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肃清楚知道自己对姜敏学没有一丝爱慕之心,可在见到姜敏学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看着姜敏学,想获得他的关注和喜爱。
厉肃年纪虽轻,但位高权重,下面的人发现了异样也不敢直说,还以为是自家长官终于铁树开花,感动得一塌糊涂,压根不知道他难受得想要杀了姜敏学。
可是他压根做不到,一旦升起想杀姜敏学的想法,身体仿佛存在另外一种意识,疯狂地质问他,谴责他。
“再加上他能治好我妹妹的病。”
素星听到这里,不再开口。他知道厉肃有个相依为命的妹妹,从小体弱多病,见过的医生都说没救了。
末日审判开启后,厉肃便带着自己的妹妹辗转多地,四处求医,终于在云雾城遇到了姜敏学,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厉肃的妹妹确实一天天在好转。
“如果你信任他,那我愿意相信他。”
厉肃此话一出,仿佛在平静的水面扔下一块巨石,庞大的水花向四周疯狂散开,将此前的种种积怨扬得一干二净。
素星站起来,朝厉肃伸出手,脸上满是坚定,“执法队和军团从来不是对立关系,我相信通过这次机会,两边的关系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厉肃握住素星的手,随意摇了两下,用脑袋点了点远处说,“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别感慨,救星那边好像有点情况。”
素星沿着厉肃的视线移向窗外,忽然看到了被一群小混混围在角落里的应已违。
“该死!”素星丢下厉肃,当即从窗户翻了出去。
厉肃扶着窗,看到素星利落至极的动作,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低低念道:“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应已违刚进云雾城的时候,便感受到城里的氛围有些不一般。
他第一次进入云雾城的时候,围观的人很多。
那些人对他有的是新鲜和好奇,眼神中有试探,有打量。
仔细评估着他有没有背景,自身实力如何,能不能从身上试着剥下点好处来。
可现在难民们的眼神全变了,变得充满了一致的厌恶。
如果在这里接受目光洗礼的是原身,可能已经精神崩溃了,但现在站在众人中间的是应已违,那个在压力中保持优雅的疯子。
“得了素星队长的青眼,还干出这种勾勾搭搭的事,素星队长真是太惨了。”
“那是,你看素队都混成那样了,枕边的人还想着别的,哪里像我,忠厚老实嘿嘿嘿。”
“圣子都在给他说好话,肯定连圣子都给他骗了!”
“老子就说那种孬种不是好东西,骗人家爹妈看病钱,什么死玩意哦。”
一只细小的玻璃试管从应已违包里掉了出来,咕噜咕噜滚远,被唾骂的人群一脚踩碎。
那些淡绿色的液体脱离了容器的束缚,瞬间挥发在空气中,风一吹便迅速笼罩住了整群人。
沿着毛孔,顺着呼吸道,侵入肺部,最后悄无声息地卷向大脑,蛰伏着等待最后的命令。
应已违扶了扶脸上的鸟嘴面具,转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远处几个衣着褴褛的人连忙跟上去。
在没有人关注的拐角处,一条纤细,绿中带着黑的藤蔓迅速划过。
跟踪应已违的人进了小巷后,马上失去他的踪影,当即开始骂骂咧咧地散开追。
他们刚追到一个转角处,脚下像是被什么绊倒,一个接一个摔在地上。
“什么鬼东西这么不长眼?”
还不等他们爬起来,视线内出现了一双工艺精湛的皮鞋,缝合线非常整齐,边缘连一点磨损都没有,说明这是一双新鞋。
即便是你运气好找到了一座皮鞋厂,直接从生产线上抢的都没有这么新的。
末日里什么人拥有一双新鞋?
他们不敢想。
一张鸟嘴面具带着迫人的气势压了下来,悬在他们的脑袋上方,那副镜片背后的目光不像是人类能有的样子,阴冷,无情,充满了蔑视。
仿佛他们只是一颗尘土,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低劣的尘土理应跪在地上,和尘埃共同呼吸,怎么能抬起头试图染指悬在空中的明月。
荒谬绝伦。
一种无力感从几个人心中升起,只听那个人用低沉的嗓音说:“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一股冰冷的触感从脚延伸上来,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悄悄靠近汲取他们的生命与力量。
他们想要呼喊,想要求救,两片嘴唇如同封死了一般,半点不曾分开,即便是他们当中挨过枪都没哼过一声的人,也在这种情况下发出沉闷的悲鸣。
应已违欣赏着几个人惊恐的神情,缓缓开口说:“你们似乎很喜欢向神诉说罪恶,如果以后不能说话,你们的神,你们的同伴会怎么样呢?”
