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已违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醇香的味道。
“你从哪里来?”素星在流浪者身边蹲下,发现流浪者还保持着清醒,挥手示意旁边的人往后退,给那流浪汉留一点呼吸的空间。
“我从红朗过来,一个人走了很久。”
红朗,是和厉肃的军团隔江相望的地方。
“那里还有其他人吗?”
流浪者听到这个问题,忽然愣了一下,半晌答道,“不知道,我认识的人都死光了。”他接着说道,“有人告诉我往云雾城的方向走,我就想试试,然后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还真让我找到云雾城了。”
“你活到现在,是不是红朗内部也有一个人类的聚集地?”素星详细地问着,要是眼前这个流浪者能带来什么红朗的信息,对他们对抗丧尸也是有利的。
流浪汉一下歪在地上,“哪有什么聚集地,不过是几个人的苟延残喘罢了。”
这突然的变化让素星猝不及防,下意识间就要掏枪,手刚按到枪的时候,被应已违拍了拍肩膀,“他没死,放轻松些。”
应已违话语间的沉稳让素星的意识到,刚才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活人,不是外面那些丧尸。
云雾城的夜间很安静,要是避开那些废弃的车辆,应已违简直可以在城里飙车,可方向盘的控制人是素星。
素星开车开得很好,没有轻一脚重一脚的油门刹车,恰到好处经过弯道,加速减速异常流畅,中间没有任何一点卡顿。
即便这样,应已违他们还是用了几分钟才来到现场。
“本来这就是先来先到,这些人非要说是他的。”流浪者说:“我就说怎么这一片根本见不到什么女的,连小孩都见不到。”
“他们把我打成这个鬼样子,明天还找什么工上班?还不如直接你们现在就开一个后门?”
这句话,流浪者没胆子说出来。“这些难民也太难了,别说我来了之后也要活得他们一样,那我还不如死了干脆。”
素星让疤脸把流浪者带出了隧道,想让两边再协商一下,大家稍稍让步之后应该会好一些,但这种事最理想的状态。
而现实是不讲任何逻辑的。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生长环境,长大后以为自己能选择喜欢的,却要面对更加现实和痛苦的事情。
应已违却从流浪者的话里捕捉到一丝异常。
难民这个词之前没有出现在流浪者的话里,为什么现在又开始使用这个词?
一个人的用语习惯是难以改变的,这人现在说话的样子和之前的用词说话完全不同,像两个人写的稿子,素星正好问到了转折点。
应已违的手扣在剔骨刀上,准备面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这个人是冲着谁来的?是素星,还是他。
应已违的眼神在人群之中掠过,发现了几个用衣领捂着嘴,他们的响声比那些村里的人还要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
各种蛊惑人心的话语经过这些人传开了,情绪激动的难民走到了最前方,向素星说着什么,应已违挡在素星前面,替他争取出了一些空间。
情绪上头的难民闹了起来,”说谁难民呢,老子用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怎么就成难民了?你个初来乍到的混蛋,亏老子当初还好心问你,把你领进了云雾城,现在倒还怪起我来?“一个瘦高个拿着拐杖咚咚咚戳着地面,说完一连串话直接开始大口喘起气来。
”就叫难民怎么了?你们云雾城自己出的规定啊,还说为了我好,我看你们骨子里就没一块好东西,骗我来卖命是吧,我告诉你们想得美,都叫难民了还在做梦,云雾城要是哪天接纳了你们,再通知我来。“
说完流浪汉又歪在墙上。
扫视一圈,在他看到应已违的时候突然抖了一下,说道:“有本事让云雾城不要一天天难民的喊,你们也是出了力气的,云雾城里面那些大大小小的东西哪个离得开你们,但你们非得顶着难民的身份在云雾城里活着,贱不贱啊。”
第44章 居家型男人
因为这句话,潜藏在水底的问题被打捞上岸,直白地铺开在地面上,难民们的心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绝望且徒劳地扑扇着腮,妄图去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空气。
在场的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只能听见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在巨大的隧道里回响着。
那个流浪汉扶着脑袋,声音断断续续的,“怎么,真被我说中了?”他的情况不是太好,流到地面上的血越来越多,失血的症状开始在他身上出现。
“你们知道我来云雾城之前,别人是怎么说的吗?说云雾城是人类最后的乐园,这里不用担心被丧尸吃掉,能有尊严地活着,可我来了之后才知道,这些不过都是你们的奢望罢了。”
“你们对这座城市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替代品,你们活在云雾城,却根本没法在云雾城活下去,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从流浪汉的身体爆发出来,围在他身后的那些难民难得没再说一句话。
最开始和他起冲突的难民咬着嘴,根本想不出什么能够反驳的内容,只能无力地说:“那又如何,我们每天是为了生计在奔波。”
“笑话。”流浪者说道。
应已违凑在素星耳边说:“这个家伙不对劲,先把他带走。”这个流浪汉身上的违和感实在太强了,外表虽然看上去脏兮兮的,但那股精神头根本不像在是外面艰难求生的人。
无论如何,他们应该把这些人分开,制止争端。
素星点头,让疤脸上去把那个流浪汉提了起来。
疤脸正要往车上搬的时候,那个流浪汉又嘲笑出声,“看吧,只要我试图唤醒你们,云雾城管理层的那些小狗就会出来维护秩序,你们还不明白吗?你们赚的每一分钱去供养了云雾城最大的蛀虫,他们踩着你们的脊梁,吸着你们的血,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享受生活,你们只配活在阴沟里!”
