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答风:“十分油腻。”
底下已经有人在议论到底怎么回事了,这观众怎么这么熟练啊,是不是安排好的?
接着叶答风说:“介绍一下吧,一般来说都是逗哏的先介绍,不过我旁边这位神秘人业务水平低下,连自我介绍都不会……”
陈铃打断:“怎么说话呢,我是被您临时拉上来的,是观众,我要是有业务能力,要你们专业相声演员干什么?”
这就说起来了。
叶答风:“那您介绍介绍您自己。”
陈铃:“我不。”
叶答风不惯着他,抬手把他帽子给摘了,一头金发散落下来,陈铃举手抱头,但手速没叶答风快,叶答风又帮他理了理头发,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口罩也扯了。
陈铃:“……”
叶答风点评道:“长得也不丑啊,怎么怕被人看见呢,真是做了坏事心虚了吧?”
因为返场不是正式表演,通常都是演员随意说上一小段,又或者按观众的要求表演一些别的,这会儿叶答风也拿出闲聊的姿态来跟观众介绍:“如大家所见,这位是陈铃老师,有的人不知道这是谁的,可以现场搜一下。”
陈铃只好道:“大家好,我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偶像歌手,今天只是来听相声,真没想到被抓到台上来,实在抱歉。”说着把眼镜也摘了,放到八仙桌上,虽然不是正式演出,但戴眼镜上台不太合规矩。
在叶答风把陈铃的帽子口罩摘掉时,就有观众惊呼出声,虽说陈铃知名度上升,但本质还是那个糊糊,不至于人人认得出他来,但在场的有大半是来捧叶答风的,平时也看叶答风的其他节目关注他的动态,自然也知道陈铃这个人。
陈铃扫了一眼底下,包括刚才他邻座那位和他大聊特聊的女孩现在也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叶答风继续道:“大家搜完了这位的资料,应该大致能了解到,我和他有一些未了的恩怨,没想到此人嚣张到这种地步,竟敢到我的演出现场来,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所以我把他抓上来,主要是为了我自己出出气。”
陈铃虽然在心中疯狂地“啊啊啊啊搞什么今天就不应该来”,但面上还是很配合地表演出心虚又故作嚣张的模样:“您怎么血口喷人?!”
叶答风:“我血口喷人?您的恶行才是罄竹难书!明明什么也不会,还在直播里假唱,我这样的正义人士,断然是看不惯这种现象的,何况您态度嚣张,逼迫我和您同台说相声,对我还很没礼貌,今日让我逮着了您,我就非要让您下不来台。”
陈铃佯装要走,叶答风同样佯作死死摁住,叶答风又说:“我们刚才不是表演了个《歪唱太平歌词》么,来,听说您对相声颇有了解,想必唱一段也不大困难。”
台下不少人举着手机录制着,等会儿这些片段一发出去,总能堵上一些人的嘴。师哥在用这种方式替他澄清之前那些事,陈铃心头一热。
叶答风指了坐在第一排的一位观众,是位看上去已到花甲的大爷,叶答风道:“来,大爷,您受累,说说您有什么想听的。”
大爷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来一段《照花台》吧。”
为了表演效果,陈铃开始作妖,故作深沉道:“《照花台》有什么难的!谁不会唱?但让我唱是要给出场费的。”
这园子的音效老师也是个懂的,听到这句话以后播了一句:“支付宝到账,二,元。”
观众哈哈大笑。
陈铃:“……”
叶答风:“出场费给了,您唱吧。”
陈铃眼珠子转了转,换了个托词:“今天嗓子不好。”
叶答风:“没听出来。”
陈铃急了:“哎呀,我不挨这儿,我要下去!”
叶答风直接把麦克风几乎怼到他嘴边:“今天您要是唱不出来就别想走。”
陈铃结结巴巴地“我”了半天,台下已经开始嘘他,最后他做出心一横牙一咬的表情,道:“唱就唱,谁怕谁。”
说着甚至拿起桌上一块玉子板儿,先打起了节奏。
底下的观众:什么?来真的?他甚至会给自己贴板儿!
