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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危抬头，看着眼面前这名一无所知的少年，缓缓将人类对诡异的认识和分类说了出来。
他的声音有些冷硬和低沉，但在耐心讲这些事的时候，却有种能让人驻足倾听的魔力。
“……诡异分为游走型诡异和区域型诡异……与区域型不同的是，游走型诡异出现地点不定，可以自由在世界范围内穿梭。”
“它们比较喜欢出现在人口密集的地方，能够污染人类，将人类变成没有思想、残忍嗜杀的怪物……”
“在目前的记录上，并没有出现过类似人类模样的诡异。”
讲到这句，戚危的声音顿了顿。
他想起了李延雪口中的叔叔婶婶，对大多数国家认定的“世界上不存在人形诡异”这一说法持疑。
于是他补上了一句：“不排除有未知的人形诡异未被我们发现的可能性。”
等戚危说完，李延雪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居然这么危险。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槐树村的种种经历，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我们槐树村的地理位置偏僻，诡异没有出现在那里。”
“否则槐树村的叔叔婶婶们都没有什么应对能力，我们大概也会成为那些失踪人口里的一个吧。”
戚危：“……”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叔叔婶婶们并不会成为失踪人口，而是会成为制造失踪人口的罪魁祸首？
戚危和其他几个组员都没有直接贸然告诉李延雪这个真相。
对于刚踏入人类世界的李延雪来说，一个是不久前还是陌生人的他们，另一个是和自己相处了十八年的家人，不用问都知道他会相信谁。
“……李延雪？”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道干脆利落的女声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耳边。
李延雪茫然地倾过头，下意识应到：“啊？”
看到李延雪的样子，那人对着戚危感慨了一句：“啧，小孩还蛮可爱嘛，难怪你要申请成为他的监护人。”
她往前走了几步，把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我是劳书榕，这边的负责人，”她说道，“来，伸手。”
见对方似乎和戚危认识，李延雪顺从地伸出了右手。
过了一会，他感觉到右手的手腕上扣上了一条和之前的手表差不多的东西。
“好了。”
他听到劳书榕这样说道。
“这个以后就是你的身份凭证了，你可以用右下方的快捷键和你的监护人也就是戚危通讯。”
“至于其他的功能，就回去让戚危慢慢教你吧。”
考虑到李延雪的失明，劳书榕特意设置了一些快捷键，方便他的使用。
李延雪没忍住捏了捏。
他现在两只手的手腕都戴着一件东西，他想，如果下次还有什么，估计就没有地方可以戴了。
可能需要挂脖子上？
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劳书榕又开口了。
“小雪呀，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在征得李延雪的同意后，她愉悦地继续说道：
“要不要留在姨姨这里工作？这边也有一些工作是你可以做的，虽然工资不高，但吃饱喝足绰绰有余了。”
明明一个毫无记录、仿佛突然间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是绝对需要她谨慎对待的。
即便有了戚危的保证和监管，也不能轻易掉以轻心。
可没办法，李延雪长得太符合她的心意了，谁让她是一个颜控呢？
劳书榕忍不住又瞅了一眼。
对方的模样漂亮极了，白皙的小脸和微卷的黑色头发，懵懵懂懂看过来的样子，让她的心都变得柔软不已。
她感觉自己的母爱瞬间膨胀起来了。
“戚危那个家伙总是往危险的地方跑，小雪总不能一直跟着他吧？”
戚危可是特战部的人员，每天都需要去A省各地收容出现的诡异，这个时候，李延雪是完全不适合待在他的身边的。
等交上了手，戚危哪里还有可能顾得上小雪。
“在这里工作？！我看不见也可以吗？”
听到劳书榕的话，李延雪惊讶地问。
“当然了，这里也有一些辅助岗位，是专门用于招收像小雪这样的人的。”
李延雪深吸一口气。
他之前也发愁过离开槐树村该找什么工作，没想到出来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愿意收他的人。
