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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笑说：“别装了，我都看到了。”
林稚真：“……”
同事坐回自己位置，喝了口咖啡，凑过来小声说：“我刚去了趟茶水间，回来看到你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就跟着你看了会儿。”
林稚真摸了摸鼻子：“我就是……瞎看看。”
“没事，我也老是摸鱼，咱们干文案的，没灵感的时候也不能硬写是吧，肯定得到处看看到处找灵感，”同事小姐又说，“其实这帖子我也看了，我是重度玩家，平时就很爱逛论坛。”
林稚真：“嗯……”
同事：“其实我也觉得这三人之间的关系蛮诡异的。”
林稚真也伸手去拿杯子，结果嘴唇碰到杯子了才发现里头的咖啡早已经被他喝完了，于是只好悻悻将杯子放下。
同事继续说：“我觉得A可能还是原来那个小舟，改玩奶妈是因为以前微风岸是奶妈，就那种‘你离开后我就成了你’的剧情。”
林稚真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不然他一直留着这关系干嘛？正常人谁愿意在伴侣那栏挂个不认识的人啊，何况那人还随时可能上线，上线的话彼此不认识又绑着这关系，他俩都不尴尬吗？你要说是为了加成，这加成又不是头婚才有，你看他都是个氪佬了，大可以离了找别的人结婚，然后再一起把加成等级刷到最高不就行了……何必喊打喊杀？”
这些点，别人可能会觉得可疑。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林稚真知道，其实是一开始他和Always谈话时，双方语气都不太好，Always被刺激到了，所以才这么钻牛角尖。
尽管帖子里说Always平时很和平，可是……新闻上那些犯罪分子的家人还老爱说犯罪分子老实呢。
谁知道这Always犯什么病。
说Always是梁熠，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人家现在在大洋彼岸一边念书一边当party boy，生活多姿多彩，怎么可能还在玩一个多年前的网游。
就算还有在玩，他俩都八百年没联系了，估计梁熠对他也早就没什么印象了。
再者说，林稚真很早就知道梁熠已经把号卖了的事。
但这些，他都不方便和同事解释太多。
只听同事小姐接着分析：“这小真，我感觉可能也还是微风岸本人。”
林稚真心里咯噔一下。
“小真重新回到这个游戏，独夜舟原本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才找人追杀他，没想到他找了个名字和独夜舟相似的小舟二号当替身，独夜舟怒不可遏，于是把枪口对准了小舟二号，”同事小姐越说越起劲，“小舟二号也被激发了血性，心说‘从前是你不好好珍惜他，如今他就由我来好好守护’！”
林稚真：“………………”
不愧是文案策划，想象力真是无与伦比。
林稚真受不了了，站起身：“我也去一下茶水间。”
-
晚上林稚真回家，照旧在忙完自己的私事后上了游戏。
今天小舟没提起这事，只给他发了一些无聊的网络笑话，甚至都没提醒他晚上记得上线。
总感觉很刻意，这让林稚真更加觉得自己应该尽快把这事儿给了结了。
不然一个风评还不错的赏金猎人如果再被人为难，传出去以后能不能接到单也是个问题。
他只是为推剧情而来的回归玩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在《魔境》里耗费大量财力精力，所以他是最无所谓的。
重新结婚就结吧，把Always想要的加成还给人家，之后他再买个号继续体验剧情就是了。
他上线之后，看见Always刚好也在线。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跟Always说的。
[私聊][真有我的]：一开始没搞清楚情况就把好友删了，害你丢了加成，我有一定的问题，现在还在后悔期限内，麻烦你去申请复合。
[私聊][真有我的]：然后我们就两清了，这个号我以后不会再上。
[私聊][真有我的]：你也不要再骚扰我朋友了。
-
其实梁熠上这个号是来改密码的。
昨天被Leo闹那么一出，梁熠越想越不放心，今天起了个大早，一起床就开始登游戏。
谁知那Leo又一大早来敲他的门，应该是故意的，嘴上问他别的事，看到他开着游戏客户端，又毫不客气地在他房间坐下看着他玩。
梁熠没好气道：“你给我出去，昨天我差点没被你气死。”
