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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们的故事(玄幻灵异)——关城树色

时间:2023-12-13 11:00:17  作者:关城树色
 
 
 
程鹤垂下眼眸,视线落回书页中:“想看书自己去找。”
 
“师兄,”他突然叫他,“六月十六那天你能不能陪我一天。”
 
 
 
程鹤只是看书,不理会。
 
 
 
“那天是我生日。”锄云攥了攥手指,“我自己的生日。”
 
“……”
 
程鹤翻页的手一顿,终于抬眼,神色未变:“想去哪儿?”
 
 
 
“后山,”锄云思索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听说那里有一面湖,睡莲开得特别好,你陪我去看看吧。”
 
程鹤又看他一会儿,低下了眼睫。
 
 
 
锄云立刻欢天喜地,连日来的低落郁闷一扫而空,他没有把自己生日的事告诉其他人,如果只有程鹤陪他过,那便是只有他们俩的回忆,哪怕以后都见不到了,那他仍然可以凭借这段回忆说服自己他们曾经如此亲近过。
 
他甚至开始想象程鹤会为他准备什么礼物,大师兄看起来不太解风情,恐怕也送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一套心法还是香囊扇坠之类的小玩意儿,总不能送他一束花吧?
 
搁置了一段时间的那瓶水仙花又闯进了他的脑海。
 
 
 
锄云从没觉得日子这么漫长过,夏季总是雷雨多,到了十六那天却是个晴朗天气,他起了个大早,挑了件自觉最好看的衣服,吃过早饭就往藏书阁跑,却没见到人。
 
料想太早了,大师兄应该还在星楼,他没进去过,在门口踌躇半晌,还是回去了。
 
 
 
告诉桑儿中午不用等他,换了双鞋便独自往后山去。
 
山上树木蓊郁,花草盎然,果然是修养灵气的好地方,几个来得早的弟子在林间打坐,锄云不敢打扰,放轻脚步朝里走。
 
 
 
来到花树掩映的湖边,一朵朵碗大的莲花盛在水面上,纯洁如玉的白色莲花之间竟还有几支少见的紫莲,隐现一点黄色花蕊,如簪金丝,望去艳丽无匹。
 
随着太阳升高,温度也在一点点上升,湖边人渐渐多了起来,锄云躲进一株梨花树下,满眼青翠的梨子,左等右等也不见那个人来,到了中午,阳光才有些隐入云层里,周围的弟子走了一些,他也饿得肚子叫,又从树下出来走到湖边。
 
 
 
白莲的花瓣被微风吹得轻轻颤动,一滴水落进花蕊之中,锄云看看周围,不知道那水哪来的,直到几滴水珠打在他的脸上,才想起来往上面看,豆大的雨点落下来,太阳早不知道躲到了哪片云里,半空阴云密布,凉风卷地而来,再一转头,身后人影也都散干净了。
 
 
 
锄云踏着泥往前跋涉,瓢泼雨幕里走来一个人影,他立刻惊喜地迎上前,却只是个守山的小童,披蓑戴笠,不太认得他,只是叮嘱他快快回去。
 
 
 
雨下了半天,他浑身湿透,像个水猴子在渐沉的暮色里往回走,两只脚全是泥,一脚踩下去呼哧呼哧往外冒水,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出后山,雨雾茫茫中回头看了一眼,风一吹,只觉没有比这更让人寒冷的地方了。
 
 
 
这事他谁都没说,回去后一头病倒,没过几天就好了,立刻收拾了行囊,只去和楠木真人报备一声,便独自一人下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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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文案情节了。
 
 
 
感谢阅读。
 
 
第62章 观世
 
 
人间夏季比山上要热烈明媚,花朵娇艳,绿意蔓延,蝉鸣空桑林。
 
锄云下山的第一站是去了荆襄一带的几座大城。
 
 
 
之前在宗门内就总是听明月说,这里是战火烧得最厉害的地方,南北交汇、人流密集,扼守江淮天堑,足以成为它被各方势力争夺的理由。
 
 
 
