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天。”
“我不逼你，你俩慢慢算账，算干净了知会我一声……也别太久，别算到下辈子去了！”
“七爷说笑了。”
“回去躺着去吧！”
.
乔七回到家中。众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这晚上的变故都是因霍今鸿而起，但又不敢细问。
最可怜的是虞骊棠，从叶晋手里挨完鞭子之后就一直跪在刑房里。乔七说回来要检查打得够不够重，但进进出出似乎已完全忘了这茬，眼下府上的人全聚集到客堂里，没人记得他还在这儿等候发落。
“七爷，真不用派人去监视向老板？”叶晋尚不清楚霍白二人的恩怨，因此还称白项英为‘向老板’，“要找小霍最好是守株待兔，否则怕是得费点功夫。”
乔七来来回回在沙发前踱步，虽是个在想心事的样子，但还不至于大动肝火。
“当然要盯着！要真由着他去保不准过两天金松饭店就要换老板了！”
叶晋闭嘴静候下一步指示，比方说派谁过去盯梢。
然而对方忽然话锋一转盯着他道：“他俩到底有没有干上？”
“什么？”
“我说那小兔崽子是把白项英给干了吗？”
“向老板？”
“你到那儿都看见些什么，跟我说说。”
乔七嫌叶晋听不懂人话，问了半天都不得要领。他只是好奇霍今鸿那童子身是不是破了，因为光凭白项英那副死人样子并不能十分确定事情发展到哪个地步。
后者反应过来对方在问什么，犹豫两秒很谨慎地选择装傻：“没仔细看。”
“没仔细看！？”
“应该是缺氧休克的症状，过几分钟慢慢醒了，我就没多问。”
“我不是问你这……”
“小霍看样子大概气急了，下手没轻重。”
“……”
“七爷，郦棠还在后面跪着，您要不去看看他？”叶晋知道乔七肯定不会对这回答满意，急忙赶在对方发火之前转移话题。
乔七闻言果然停止追问霍今鸿的事：“郦棠？他怎么了？”
“您说要亲自检查，他跪到现在没敢休息，再跪下去恐怕要吃不消了。”
“检查什么？”
“……”
.
与此同时白项英正坐着往怀安的脑袋上裹纱布。
怀安并膝跪在他腿边，微微弓背，像条年迈而好脾气的大狗。
“我看你还是去叫医生看一下，这个点不知道哪里还有诊所开着。”
“老板，不碍事。”
“明天早点去，仔细查查……你已经跛了一条腿，要是头上再留些后遗症，我以后怎么用你？”
怀安低头不语，心里知道这话很对。
主仆二人各自想着心事，屋里静得几乎有些安宁。
过了片刻伤口处理完毕，白项英动作娴熟地剪断纱布收起药箱：“起来吧，先凑合这一晚。”
“老板……”怀安略微一晃又跪了回去，不知是腿麻还是不打算起身，“我要是出去，他……那人会不会又找上门来？”
“会，不过没事，下回他应该不会再伤你了。”
“老板，你在等他来吗？”
“……怎么了？”
白项英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怀安平常沉默寡言，不是个会多嘴的人，不知怎么的突然问出这些。但毕竟对方刚因为自己的事受到牵连，痛在身上，似乎也不能全算多嘴。
“他要是再来你就找个地方避着，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管。”
“我怕他伤到你。”
“不会的。”
“可是……”
“不会的……”
没有多想就摇头了。
潜意识里白项英觉得霍今鸿还是那个会靠着自己撒娇的小孩。那个依赖他，追随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的今鸿怎么会害他，即便真的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也不过是发泄委屈罢了——是的，委屈。
那些留在身上的伤口，一些擦伤，淤青，和私密处羞于启齿的痛楚，跟从前经历的那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跟自己给对方造成的伤害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相反只有在切实感到疼痛的那一刻心里才好受些，仿佛是偿还，是赎罪，是可以重新面对对方的唯一的理由。