Leo笑嘻嘻说：“你不是很想和你那前任和好吗？”
梁熠一顿，摸了摸自己耳朵：“也就想想。”
Leo：“那他和你重新结婚了不就正好？”
梁熠：“……那是游戏里结婚又不是在现实！”
Leo：“反正先把他给捆绑住了，再慢慢发展感情嘛。”
梁熠瞥他一眼：“什么叫捆绑住了，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中文不好，反正就那意思，”Leo又道，“反正你也要回国了，到时候发展完感情，再见一面，不就……”
“懒得跟你说。”
正说着，梁熠看见林稚真的私聊弹了进来。
Leo也凑到边上看。
看到林稚真依言来找他交涉，甚至还找他低头，梁熠挺不是滋味。
再看到林稚真说不会再上这个号时，他的心里一紧。
Leo把他心里正想着却不敢吐露的话说了出来：“他说他不再上了哦，那你还怎么跟他接触？”
梁熠：“……”
说着Leo把键盘抢了过来。
梁熠反应过来要夺回键盘，被对方灵活躲开。
Leo说着中文不好，却飞快地打了几行字。
[私聊][Always]：你想得美
[私聊][Always]：nigan走
[私聊][Always]：你敢走我就敢继续暴打你朋友bux
[私聊][真有我的]：…………
Leo打完字，还沾沾自喜道：“还好你这外接键盘线够长。”
梁熠：“……谁说我以后不能和他接触啊！他都说我是他朋友了！他就算换号了我也能用朋友的身份问他新号啊！”
Leo：“……”
梁熠是真被惹毛了，吼完刚才那句，又闷闷坐了回去，一声也不再吭。
第十章
Leo平日里神经大条，眼下看见梁熠这副模样却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了，立刻滑跪道歉：“Sorry，我就是……”
梁熠深呼吸一口气打断他：“你出去吧。”
说罢不再搭理Leo，对方见梁熠这样，登时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换上讨好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门，临了还补了一句：“晚点我带好吃的回来给你。”
梁熠拿回键盘，又点开游戏里和林稚真的私聊框开始打字。
[私聊][Always]：我说笑而已，不会真找你朋友麻烦，你也不用和我复合。
为了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逻辑更可信，梁熠还做了一番解释。
[私聊][Always]：一开始针对你是在气头上，现在想想挺幼稚的，那点加成对我来说也不是很重要，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吧，算我做得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
[私聊][Always]：对不起
然而实际上这话也并没什么逻辑。
果不其然收到了林稚真委婉的质疑。
[私聊][真有我的]：……？
[私聊][真有我的]：你有精神分裂吧？
梁熠看着这句，本来还只是抿着的嘴现在彻底耷下去了。
当然林稚真说得也没错。
哪怕他可以在心底辩驳，说近两天Always这号闹出来的事都是因为他和Leo在左右互搏，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精分。
但除却这件事，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好几种想法撕扯得如同一个精神分裂。
Leo没什么边界感，擅自替他说了“不想说”的话，可他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想这么说吗？
Leo说先把他绑住再慢慢培养感情的时候，他心里难道没有一点认同吗？
是有的。
再往回想，坐在林稚真小区楼下那个夜晚，梁熠也有想过一定要见到林稚真，不管他给自己发的信息多么冷冰冰，只要见到他就好了，站到他面前，再抱住他就好了。
到时候露出可怜的模样，用吻堵住他的嘴，他一定会心软的。
就像林稚真自己说的，就是要道德绑架他……不管他怎么想，总之先把人绑在自己身边再说。
想要他，想拥有他，像小孩子一定要将心爱的玩具攥在手上那样。
可是他对林稚真的喜欢，毕竟不是真如小孩子喜欢玩具那样。
林稚真不是毫无意志的物件，自己永远不会也不能拥有他。
如果林稚真是真认为喜欢已经散尽，到了该告别的时刻，也许按照本能梁熠会想伸手抓住他，可是因为爱他，梁熠只会伸手去抓一阵风。
至少他带来过一阵风。
