逞能吧,”张邈远表情还挺严肃的,“我看你把自己作死就满意了。”
宋涵那腿其实就青了一小块,他也没想到自己一脚能把那个旗子踢断,解释说:“应该是那个旗子风吹日晒早就不结实了,不然我还能一脚踢断啊,我当时脚下不稳,根本没发现我会踢到旗子。”
张邈远一时笑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对对对,下次碰见个结实的,你一脚过去,体验一下什么叫踢到钢板的感觉。如果运气好,诶,又风吹日晒朽了,你一脚过去,腿直接插上面,切下来BBQ不正合适?”
宋涵在半开的门后瘪了瘪嘴:“你能不能别那么毒舌。”
“嫌我说话难听?”张邈远会心一笑,“我也不是对谁都这样的,你要珍惜。”
“我有自虐倾向啊,我喜欢人PUA我。”
“呵。”张邈远理直气壮,把红花油塞进宋涵的手里,“药记得擦,早点休息,明天别想着跑,我已经叫人盯着监控了。”
卧槽......真强制温暖啊。宋涵整个人就无语,刚想关门,感觉到手里冰冰凉凉的瓶身,还是冷不丁道:“谢了。”
第二天宋涵还是坐了张邈远的车,这不明显躲不过嘛,既来之则安之吧。
化妆的时候宋涵下面就穿着一条短裤,张邈远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在仔细看化妆师的手法,突然感觉身边冒出像大型犬一般的身影,他被吓了一跳。
但那只大型犬汪都不汪一句,直接把爪子搭上了他的腿。
炙热触感差点让宋涵抬脚就踢了过去,吓得都不敢动了:“你干嘛!”
一夜过去,他腿上那点淤青今天更深了,偏偏他腿又白,让那点黑青像极了白纸上洒了一点墨,张邈远坐在宋涵旁边的椅子上,腰弯得很低,盯着那块淤青道:“你果然没擦药。”
宋涵被他这个姿势看得头皮发麻,咧着嘴道:“昨晚回酒店后去武术指导那里练了两小时,回来就忘了,再说这有什么事儿......你起开!”
张邈远没松手,但手上的动作也很正经,单纯地看伤,见没有旁的痕迹就抽回了手:“有时间又去打架,就没时间擦药是吧?”
“那不叫打架!叫练习!”
化妆师整个人跟没看到似的,甚至往左边侧了侧给张邈远拓宽了空间。张邈远不屑地一哼,从口袋里掏出另一瓶红花油,倒了些在手上。
宋涵也是傻了,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的右腿飘了起来。
张邈远面无表情,毫无身段,捞起他的小腿后,整个手掌贴在他的皮肤上,对着那点子淤青反复摩擦。
宋涵整个人就“嘶——”了一声,痛也是有点痛,但更多是被张邈远手掌心的温度给烫的。
那种触感在他看来和熨斗无异。别说他是个gay了,就算他不是个gay,哪有人还不熟就让人这么给自己上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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