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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了一整天的对峙环节突然被取消了，方铭有点失望，他问宙：“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等着？”
等世界线分离的时候，另一个在城里工作的方铭自然会被排斥出去，这是理论剧本。
“那你到时找得到他吗？”方铭突然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没有宙在身边，另一个方铭进入引力叠加区，会不会被狂风骤雨般的力量吹走，甚至像上次冒牌张晓菲那样，被撕扯。
宙也皱眉摇头。
这让本想小小地惩戒对方一番的方铭紧张了起来，他并不希望对方死。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在最后站到宙跟前，拿出壮士断腕般的决心说道：
“实在不行，等会世界线分离，你还是把我带回回收站吧。”
宙有些意外，犹豫地看着他：“那你的玫瑰怎么办？”
“什么玫瑰？”方铭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之前给跟宙讨论《小王子》时，胡说八道说“彩票就是小王子方铭的那朵玫瑰”，哑然失笑，便伸手去摸彩票：“世界线被他夺走了，就罚这冒牌货永远得不到彩票吧，只是可惜了田仔，他……”
他突然停住了，宙略带紧张地看向他。
方铭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除了那张小小的彩票，还有一个东西。
那是他的手机。
按开手机电源，随着屏幕的亮起，消息的提示音不断响起，各种未读的消息和通知图标在屏幕上跳动，数量多到让方铭咂舌。
“手机能打开，就说明这个世界确实是我的。”
他快速地滑动屏幕，寻找有用的讯息。
数量最多的，是各种平台商家发来的广告，不计其数，在他们中间，有问“小方，这几天没看到你出门，是去城里了吗？”的邻居张阿姨，有投了简历的公司发来的面试邀约短信和邮件，还有“听说最近谁都找不到你，去哪儿潇洒了，有空发给消息，大家都开始有点担心了。”的同学和朋友们。
其中消息最频繁的是田仔，999+的消息，从最初的轻松，到后来的担心，再到绝望。
“彩票开奖了，快看看，咱中了没？”
“什么时候来城里，哥们给你接风。”
“去面试了吗？怎么这几天都没回消息？”
“什么情况？怎么连本大爷的消息也不回了？谈恋爱了？”
“谈恋爱也不能这么无情啊。”
“小茗子，你别吓我，快回我电话。”
“我报警了，你快点给爷出来现身。”
“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
方铭看着这些消息，眼眶泛红，随手就想回个消息，但刚想发，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方铭皱着眉，说出自己的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
“另一个方铭杀了我之后，来到了我的世界，又失踪了？”
正说着，眼睛瞟到的电视画面里，正好放到电视剧里的警方正从树林里挖出一具尸体。
他一个哆嗦：“或者死了？”
宙一听到这个猜测，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脸色变得凝重，猛地站起来抓住他：“跟我回去。”
方铭一呆：“为什么？”
宙被问住，微微松开手，不自然地说：“危险。”
方铭稀奇地看着宙，心情突然很好，他逗他：“你不是恨不得我快点走，不要烦你吗？”
宙闭上嘴，恼火地看着他，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打晕他带走。
方铭怕他真的动手，连忙反手将手搭上宙抓住自己的手掌上，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知道宙在担心什么。
平行世界的人往往有着大同小异的命运，这个方铭如果真的死了，恐怕自己遭遇不测的概率也不低。
只是自己从不跟人结仇结怨，怎么会突然就惹来杀身之祸？
方铭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他思考了半晌，点头说：“我跟你回去，不过先不急，等世界线分离的时候再走也不迟。”
说完，他又仔细查看起手机来。
自己消失前的消息来往和电话通讯，跟自己记忆中的没有区别。
而那天晚上之后，从这台手机就没有发出过任何消息。
按照健身达人那次的经验，如果来的这个世界，手机也会跟这个世界的方铭同步，也就是说——
方铭又是一惊：“他从杀死我的那一天就失踪了。”
想到这里，方铭拉着宙站起来打算往外跑，跑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
他在外婆的遗像面前停下来，恭敬地深鞠一躬，然后双手合十，向外婆诉说：
“外婆，我要出门了，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看您，请您原谅我。”
“我会尽量小心，也会努力保护自己，”他拉过宙给自己增加说服力，“我的朋友宙也会保护我的，请您保佑我们。”
宙冷不丁被拉到外婆遗像前，全身僵硬，也发作不得，只能低着眉眼，默默站着。
而把他拖过去的方铭，自己则一溜烟又跑进了旁边的房间，在里面翻箱倒柜，忙得不亦乐乎。
宙进去的时候，看到他正把一本厚厚的书扔进一个背包里，见他进来，嘿嘿笑着说：“教材要更新了。”
说完他拉好背包的拉链，把包背起来，并扣好，用手测试了一下牢固程度后，才满意地拿出手机，发了一个消息给田路：
“我很好，别担心，对了，彩票给你留下了，祝你发财顺利！”
宙沉默地看着他做的一切。
方铭怕他不明白，口中还一边解释：“我知道这个短信，他哪怕收到了，一会儿也会没有了，但是说不定，在他的某种潜意识里，能留下点儿什么也好。”
