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笑:“仙长想去哪?”
容尘试探道:“魔宫。阁下能进去吗?”
男子收紧了手:“仙长去魔宫做什么?”
回头盯着容尘,笑容略带涩意:“可是去为民除害,斩杀魔头?”
“见一个故人。”容尘没有看到男子的表情,偏头看向前方魔宫,目带追忆,“我的……徒弟。”
“徒弟?仙长的徒弟怎会在魔宫?”
容尘怅然:“他……也入魔了。”
“亲手解决逆徒吗?不愧是仙长,大义灭亲。”
“不……”
“嘘。”男子将食指移到唇边,道,“噤声。”
一支巡逻队从宫内出来,径直向这边走来。容尘心下一紧,抬腿欲往反方向逃,却被那人拽了回来。
“仙长不是想去魔宫吗?”男子笑着,外袍将他兜个严实,轻声道,“仙长不要出声,我带你进去。”
他半搂着遮得密不透风的容尘,就这般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容尘躲在衣袍内,明显听到巡逻队有人冲这边喊了声什么,下一刻就被同伴捂住了嘴。心下好奇,忍不住揭开袍子一角,还未看清就被人摁了回去,捂得愈发严实。
“仙长别乱动,就要进去了。”
不知是不是隔着衣料原因,那人声音有些低哑。容尘点点头,安静地配合着往里走。
行到宫门,本以为会被拦下好一阵盘问,却未想那人就这么搂着自己大摇大摆畅通无阻地进了去,心中惊疑这人莫非是魔族某位权贵。
“到了。”
黑袍被拿开,男子对他温柔一笑:“仙长,我们进来了。”
进来得如此轻易,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望着近在咫尺的宫殿楼阁,容尘颔首致谢:“有劳阁下。”
“不客气。”
男子说着并未松手,反而拉着容尘往里走。边走边笑着解释:“魔宫内部错综复杂,极易迷路或误入法阵。有人带路,能省去很多麻烦。”
容尘以为他是在找借口,也没戳穿,但后来发现确实如此。
魔宫内部看似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随意分布错落有致,实则包罗万象内有乾坤。那一木一石,一楼一亭,皆是与阵法息息相关。
这魔宫简直就是一个大型法阵中包含着数个小型法阵,踏错一步就会引发连锁反应。不小心触动一个小阵法的容尘深有所感,紧紧跟在男子身后,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望着似乎对这魔宫极为熟稔的男子,容尘惊异的同时也有些好奇:“这阵法如此多又难记,阁下是如何记住的?”
见他光顾着好奇一时没注意脚下,男子出手扶了一把,笑着道:“此处乃我休息之地,阵法皆我所设,自然记得。”
容尘点头,想起此行目的,便道:“不知阁下是否认得一个叫……霍旭的魔族?”
握着的手骤地一紧:“仙长……怎会知道此人?”
容尘自然不会说这是上世顾笒煌的得力助手。正欲瞎扯个借口搪塞过去,却见自外行来一男子,隔着数道阵法与二人传音:“我说南域主怎的不愿与我等共商开疆拓土一事。原以为是不愿陷入纷争之中,却不想是受了佳人的枕边风。”
“以鲛纱做衣,又着一身雪白,实在不像魔族之人。这位公子莫不是自那修仙界而来?”
鲛纱乃灵物,加之魔族喜暗色,种种行为来看,容尘倒确实与魔族格格不入。
“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令人作呕的仙风道骨,南域主若是喜欢这般样貌风骨,早早说明,本座定当按模子找上百八十个送予你那去,又何苦为这一美人,放弃大好疆土?”
左一个佳人右一个美人,此等轻浮之词落入容尘耳中,令他不适皱眉。那南域主似注意到他眉间不喜,替他捂住耳朵将其带入怀中,道:“西域主是无事可做,存心来讨嫌不成?”
西域主隔着数米欲闯,方一踏脚便触动阵法,后跃几步跳出攻击范围,远远道:“何必对我等这般戒备?对一个异族都那般小心呵护,难道我等同族还比不得那异界之人?”