“戚先生，我可以吗？”
虽然有些激动，但李延雪还是转过头，问了戚危一句。
戚危现在是他的监护人，如果要找工作，应该需要经过他的同意吧？
“我只是你暂时的监护人，并没有权利影响你的正常生活。”
相反，监护人还有帮助对方融入社会的职责。
说完，戚危沉默了一会，开口：“你不用喊我戚先生，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想到他也能养活自己了，李延雪弯起眼，笑了。
“好的，谢谢你呀，戚危。”
李延雪显然听进了他的意见，将称呼突然从“戚先生”变成了“戚危”。
可戚危看着少年微笑着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抿了抿唇，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口袋里的半身在之前已经被他要了回来，对方和他心意相通，正激动地扭动成了一条麻花。
戚危最后思考了半天，不动声色地憋出了一句：
“嗯，有事找我。”
第10章
从特管局办事大楼出来，李延雪还有些恍恍惚惚。
他摸着手腕上的身份凭证，以及劳书榕给他的工作人员ID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和人类社会已经有了紧密联系。
“拉着我。”
前面，戚危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脚步，对着李延雪说道。
正值傍晚，现在的天已经乌沉沉的，太阳早就不见了影。
星星还没来得及升起，天幕中只剩一片空荡荡的灰蓝色。
与天色截然相反的是，不远处的商业街人来人往，五颜六色的灯光乍现，看起来热闹极了。
身边的行人并不少，戚危心想，李延雪看不见，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走丢。
“……好。”
李延雪伸出手，轻轻拽住了对方的袖子。
他能感觉到戚危似乎是在顾及他，走的都是平坦的地方，而且速度十分缓慢。
按照戚危的说法，穿过这个商业街，尽头就是他的居所了。
李延雪在这里无亲无故，暂时住在他家。
走着走着，旁边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商贩的叫卖声、许许多多居民的脚步声都涌入李延雪的耳朵。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即便什么都看不见，也依然能想象出那幅人影幢幢的景象。
他忍不住露出了一种新奇又向往的表情。
“奶茶喝吗？”旁边的戚危询问道。
像是怕李延雪听不懂，他解释：“它是一种解渴的饮品。”
他们花了一个下午穿过Z省来到这里，午饭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看了一圈，戚危看到了一家奶茶店。
他想到李延雪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会喜欢这种东西，可以先买来垫垫肚子。
“喝的。”
眨了眨眼，李延雪有些受宠若惊。
他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走了这么久的路，他早就想喝点东西了。
听到李延雪的回答，戚危并没有让李延雪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等着，而是带他一起走到了摊子前面。
见李延雪不像是喝过奶茶的样子，于是他就点了一杯最经典的原味奶茶，只加了五分糖，不会太甜，也不会太淡。
奶茶很快就拿到手了。
李延雪捧着大号的杯子，凑过去吸了一口。
瞬间，冰冰凉凉的奶香味就在他的口腔里弥漫开了。
好喝！
李延雪睁大眼睛。
他虽然在村子里也喝过牛奶和茶，却从来没有喝过这种将两者结合起来的茶饮。
而且在喝奶茶的时候，他总能闻到远处飘来的浓郁的烤肉加上香料的味道，香气扑人，冲淡了奶茶的甜腻，简直是双倍快乐。
没见过世面的李延雪不由得惊叹。
外面的世界真的太出彩了，就连食物都比他吃过的美味一百倍！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垃圾食品。
主打一个好吃不健康。
同时也有一种家长，不愿意让孩子吃这些垃圾食品，总担心会影响自家孩子的身体。
就比如槐树村的叔叔婶婶们。
……
戚危并没有带着李延雪吃周围的烧烤，而是熟练地走到了一个偏僻的馄饨店，找了个干净的桌椅坐了下来。
大晚上的吃太油腻的东西不好，重油重辣容易肚子难受，馄饨这种汤食就很合适。
老板是一个和善的中年男人，似乎认识戚危，笑着打招呼道：“是戚组长啊？”
“好几天没见你来了，这次还带了朋友呀？”