短消息发送出去的瞬间，田路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方铭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你他妈在哪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草！”粗暴的话语伴着颤抖的声音立刻就顺着电波喷了出来。
“哈哈哈，被外星人捉到外太空了。”听到熟悉的声音，方铭鼻子也一酸，故意说笑道。
“真是你，”听到方铭的声音，对方才敢完全确认他的身份：“还他妈外星人，你是不是被人绑了？现在是不是说话不方便……”
“田仔，”方铭大声打断他：“你还记得我的特殊能力吗？你就当作，我的特殊能力让我去了另一个次元，我在那里很好，你不用担心，我留了东西在外婆家，你记得来拿！”
说完他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结束了通话。
任凭对方再怎么打电话，发视频，都不再理睬，他拿出那张彩票，很感慨的一笑，喃喃说：“一张彩票引发的血案！”
说着，他将那张彩票压在手机下，放在客厅显眼的位置，手机的消息还在不停地跳，方铭瞟了一眼正在跳出的消息：“我现在就去外婆家，你原地别动！”
方铭轻轻一笑，又重新环视了一下房间，似乎在做最后的道别，随后才拉着宙走出房门，还特意把门虚掩着：“希望彗星走了之后，他还能灵光乍现来一趟外婆家。”
走出外婆家，方铭拿出一根从家里翻出来的攀岩绳，色泽鲜红，看起来既结实又耐用，他将绳子绑在自己手臂处，又将另一端绑在宙的手腕处，试着扯了扯，满意地说：“够结实，还体面。”
说完他拆下之前还一直挂在他手上的皮带，重新系回自己的腰间，拍了拍，对宙显摆：“这才帅嘛。”
宙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嘴角直抽。
方铭这才快速地转身朝山上的方向跑去：“另一个方铭刚来这个世界线没多久就失踪了，我怀疑他没离开过小镇，我要先去他杀死我的现场看看。”
明亮的月光洒满整个小镇，就像自己被自谋杀的那天晚上。
夜山的幽静被他们的脚步声打破，方铭的步伐越来越快，心跳也随之加快，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
穿过一片密林，他们终于到达了半山腰，他回头看向天空，那轮明亮的月亮仿佛就在触手可及之处，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突然从天而降。
“就是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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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回家
在月光的照射下，方铭和宙仔细地查看自己当初倒下的那片区域。
没有任何异常。
连他记忆中流下鲜血的位置，也不见任何血迹和凌乱的痕迹。
果然，世界线叠加态中发生的凶杀，被抹去了一切痕迹。
方铭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是那个凶手，在杀死自己之后，没来得及搜出“死者”身上的彩票，世界线就分离了。
不对，方铭意识到一个长久以来忽略的问题：“那些杀了自己的人，怎么选择进入哪条世界线？”
见宙没理解他的问题，又重新组织了一下问题：“比如柳瑾姐的凶手，在柳瑾姐死后选择留在自己的世界线，没有进入柳瑾姐的世界，但晓菲姐的凶手却进入了晓菲姐的世界线，并取代了她，那就说明，在杀死对方后，凶手是有两条路可选的。”
宙想了想，摇摇头。
方铭继续推理：“另一个方铭杀了我之后，为了进入我的世界线，他必定是要做一些动作，相反，为了不进入我的世界线，他要做另一些动作，那么问题来了，世界线分离时，这个凶手的归属判定是基于什么呢？”
宙似乎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是，他虽然从小就呆在回收站，但看他每次一到别人的世界线就瞬间入定的状态，说得好听点是尊重他人的隐私，实际上是根本对别人的人生没有丝毫兴趣。
总之是个社恐，方明默默吐槽。
只能靠自己了，他回想起世界线重叠时，自己看到的遮罩，想到了上数学课时，老师在黑板上画的立体几何示意图。
当不同的世界线和回收站，像多个球体部分重叠时那样，重叠的那部分，属于两个甚至多个世界共有，如果这个时候，A球体中有人从这个共有的区域，走到与之重叠的B球体的非重叠区域，那这个人，虽然可以看做只是在B球体里内部转移，但是事实上是实现了从A球体进入了B球体。
“也就是说，世界线重叠的时候，看到另一个自己的人，可以区分不同世界线的区域归属？”方铭问自己，这本应是他可以回答的问题，但是：“这杀千刀的凶手，一言不合就捅刀子，害得我啥也没看清。”
他眯着眼睛仔细看周围，目之所及的地方，有比平时更活跃的能量异动，不过看不到明显的界限，他自言自语：“世界线重叠的部分，是回收站全覆盖？”
“哎——”他挠了挠头，放弃地说：“还是回去问老马吧。”
他环视整个山林，夜风缓缓吹过，树枝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决定先忽略前一个问题，继续刚才的犯罪模拟：“假设我是他，杀了人进入了这条世界线，世界线分离之后，会忘记自己杀了人。这时发现自己在半山腰上，我当时在干什么呢？对了，在爬夜山。”
说到这里，他精神一阵：“这个我熟。”
他沿着自己平时习惯的路线，开始慢慢向上走，他走得并不急，脚步轻得如同猫一样，每一步都在观察是否有异常。
这座山虽然称不上无人问津，但走这条路线的人并不多，这是方铭自己摸索出来的一条有趣又有挑战的路线，非常适合用来锻炼。
一条隐藏在草丛中的小路，曲折蜿蜒，有些地方只能通过身体的力量才能爬上去。但这对方铭来说并不是问题，对宙更不可能有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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