会抛弃他们,然后把他们当作异类打死。
一想到这种可能,几个人顿时战栗起来,努力挣扎着向神做出无声的祷告。
神啊,为什么要剥夺他们说话的机会,是他们平时做的坏事太多了吗?
那为什么不直接带走他们的生命,还给予这样的折磨!
应已违靠着墙,颇感兴趣地继续观察这些人的样子。
那个被虚构出来的神座在信徒的心里,只有被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实质上不过是信徒们以神的名义,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这无论在哪个世界,还真是不曾改变的铁律。
藤蔓趴在应已违脚边,讨好似的左右摇摆,甚至还主动伸出了自己宝贵的花骨朵,可看到应已违半天没有理它,它便生起气来,控制着捆人的藤蔓越发收紧,将几个人直接举了个高高。
素星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几个衣着褴褛的高个小混混正围着应已违,各个顶着恶鬼脸,像是要对应已违做什么。
“你们打算对他做什么!”
素星直接一个翻身,跃下两层楼房,还不等衣角落下,长腿便是一迈,踹倒了挡在应已违面前的混混。
吓得藤蔓赶快丢掉枝条上的混混们,缩在应已违身后的阴影里,捏着自己的藤蔓呸呸呸着,像是刚才摸到了什么脏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偷看素星。
素星看着全体倒下的混混,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可看到旁边的应已违,整个心都扑在了过去。
应已违手里拿着一张手帕,捧起素星的脸,细致且轻柔地给他擦了擦脸颊处蹭到的灰。
缩在阴影里的藤蔓指挥起一条粗老的枝干,将地面的几个小混混拖走,甚至还贴心地堵住了他们的嘴。
毁尸灭迹,非常熟练。
应已违觉得在他遇见过的所有人中,素星的灵魂如同天边悬挂着的皓月,他不愿意素星被尘世间的污秽沾染,所以连着这些东西都忍不住替他扫去,省得费了精力。
还不等应已违再做什么,素星忽然握住应已违的手,仔细翻转看着他的手心手背,问道:“你受伤了吗?”
应已违被触碰的地方升起了温,他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错愕,转眼间变为了一种愉悦。
素星的那种担忧毫不遮掩,也不带任何目的,直白又富有冲劲地击中应已违的心。
他被人担心了?
在无限世界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疯批,所有玩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应已违,居然有人担心他会不会受伤。
真是令人愉悦得想切点东西。
当应已违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正小心地回握住素星的手,谨慎藏好自己真实的那面,并且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轻声说:“我没有受伤,不用担心。”
应已违还要再说些什么时,素星他温暖的手已经抽走,连带着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从应已违身上抽走。
素星发现了蹲在角落里的藤蔓,此时的藤蔓已然变成一副娇小模样,柔软的藤蔓上顶着几片嫩叶,发现素星过来,便拼命挥舞着一个还未绽放的花苞,瞧上去可爱极了。
“是你?”
素星把藤蔓捧了起来,可把藤蔓高兴坏了。
自它跟着应已违以来,从来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地上爬,应已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
马上又献宝似的变出几朵绽放的花,递到素星面前。
“谢谢,这些花很漂亮。”
藤蔓正沉浸在素星的美貌与夸奖之中,忽然发现自己被提了起来,对上了应已违那双冰冷的眼睛。
藤蔓,危。
第17章 失去
云雾城是人类仅存的大型城市,四面八方涌来的幸存者逐渐充盈着它,激发着人类为数不多的活力。
为了容纳更多的幸存者,中央大街被修缮一新,而此刻应已违正站在这条中央大街上。
刚才在巷子里发生的一些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应已违转身等着跟在后面的素星,即便周边满是充满敌意的目光。
讨厌的,厌恶的,憎恶的,仿佛世界上除了敌意外,再不会有任何一种感情施加在应已违身上。
那种名为快乐的情绪他不能有,他不配有!
