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段感情,就像他自己说的,满是遗憾。夏景逸就好像......好像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天神,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手,在他即将走上康庄大道时离开。
好在,跟夏景逸相处这么多年,他仔细数了一下回忆,发现两人从哪方面都很合拍,几乎全是甜蜜,连简单的争吵都没有发生过。夏景逸大方、开朗,做事不拘小节,跟江绪形成鲜明对比,像一束光一样,引导林观砚走出被江绪侮辱虐待的阴影。
林观砚无奈地笑了一声,喉咙口满是苦涩。
他原本以为,自己漂泊半生,终于要有家了呢。
林观砚低头看看自己准备的对戒,颤抖地拿出一枚,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静静地欣赏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轰隆——”
豆大的雨点打湿了林观砚脚尖处的一小块石砖,林观砚错愕地抬头,这才发现,如墨的天空落下一颗颗晶莹的雨珠,正巧砸在他戒指的钻石上,溅起点点水花。
凉凉的触感蔓延开来,林观砚感觉整个人陷入了彻底的冰冷。
雨越下越大了,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打开雨伞,要么就是戴上帽子急匆匆地走着,路边昏黄的灯忽闪忽闪的,在雨里格外朦胧。
林观砚本也想去躲雨的,可不知怎的,他竟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只是呆愣地坐在原地。
半晌,胃里剧烈翻涌起来。
“唔......”林观砚难耐地弯下腰捂住肚子,把后槽牙咬的咯咯响,疼!他好久没犯病了,已经忘记之前胃疼起来的滋味儿,像被雷击中了似的,连稍稍移动身子也成了奢望。
药,要赶紧回去吃药......
林观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拼命挣扎着站起来,冒着雨往家走去,可还没走两步,胃里第二波剧烈抽搐接踵而至,疼得他一个踉跄,身子止不住地往前倒去。
“啊!”
林观砚差点磕在墙边的尖角上,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几乎是不费一丝力气的,将他稳稳地拉了起来。
一股清冽的冷杉木香水儿味萦绕在鼻尖,林观砚一愣,不可置信地向后看去。
江绪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眉眼淡漠,嘴角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对什么事儿很不满。
“当初你和我分手,也没见你这么难过。”
林观砚被他噎了一下,冷冷地别过头去,“不用你管。”
说罢,便捂着胃,一只手扶着墙壁,咬牙缓慢地向前走去。
“等等!”江绪深深叹了口气,大步追了上去。他真是拿林观砚没有办法,这个人脾气死倔,怎么劝都不肯回头的。
小臂被抓住,林观砚胃中剧痛,实在没法挣脱他的束缚,回过头来盯着他,眼里满是疏离和戒备。
江绪被他这样的眼神刺了一下,几乎不敢直视,低下头,闷闷地说道:“你在民政局门口坐了一天,我在后面看了你一天。”
“你怎么那么傻?他不给你打电话,也不给你发消息,那肯定就是不会来了啊!你何必这么苦苦等着?连饭都不舍得去吃?”
林观砚别开头,他虽说和夏景逸分手了心情极差,但也还轮不到江绪这个人渣来安慰他,只会让他更加膈应。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夏师兄分手,你高兴了,得意了,觉得我又可以做你的囊中之物?”
江绪一愣,脸色变得很难看,“没有,我没这么认为。”
“我只是心疼你。”
林观砚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嘴角不自觉抽搐。
“我不需要你心疼。”
说罢,林观砚打掉江绪的手,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
“林桉!”江绪终于忍无可忍,冲他大吼一声。
林观砚步伐顿了一刹那,可依旧没有回头。
“该死的......”江绪实在气不过,直接三步并两步上前,俯下身将人横打抱起,雨伞上的水溅到了林观砚鼻尖上,他有些恼怒地瞪着江绪,“你干什么?!放我下去。”
江绪冷哼一声,目光直视前方,咬牙切齿地说道:“做梦!你现在没有男朋友了,那个姓夏的终于露出本性来了吧?我早就说过,你和他不合适。”
“我跟你也不合适,江绪,别自作多情。”林观砚死死掐着江绪手臂上的肉,迫使他停下脚步。
江绪微微垂眸,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小桉,我劝你把他忘了吧,夏景逸不值得。”
“我跟你说过,夏景逸能给你的,我照样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林观砚冷冷地勾了勾嘴角,戏谑地看着他,“你能给我什么?一堆情人和一个未婚妻?江绪,你别恶心我了,把我下去,我和夏景逸成不了,跟你更没有可能!”
