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晨用手紧紧的搂住方晏,他只想把这人搂的紧一些,再紧一些,恨不得把他融入骨血。
或许他用的力气太大了,方晏醒了过来,他的声音闷闷的,“子晨,你怎么了……”
周子晨虽然极力的维持着声线的平静,但是声音中仍旧带着哭腔,“我……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方晏迷迷糊糊的听着他声音不对,赶忙睁开了眼睛,“你哭了?”
周子晨没说话,只是靠近了他怀里。
这下方晏是彻彻底底的清醒了,他一边用手拍打着周子晨的后背,一边柔声的安慰着,“没事没事,我在呢……”
他的声音很轻柔,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可越是这样,周子晨心里就越难过。
他的阿晏啊,这样温柔的一个人,最后却变成那样一个样子。
周子晨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他是战场上厮杀的将军,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他不怕死,也不怕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但是方晏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最后要得那样一个结局?
方晏这一身我已经很苦了,突然之间失去兄长,不得不登基为帝,原本心中有心爱之人,却不得不为了国家娶他为妻。
后来他又发现自己的心爱之人竟然是为了利用他,但是他来不及伤心就得振作起来,收拾柳家的乱党。
虽然他们现在两情相悦,可是这其中的酸甜苦辣,有岂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方晏感觉到他的整个人在颤抖,心里更慌了,要知道,周子晨是什么人?即便是重伤在身,痛得脸色苍白,他都是咬牙忍着,连声音都很少发出来,又怎么会哭呢?
方晏只能把他搂得更紧,“子晨不怕,我在这儿呢……”
好一会儿,周子晨才慢慢的缓过劲儿来。
方晏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让周子晨靠在他身上,“没事儿了,只是个梦而已,梦都是反的。”
周子晨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心慢慢的沉静了下来,“是啊,只是个梦而已,现在方晏不是还好好的在他身边吗?他们两个现在都好好的。”
方晏又安慰他了一会儿,见到情绪稳定了。才试探着问道,“子晨啊,你刚才这是梦见什么了?我还没见你这么慌过呢。”
周子晨叹了口气,然后忽然满脸认真的抬起头看着方晏道,“阿晏,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方晏换了个姿势,让周子晨靠得更舒服了一些,“你说。”
周子晨的声音有些低沉,“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你前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不好?就算是为了我,把我的那一份也活出来。”
“你胡说什么呢?!”方晏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严厉,“不许胡说!咱们现在都好好的,说这么晦气的话干什么?”
周子晨见方晏反应如此激烈,有心想要顺着方晏的意思就这么算了,可是想到梦里那刺心的场景,他咬了咬牙,继续劝说道,“我知道这话晦气,但是我就是想让你答应我,你就当给我一个心安,答应我行不行?我求你了。”
周子晨就想着先哄着方晏答应了再说,如果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他在临死之前,也好让方晏去践行这个承诺,毕竟那个时候,方晏什么都会答应他了。
他这个人生性骄傲,基本上没求过别人什么,自从方晏放下了和柳如烟之间的感情之后,更是对他宠爱非常,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用不着去求。
他以为他只要这么说,方晏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可谁知道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方晏。似乎更生气了,“想都不要想!我告诉你周子晨,咱们两个成了亲,一辈子生而同寝,死而同穴,你要是敢丢下我一个人,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跟着你一起走,那样咱俩在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呢!倒也不至于一个人走的时候觉得孤独。”
周子晨只觉得心凉的厉害,但是见方晏反应如此激烈,他就知道这话不能再说下去了。
于是他之后弱了语气,“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方晏深吸了一口气,也把语气换了下来,“子晨,以后你不要再对我说那样的话了,你答应过要陪着我一辈子的,不能骗我。
你现在是除了母后之外和我最亲最亲的人,我不能没有你,所以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了好不好?”
周子晨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的十指相扣,越握越紧,“好,我们两个都好好的,一起走完一辈子。”
又抱了好一会儿之后,两个人正在重新躺下,这样一折腾,方晏也没了睡意,他有些好奇的问周子晨,“子晨,你刚才究竟是梦见了什么,是和你说的那个有关吗?”