怀安看到他的脸色，大着胆子问：“老板，你们过去……是不是有过节？”
“没什么，你也别想太多了。”
“什么样的恨才要这样……”
“不……”白项英累了，疲于解释。刚清醒时的恐惧和窘迫过去之后现在只剩下无尽的疲倦，短短一个钟头的时间仿佛过去了几天几夜。
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霍今鸿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无论如何那一定不会是恨，即便对方下一秒马上拿刀捅死自己，他也绝不会相信那是因为仇恨。
“一手照顾大的小孩，多年不见有些误会罢了，等说开了，就好了……”拢起衣襟从沙发里站起来，他甚至没有精力再去浴室清理身体，皮肤上还沾着霍今鸿的味道，很奇妙地令他有种时空交杂的错觉。
“我睡了，你也休息吧，不必管我。”
第129章 62 我不喜欢这味道
乔七让叶晋去盯着白项英。
叶晋对霍今鸿与白项英之间的陈年旧事毫不知情，乔七不说，他也不好主动去问，稀里糊涂放了两天哨之后硬是凭想象和高超的理解力从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小霍一直在找的人原来就是向老板，我还不知道向老板原来有个弟弟。”
“什么弟弟，认的，情趣！”
“既然有旧情分在，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
“因为想不开。”
叶晋见他说的轻松，心里却认为这一切麻烦都是因对方而起：“七爷，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他们见面，向老板本来就深居简出，您要是不说小霍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
“你怪我多管闲事？”
“不敢。”
“我事先哪里想得到！”乔七没好气地剜了叶晋一眼，“况且这种事怎么瞒，就算现在不见早晚也会见到！”
他这时已几乎忘了关于消音手枪的事，听叶晋这么一说突然犯起糊涂，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带霍今鸿去见白项英了。
——难道真是我多管闲事？
此事暂且不提。
叶晋在那宅子附近守了整整两天两夜，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见着，第三天早上带回消息说白项英带着那名小仆坐车回金松饭店了。
“什么？”乔七闻言颇为错愕，“他不是说要等霍今鸿自己上门吗，这个时候回饭店干什么？”
“兴许是发现我在附近，有意回避。”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白项英都瞒不过？”
“七爷，不是我不小心，这两天霍今鸿迟迟不肯出现，他肯定猜到是因为我们。”
“回饭店就能摆脱我，引霍今鸿出来了？”
“那毕竟是他的地方，他是老板，要真拦着不让进我们还真不好硬闯。”
乔七想起过去有事找向英结果吃闭门羹的经历，那帮经理虽然对自己毕恭毕敬，但确实还是更听老板的话。
“走，先过去看看，不让进那就偷偷摸摸地进。”
叶晋见他铁了心不肯放白项英脱离视线范围，虽然累极但还是打起精神准备随对方动身去金松饭店。
还是苏定在旁见他一脸倦容，急急上前拦住二人道：“七爷，晋哥已经两天没好好睡觉了，若不是很棘手的差事，就让我陪您走一趟吧。”
乔七看了眼叶晋，觉得对方还不至于这么弱不禁风，但这事确实不是非他不可。
“那好，你在家休息，苏定跟我走一趟。”
“谢七爷关心。”
“别睡死了，有事我会叫你。”
“明白。”
叶晋因此得以卸下精神休息片刻，因为估摸着白项英那边不会有什么难以应付的局面，因此索性洗把脸进屋躺下了。
不想刚睡了没多久裘小嘉跑来叫他去听电话，是苏定从饭店打来的，说情况有变。
.
