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今天有个英俊大侠救了我。”
青衣少年不停数落着,气的脸颊鼓鼓的,“我知道,你就惦记着这人。路上时早说了让你别管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是不听?现在如何是好?他那么坏,那么恶毒,救他也是白救了,还要伤害我们这些救命恩人。”
“这是何等的忘恩负义啊。”
灰衣人:“……”是谁非要就“救”的这小子?所谓的“恩”是指路上逼着自己各种设计让这小子倒霉吗?
“喂,你叫啥名字,跟了我们这么久也得有个名字吧。”青衣少年骑着驴,颇有点看好戏的晃悠到被绑着的俊逸青年前。
那俊逸青年嘴角抽动,骂道:“蠢货。”
他至少说过三次姓名。
青衣少年笑意连连,叫了句,“骂的好,你倒也算是有点自知之明了,你就是个蠢货。”
所有人:“……”
单玲珑不留情面地笑出声。
她没想到这少年倒是个嘴巴不饶人的。
俊逸青年气的胸口起伏,竟是真吐出一口血来。
青衣少年连忙喊了句:“天啊,你吐血了,不至于吧!我只是说了句真话啊,谁让你一路上总是跟着我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你说你要拜师,可藏锋……他看着也不像是什么绝世高手啊,好吧他是有点武功,可也称不上绝世仅有。”
“拜师肯定要找绝世高手啊,可这世间的绝世高手都是名门大派出来的,出场那叫一个有风度,哪有几个像藏锋这般的……你不能看多了话本,就学着话本里行事啊……”
说到这里,青衣少年声音放低了几分,还很有理由道:“况且,话本里的角那一般可都是天资绝顶,绝世武痴,基本身世惊人,出身不凡。少有的几个,更是贫寒出身的。你看看你,看着也不像是个寒门子弟。”
“这对不上号啊?怎能学话本呢?”
这是真的叹息,感慨,隐隐还有几分显露的同情。
茶馆里人终是捧腹大笑。
被绑的俊逸青年两眼一抬,竟是直接被气晕过去了。青衣少年不知哪里寻来一根狗尾巴草,悄悄戳了一下他脖颈,才评判道:“是真的晕了。”
单玲珑哭笑不得。
殷景山如常走到师弟师妹身边,身上掉落下一片竹叶。
他一身黑衣,脸色少见的有几分冷硬,衬托着那斜眉如峰,秀挺眉眼俊逸非凡,连以往的书生气都消失了几分。
“殷师兄,没事吧。”单玲珑问了句。
“没事。”
殷景山平平淡淡道,后说:“收拾行囊,走吧。”
莫峥正乐呵呵地看着热闹,这会儿听到后应了声“啊,好。”,也利落的将自己的东西放好了。
“藏锋,雨停了,我们走吧。”
青衣少年喊了句。
灰衣人早已拿起行囊,步履如常,牵过了那头驴。
可驴上的少年依旧有几分忧愁,叹息着说:“这人怎么办?总不能就丢在这茶馆里,耽搁店家的生意。唉,行走江湖是真的麻烦啊。倒不如在家里听听曲,或者去城里听说书人讲的传奇。说书先生说的这么传奇,我们遇到的怎么就光是蠢蛋啊。”
灰衣人不语。
若说蠢,那青年定然不蠢,只是他遇到了一个想同他玩耍,演一出好戏的人。
莫峥忍不住问了句:“师兄,你说那少年同灰衣人什么关系?”
殷景山没出声。
单玲珑露出几分笑意,只说道:“怕是真如那跪地拜师人所说,怕是上一辈有什么恩情吧。”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所知晓的,只有豪门大户、大门派的子嗣才会有武功高强的奴仆。
不过这些,就不必同莫师兄说了。他怕是觉得可惜呢?有武学修为之人,甘愿于人下侍奉。
果不其然,莫峥有几分感慨:“能为恩情做到此处,真当令人敬佩。只是习武之人,不为追求自身武道,可惜了。”
殷景山收起行囊。
他向外走,只附了一句话,“此生只为武道,岂不可惜。”
单玲珑听得发笑,这位殷师兄不是个武痴,偏偏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武学悟性,这怕是天下许多人嫉恨的。
“黑衣大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可有江湖名号?没有的话,我可以替你取个吗?”青衣少年突然骑着他的驴回转了回来,笑着问道。
单玲珑凝神望着。
这少年看似同殷师兄说这话,可她倒是莫名觉得有几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青衣少年揉了揉头,叹了句:“唉,我就知道问不到。”
他无疑飞快换了个方向,用着有几分少年意气地语调,还带着很高的赞叹出声道:“这位好心的年轻女侠,你可否告知一二。”
“我很感激黑衣大侠的救命之恩,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报恩。”
那双清澈的眼神望着自己,很是真诚、真挚的样子,可莫名总有几分难得的俏皮。
单玲珑挺想笑的。
落在后头的灰衣人:“……”这恩若是真报,怕是让人举世难忘。
“不必。”
殷景山利落穿过,牵来了自己的马。
单玲珑倒是好玩心性,问了句,“你是出门来闯荡江湖的吗?”