顺着板眼的节奏,陈铃缓缓开口:“一呀么更儿里哟,月了影儿照花台。秋香姐定下了计,她说晚傍晌儿来。牡丹欸亭前我们多恩爱,但愿得鸾凤早早配和谐……”
最后的转音婉转悠扬,本来闹哄哄的现场竟然真因为他唱的这段儿而静了下来,连前头几位大爷大妈也跟着频频点头。
太平歌词《照花台》是传统的北京小调,说的是唐伯虎和秋香的故事。
陈铃不仅技巧层面唱得好,甚至将有情人不能相见那种哀愁自然而然地融进调子里:“左等也不来呀,右等也不来,唐解元望苍天,止不住的好伤怀……”
唱得好好的,却被叶答风强行打断了,他将陈铃的麦抢了,真叫陈铃吓了一跳:“干什么呢。”
叶答风说:“奇袭一下,看看您是不是偷偷播录音,对口型。”
陈铃:“胡说八道!”
叶答风:“行吧,您继续唱。”
陈铃唱完一整首,观众中有不少愿意给他掌声的,还有人叫好。当然也还有一些人仍旧是云里雾里,不知道今天这出究竟是葫芦里卖什么药。
大概是为了让大家确定前面那位老先生不是托,叶答风又在那儿喊别的观众点歌。
有这种点歌活动,大家自然是都很积极参与的,所以到最后,陈铃唱了好几首,什么《白蛇传》《层层见喜》……后来还有人点他背贯口的,于是他又背了一整段《报菜名》。
差点没把他累死。
现在在场的几乎没人再信网上传的了,这人就是会!而且和叶老师看着关系也不错。
演出正式结束,陈铃跟着叶答风下后台,后台还有几个演员待着,心里都好奇,但又没敢上前多问,只是夸赞了陈铃几句。
叶答风让人给陈铃倒了水过来,陈铃刚才连说带唱的,的确口干舌燥,接过水来开始吨吨吨。那给他递水的正是刚刚在票房的工作人员,见此情景,又忍不住口嗨:“原来陈铃老师不是强取豪夺,叶老板和他是双向奔赴?”
陈铃一口水直接呛到,他放下水杯,开始咳个不停。叶答风拍拍他的背:“慢点喝,急什么。”
又问那工作人员:“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陈铃疯狂给工作人员眼神示意,却被叶答风瞪了一眼:“你眼睛抽筋了?”
陈铃:“……没事。”
那工作人员一番察言观色之后,开始添油加醋地对叶答风描绘陈铃企图蒙混进场时的情景,又是什么“唯一的妻子”,又是“我和宝宝都很想他”的,听得陈铃快要死过去,这辈子都没这么想死过。
倒是叶答风,耐着性子从头听到尾,最后挑一挑眉:“的确,这位是我童养媳。”
当然了,说相声的都是满嘴跑火车,该位工作人员哈哈一乐之后也就过了。
谁知道下一秒,叶答风忽然站起身来,语气分外凶狠,他对陈铃道:“你给我过来。”
陈铃条件反射般弹射起身,低着头,乖乖跟着叶答风走。
工作人员和其他在场的演职人员颇为震惊,叶老师素来脾气很好,还有这副面孔呢?看着两人进了小黑屋锁上了门,有好事的贴到了门边去听。
隐隐听到那叫陈铃的小明星在求饶:“……我错了……别这样……我都十九了!!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怎么扒我裤子……啊啊啊啊叶答风你这个狗东西……我错了呜呜别!哈哈哈……别!!!求你!”
感觉话说得颠三倒四,有时候带点哭腔有些话说得又很张狂,精神有点失常的样子,很不妙。
第13章
屋内,叶答风正襟危坐,陈铃则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整个人变成一长条趴在叶答风腿上,手紧紧攥着沙发布。叶答风手起刀落……抬手“啪”一下打在陈铃屁股上,陈铃就像个发声玩具一样吱哇乱叫。
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叫骂。
倒不是因为痛,说实话叶答风也没用劲儿,都是轻轻的。
主要是实在太没有尊严了!十九岁了!!被师哥按着打屁股!!!
陈铃又骂了一句,叶答风就再打一下:“谁教你这么跟师哥讲话的?”
陈铃能屈能伸,立刻开始嘤嘤嘤地说自己错了,叶答风又问:“错哪儿了?”
陈铃讨好地说:“师哥说我错哪我就错哪儿了,师哥就是我的天……我靠!怎么还来!”
“听起来你不是很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叶答风语气听着没有波澜,手上动作却极为阴毒,他把陈铃翻过来,手掐到他腰上——开始挠他痒痒。
“啊哈哈哈哈你……我错了我错了,真的!我不该不听师哥的话,不该故意无视师哥给我的暗示,遇到麻烦不该不和师哥说……”
叶答风停下来。
陈铃刚才挣扎扭动,此刻竟然有点喘气,胸口一起一伏,双唇微微张着,微长的金发也散落开。他脸红扑扑的,眼里也含着水光。似乎是意识到叶答风终于不折腾他了,便飞快起身,赶紧跑到门边。
颇有一种马上要跑路的样子。
叶答风道:“你现在这样出去,人家会以为我对你这个童养媳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陈铃:“难道不是!”