锄云化作年轻公子,着重去了流民聚集地、几条较繁华的街道还有酒楼酒馆。新上任的皇帝是贫民窟里爬出来的,政权交替之后,天下便为无处可去的百姓们建了许多棚户,又着户部开仓放粮,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雨,城外来了一群水患逃难来的难民,太守便让人在城南遮了几张棚子,施粥舍饭,倒也没有作乱之人。
 
 
 
锄云看他们散漫地排队,拿到饭食之后便蹲到一边以手作筷,狼吞虎咽,还有许多人睡在角落的柴草堆上,虫虱满身,有人拿馒头来喂两口便吃,没有就睡,温饱虽暂时不必忧愁,但是卫生条件极差,如今天气又热,恐怕不久就要生疫病,流行起来,满城都要遭殃。
 
 
 
锄云在旁边看了半晌,有人注意到他,想要过来被几个维持秩序的官兵拦住,又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怯生生地瞧他,还没开口说话官兵就厉声呵斥:“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锄云在布袋里掏了掏,他出来时带了许多丹药,但是此时却不能直接给出去,会引起哄抢,于是转身离开,去了太守府。
 
 
 
太守只当他是个云游经过的年轻道士,对他说的话半分信半分不信,只是丹药灵符都收下了,趁机在他手背上摸了一把,轻笑道:“就依小道长所言,明日便划片清理,再分水布药。只是天色已晚,小道长不若在府上暂住一晚?”
 
锄云淡淡抽回手:“不必了。”
 
 
 
于是第二站他就去了城中的风月巷。其实这地方在踏足前锄云是有些畏惧和排斥的,他在读书时就是安分守己的好学生,上了大学花花世界更是没有接触过,只是这人间百废待兴,上层的官员救济百姓是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他得亲自到这世界的最底层去看一看。
 
长长的一条狭窄巷子,两边高轩华苑,雕金饰粉,一看就是战后新建,只是里面少了倚窗卖笑的美人,再往前走几步,倒有几个相携而来的粗壮男人,像是喝醉了酒,踢踢打打,寻不到乐子,倒在墙角骂了几句便鼾声四起。
 
 
 
锄云一路走到尽头,满目皆是荒凉,外面是波光粼粼一片湖面,泊着许多小舟,拉纤的船夫聚坐在河滩上,抽水烟,偶尔冲走过的妇人轻佻吹哨。
 
不远处架着一座小拱桥,桥上女子抱琵琶浅唱,桥下许多衣衫裸露的女孩,半卧着,姿态慵懒,有男人来找,随便拉一个到一边,帘子一遮便看不见了。
 
 
 
暮色低垂之际,河面上亮起灯光,一些湖中央的小船也开始摇晃起来,传出淫靡欢笑之声。
 
 
 
锄云看了半日,慢慢明白过来,因为战乱重创,人们的经济能力几乎只够勉强维持基本生活,但是又不能泯灭欲望,那些妓|女也知道这世道达官贵人来得少,为了生活,也得做些低贱的皮肉生意。
 
那些人见了他,以为也是来寻消遣的,只是不好意思说,看他一身银灰道袍,面容俊秀,便有那有特殊癖好的上来搭话,锄云心里略微慌乱,脸上仍然作出冷淡之态,一言不发地走了。
 
 
 
最后他去了西南一带,这里山川相隔,民风闭塞,易守难攻,战火的余威没怎么波及到,但是新朝的政策也没有惠及过来,他看到那些未经开垦的荒地,瘴气弥漫的森林,百姓懵懂却自认为聪明地活着,一切都散发着某种生冷而原始的气息。
 
 
 
就算下凡来了又怎么样呢,锄云在原野上悲哀地问自己,你知道生存的滋味吗,你能消除贵族和底层的差距吗?这世间没有神仙,所有人都靠自己的努力和梦活着,直到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这些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他又想修仙的意义是什么,不能违逆天道改变人间发展规律,不能决定凡人的生死,只有在妖魔出现时才会发挥他们的作用。可是他又恰巧穿越到这样一个没什么大妖魔的太平时代,不被情爱牵缠又怎么能消解往后那些没有尽头的日子?
 