她也未曾提起这少年半分武功都无的事情。
看着他有个武力不错的仆从,便可知他家世背景不错,可到如今年岁半点武艺不通,显然是毫无天赋。
可少年的性格不自怨自艾,坦荡随性,倒是难见,令人感叹。
“不是。”
出乎意料,骑驴少年否决了这话,摇摇头说道:“我没有半点武功,闯荡江湖是要被人打死的。”
所有人:“……”这可真是难以想象的直白。
灰衣人少见的蹙眉。
他总觉得自己这些年还是很难适应这位说出口的话,真假难辨不说,出口的话未免太过欺负人。
他若是无武功。
那天下还有几个有武功的人。
“我是想写一个绝世传奇的话本,才出门来寻些见闻的。”
青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道。
说起这个,有几分木讷的莫峥倒是来了劲,问道:“那之前茶馆里说的故事不够传奇吗?这是我打小到大听过的最传奇的故事了。我觉得写成话本,那肯定很多人都会惊叹了。英雄美人,天定良缘。”
青衣少年:“……”
他徐徐低下头,幽幽出声道:“我知道许多许多的话本,故事,茶馆里的那个……可称不上什么传奇。”
灰衣人往前看去,平静面孔上少见的无奈一笑。
这位怕是路上不会太轻松了。
莫峥倒是着急问了句:“真的吗?你知道更多的传奇?”他长得一副清秀的面孔,为人却憨憨的,除了修炼外,就爱听书。
青衣少年拉着驴,轻轻笑道:“是啊,不瞒您说,家父年轻时候真的是一位豪侠,后来见多了江湖就隐姓埋名做了个富家翁。我幼年时,他就同我讲过许多的传奇,有关这天下武道,各家门派的趣事。我现在就同你说个,你知道这天底下谁的武功最高,谁活的最久吗?”
“……”
莫峥想了许久,终是摇了摇头。
天机门出的天地人三榜,若说地榜人榜还有几分排名。可天榜上的高手,压根是不论高低的,入榜者天下闻名。
可谁也不清楚跨越了那道门槛的人的真实实力。
天榜上的高手争斗,少有人见。世人只清楚,他们的比斗很少有死亡,胜负胜败难以判定。
再说武学宗师岂能由人任意评价,他顶多知道几分轶事。
青衣少年显然很是嘚瑟,旁人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他却没有说下去,反倒是转身喊了句:“藏锋,要不……你去找一匹马,这个人留在这里是真的不太好啊。”
“杀人的事情我们又做不出来……把他丢在这里更容易惹事,也只能一并打包带走喽。”
独留莫峥满怀期待的这个故事的后续。
一大半小时后,竹影渐渐散去,官道越发的宽大。
骑驴的青衣少年哼着一曲小调,散开的乌发重新被竹叶纹布巾包裹起来,晃悠悠地走在前头,身旁则是有几匹刻意放慢了步伐的马。
他身旁的灰衣人骑着马,马的尾巴处系着一根绳子,绳子之后则是走在身后,双手紧缚的青年。
单玲珑粉衣娇俏,披着纱笠,遮着阳光。
她徐徐骑在一旁,望着后面那踉踉跄跄,满脸恨意的青年,倒是内心笑意不断。
那青年胸前还挂着一张白纸,书写四个大字:忘恩负义。
论折腾人,这位说是寻见闻写话本的少年倒是厉害,他虽没有武功,可耐不住身边的确有个小高手护身。
这不才走小半时辰,这少年就开始老气横秋教育起来:“任小子,你涉江湖时日尚短,是真的还很愣头青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切记切记:勿要做那出头鸟。”
后面的青年面色苍白。
他这段路上,除了折腾就还是折腾,倒是学会了不开口。
莫峥有点儿郁闷的说了句:“这怕又是哪个话本里的绝世高手的说辞吧。”
殷景山骑着马,神色不变。
他的目光却隐隐放到了前方青衣少年身旁,那灰色中年人身上。看得出来,这男子是个娴熟精到的马术高手。