叶答风:“别出去污我名声。”
“敢做不敢当!”脱离了叶答风的魔爪,陈铃气焰又嚣张不少,“狗东西,我再也不要搭理你。”
叶答风睨他:“你本来有搭理我?”
陈铃:“……”
叶答风:“刚叫我什么?”
陈铃:“没有啊,叫的师哥啊。”
叶答风:“我怎么听着不像?”
“叫你老公,行了吧,反正没有叫你狗东西,你听错了,老公,我怎么会管你叫狗东西呢老公,”陈铃摸了摸肚子,“我命好苦,怀着宝宝,还要被老公家暴。”
叶答风:“………………闭嘴。”
陈铃不管他,继续哀怨道:“男孩子嫁错人就是一生苦难的开始……”
叶答风太阳穴突突直跳:“是不是还想被打屁股?”
陈铃立刻不敢再胡言乱语,伏低做小:“师哥我错了。”
“过来。”叶答风拍了拍自己边上的位置,示意陈铃来坐,“不闹你了,师哥跟你聊聊。”
“噢。”陈铃小心翼翼观察叶答风的表情,确认叶答风应该不会再使诈,不会再对他做出那等令人无语的离谱之事,才放下心坐到叶答风旁边。
叶答风抬手,揉了揉陈铃的脑袋,陈铃眯起了眼。
只听叶答风道:“我没有暗示你。”
陈铃睁了一只眼,挤眉弄眼地看向叶答风:“啊?什么?”
叶答风:“我没有暗示你,就是你师娘想你而已。”
陈铃十分无语:“那太好了,那我的罪状减去一条。”
叶答风说要跟陈铃聊,态度摆得的确端正,不再像刚才那般满口胡言,道:“那天好不容易见到你,没好好把事情跟你掰扯明白,我也有问题。我想着你现在确实也是大人了,很有自己的主见,我不应该说太多。你遇到事情想怎么处理,都是你的自由,所以后来我看到别人在网上造谣你,甚至造谣你对我态度不好,我看你没有回应,也没找我这件事,我觉得你应该是有你的想法,所以我也没自己跳出来。
“今天看到你来,我是挺惊讶的,喊你上台去,是当下那么想就那么做了,事后想想确实不一定是你想要的,师哥跟你赔个不是。”
陈铃靠在叶答风身上,听得很认真,他很久没听师哥跟他讲那么多,心情像打翻五味瓶,复杂得很。他道:“没有,您是为我好,我都知道,也为我解决了大麻烦了,是我该谢谢师哥。”
叶答风又摸了摸陈铃的头发。
陈铃接着问:“好奇怪,我都裹得严严实实了,你怎么认出我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工作人员跟你告密。”
叶答风说:“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陈铃:“倒也不用让我化成灰这么狠。”
“我也从没气你‘不听我的话’,我的话又不是圣旨,非听不可么?你认错都没认到点子上。”叶答风轻叹口气,又说,“我也不是气,只是多少有些伤心,好像你不拿师哥当师哥,遇到大小事都用不着我,能不见到我就尽量躲着我,我竟不知我做了什么事招你那么恨。”
“师哥,您这个样子未免有点太哀怨了吧,要不您换个正常语气咱们再说话?”陈铃总感觉叶答风下一秒就要说他是个负心汉,神经病,现实中哪有人这样讲话的,是不是戏本看多了,“哎呀,我不是讨厌师哥,真的,我就是……”
叶答风:“你就是什么?”
陈铃:“我们INFP就是这样的,很纠结,很overthink,想很多,别看我现在搁这跟你侃侃而谈,其实我的心里住着一个流泪猫猫头。”
叶答风:“你在说什么东西,什么I什么的。”
陈铃:“您不是天天上网吗,怎么不知道这个,现在很流行的啊,MBTI,后现代星座,社交利器。要不我给您发个网址您现在测测您是什么人格类型。”
叶答风:“少在这转移话题。”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陈铃的确有点顾左右而言它的意思,想用比较戏谑的方式把这种严肃的氛围消解掉,真叫他讲他对师哥到底怎么回事,他又怎么说得清楚。他自然重视师哥,很爱师哥,可是他就是这样啊,遇到问题就想逃避,连想清问题的症结在哪里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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