他手里动作不停，接着问，“来两碗馄饨吗？”
“对，两碗。”戚危点头。
虽然这里的人没有大街上那么多，可来往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因此，老板在招呼了他们几句后，就忙着干活去了。
没等几分钟，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就被端了上来。
老板显然是使了浑身解数。
馄饨的皮被他擀得很薄，轻轻一咬，鲜香的汁水就溢了出来，里面的肉馅很嫩很滑，根本不需要费力地咀嚼。
馄饨上还洒了虾米和少量的油渣，更是让馄饨的味道多了些层次。
李延雪马上被这碗馄饨捕获了。
“戚危，你真厉害啊！这么好吃的馄饨都能被你发现！”
李延雪早就忘了对方把自己拐到这来的事实，满心满眼想着戚危的厉害之处，不由得夸赞道。
听到李延雪夸自己，戚危的耳垂有些泛红。
“我先前并不知道这个地方。”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自己会和馄饨店老板认识。
“一次任务和老板有关，我救了他，之后就有了联系，时不时会来这里吃点东西。”
他说得很平淡，但能和他的任务有关，就只有诡异事件了。
当时，锦市出现了一个B级区域型诡异，老板和他的的女儿也被困入其中，险些成了诡异的食物。
有很多人都已经遇害。
老板一个中年男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儿哭得不能自己，四处求人救救他的女儿。
可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去搭理别人，甚至，还有人想要用老板女儿的命为自己拖延时间。
戚危去的不早不晚，恰好在老板女儿快死掉的时候，救下了他们。
……于是，在事情结束的第三天，老板就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到了特管局登门道谢。
他因此也知道了这家馄饨店。
李延雪还没遇到过诡异。
不过在戚危的描述下，他觉得诡异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了。
它们数量众多，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现，还经常会伤害人类。
听起来就很危险。
李延雪深吸一口气。
他绝对要安安分分地待着，绝对不会一个人到处乱逛。
否则，要是不小心碰到诡异了……
李延雪瑟瑟发抖地嗷呜吞下一个馄饨，心想，诡异一定就会像自己吃馄饨一样，把他吃掉的！
馄饨的数量并不多，没过多久，两人就吃完了。
李延雪跟着戚危去了他的家，对方收拾了一个客卧作为他以后的房间。
坐了这么久的车，李延雪早就累的不行。
等走进了房间，他已经疲惫得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力气抬了。
在戚危的教导下学会怎么使用那些洗漱用品后，香喷喷的李延雪就扑到了柔软的大床上，马上睡了过去。
也许是今天听戚危他们讲了太多关于诡异的事，很久没有做梦的他，又久违地做起了之前那个梦。
不过与众不同的是——
“！！！”
“你怎么变成这样啦？！”
梦里，原本生长着小花的位置，被一个巨大的怪物取而代之。
对方黑漆漆的，浑身长满了可怕的触手。一根根触须随风摇曳，扭曲成一团，看起来颇为掉san。
古怪……不像人……长得乱七八糟……
和戚危给他描述的诡异的样子完全符合。
唯一让李延雪勉强认出它其实是小花的一点就是：
它眼睛的颜色和小花一模一样。
不过……
李延雪生无可恋地看着它的一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对方似乎还认得他，虽然不会讲话，但依然身残力坚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也就是向他眨了眨眼睛。
这些眼睛的眨动频率完全不一样，就像是每一只眼睛都有自己的独立意识，眨得七零八落、参差不齐。
李延雪：“……”
救命啊！外面的人类每天要面对的，就是这种东西吗？
诡异真的好可怕啊！QAQ
——
大概是吓出了阴影，自那次在梦中看到诡异之后，李延雪就再也没做过梦。
戚危在两天前接了个任务，去了隔壁城市，至今还没有回来。
而李延雪也大致适应了这个社会，每天已经能够柱着根导盲仗，慢腾腾地走去工作了。
特管局的同事们都很好，念及他是个盲人，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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