苏定出于习惯在电话里依旧称白项英为“向老板”，说两人到饭店的时候一切照常，并没有人拦他们。但当乔七提出要见向老板时，经理却告诉他老板半个钟头前离开饭店不知去了哪里。
刚开始乔七以为是对方躲得自己，但去地下室一看果真人去楼空。经理见这仗势还以为是饭店摊上了事，顿时六神无主，任由二人进屋查看也不拦着，甚至答应对方“把饭店各处都搜查一遍”的无理要求。
到这地步乔七依旧觉得这是白项英的障眼法，直到看见一样东西。
“七爷？”苏定见对方对着个漆木盒子皱眉，忍不住跟过去道，“这是什么？”
“烟草。”
“烟草？”
“他说是烟草，我看跟烟膏差不多，都是让人上瘾的东西。本来满满一盒子，现在还剩这些。”
苏定凑近了看那盒子里齐齐码着的类似烟卷的条状物，忽然领悟过来对方想表达什么。
“向老板是真的走了？”
“通知叶晋，叫他往租界外的饭店，烟馆，或者码头找人。”
“七爷，需不需要去找汪先生帮忙？”
“先别惊动他，实在找不到再说。”
“是。”
乔七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一切目光所及之物都记得非常清楚，因此稍一清点便大概知道白项英带走了多少烟草。虽然不知道一次要用多少剂量，但显然不是短时间就能消耗完的。
——居然用这种方法甩开我，真是小瞧这病痨子了！”
.
叶晋在电话里听苏定讲完事情的经过，也是没想到白项英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后悔当时没再多盯会儿就急着回来跟乔七汇报——以为人既然回了饭店那肯定就在那里了。
好在七爷似乎并没有怪罪自己，也或许是没工夫问责，无论如何只有尽快寻到那两人的下落将功补过。
就在乔七等人风风火火满天津找人的同时，白项英却已带着怀安悄无声息地回到租界边区的宅子，两个钟头前刚离开的地方。
所有窗户都拉起了窗帘，房间里没有开灯，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有人住着的样子。
白项英坐在沙发上，动作迟缓地为自己点了根烟。不一会儿烟雾慢起来，很刺鼻的辛辣的味道，但对他来说和香薰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能让人放松和沉醉于幻觉的东西。
这次能看见什么呢？
他不知道。
怀安一声不吭地进进出出收拾东西，尽力使房间在黑暗中也能保持整洁。
他不厌恶黑暗，相反有些喜欢，认为不见光的地方才令人安心，只可惜这份安心维持不了多久——那人就要来了。
老板费这么大周折就是为了等他来。
“怀安，你下去休息吧……这两天你带着伤伺候我，也累了。”
“老板，我没事。”
“下去吧，等我叫你再上来。”
“……”
怀安似乎说了什么，而后踩着地毯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白项英仰躺着抽完一支烟，又起身点了根新的。这个点火的动作似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然而躺下深吸一口气，又似乎并不那么累。
烟草真是个好东西。
——他要是看见了肯定又唧唧歪歪说什么“怎么又抽烟”，“哪有那么多愁好消”，跟个小管家婆似的……
——他要是看见了……
——他……
“哥哥，我不喜欢这味道。”
第130章 63 弥天大错
“哥哥，我不喜欢这味道。”
白项英听见背后传来声音，起先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然而扭头看见一张胡子拉渣的憔悴的脸。他想这应该是真的，因为记忆里的今鸿不该是这副模样。
“你来了……”
“哥哥，你在等我吗？”
“是的，在等你。”
“嗯，我知道你在等我，还特地绕个大圈子甩掉他们……哥哥，还是你有办法。”
白项英转身面对他，这才确定对方是实实在在站在自己面前，短短三天像是变了个人，脸脏得都快认不出来了。
“今鸿……这些天你在哪儿？”
“我一直在这儿，在你身边……可是乔七让人盯着这儿，我不敢出来，我怕他抓我回去。”
“他果然信不过我。”
“哥哥，我好累啊……我不敢睡觉，怕醒来就找不到你了，我去饭店里偷饭吃，因为心急差点被抓住，刚到天津的时候我也偷过包子……我还以为再也不用当贼了呢，哈哈！”
白项英很难受地看着对方，打心底里的难受，因为想象不出今鸿饿得偷东西吃的样子。那些勤务兵又欺负他了吗？没有按时给他饭吃吗？
64/111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