可他的武功让人……难以判定。
单玲珑笑了下,说道:“莫师兄,要不你就让司小兄弟同你说下那几个故事的结局。”
这一路上,这位骑驴少年是一个故事,一个故事吊着她这位爱听书的师兄,偏偏这位还次次只说一半,勾的人心痒痒。
“我才不问哩,他是司要钱嘛!只看钱,不看人。”莫峥悻悻道。
单玲珑乐了。
这位少年自称姓司耀乾,听他说故事那可是要收费的,收费还特别的贵。
前方骑驴少年晃悠悠地回了句:“我其实也有个不要钱的故事,你想听吗?说真的有些故事我不是不想同你说,而是这故事不是谁都能听得。比如说,那个天底下武功最高,活的最久的人的故事。”
“故弄玄虚。”
身后被束缚手的青年任劫终是忍不住呸了句。
骑驴少年也不生气,只幽幽道:“少年人,气虚体弱,两火肝旺,恐不长寿啊。不过你既然这么想听,我就说说吧。”
“我父亲是个绝顶高手,少年,你要先记住这一点。不要不相信,你要是不信就问问藏锋,他们两个可是曾经同游天下。”
单玲珑失笑。
光看修为,这灰衣中年人顶多也就后天初期层次。可散修不比名门大派出来的人,内功心法是万万不及的,这实力说不定要大打折扣几分。
不过,放眼天下,后天初期已经很是不错,堪称一方小高手。
可绝顶高手……那怕是说笑了。
光是品论天下后天层次武者的地榜诸人,要么是修至后天巅峰,要么有个能匹敌后天巅峰的绝活,立于不败之地。
令她意外的是,以这灰衣中年人的性格,竟也没否认,吭声。
单玲珑心想:怕是这位司小庄主不着调的品性让这位长辈实在早就习惯,任由着这位胡闹乱说了。
“你父亲是绝顶高手,你怎么就是个半点武功都无的废物。”
任劫冷笑了句。
他是打死都不信这话的。
可马尾一甩,他整个人一个踉跄,直接摔进了泥坑里,等爬起来时脸上都是污泥,狼狈难堪至极
青衣少年低咳了声:“这可不能怪我啊。”
殷景山目光明锐,盯住了静静骑在马上的灰衣人。
青衣少年骑着驴,叹了口气:“本来我是不想同你说,戳你的心口的。可你既然这么说,我就直说吧。你看我们身边这位黑衣大侠,他年岁几何?怕是比你大不了几岁,指不定还比你小上几分。可你知道他天资有多高?武学修为有多强吗?你在看看你自己。这样想想,你应当能理解我同我父亲的差距吧。”
任劫是真的要气出血了。
可少年没有收声,依旧说道:“凭良心说话,你想拜师的心很好,可选错了人。我是不会让藏锋收你为徒的。”
“呵,那轮得上你说吗?”
任劫几近从喉咙间咆哮道。
至始至终,他从未将这少年放在眼底,他唯独不明白这么一位武道高手侍奉这个废物的原因。
“你天资不够。”
“长得也不够好看,哪里配得上当藏锋的徒弟?”
灰衣人不语。
心里倒是自动补了句:哪里配得上当我的徒孙。
青衣少年摇头感慨:“想当年,我们藏锋作为一名白衣少侠,那可是众人瞩目,不少女子暗自倾慕。你不行,真不行,光看脸就不够格。这天底下哪个大侠收徒不看脸,脸都看不上还收徒,日日夜夜对着那简直要难受一辈子,不如不收。”
所有人:“……”这个解释角度倒是神奇。
“不说了,还是说回我父亲吧。这天下绝顶宗门里的七宗,哪一宗的实力最高,你们可知?”
“剑阁。”莫峥突然道。
天底下,用剑的人往往是最出名的,杀伤性也是最大的。
青衣少年摇摇头,叹道:“这你怕是猜错了,这天下宗门最厉害的不过中域上三宗,虽为三宗,实则一宗。”
“惹不起,惹不起。”
“我父亲同我说,还是跑远点比较好。”
76/136 首页 上一页 74 75 76 77 78 7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