南域主未答,只重新牵起容尘的手,带着他往里而去。
容尘回头,越过重重法阵,见那西域主仍在原地,似在盯着这边看。肩上一团白白的什么,从肩头爬上脑袋,似也在往自己的方向望。
聚灵于眼,方才看清那白色是一具小儿骷髅,此刻正用那空洞无珠的眼眶朝这边打量。西域主似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与骷髅玩闹的动作一顿,朝这边看来。
也不知是否看到了容尘看自己的视线,稍稍弯了弯眸,对他一笑。
“美人,后会有期。”
“仙长,怎么了?”注意到容尘一直朝后望,南域主停步问。
“没什么。”容尘摇了摇头,将注意力放回脚下,“阁下这是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找霍旭。”南域主道。
这人先前出手相帮,容尘十分感激,当即毫不怀疑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两人又走了好一段路。从进来至此,除方才西域主,一路走来竟是未见一人。容尘终于察觉出了一丝不对,略感奇怪道:“奇怪,我之前还看见里面好多守卫,怎么现在……”
他指的是之前用灵力翻墙未遂还险被发现的那次。那次他已站到宫墙之上,虽在下一刻就被发现慌忙逃走,但匆忙之中的一瞥,也是被那满宫守卫的架势镇住,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南域主从容尘发间捻下一片树叶,笑着解释:“有贵客登门,自然是回避了。”
“原来如此。”容尘不疑有他,跟着男子跨过门槛进入殿内,“那……霍旭主人,你知道吗?”
至少得知道徒弟下落。
南域主手指隐秘地动了动,一丝魔气缓缓流入脚底,地上隐隐现出符文:“他?招待贵客呢。”
“贵客在哪?”按时间来算,这时候应是男女主感情升温的时候,这贵客,应该就是凤师侄了,“我能去见见吗?”
“贵客……不就是您吗?”
阵法已成,南域主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清俊至极的脸庞。沉潭寒星般的眸子直直望着他,唇角微翘,说出口的话也是那般令人不寒而栗。
“我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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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36.放人归宗
“南域之主?”容尘瞬间想明前因后果,嗤笑一声,“难为你还费心思遮掩,将本座骗至此地。”
先前那西域主唤这人,容尘还惊疑高高在上的一域之主怎的有闲心来为他这闯入的异族带路。如今想来,怕是自下车那一瞥就已生疑,接近他估计就是猜到他是那偷窥之人,特来试探。
这般直直看来的目光使得顾笒煊有过片刻怔愣。茫然中回望而去,几乎是两人目光交织的刹那,他心跳快了半拍。
“五年不见,倒是长成大人了。”容尘亦是盯着他,有片刻失神。
昔日熟悉的少年已经长开,雕塑般的脸上,挺直的鼻子在光线下更显硬朗。只是那漫不经心地移来的步伐,已不复记忆中的轻松欢快。
他终究长成了适合他的样子。
这样也好,他没有护住他,他自己护着自己,也挺好……
“多年不见,自是有所变化的。”顾笒煊抓住容尘与他相牵的手放到脸上,贴着脸颊,动作亲昵,语气却是与之不符的生冷,“难为师尊千里迢迢奔波而来替天行道,只恨徒儿变化太大,竟让师尊连人都没认出来,实在该死。”
他直直望着容尘,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慢慢靠了过来。
容尘望向他的眼。那漆黑的双眸似两个深不见底的深潭,仿佛要将他吸入其中,撕裂粉碎。
他认命闭上眼,等待死亡到来。
意料之中的窒息感并未来袭,容尘睁眼,徒弟抚着他的脸,目光是他看不懂的深邃:“倒是师尊,多年不见,还是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容尘嘴角微抿,不答。
覆在脸庞的指腹微凉,甚至能从中感受到一丝轻柔。摸不准徒弟的态度,他决定按兵不动。
“怎么,和陌生人都能一路谈笑有来有往,如今见了弟子,师尊反倒是说不出话了?我真的,就如此让师尊蒙羞,让您除了客气问候,就再也不愿多说一句了吗?!”
容尘发觉自己有些看不透他了。
从坦明身份开始,徒弟的态度就一直令他很迷惑。说恨吧,他也不动手;说不恨吧,偏偏言语之中又不是这样。
他很好奇他闭关的这些年徒弟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从曾经清风霁月明朗爱笑的少年郎,变成如今的深沉内敛难以看透。
顾笒煊眼中光芒逐渐黯淡。他自嘲一笑,将手从他脸上收回,后退一步道:“都怪弟子愚钝。师尊一路奔波劳顿,想必是已乏了。弟子已为师尊备好了房间,现在就带师尊过去。”
容尘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对方既不想杀他,他也不会自找没趣往上撞。安安分分跟在他身后,十分之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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