 
 
锄云在人间游逛了三四天,几乎走遍半个山河,来到中原时路过望仙山,想起什么,便在此处落下来,去镇上买了两瓶新酿的茉莉花酒,拎着去了城外的湖心小岛。
 
敲响小院的木门时,他还想如果清泉不见他的话,那这两瓶酒就只能自己享用了,可是他记得自己酒品似乎不太好,不能喝太多,那可以一瓶自己喝,一瓶倒湖里……
 
 
 
正胡思乱想间,面前木门“哐当”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个灰布袍子的老人,看见他并不意外,只是轻声哼了句:“又不打招呼就来了?”
 
锄云嘿嘿笑道:“这不是怕你不见嘛。”
 
 
 
清泉老人:“知道就少来,”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就你一个?”
 
锄云道:“我上次不是说了,再来就我一人,咱们可以好好喝一顿。”
 
 
 
清泉老人看他一会儿,转身朝里走:“进来。门关上。”
 
 
 
进屋的时候又听到了一声细弱的叫声,上次来他没看见是什么,这回说什么也得见一见,问清泉老人:“老头,你在屋里养了只猫吗?”
 
清泉老人弯腰收拾桌椅,闻言回过头来:“你之前来不是见过?当时怕得跟什么似的,躲你师兄后边眼都不敢睁。”
 
 
 
锄云心说我上次来什么时候害怕了,再一反应意识到清泉老人是在说更久之前,原来的那个锄云跟程鹤一起来的时候,顿时就没声了,走过去把酒放在桌上,清泉老人在后边看着他,突然道:“我这猫其实很亲人,没什么可怕的,你要不抱它一下试试?”
 
 
 
“……”锄云一听立刻高兴起来,“好!抱过来给我看看!”
 
清泉老人便走进里间,不一会儿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猫出来了,锄云走过去,挨近了仔细看,道:“我能先摸摸吗?”
 
 
 
清泉老人说可以,锄云把手放在猫背上,缓缓捋了两下毛,白猫睡得正香,感觉到有人碰自己却也不躲,喉咙里呼噜呼噜,清泉老人便顺势把它送进了锄云怀里。
 
柔软温热的触感瞬间俘获了锄云的心,他看着白猫灰蓝色的眼睛,惊叹道:“这猫长得太好看了,跟贵族小姐似的。”
 
 
 
“它是公猫。”清泉老人看他姿势娴熟,一点也没有过去怕猫的影子,“什么时候克服的?”
 
“啊?”锄云沉浸在撸猫的快乐里,“克服什么?”
 
 
 
清泉老人看他神色天真明媚,仿佛真是从没有烦恼的样子,摇摇头,转身去了厨房。
 
 
 
晚饭的时候,锄云自己吃一口再喂猫两口,一盘子肉几乎全进了猫肚子,清泉老人看不下去:“它就是个牲畜,吃这么好干什么。”
 
锄云立刻瞪起眼:“怎么能这么说呢,猫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是不是呀,咪咪?”
 
 
 
清泉老人伸手去拿那两瓶茉莉花酒,打开闻了闻:“这就你说的你们宗门的仙酿?莫不是什么街市上随手买来哄我小老儿的罢。”
 
“你能闻出来?”锄云惊讶,“其实我是从青云宗偷偷出来的,没来得及带什么仙酿。”
 
 
 
这话他说得心虚,清泉老人执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浅尝一口,咂咂嘴道:“味儿淡。”状似无意地,“怎么,跟你大师兄吵架了?”
 
 
 
锄云心里一跳,还是勉强笑道:“怎么可能?我是最仰慕大师兄的,哪敢和他吵架啊。”
 
“这话你也就骗骗别人,”清泉老人抬头瞥他一眼,“你不是锄云吧?”
 
 
 
“……”
 
“……”
 
 
 
锄云:“……啊??”
 
 
 
这是个秘密,这个秘密这段时间快把他压垮了,生活也被打乱,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大,没想到就这么被一句话轻飘飘戳破,他差点拍案而起,反驳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硬生生咽了下去,最后靠在椅背上紧紧抓着桌角,好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你怎么看出来的?”低头瞧瞧正撕扯他裤腿的白猫,“就因为我不怕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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