江绪静静地看着他,淡淡地开口:“夏景逸因为什么狗屁祖训不敢娶你,我敢,他觉得你是个男人不能传宗接代,我不在乎,他舍不下夏家几十年基业和荣华富贵,我早已把遗产写了你的名字。”
林观砚震惊不已,半晌回不过神来。
江绪眼里寒光凛冽,像一把刀狠狠嵌进林观砚心里:“小桉,我说过,我比他更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第六十九章
看着江绪近乎狰狞的脸, 林观砚头一次为他的痴狂震惊。
“小桉,把他忘了吧,我可以不计较你们之间的一切。”江绪低下头凝视着怀里的林观砚, 深沉地说道。
林观砚静静地看着他俊秀的眉眼,忽的嗤笑一声,挣扎着从江绪怀里下来, 冷冷地乜他:“江绪, 我跟他上过床了,你不知道吗?为着这事儿, 你还在沈清安他们面前羞辱我, 默认他们骂我是婊|子。”
江绪浑身一震,拳头登时攥紧,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当日是我不对,我......我介意你和他发生那种事儿, 一时失了理智才......”
“闭嘴!”林观砚恨不得狠狠抽他一巴掌, 正巧忍过了胃中那阵疼痛,便直起身子, 微微抬头, 阴沉地直视着他, “江绪,别再纠缠我。”
江绪彻底呆愣在原地,僵硬地目送着他走远,内心万分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林桉!那时是我糊涂,是我做错了,但是请你相信, 我会一直弥补,直到你原谅我。”
林观砚听着后面他恳切地言辞, 脚步缓了一瞬,继续义无反顾地向前。
人呐,千万别往后看,无论是江绪也好,夏景逸也罢。
回到出租屋,林观砚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拿出曾经买了很久舍不得喝的老班章,掰碎一点放进紫砂壶里,洗了两遍后,倒进茶杯里,看着金黄透亮的茶水发愣。
半晌,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回甘醇厚,茶香悠长,只不过不像酒一样能把自己灌醉,还容易睡不着,徒增烦恼。
可林观砚有胃病,他偏偏还不能喝酒。
又过了两壶茶,看看钟,已经快一点了。林观砚仍旧毫无睡意,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先前那股心痛的窒息感荡然无存,弄得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别人失恋都又是喝酒又是打电话倾诉,要么就跑到街上鬼哭狼嚎,结果他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居然在这里喝茶。
林观砚抽了抽鼻子,目光忍不住又落到v信上,他犹豫了一下,点开了和夏景逸的聊天记录,那些伤人的话语仍旧还在那里,刺的林观砚睁不开眼。
【小桉,两个男人结婚终归还是不现实,我迟早要成家立业,为夏家传宗接代的,这是我永远没法逃避的责任,希望你能理解。】
林观砚轻轻叹了口气,成家立业,江绪也是要成家立业,他有些时候不明白,既然已经选择当gay,为何还那么贪心,既要又要,非得祸害一个女孩子才好?
沉默半晌,林观砚也只能苦笑一声,目光落在窝里睡得香甜的元宝身上,走过去摸摸它毛绒绒的小脑袋。
“小家伙,你看你,过得多快乐,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从来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儿。”
不像他,怎么没一件事儿是顺遂的呢?