周子晨轻轻的“嗯”了一声,他也不愿意多说,只是道,“我梦见我死在了你前头,后来你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也走了,然后我就被吓醒了。”
方晏心中微微一动,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拍了拍周子晨的背,笑道,“好了,不过就是一个梦而已,咱们现在还都这么年轻,不许瞎想。”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别的话,这才慢慢睡去。不过这一次,周子晨把方晏搂得很紧很紧,就好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方晏就会飞走了一样。
第115章 诏狱
又过了几天,把朝廷这边的事都安排了一下,方晏就开始着手准备前往滁州视察。
其实这次视察,一来是因为滁州是军事要地,距离西楚很近,那里的商业贸易也十分的活跃,更重要的是,那里盛产战马,可以说对整个东州而言都十分重要。
但是尽管是视察这样一个重要的地方,方晏的决定还是遭到了群臣跳着脚的反对,原因无他,滁州虽然十分重要,但是那地方民族交融,容易起战乱,并不安全。
那些大臣是上朝的时候劝,下朝的时候也劝,到后来直接约定好了,一起进宫,然后就直接往御书房门口外一跪,大有一种方晏要是不收回成命,他们就全部跪死在那儿的感觉。
方晏站在台阶之上,看着台阶底下跪的黑压压的一片的臣子,直接就被气笑了。
“哈哈哈哈哈……”他笑的声音不小,再加上底下跪着的群臣都沉默,他的笑声显得格外的突兀,甚至有的人都被吓得一个哆嗦。
前面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此人姓李,官拜左佥都御史,已经是历经三代的老臣。
方晏的父亲曾将他定为辅政大臣,辅佐先帝,后来先帝驾崩之前,也让这位老臣为方晏辅政,因此他的地位格外的高,这个谁也不敢说话的时候,也只有他颤颤巍巍的抬头问方晏,“不知陛下为何发笑?”
方晏道,“众位爱卿这个阵仗,知道的,是大家担心朕的安危,U型国家社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跪在这里逼宫呢!”
方晏此话一出,那些人连忙以头触地,齐声呼道,“臣等不敢!”
方晏冷哼一声,一拂衣袖,“此事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朕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姓李的老臣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什么,他旁边的人赶紧伸手拽住了他,可是他不说话,却有另外的人说话了。
一位姓韩的大臣说,“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滁州之地兵荒马乱,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战争贫频仍,陛下万金之躯,如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殿下还年幼,我东周的江山便会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还望陛下为了江山社稷,收回成命!”
说着,这位姓韩的大臣便开始不断的磕头,那是真的磕,每一个头都磕出了声响,还没磕几个,他的额头上就沾满了血迹。
方晏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但是他脸上依旧是镇静的,他的薄唇轻启,语调清冷,“看韩爱卿现在的做派,就是朕不答应你,你今日就要磕死在这里?”
姓寒的大臣梗着脖子说道,“如果陛下执意要前往滁州视察,那臣就一直劝解陛下,到此为止。”
方晏挑了挑眉毛,“你不怕死?”姓韩的大臣一脸的正义凛然,“为大义而死,有容焉,更何况,忠臣不畏死。”
方晏的嘴脸勾起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弧线,“哦,既然这样,那朕就成全了韩大人这一片忠诚之心!来人!”
“奴才在。”小泉子赶忙道。
方晏的嘴角虽然挂着笑意,可是两片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比腊月的寒冰还要让人感到寒冷几分,“你让人去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既然韩大人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那朕这个做君主的,也该给他送行最后一程。
想来那些金银财物,房产地亩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朕也就不用这等俗物来侮辱韩爱卿了。
想来一幅棺椁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却是韩大人将来长眠之地,朕就赐给你一副棺椁,也算是君臣之间,得个善始善终,你要是愿意死,朕也不拦着。”
姓韩的大臣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晏,“陛下……”
方晏也不再搭理他,直接转身离开了。
过了没一会儿,就听见外头响起了这位姓韩的大臣嚎啕大哭的声音,遇到就好的两个人见了,赶紧捂住他的嘴,就这样,这群浩浩荡荡,信誓旦旦来让方晏回心转意的大臣,全部都灰溜溜的作鸟兽状散去了,这场闹剧也算彻底的拉下了帷幕。
方晏让小泉子为他准备轿撵,他直接去了诏狱之中。
躁郁之中阴冷潮湿的空气夹杂着血腥的味道,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烤肉的香味,让人听起来十分作呕。
诏狱的审讯室之中,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已经不似人声般的惨叫,让人听着格外的渗人。
方晏闲庭信步似的往里走,他似乎也是觉得这里面味道太过难闻,于是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他走到一间牢房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里面的人见他停下,并没有什么反应。
方晏让狱卒拿钥匙把大牢的牢门打开,直到牢门打开之后,那个被关在里头的人才有了新反应。
那个人身上穿着囚服,白色的囚服已经被鲜血染透了,他长着一头长发,但长发大多都已经白了,那白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多半张脸。
“孙大人可还好?”方晏问道。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孙胜寒的亲爹,原来的光禄大夫——孙明!