应已违揪住流浪者的头发,将人一脚踹上了车,然后把疤脸也推了进去,迅速关上车门,动作行云流水。
周边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只能傻愣愣地看着。
素星心有灵犀般的上车将把流浪者的嘴堵住,那头应已违坐进了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好在车上的钥匙没有拔,应已违踩住油门,带着素星和其他两个人冲了出去。
被吓到的难民纷纷骂了起来,唯独站在后排的几个难民没有出声,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定定地看着应已违驾驶的车远去。
车在道路上行驶了好一会,素星通过后视镜确定没有车尾随,才说道:“他有问题。”
“对。”应已违解释道,“他说是自己从云雾城外面来的人,但他的眼神不像。”
按照应已违常年独居的情况来看,普通人类独自一人在末日生存的时间很短。
因为生活环境中充满了危险,普通人没有充足的时间照顾自己,为自己建造安全的房屋,找寻能够饱腹的食物。
就算那个人是个野外生存经验丰富,或者运气非常好找到了一个大型超市,没有丧尸的侵扰,也只能生活一段时间。
人类的生存需要不断的消耗物资,而现在工厂停滞,生产生活陷入僵局,云雾城维持到现在都要说姜建平有手段。
一个外来者是怎么保持自己的状态的?
这个流浪汉脏兮兮的外表下,藏着的可是饱满的肌肉,随时准备出击的手部动作。
那群难民根本没有伤到他。
素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的路面。
坐在后排的疤脸一脸迷茫,手上没有松劲牢牢按着那个流浪汉,脑袋里却像团浆糊似的转不过来。
他听不明白前座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只确认了一点,队长说这个流浪汉有问题,那他就好好看着这家伙。
动脑子的事情从来都是交给眼镜的,队长又比眼镜聪明,所以平时素星说了什么,疤脸都会好好听着。
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刹车一下抱紧了车咕噜,发出嘎吱一阵刺耳的声音,车在应已违的控制下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稳稳停在素星的办公楼下。
素星他们用的车辆都经过了改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耐久,耐得住丧尸的攻击,也耐得住队员们随时出现的暴脾气,所以车内的把手都被拉断了。
突如其来的旋转让素星抓住了身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那就是应已违的手臂。
很难说应已违不是故意的。
惊魂未定的素星抓着应已违的手臂,后知后觉地看向应已违,后排的疤脸和流浪汉先生已经挤到了一块,悲惨地贴在车玻璃上,尤其那个流浪汉,身上传来一声骨头脆响的声音。
应已违就着素星的手,拉下了手刹,他确定手部肌肉的运动清晰透过衣服,让素星感觉到了。
因为素星的掌心一瞬间变得很热。
“你……”
素星现在心跳很快,刚才车辆的高速刹停刺激了他整个人,血液流动速度都快了不少。
他看着驾驶座上的应已违,脑子里想不出什么词语,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莫名有些耀眼。
素星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这大半晚的又没有灯,怎么会耀眼呢?
在他搜肠刮肚在脑子里翻了又翻,终于说出一句话来,“我饿了……”
然后紧张地移开视线,唯独手没有松开。
应已违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说道:“那我在你那等你。”
只“在你那等你”一句话,惹得小狼崽脸蛋爆红。
素星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手,慌张地想打开车门,却被门锁挡了脚步,试了几次最后还是一脚踢开了车门。
这该死的门!