林观砚挑了挑眉,左右也睡不着,忽的很想出去走走,便下楼扫了辆共享单车,硬生生骑了快二十分钟,才赶到京城西侧的和府墓园。
大晚上墓园里万籁俱寂,极其渗人,只不过林观砚素来在这些事儿上胆子大,敲醒了看门保安的窗户,表明自己曾在里面买过墓地,保安随意瞟了一眼,便放他进去了。
林观砚拿出手机打开照明,顺着熟悉的小道一路向里,不久便来到一座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前,轻轻坐下,好像生怕打搅里面安睡人的好梦。
“外婆,小桉来看您啦。”
林观砚的眼眶微微红了,拿手仔细拂去外婆墓碑前的落叶,呆呆地凝视着“显妣宋刘氏老孺人之墓”几个大字。
他外婆在国外意外离世,很多东西来不及料理,就连火化也是草草进行,原本遗物骨灰都是江绪收着,可后面被夏景逸使了些手段抢过来,重新运回京城安葬了。
林观砚起初觉得安葬在京城不好,毕竟外婆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都在怀城,总要落叶归根,可夏景逸告诉他,葬在和府墓园,若是自己心情不好了,也能时常来她跟前倾诉。
他当时,只觉得夏景逸善解人意,被感动的一塌糊涂,没曾想这一次来,居然是跟外婆说和夏景逸分手的事儿。
“外婆,小桉最近过得蛮好的,元宝也很好,能吃能睡的,比捡来的时候胖了好几圈。”
林观砚抿抿唇,有些难过地说:“我还带它去海边玩了呢!我们一人一猫在夕阳下看鲸鱼,那落日的余晖可美了。当初团子和您没享到的福,倒是让这个小家伙享到了。”
说着说着,林观砚不禁哽咽出声,一想到外婆临死前留给自己的家书,都在憧憬着能和他回到怀城去安安静静地生活,祖孙俩一起去看一望无际的大海,说些小时候的趣事儿。
人生真的好遗憾。
等稳定住了情绪,林观砚深吸一口气,换了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继续说:“还有个事儿要跟您说,就是我吧,最近在感情上又栽了个跟头。之前跟您说的那个对我很好夏师兄,我俩......因为一些原因分手了,不过也算是和平分手的,现在两厢安好,也不是什么坏事。”
“您说的对,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就别去拿自己的感情跟这些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试错,他们输了,顶多是哭一场,内疚两下,我可能一辈子都缓不过来。”
林观砚万般感慨地苦笑,他已经在这条路上摔倒两次了。
“以后,小桉就听您的话,即使找对象,也找跟自己经济实力相当的。就像您说的,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想获得别人的尊重,就得独立起来。”
林观砚微微叹了口气,眼眶又有些湿润了,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外婆,您说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总是找不到能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呢?”
晚风吹动树梢,带来混着虫鸣的沙沙声,夜来香的清幽萦绕在鼻尖,林观砚把脸靠在膝头,怔忡地坐在外婆的墓前。
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疤,江绪是这样,外婆的死是这样,夏景逸......也会是这样。
第二天一早,因为昨夜几乎彻夜失眠,林观砚很没精神,但早在v信里跟叶季同约好了要去探班,他是个守信的人,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儿食言。
不多久,林观砚带着叶季同点名要吃的城南酱牛肉匆匆赶到了拍摄地点,问了工作人员后,知道叶季同这一场还没拍完,便坐在休息室里等待。
过了半个小时不到,林观砚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叶季同急匆匆地闯进来,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神顿时亮了,“嗷呜”一声扑进他的怀里。
“砚哥!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吗?”
林观砚被他撞得胸口发疼,默默吐槽这小子哪里来的牛劲儿,叶季同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酱牛肉,用两根手指拈起一片就往嘴里塞,絮絮叨叨地说:“太好了,在剧组里待的嘴里快淡出鸟来了,砚哥,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慢点吃,我买的多。”林观砚无奈地给他拍拍背,生怕这傻孩子噎死自己。
叶季同确实被噎的不行,接过林观砚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说道:“砚哥,你是不知道,秦总简直可怕,她对自己严格就算了,还要求我们所有演员都吃减肥餐,我本来身上都没二两肉,现在更是瘦的都快脱相了。”
林观砚细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的确,小肚腩都不见了。”
叶季同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砚哥,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不来了,是不是因为你提前打听了要受这种罪?好啊,你居然不告诉我!砚哥,我真的生气了。”
林观砚好笑地戳戳他的脑门,“我那单纯是不想见到江绪,跟这个有什么关系?你别污蔑我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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