那人许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很嘶哑,估计是许久都没有喝过水了,“陛下万金之躯,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方晏轻笑一声,“怎么说你也是个老臣,朕这个做皇帝的,也理应来送你最后一程?”
孙明语气其嘲讽的说,“那陛下的意思是说,我还要叩谢陛下天恩了?!”
方晏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不错,毕竟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无论针对你是赏还是罚,对你来说都是赏赐,你所做下的那些,给你判个腰斩都是轻了,不过你知道你做的最错的决定是什么吗?”
“什么?”孙明有些好奇的问。
“你不应该把孙胜寒送入宫中。”方晏一边摆弄着手上的扳指一边道,“其实我早就开始怀疑你了,但是发现了那些切实的证据,还是从你那个好儿子身上开始的。”
第116章 阻拦
孙明惨笑了一声,“我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陛下又何必再费尽心机跟我说这些呢?”
方晏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怜悯,“你自己也说了,你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我编这样的谎话骗你还有任何意义吗?”
方晏从小泉子手中拿来了两个信封,“你看看这上面的笔迹,是不是你的好儿子孙胜寒的亲笔?”
孙兵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那几个信封,看过之后脸色大变,但是还勉强维持着平静,“怎么会这样呢?!”
方晏嗤笑一声,“孙胜寒现在只是想着怎样才能让他自己活下去,至于你们的性命,在他眼里都不重要?
其实原本我是想让你们父子再见一面的,但是现在我觉得让你们见与不见都没什么意义了,要是让你见了他,没准你妈会上演一出父子相杀的戏码。”
此时孙明已经平静了,“就算是见了也不会父子相杀,我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再说,他也是为了活下去。
如果用这些真的能够让他继续活下去的话,我倒是愿意,这是我想,以陛下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放过他吧?”
“当然不会。”方晏回答的十分干脆,“我最相信的一句话就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更何况像他这样为了能够让自己活下去,能够放弃一切的人,这样的人,一旦给了他机会,便会给自己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暗中也知道了一些,如果不是你非要让孙胜寒进宫给我找不痛快,或许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快发生,或许我看在你多年为官的份上,给你一个体面一些的死法。”
孙明忽然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动了孙家,就能够动的了氏族的根基吧?”
方晏摇了摇头,“那当然不能。你孙家,不过是众多世家当中的一个,想要彻底解决世家,还需要时间慢慢打磨。”
“所以你就格外抬举周子晨,想利用他的威望和手底下的军队成为你铲除世家的过程当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方晏摇了摇头,“不,那样做对子晨来说太危险了,搞不好世家的那些人就会对他恨之入骨。我记得你有个妹妹对吧?你的妹妹嫁给了王氏的嫡长子做继室,还是给王家生了一个儿子,是王家的嫡次子。”
孙明的眼中闪过惊慌的神色,“你想做什么?”
方晏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唉,孙大人不必紧张,你犯的过错虽大,但是朕一向仁慈,不会诛连你的妹妹,因为此事,王家还对朕感恩戴德呢!”
按理说,女子的母家犯了这样的大罪,那么这位女子无论嫁进谁家,这一家都要跟着受株连。
“你会这么好心?!”此时孙明已经不再平静了,方晏也不着急,而是让人给他搬了个椅子过来,他靠在椅子上,又接过旁边人送来的热茶,用中干拂去茶碗当中的浮沫,浅浅的尝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前几日制定了几条新政,正要推行,于是就把这个推行新政的任务交给了王家,从此之后取消贵族世家的世袭罔替,只论军功受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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