“应已违?”素星警惕地盯着四周,脚步变快,凑到应已违耳边说:“情况有些不对。”
蹲在街道两侧的难民们虎视眈眈,像是看不见素星的存在一样,对着应已违喷洒毒液。
他们讨厌应已违,恨不得现在就扑上来撕碎他。
在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姜敏学照着难民的样子,套了件灰扑扑的袍子,即便如此他的袍子也保持着干净与完整,他用兜帽罩住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他站在街角,把自己藏在难民之中,脸色阴沉地等待着。
在他印象中,应已违还是那个任由他随意拿捏,稍加威胁和利诱就能欺骗的小傻瓜,他甚至还记得应已违的形象被破坏后,姜父的失望对应已违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那只是一个寻常的下午,应已违作为他的玩伴在家庭聚餐上一起吃饭,而他的司机父亲正站在门外,随时等候差遣。
姜建平,姜家的主人,则在例行夸奖应已违,“敏学,你看小应他吃饭总是遵守规则,不会发出那些噪音。”
姜敏学手中的餐具直接摔到桌上,上好的瓷器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他作为姜家的少爷,居然还要向一个佣人的儿子学习,简直就是对他出身和血统的侮辱。
真正有家族底蕴的人,从来靠的不是比别人优秀,而是能力。
姜敏学清清嗓子,旁边的佣人连忙上前为小少爷清理了面前的一切,换上一份全新的食物。
“父亲,您似乎还不知道,应哥哥他被学校处分了。”
姜敏学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紧紧注视着应已违。
应已违挺得笔直的背在那一瞬间晃了起来。
处分的原因,应已违和姜敏学心知肚明。
姜建平面上很平静,放下餐具,十指交叉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才问:“是真的吗?”
“……是真的。”应已违还想解释什么,却被姜建平一个手势直接打断了。
“够了,我不想听。”
姜建平沉吟了半天。
看到主人没有动静,周围的佣人连忙降低了自己呼吸的声音,生怕被迁怒其中。
整个餐桌上一片寂静,唯独姜敏学笑得很开心。
“从今天起,你回厨房吃饭。”
听到这句审判般的话语,应已违瘦小的身躯骤然矮了几分。
旁边的佣人们极有眼色的开始撤走应已违面前的食物,连带他手里握着的餐具都直接夺走。
这一顿饭似乎都不给他吃了。
有的嫌弃应已违动作慢,直接把个子小小的应已违提起来,解下他的餐巾,搬走他的椅子,竟是直接把人晾在那里。
所有的佣人低着头,可心里却把应已违踩在了脚下。
明明大家都是来姜家打工的,凭什么他一个司机的儿子就要高人一等,还要把他当个真少爷一样来对待。
美梦到头了,小子。
可现在发生的一切,让姜敏学不得不谨慎起来。
那个原本应该死在丧尸堆里的应已违,居然活着回来了,而且比以前更讨厌,更气人,更该死。
尤其当他对上应已违的眼睛,期待从里面看到恐惧和害怕,可现在那里面根本没有他的影子。
他就像一具已经死去很久的尸体,对应已违没有任何威胁,如同街边可以践踏的杂草,如同食物残渣旁可以轧死的蚂蚁,如同一块可以随时擦去的污渍。
没有价值,没有威胁。
那双犹如藏了整座冰山的眼睛,带着刺骨的寒意深深扎透了姜敏学的心,掠夺着他的生命和勇气。
可姜敏学不认输,他可以毁掉应已违一次,就可以毁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他准备了一个计划,今天要在这里杀了应已违。
愤怒的难民为被骗者打抱不平,失手将人打死,结果发现认错了人。
非常合情合理。
应已违只是运气不好罢了,正是死的那一个。
姜敏学看到街角走上来的潘德泉,脸色一松,他送的大礼来了。
潘德泉披着一件发白的风衣慢慢走来,手上身上缠着不少洁白的绷带,像是刚刚才经过包扎的样子。
潘德泉走到应已违面前,眼神中满是深情,像是不确定般地伸出手,激动地说:“阿昆我找得你好苦啊!”
素星走上前来,不解地看向应已违说:“谁是阿昆?”
应已违眯着眼,把想从袖口里蹿出去的藤蔓抓住,借着给素星整理衣服的动作,把藤蔓放在了素星身上,将素星推了出去。
他则扣紧剔骨刀,扫视着周围,之前蹲在路边的难民已经悄悄围了上来。
今天的这群人,来者不善。
潘德泉看到应已违对素星的态度,一颗心早就碎了个彻底,情绪崩溃地哭着:“阿昆,你别丢下我,就算你当初骗走了我爸妈看病的钱,只要你认错,我还是愿意原谅你的!”
应已违的目光一下暗沉下去。
平日徘徊在生死线上的难民们现在变得异常热心,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好家伙,你是一点人事都不干啊,还骗人爸妈救命钱!”
“直接打死这个孙子,这种家伙活着就是祸害。”
12/84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