现在也一样，他毕竟是个凡人。这么多年没互相联系没打扰对方，把心意藏在深海底，平时不会刻意去想，上游戏看一个以为不会再上线的伴侣和偷偷找各种渠道观察对方这种事都快变成了机械的日常，有时候连自己都忘了那份心意曾经有多汹涌。
直到林稚真在自己无意间，也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形下，又主动来和他产生交集，他很难在第一时间就抑制好自己的本能。
会委屈会生气，会幼稚地想要针对对方。
等反应过来Always这个号纯粹是在给林稚真添堵，他突然也就不想玩了。
这又怎么不算是一种精神分裂？
梁熠笑了笑，觉得自己也真是矫情得一比，晃了晃脑袋决定直接登出这个号。
点击退出之前又看到刚才还在阴阳他的林稚真又发来一句话。
[私聊][真有我的]：你不申请复合那我去申请，就酱。
然后梁熠的屏幕上弹出一条提示。
“玩家[真有我的]向您提出再续前缘的申请，是否同意？”
下面还有几行小字，为玩家做补充说明。
“选择‘是’同意对方的请求，并即刻传送至爱神宫开启接下来的剧情；选择‘否’拒绝对方的请求。请注意，每对伴侣玩家仅有一次‘再续前缘’机会，此次拒绝后即便再次和同个玩家结为伴侣，过往数据也将不再保存。请您仔细考虑慎重选择，倒计时30s后将选择系统默认选项。”
系统默认选项是“否”。
梁熠：“……”
草有病吧，又让人慎重选择，又只
给人三十秒时间考虑。
-
林稚真当然不知道屏幕对面正在操控Always这个游戏账号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人的内心戏丰富至此。
他同样只是想尽快将这事了结。
如果在几日前，他看见Always说什么这事儿就这么过了，他可能还会松一口气并应下来。
可现在不同，他对这Always很是充满戒备心。
一来这人总反反复复，先前也有阵子不针对他了，却突然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抢他道具给他迎头一击。
且对方也不遵守魔法世界的规矩，找外援也没法让对方消停。
实在是毫无信用可言的一个人。
林稚真根本不相信对方现在说的什么“不会找你朋友麻烦”。
保不齐现在说得好好的，转头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二来……林稚真刚刚骂他精分，也不全然是在人身攻击。
Always说这前后几句话的时间间隔很短，一个人就是再想一出是一出，也不可能上一句还在叫嚣挑衅，下一句又如此卑微。
两种态度如此不同，而且仔细看，前面那几句话里还有几个乱码。
简直就像有两个人在抢键盘似的。
……当然这么想是有点离谱了，但总而言之，林稚真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于是80%的深思熟虑加上20%的直觉，让懒得惹麻烦的他主动跑到爱神宫去提交了再续前缘的申请。
此前他没有对再续前缘的功能做过太多考究，也是点了申请才得知每对伴侣只能续一次。
并且还只给玩家三十秒考虑时间，看起来实在是仓促了些。
估计有需要的玩家会对这个功能多有微词吧，万一点了申请别人去接个电话或者网卡了，不就直接错过？
不过林稚真站在策划的角度看倒也勉强能理解。
不然那种天天将吵架当日常、拿分手做调情的情侣不得把这爱神宫挤爆了？
且如果能无条件反复续前缘，也不利于正常氪金婚礼礼包的售出……等待确认的时间短，应该也是出于同样目的。
总不能是为了玩什么图书馆三十秒的梗吧。
但林稚真还是觉得这功能吃相有些难看了，于是默默记下，打算下次开会的时候顺手也反馈一下。
一个有职业素养的社畜，就是连下班休闲时间都想着工作。
他正等着Always被传送至此……当然Always也可能不来。
或许Always会如同先前表现出对这关系和加成的执著那样，欣然来到，又或许他会按刚刚说的那样，点击拒绝，将这件事揭过。
林稚真叹了口气，不管对方怎么想，他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百无聊赖，这时又感觉这三十秒是不是有点过于长了，于是移动着鼠标，控制着他的游戏角色站在巨大的、纯白的、面露微笑的爱神雕像面前。
凝视着宁静的爱神时，忽然有些碎片又从记忆深处涌了上来。
他以为自己没想起就是不记得了。
他想起那日梁熠和林稚真的虚拟形象也如今日一般，站在爱神像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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