疤脸揪着流浪汉下了车,就被素星狠狠瞪一眼,接着听素星冷冷地说:“下次把这车拖去报废。”
车:首先,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应已违坐在车上,目送着素星走进办公楼,直到素星那间办公室的灯打开,他才离开。
他不会拒绝小狼崽的要求。
凌晨2点15分,一把剔骨刀精准地划过颈动脉。
这是头鹿,白天被素星安排人送过来的,虽然是冰冻的肉,但在末日属于非常难得的佳肴。
它瞪着一双绿色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大片摇晃的绣球花倒映角膜上,看着自己肌肉组织被切开。
应已违非常了解这些构造,它们就像种子一样种在脑里,如线一般贯穿整场表演。
他把手从那双贴合紧密的手套里拿了出来,放下卷到手肘的袖子。
审讯室内,素星看着被锁在冰冷座椅上的流浪汉,一张漂亮的脸上全是冰冷,整个人散发着泠冽的气息,和在应已违面前判若两人。
“你说你是听别人描述过云雾城的盛况,心生向往,长途跋涉才找到了云雾城。那你说说,你走了天,路上遇到了什么。”
云雾城周围能保持相对干净的状态,是靠厉肃和他的军团不断清理的结果。在素星的认知中,面前这个流浪汉想要躲过丧尸,穿过厉肃的军团防线进入云雾城,得要逆天的运气,而眼前的这个流浪汉不但没有遇上这些,甚至除了脑袋上的那道伤口,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
难怪应已违会说他有问题。
应已违……素星想到这个人,心神忍不住飘了起来。
应已违此刻站在料理台前,欣赏着那块鹿肉的切面,那如同大理石般美丽的花纹,紧实的肌理,有这般品相的原料才能做出满足舌尖的美味。
之前应已违没有发现,素星这房间里堆放杂物的下面有一个很大料理台和长条餐桌。
它们的款式很符合应已违的审美。
长条餐桌上的盘子闪着洁净的光泽,应已违转头确认般看了一眼,切下一块油脂放在锅里,蓝色的火焰静静舔舐着锅底,油脂开始在锅里爆发热量,给肉块添上焦糖色的封边。
应已违也开始有些饿了。
审讯室里,疤脸用档案夹拍了拍斜靠着桌子的宁宁,说:“宁宁,你说队长这两天是怎么了,总是感觉他心里有事,,不知道是不是很难的……”
“闭嘴!蠢货!”宁宁将手里的本子砸在桌上,气冲冲地说:“你知道半夜把我叫起来有多过分吗?而且还是叫起来什么都不做,今天不是我值班,我难得能睡一个好觉,你是闲得有病觉得轻松是吧,还有空管管队长的闲事,眼镜要的报告你写完了吗?”
“没呢没呢。”疤脸笑着陪不是,态度及好地说:“宁宁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担心队长的状态吗?要是他心情不好,我们也会遭殃的。至于眼镜,他和军团那个副官一起关小黑屋了,不知道现在干嘛呢。”
“你懂个鬼!”宁宁翻了一个白眼,一对对的都谈恋爱虐狗呢,还担心什么?
疤脸悄悄往身后审讯室的小观察窗看去,拉好上面的反偷窥镜面,往里面探头探脑着,却被里面的一片狼籍吓了一跳,连忙缩回脸念着上帝保佑。
“呵,你念什么神都不管用,素队原本就不是心软的人,现在看到这幅样子奇怪什么?小心待会叫你去擦地板。”
“ 不不不。”疤脸连忙拒绝道,想到上几次被血浸然的地板,表面的血渍刷不下来,缝隙里的污渍更是抠不到,难擦得要命,险些给他擦得血压上升。
“那你就去那个应已违那瞧瞧,讨好素队不如讨好那个姓应。”枕边风永远都是更古不变的经典,希望那个家伙能给素队降降火。
素星的私人住宿里。
疤脸探头探脑地看着眼前这间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素队那个简陋的房间吗?
白色绣球花在窗前轻轻摇摆,用自己宽大的叶面和花瓣挡住外来的窥视,走近之后才发现地板干净得能映出人影,几块被磨得透亮的石块放在玄关的柜子里,随着光线的变化,里面的橄榄色晶体变换着深浅不一的色彩。
应已违到底是从哪里搞到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啊!
这么一看素队家里瞬间贵了不少,疤脸震惊得有些麻木了,小声说:“光这几块石头,值多少钱啊?”
然后生怕自己给素星丢脸一般,连忙补充道,“只是几块看不出价格的石头,肯定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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